第4章 ☆、丢人丢到家
安進大步走到屍體旁邊,左手順勢一指,差點戳到白古的臉。對…對不起,能不能別用那種想殺人的目光瞪着我。
“你們看,死者的脖子上有一圈紫色的勒痕。但是!”同志們,但是後面的內容一般是重點,必考!
“但是,你們過來仔細看,這圈勒痕的旁邊還有一些淺色的痕跡。這說明什麽?”衆人都好奇地靠了過來。
“這說明他不是吊死的,是被人用繩子勒死,在掙紮地過程中,繩子移動造成了這些痕跡。”安進放下了擡在自己脖子旁邊拼命演示的雙手向白古看去,希望獲得一些技術上的支持,但白古只是不置可否看着他,什麽都沒說。
算了……
“還有,你們有沒有看過死者家裏的環境?我告訴過你們的,一切都是線索。”安進搖了搖頭,開始在屋子內四處移動地解說。
“你們看,米缸裏滿滿一缸白米,鍋碗瓢盆裏還有沒吃完的菜,屋後的菜地裏還有沒摘的胡蘿蔔,雞圈裏還有在下蛋的雞。這一切說明什麽?”
“說明他是吃完飯被殺的?”捕頭趙慶搶答道。
“……”放屁。
“錯,這說明他家庭條件是不錯的。你們想想,咱們平安城山好水好風景好,百姓生活水平穩步上升,他為什麽要自殺?沒理由呀!”安進看衆人似乎不太同意他的分析,有些不爽,決定拿出他的殺手锏。
“當然這些都只是輔助我思考的線索,最重要的判斷依據是什麽,呵呵,這是兇手最大的疏忽,當他被抓時,他會因為這個遺漏而抱憾終身。”
衆人随着縣令飄忽移動的靈活身軀看去,縣令此時已經站在屍體旁邊,雙手各舉着一張小板凳。
“你們看,我剛剛稍微測量了一下這兩張板凳摞起來的高度。這個死者與我身高差不多,大約一米七五,我站在板凳上,脖子是根本夠不到房梁上的繩套的。這就是關鍵證據,死者根本不可能靠這兩張高度不夠的板凳自缢。接下來,咱們就是要想辦法抓兇手了。兇手很狡猾,但我有信心。”
安進放下板凳,正打算迎接衆人雷鳴般的掌聲,一個低沉清冷的聲音卻從後方飄來。
“在下認為,死者是自缢身亡。”
“……”我沒聽錯吧,你是不是沒聽懂我剛剛精彩絕倫、有條有理的案情分析?安進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被白古一個淩厲的眼神逼得噤了聲。兇什麽兇,你說你說,我看你能說出什麽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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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死者外表沒有任何争執的痕跡,他身上沒有破皮沒有瘀痕,指甲裏沒有發現血跡、皮屑。”
“但是……”白古一個眼神掃來,安進只吐出兩個字,就安靜了。
“而且,他脖子上的痕跡正是自缢的典型反應。自缢而死的人在紫色勒痕旁邊會有一些淺色瘀痕,這是人死前的本能掙紮。”
“但是……”
“還有,從死者的面部特征、口腔氣味及屋子裏彌漫的這股淡淡中藥味道來看,死者生前應該已經重病纏身。”
“但是!”安進這次沒有再退縮了,大概是因為仵作也沒有再看向他了。白古此刻正在收拾他的工具箱,顯然他覺得今日任務已完成,準備回家了。
“但是,你怎麽解釋板凳?就算你說的都在理,可是單單板凳這一項,就能推翻你的結論。你來給我演示演示,怎麽用這兩張板凳自殺啊!”安進挑釁地看着此刻已經提上工具箱,站起來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白古。
白古沒有說話,只是抿了抿嘴,意味深長地朝門口的師爺看了過去。
安進順着他的目光,頗為不解地也朝師爺看了過去。合着他剛剛講了這麽久,師爺一句沒聽,正悠閑地坐在門口,右手輕輕給自己扇着風,臉上帶着滿足的微笑不知在發什麽呆。
這仵作什麽意思?要我批評自己下屬工作态度不認真?
等等,坐在門口!坐!
安進一個箭步沖過去,一腳把不明所以的師爺馮言踹了起來,抄起他屁股底下的小板凳就問。
“哪來的?”
