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騙子在身邊
安進和白古忙活了一上午,将向偉明家附近的鄰居都跑了一遍,問到了不少細節,但總的來說無非也就是之前捕頭調查出來的事實。
趙慶見兩位大人回來,忙把師爺一齊叫到了議事廳,四人重又坐在一起讨論起來。
“你們有沒有覺得柳雲香的模樣看起來不對勁?似乎有些……”安進琢磨着該用個什麽詞形容才好,正思忖着,白古适時地接上了。
“心虛。”
“對對對,就是心虛。”
安進:白大哥,你果然是我肚子裏的蛔蟲!
白古:不,我不是。
“從我們的觀察來看,向偉明應該是個兇狠絕情的男人,他對柳雲香是完全壓制的。”安進開始總結今天上午的發現。
“當我們提到向昭之死和古寺冤魂時,他十分明顯地惱羞成怒了。你們想想,人一般是什麽情況下才會惱羞成怒?”安進看向兩名下屬。
近來,下屬們的腦子轉得越來越快了。
“大人,小的知道!”師爺馮言舉手搶答,安進示意他接着說。
“小的也曾惱羞成怒過,那是小時候做了錯事被娘當場揭穿,又怨恨又羞愧,才會怒從心生,朝對方發火。”
“回答正确!”安進鼓勵地點點頭,表示贊同。
師爺的話,把安進接下來想說的都囊括了,向偉明一定是做過什麽壞事,才會如此惱火。
“還有一點,很奇怪。”安進撐在桌上,左思右想也想不通。
“若向昭确實是為救弟弟而死,為什麽家人還能如此無視她呢,重男輕女到這種程度太過分了吧?”
在場幾人都沒有接話,在他們看來,重男輕女的現象在這安寧國裏太普遍了,大人反倒像別的地方來的。
唯有白古,微微點頭,說道:“這一點值得注意。”
白古接着又提出自己的懷疑,一個他已經思考了兩天的疑惑。
“野狼咬傷的傷口是什麽樣子,白某還沒有見過。平安城地處南方平原,偶有小山,野狼并不多,被狼襲擊的百姓少之又少,我相信之前的仵作也沒有見過。”
這意思是?三人都一動不動地凝視着白古,他們知道,白古接下來的話一定無比重要。
“不過昨日白某用木頭做了一副狼牙,進行了一些咬合嘗試,發現狼牙造成的傷口與之前驗屍的仵作記錄的傷口并不吻合。”
“???”安進震驚了,白骨精你還會做模拟試驗?
“你的意思是,向昭并非野狼咬死的?”随着安進的提問,在場幾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不是狼咬死,又怎會一身傷口、腹內空空?
“那傷口邊緣并不齊整,裂口也十分刻意,反倒像鋸子之類的物件造成的。”白古回答的樣子似乎并不确定,想來他也沒見過如此怪異的傷口。
“……”安進心下只覺一陣疼痛。鋸子?那就是人為的了?
什麽衣冠禽獸能用如此殘忍的手段去傷害一個手無寸鐵、單純善良的小姑娘?究竟是什麽刻骨的仇恨,非要讓她暴屍荒野、死無全屍?
“畜生!”安進一拳重重地打在桌面上,咬牙切齒地怒斥道。
“大人,看來這裏頭确實有冤情,向昭現身,必是讓您替她伸冤啊!”趙慶也兩眼泛紅,懇切地說。
安進嘆了口氣,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憤怒,眼珠子轉了轉,讓白古和師爺先出去。
師爺不明所以,見縣令大人神情嚴肅不似玩笑,便趕緊低頭溜出去了。白古似乎并不驚訝,只是看了安進一眼,也徐徐起身出門。
走到門口,他頓了頓,淡淡說句:“他們也是好意”,便将門帶上了。
留在裏頭的趙慶還有些懵,不明白縣令大人這是怎麽了,也不明白白仵作那話什麽意思,只是心裏隐隐有些緊張。
“跪下!”安進沉聲喝道,語氣裏全是威嚴,臉上沒有了半分平日裏的嬉皮笑臉。
趙慶這才知道事情敗露,“咚”地一聲雙膝跪地,痛得自己眼角一抽,卻不敢吭聲。
“為什麽要騙我?”安進語氣裏有疑惑,也有難過。朝夕相處的兄弟,卻演戲來瞞你,換作誰也不能心平氣和、
“大…大人,對…對不起。”趙慶沒有解釋,只是跪伏于地面,哽咽着道歉。
安進心下一軟,本欲算了。但一想,這種事如果不嚴厲對待,勢必會有下次。于是也沒留情面,繼續斥道。
“為什麽要找人演戲裝鬼來糊弄本大人?是不是以為我傻?若不是我問了鄰居向昭的長相,就被你們騙過去了!”
