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她是誰(2)

我環顧下這家酒店,算不上很豪華,但是也寬敞,我的面前是一張大圓桌,桌上擺了滿滿的冷菜熱菜還有甜點。燦浩正端着一盤蔬菜湊到嘴邊,不停地用筷子往嘴裏扒,這吃相就像惡鬼投胎似的那麽狼狽。

而他身邊的女人,依然一臉微笑的看着他,自始至終她的視線裏只有他,看着他吃得滿嘴都是,細心地遞上一張幹淨的手帕紙:“快,擦擦,真是的,跟個小孩子似的。”

“啊嗚…這個實在太好吃了!”燦浩沒出息地用那張滿是油漬的嘴看向我,“我好像好久好久沒吃飯似的,在裏面呆得都膩死了!好想吃大餐啊,肚子也很餓,嗚嗚嗚!…”

我立刻擺擺手,扭過頭去。

“多吃點,你看你都瘦成啥了…”女人竟憐惜起燦浩來,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捏捏燦浩的上臂。燦浩立即神經反射似的躲開,以警惕的眼睛盯着她,往我這裏縮了縮,繼續埋頭吃起來,只不過動作沒有之前那麽放肆了。

我忙問:“阿姨,您到底是誰?”

女人沉下臉來,小小的嘆口氣:“果然不記得我了。我叫井岩溪。”

另一邊的灏燃微怔,手中的湯匙掉在了地上:“抱歉…”忙慌亂的彎腰拾起,擡起臉來對我賠着笑,然後他轉頭對井岩溪說:“那個,您姓井?”我注意到了他額頭上有些細密的汗珠,不知道是不是酒店開了太久的熱空調,還是什麽原因。

“嗯。”她微笑着點頭,轉眼對我說,“從一開始就覺得你們倆小孩挺般配的,這會兒真好,真的在一起了,好好珍惜吧。”說這話的時候,井岩溪卻露出了稍縱即逝的憂愁眼神。

燦浩停止了吃飯的動作,整個人木讷在那,一句話都沒說。

我握着太久的筷子,手心逐漸冒汗,警惕的看着她:“阿姨,你說吧,你到底是誰?別賣關子了。”

井岩溪放下湯匙,托着腮,深情地凝望了燦浩一眼,随後平靜地掃過我們:“我是燦浩的媽媽。”

我屏息。

“對不起,我突然造訪,是不是有些太唐突了?”井岩溪感受到場面的尴尬,兀自喝了口碗裏的湯,湯匙捏在手裏不安分的搗動着。

她慢慢訴說:“我今天來你爸爸家裏過了,阿星,你媽媽對我态度還算挺熱情的,問了我那麽多年去了哪裏,過得怎樣。”她的笑有點不自然,不經意瞥到了燦浩,他依然沒有晃過神來的樣子。

“你去找過我媽媽了?”我木木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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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老了許多呢,但是性格還是跟以前一樣,我們聊了好多,後來你媽媽接到了灏燃媽媽的電話,”她把視線轉向了灏燃,目光稍許緩和,“她說燦浩被抓進去了,要一筆錢來保釋,我二話不說就去銀行開了張五十萬的支票,不管多少錢我都要把我兒子保出來。”她微微點頭,努力吞咽了下喉嚨。

燦浩緩緩趴在了桌上,将臉埋了進去,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小聲的問:“燦浩,怎麽了?不舒服嗎?”

“姐,讓我歇會。”他的聲音忽然有些沙啞了。

灏燃微微皺起眉,又松開,望着井岩溪:“雖然我并不是阿星家裏的人,但是我跟他們姐弟倆一起長大,也是知道的。你當初是怎麽抛棄燦浩的,我們也都看在眼裏,現在要來拿錢把燦浩贖回去嗎?他又不是你們夫妻倆想丢就丢想撿就撿的玩具。”

要不是我拉着灏燃的衣角,他可能還會繼續指責下去,随即,他抿了抿嘴,不再說話,但是我看得出他的眼睛始終沒有放開那縷憤怒。

“我知道,”她輕輕咬了下唇,“當時楚文明他不務正業,整天出去打牌、打麻将、喝酒,之前好幾份工作都因為自己貪玩而丢了,丢了也不去找新工作,繼續不務正業,我說過他好幾次,每次說他就不服氣非要跟我吵,不是我不回家,是我根本不想回那個家。”井岩溪皺眉,“要是他當年努力點,我們也許會過上好日子,也不會做我們家的上門女婿,他就是個沒有骨氣的男人。男人沒錢不要緊,要緊的是他不去努力,連自己都放棄了的男人沒有女人會願意一輩子跟随他。”

她慢慢起身,走到燦浩的身邊,他還埋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井岩溪輕輕的摟着燦浩的肩膀,把他攬進懷裏,輕撫他的短發,細聲細氣的說:“燦浩,對不起,都是媽媽不好,你原諒媽媽吧,媽媽再也不離開你了,這次回來我就是想接你回去的…”說着說着,她就嗚咽了,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落在他堅毅的肩膀上。

而燦浩依然一臉的呆滞。

看着他這樣,我和灏燃都沒有敢出聲。我知道燦浩心裏想的,在自己牙牙學語的時候被自己親生的媽媽抛下,十幾年以後又突然造訪說要領走自己,換做是誰都無法承受,并不是無法承受這些話的重量,而是無法承受這種“親情”,帶着輕薄的味道,這種“親情”真的會再有勇氣喊出那聲“媽媽”麽。

沒錯,過了很久,燦浩終于從井岩溪的懷裏掙脫出來,憨笑着瞅着我:“姐,我有點累,我們回家吧。”

“燦浩…”我憂傷地看着他這副假裝快樂的臉龐。

井岩溪笑着撫摸起燦浩的頭發,眼裏噙着淚:“媽媽現在在幸福大道上的‘帝都酒店’住着,我準備接你去新加坡定居,大概一個星期以後吧,你爸爸在那邊會接我們的,昂,你先在你叔叔嬸嬸家住幾天。”

“爸爸?”這是燦浩頭一次正眼看向井岩溪。

井岩溪不由得有些激動,雙頰隐隐透露着緋紅:“那是我現任的丈夫,一個很值得我們依靠的男人,那麽多年來他對我一直都很好,剛開始我們的日子很拮據,他拼命地去拼搏,現在我們在新加坡有一套很漂亮的房子了,環境絕對比我們這裏好。”

過了許久,燦浩搖晃着站起身來:“我現在沒興趣想這些。”

“燦浩。”井岩溪叫住他。

燦浩只是回頭望了我一眼,淡淡的勾起嘴角:“姐,我們快走吧,真的很累了。”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在燦浩走出沒多久,灏燃才收拾起書包,對我說:“阿星,太晚了,門衛大叔又要說我們了,快走吧。”

“嗯。”我點點頭。剛拿起書包,井岩溪就湊上來,那眼神裏帶着祈求,我們對視着。

她說:“幫我說服燦浩好嗎?我們都會老的,等到哪天我眼睛看不清了手腳也不靈活了,燦浩是我們夫妻倆唯一的依靠啊,我真的不希望他計較着那些過去,阿星,就算我求你了,”她立即起身,那高貴的姿态就這樣跪在了我的面前!

“伯母!…”我看着她這樣,實在是很為難。

我跟灏燃好說歹說把她給扶了起來,她臉上早已把妝容哭花,顯得要多憔悴有多憔悴。

“我們再怎麽說服燦浩也沒用,最後的選擇權是掌握在他手中的,如果您真的愛您兒子,就要尊重他的選擇。”灏燃肯定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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