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摸到一塊硬的,玻璃片已經卡進他顱內了。”

“上手術臺吧。”

林予的心髒驟跳,壓着手腕上的紗布直起身,“他有生命危險嗎?”

“這個我們不能保證,現在的情況就是要做開顱手術,先把玻璃片取出來,看進去多少寸。”

開顱手術……

一聽到“開顱”兩字林予就感覺頭皮發麻,身上都是雞皮疙瘩。

二十分鐘後,急救血袋送到,盛照臨也被轉移到手術室進行搶救。

林予右腿有傷,根本沒法自己起身,只能躺在病床上幹等着。

第一象限被醫院的一位保安帶去寵物醫院包紮完之後,又送了回來。

“這貓包是我問人店長借的,交了一百塊錢押金,到時候你去拿的話,她會退給你的。”保安說。

“啊,”林予立馬摸了摸褲兜,但是發現錢包不在身上,“你有二維碼嗎,我微信掃給你?”

“有有有。”

第一象限看見他,有些激動,單腿扒拉着貓包上透明的擋板,“喵”了好幾聲,像是在訴說委屈。

“噓。”林予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把貓包抱到身邊。

第一象限望着行色匆匆的醫生護士,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醫生把從盛照臨身上取下來的東西一起轉交給林予,順口一問,“你是他什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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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他哥。”林予說。

“哦,那行,那一會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個字吧。”醫生說。

“好。”林予點點頭。

盛照臨身上的東西就手表,手機和一個藥盒,錢包不知道是不是掉在車裏了。

但願不要有什麽貴重物品丢失。

手機正反面都已經完全碎裂,林予試了好幾次都沒法開機。

一時半會也聯絡不上他父母親。

藥盒裏藥片的形狀分好幾種,反正肯定不是維生素片。

聞起來有點苦,還有一種黑乎乎的小藥丸,混着濃重的中草藥味。

這都什麽玩意兒啊?

真補腎的?

手表盤是唯一完好無損的一樣東西。

指針還在不停轉動。

在他們之後,又有一個出車禍的傷員被擡進急診室,可惜這個男人比較倒黴,醫生搶救了不到十分鐘就宣布死亡。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跪在地上哭天搶地,“我的兒子啊,我的兒子才四十七歲,你們救救他啊,求求你們再救救他啊!我求求你們了。”

林予看見她不停磕頭,哭得滿臉淚痕,頭發絲都黏在臉上。

醫生也只是無奈地搖頭。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盛照臨今年才二十七歲。

還沒有進入生命第二階段的黃金單身漢。

在嘈雜的背景聲裏,林予的思緒紛亂,不知道怎麽的就冒出來一個想法:盛照臨要是出什麽事兒,我該怎麽辦?

倒不是因為害怕面對他家人的指責,而是怕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

永遠見不到,是一種什麽樣的滋味?

根本無法想象。

他大概會崩潰吧。

所有的煩惱與悲傷,在生死面前,都變得不值一提。

眼眶裏淚水充盈,林予捏着表帶,心中百轉千回,最後只剩下一個念頭:只要他平安就好。

林予打電話聯系上助理,讓她幫忙辦理住院的各項手續。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頂着一頭濕發的小助理趕到了急診室裏。

“不好意思啊林總,你打我電話我正洗頭呢,情況怎麽樣啊?傷哪兒了沒有啊?”

“我還好,你先去幫我補辦下挂號手續吧,我這腿不太方便。”林予說。

“你家裏人還沒到啊?”小助理順口一問。

林予喉間哽了哽,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他名義上的妻子,這幾年基本上各過各的,互不打擾。

“他們都有事。”

一直到晚上十點左右,盛照臨才被推出手術室。

醫生說,內髒沒傷到,沒有生命危險,等麻藥過後就會蘇醒了。

林予甚至能聽見自己心髒落回去的聲音,頓時感嘆這人世間最美妙的詞彙就是“虛驚一場”。

他的小腿被繃帶纏得嚴嚴實實,起身時,小腹的傷口撕裂般地刺痛起來。

“幫我去附近看看有沒有拐杖賣吧。”林予說。

“你這情況就別走動啦,萬一再傷到骨頭就不好了。”小助理說。

“我想去看看他。” 林予說。

有時候人就是挺奇怪的,明知道對方已經脫離危險,但還是要親眼看一眼,才會放心。

小助理拗不過他,在醫院附近的一家24小時藥房買了根折疊式拐杖。

林予被扶到病房門口,乍一看床上的那位,被驚得愣了愣,差點以為自己走錯房間。

盛照臨的臉雖然已經被清理幹淨,但是頭發被剃得一根不剩,再加上額頭和右眼上都裹着紗布,根本認不出來。

“傷到眼睛了?”他緊張地看着醫生。

醫生:“要等他醒過來去拍了片子才能知道,目前就是替他傷口清理縫合了一下。”

林予坐在床頭,轉過身對小助理說:“你先回去吧,不好意思啊今天真的是麻煩你了,算加班。”

“不用不用不用——”小助理晃了晃胳膊,“真沒事兒,反正我在家也就是看電視。”

“要的,還有今晚上墊付的錢,你先算一下,我打給你。”林予說。

小助理偷偷瞄着眼前的這兩個男人,已經自動腦補出了好幾個類型的小說。

林總經理的老婆深愛着林總,所以答應了林總的形婚要求,但婚後生活不和諧,老公經常出差搞外遇,愛而不得,恨之入骨,于是雇了人謀殺,想要結束這一切。

愛的背面就是恨啊!

不然就是林總買過什麽意外險,保額很大,受益人是他老婆,公司陷入危機之後,林總的老婆就只能買兇殺人,那個兇手一定就是她的地下情人!

林總和小狼狗真是可憐的一對。

“林總,或許,你買過保險嗎?”

“啊?”林予愣了愣,“你在做保險兼職?”

“不是不是!”助理忙擺手,“我就是随便問問。”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林予回想起那場車禍時,覺得有些奇怪,那卡車原本在前邊開的好好的,忽然變道往他車上撞,而且還剛好是在沒有監控的路段。

但願行車記錄儀沒有撞壞。

小助理走後,病房就剩下他和盛照臨兩個人。

房間安靜得都能聽見樓下車流穿梭而過的聲音。

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林予握住他的指尖,終于看清了他手腕上的紋身。

像是一簇小火苗,在他心頭烘烤着。

那些沉在心底的記憶漸漸清晰了起來。

“哥,我們去紋個紋身吧怎麽樣?情侶的那種。”

“我用黑筆給你畫兩個吧,掉色了我再給你補上,不是一樣效果麽。”

“好,你說的,那你每天都要替我補顏色。”

“沒問題。”

林予摩挲着那一串英文,然後意外的發現,盛照臨手腕上還留有兩道連紋身都遮掩不掉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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