安進早先只是心生疑窦,為何趙慶和玉翠對向昭之事如此上心。再加上他本身雖膽小怕鬼,但內心依舊是無神論者,怎麽着也不相信真是冤魂現身。
直到他聯系前因後果,發現從一開始,自己去古寺避雨似乎就是趙慶暗中引導。說什麽今兒個天氣好,東南面山裏有好看的花,建議他去散散步,不過只是想把他引到古寺裏而已。
“你們的目的是什麽?理由又是什麽?”安進見他不吭聲,越發生氣。
“大…大人,小的錯了,小的……”他說一半不說了。
“玉翠呢?是不是她主使的?本大人倒是要把她也抓來問問!”安進只是想弄清楚來龍去脈,本沒有罰玉翠的意思,不過是将他一軍。
果然,趙慶一聽要罰玉翠,馬上磕頭認錯,主動坦白。
“大人,都是小的的錯,您千萬別怪玉翠!小的全說,全說出來!”
安進見他如此護着愛人,心裏倒有些欣賞,面上依然不動聲色,一言不發,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大人,事情是這樣的。玉翠和向昭從前是好朋友,玉翠沒搬走之前是住在向家灣的,她倆打小就認識。”
“昭姑娘命苦,爹不疼娘不愛,也不讓她交朋友,整日地幹活。玉翠同她也不過是偶爾溪邊洗衣服的時候說上幾句話,可玉翠很喜歡她,說她是難得一遇的好姑娘。”
“昭姑娘打小就聽話,膽子也不大,禁地有狼不能去這種事,還是她反複交待過玉翠的,試問這樣一個謹慎的姑娘又怎會自己擅自進入呢?”
“況且,她弟弟的病根本無藥可醫,草藥能救命都是騙人的,我們不信昭姑娘會盲目地去山裏找草藥。”
趙慶說到這,兩眼通紅,沒再繼續說下去。安進走過去,将他扶了起來。
看來這事還是玉翠的主意,趙慶是出于同情,幫她計劃實施。他倆不過是想幫過去的朋友伸冤,只是方式有些極端了。
“行了,本大人看在你們是出于幫人的緣故,就原諒你們一次,下次有這種事直接跟我說,不要再演戲了。你們騙我,不過是因為不信任我。難道你們以為我是個冷酷無情的人嗎,有冤情我自會想方設法調查的。”
安進一面将他扶起,讓他坐椅子裏,一面拍了拍他肩膀,柔聲勸慰。
“別哭了,哭什麽,我又不罰你們。”
“不是怕挨罰……小的哭,是…是因為感動。”
“……”那好吧,既是感動,本大人就不勸了。
“對了,你們就憑以上幾點,就推斷出向昭不是死于意外,會不會太武斷?”安進覺得他們還有些什麽忘了說。
僅憑他們剛剛說的幾點,就找人演戲來喊縣令伸冤,是不是太大膽了,萬一真是意外呢?
“大人,還有一件事,玉翠說很重要,因為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噢?什麽事?”知道的人越少,反而越關鍵。
“玉翠說,向昭姑娘出事的前兩天同她說,覺得爹爹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有些可怕……”
“!!!”這麽重要的事,居然才說!
不過想想也是,因為太重要了,所以在安進決心徹查之前不能随便說,畢竟這是只有玉翠知道的秘密。這個秘密會将嫌疑引向向偉明,随意說出來,反倒引禍上身。
安進想起向偉明那張刀疤橫生的臉,那陰鹫兇狠的目光,那怪異恐怖的屋子,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件事,越來越清晰了,它絕不是意外那麽簡單,很可能是一場大陰謀。
“整件事很古怪,不過我們應該從中抽絲剝繭,找出問題所在。”安進現在需要找到調查方向,人已經死了三年了,證據這東西除了那份白古留着的驗屍記錄,幾乎消失殆盡。
現在唯一能查的方向,就是動機,或者人證。雖然渺茫,倒也不是沒有方向。
“向昭出事後不久,他弟弟就死了。整件事都離不開一個點,那就是向偉明的小兒子阿福的病。”
“趙慶,你這幾天主要去調查調查,阿福的病,還有得病其間這對夫妻都做過些什麽。”
趙慶一聽,立馬蹦起來領命而去,有方向就有希望。
他心裏隐隐覺得,縣令大人越來越厲害了,早已不是最初那個胡說八道、瞎逞威風的被貶狀元郎了。
安進見人都走了,忽然想起自己還有些很重要的事沒做。
趁着趙慶調查消息的空檔,去做點開心的事吧,改善改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