“大…大人……對…對不起,您坐,您坐。”師爺捂着屁股,一臉哭相。
“……”我坐你個大頭鬼啦。
“我問你板凳哪來的?是不是屋子裏拿的?本來擺在哪的?”安進已經有些沒脾氣了,他的這些下屬,只怕以後也很難讓他省心了。
“就…就擺在屋子中間,跟那倆凳子擺一塊兒。我一進屋子聞着這股味兒有些發暈,就揀了張板凳坐在這門口吹吹風。這會兒才好一點。大人,我錯了……”
“……”
安進決定了,将“保護現場”作為接下來一個月的教育主題,對衙門上下及全城百姓反複宣講。要不是師爺擅自亂動,他福爾摩安何至于如此丢臉。
這小城裏百姓最愛看熱鬧,他的丢人事件很快一傳十、十傳百散播了出去。此案後的一個星期,安進都沒好意思出門。直到他覺得大家差不多該淡忘了,才偷偷摸摸在衙門附近逛逛。
安進對白古的印象也很不好,穿着個白衣怪怪的,裝什麽小龍女。重點是居然在那麽多人面前,不給他留一絲顏面。就算他技術好、專業知識過硬,也掩蓋不了他人品上的瑕疵,他對自己這縣令未免太不尊重了。
安進最看重的是下屬的态度,雖然趙慶和馮言能力一般,缺點一堆,但他們态度好啊,這就是他需要的下屬。當然安進這種想法是大部分無能領導的想法,這裏并不提倡。
安進有次趁吃飯的功夫,開始向師爺打探起了白仵作的底細。畢竟這衙門裏的人都是他的小弟,他當然得稍微表示一下關心。安進不會承認,他其實是想抓到白古的小辮子,開了他。
“白仵作呀,他來咱們這應該有三年了吧。”師爺邊啃着饅頭,便回憶了起來。
“這麽說,他不是本地人?”安進也咬了一口饅頭,夾了點鹹菜。
順便提一下,這衙門夥食相當差,饅頭硬、鹹菜幹,其他菜跟水煮得似的,都沒看見油。他來了倆月,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圈。但也沒辦法,聽說廚娘是省裏某小官的遠方親戚,安進得罪不起。
“不是本地人,聽說之前也在別的地兒做仵作。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他喜歡獨來獨往,也不跟咱一起吃飯。嘿嘿,是個怪人吧。”馮言邊說邊吃得津津有味。
安進覺得馮言看起來也不怎麽正常,至少味覺肯定是有問題的。
“嗯,是個怪人。他除了愛穿一身白衣,還愛幹嘛?”安進覺得穿白衣就已經充分說明他那悶騷裝比的本性了,你說你一個仵作一身雪白像什麽?像幽靈。
“白仵作……”馮言停下筷子想了想,一副跟他不熟的樣子。“對了,他還愛種田!”
“噗”,安進剛喝進嘴的一口沒看見蛋花的蛋花湯就噴了一地。
種田?怎麽又來一個愛種田的?種田有這麽神奇的吸引力嗎,要不改明兒我也試試。
安進确實想自己種點菜,他對這夥食已經失望透頂了,或許他還沒累死,就已經餓死了。
“白仵作在他門口種了幾畝田地,還種了不少蔬菜呢。咱們衙門東面的地,他和劉縣令一人分了一半,井水不犯河水,他的地比縣令的種得好多了,縣令經常去偷看呢。”
“……”不知道怎麽形容這些古人。
“聽你這意思,他住得不遠?”
“不遠不遠,他是三個仵作裏住得最近的。因為他沒有宅子,劉縣令給他安排了衙門後面的房子,穿過那片樹林就到了。”
“噢,原來如此。”原來樹林後面的房子就是白仵作住的啊,既然不遠,自己也閑的無事,要不去散散步,順便看看仵作的房子。不對,不是仵作的房子,是衙門的公有財産。如果仵作被開了,說不定安進還能自己住呢。再說,樹林後邊什麽樣子,他還沒見過呢。
“走,吃完飯,你陪我去看看。”安進興奮地對師爺說。
“噗”,這下輪到馮言噴水了。
“那個,那個…天色已晚,大人,我家老娘還在等着我呢,我要早些回去了。您叫趙慶陪您去吧,他反正住衙門裏。我…我先走了哈……”馮言說着就起身跑了。
“喂…喂…你飯還沒吃完呢!”跑那麽快幹嘛。
“喂,趙慶,你陪我去樹林後邊轉轉。”安進吃完飯,走到衙門東邊廂房趙慶的卧房裏。
趙慶還沒娶親,所以一直住在衙門裏頭,順便擔負起縣令的保衛工作,雖然也沒什麽好保衛的。
趙慶有一個小女友,聽說叫玉翠,安進還沒見過,在這平安城最有名的青樓胭脂坊裏幹活。當然,不是那些活,只是給青樓女子洗衣服。
安進想着,若是趙慶成親了,就讓他住出去算了,自己一個人也行,何況夜裏還有幾個小捕快輪流值班呢。
“大…大人,天色已晚,那個…大人不如早些歇息,明兒個小的再陪您去看吧……”趙慶結結巴巴地說道,眼睛左躲右閃,流露出無比的恐懼。
嘿,真是稀奇了,樹林子後面到底有什麽,今兒個我還不信了。
“不行,現在,立刻,你,陪我去!”
“……”趙慶差點沒哭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有什麽?當然是有好東西啦!
ps.技術細節偶有自由發揮,大家圖個樂吧,哈哈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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