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江寒嘴角抽搐了一下，本想紅筆一揮，直接給他個零分了事，但又想到自己還有把柄抓在顧野的手中，只能将那張紙塞進一堆卷子裏，在記分冊上咬牙切齒地寫下一個90分。

過了會，門衛大爺進來催着江寒趕快離開，她便起身，整了整卷子。倏地，一張白色的便簽條從一堆卷子裏滑了出來，江寒彎腰撿起一看，一行飄逸的小字，整整齊齊地寫着—江老師，你很漂亮。

明顯不是顧野的筆跡。

江寒只當學生鬧着玩，随意将便簽夾在書裏，抱着卷子匆匆離開。

江理工有規定，大一到大三的學生一學期要完成40次晨跑任務。從學校北門跑到南門，刷指紋記成績。

清晨，陽光不算濃郁。顧野起得早，拖着半夢半醒的胖子下樓跑步。他戴着騷紅耳機，穿着一身黑色的運動裝，在小徑上慢跑着。一路過去，吸引了一票人的注目。

胖子賤兮兮地跟在顧野身後：“野哥你屌了，剛剛一群基佬盯着你。”

顧野後退了幾步，卡住胖子的粗脖子：“找抽。”

胖子讪笑了兩聲，繼而拍馬屁：“那還不是野哥魅力大，昨個上課，我發現江老師總是看着你。”

顧野放慢了腳步，嘴角不禁揚起笑：“是麽？”

“我騙你做啥。”胖子樂呵道：“隔壁小黑還說要追江老師呢，現在看來，估計……”

他瞥了眼顧野，自知嘴快，生生将後半句咽了回去，回了一個尴尬的笑容。

顧野倒沒什麽反應，只是目光飄遠了些。胖子順着顧野的目光看去，操場附近，一個高挑的身影也在跑步。細腿蜂腰，在過路的衆多漢子中，格外紮眼。

“江老師？”胖子納悶嘟囔了聲，“她怎麽也晨跑？”他看去，明明道路闊得很，可江寒周圍，總有幾個漢子有意無意地靠着她跑，胖子剛想同顧野說些什麽，一回頭，顧野人卻不見了。

“我去，野哥牛逼啊。”

顧同學直接跑到那幾個漢子周圍：“喂。”

幾個漢子聽到聲音，背後一涼：“野……”

顧野比了個噓的手勢，手指往後勾了勾，漢子們連忙讓開一條路。

跟着江寒跑了一會，顧同學才幽幽開口：“呦，江老師，巧了。”

江寒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巧個鬼，早在幾分鐘前，她就瞥見顧野趕走她身邊的一群學生，跟着她跑步。

明面上，江寒還是淡淡地回：“嗯。”

“鍛煉身體？”顧野勾着笑，偏頭凝視着江寒。

江寒沒說什麽，到刷指紋的地方，她掏出六七個指紋膜，一個一個的刷着。原來是替人代跑賺錢。

後面偶爾有學生不滿，但看見顧野站在江寒的身邊，只得有氣憋着。野哥都在等了，他們也不好說什麽。

江寒刷到最後一個，也不知道指紋膜出了什麽問題，刷了半天刷不上。

顧野在一旁開口道：“哈口氣。”

“哈？”江寒愣了半會，下一秒，就見顧野低下頭，在她手背上輕輕吹了口氣。

濕漉的氣息拂過她的手背，江寒的心髒猛地一顫。

顧野邪邪的一笑：“這樣，叫哈氣。”

江寒縮回手，耳骨紅了半截。心裏默默念了一百遍，該死。

“好了麽？”顧野問。

“……”江寒收好指紋膜，掃了輛小黃車騎上。

“江老師，晚上有空嗎？”顧野手插在口袋，立在教學樓下的臺階上。

江寒下意識地回：“你要幹什麽。”

“你。”

“啊？”江寒一臉懵。

顧野笑了：“不是說，要篩節目麽。”

江寒：“……”

說話大喘氣，會吓死人的。

學生會的辦事效率一向很高，顧野早上臨時決定篩選節目，下午各班消息一發，到晚上，幾乎所有參選節目的人都到了音樂廳。

胡陽陽纏了江寒很久，江寒才将她們社那個奇奇怪的外星人走秀節目安排到了前幾個。

顧野來的挺早，坐在觀衆席第一排，靠着椅背和幾個部長聊天。看到江寒來了，他們站起：“江老師，這裏。”

秘書部的祝越很自覺，特地起身空了一個位置給江寒，就在顧野旁邊。江寒猶豫了一會，還是選擇坐在第二排，幾秒後，顧野這厮居然也跑到第二排，若無其事地坐在她身邊。

他抽了一張節目目錄給江寒：“這是參選的順序。”

江寒掃了一眼，舞蹈、樂器、相聲……種類豐富。

“野哥，可以開始了嗎？”祝越谀媚地笑着。

顧野手随意搭在江寒椅背上，雙腿交疊而坐，懶懶地說：“可以。”

“得嘞。”祝越比了個開始的手勢，兩個長褂說相聲的人走了進來。

他們搬了張桌子，一唱一和地講起了無聊的笑話，過期的網路段子一個接着一個的冒着。

江寒本身就有些困，強睜着眼看着臺上那對一高一胖的學生。她翻了翻名單，更要命的是，下面一個節目，她排給了胡陽陽的社團。

但顧野不僅沒有打斷他們，居然還聽的饒有興致，時不時勾着唇，滿意地點頭。

祝越回頭和江寒對視一眼，滿臉無奈。

是的，他們的野哥，笑點不是一般的清奇。

“我要靜靜，寶寶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靜靜是誰？”臺上的胖子擺了一個誇張的姿勢。

“呵。”顧野突然冒了一聲。

江寒忍不住偏頭看他，他的那雙桃花眼微微彎着，白熾燈光淡淡地籠着，那樣的蠱人心魄。

“江老師，看節目，別看我。”許久，顧野突然冒了一句，“或者，”他扭頭，拖着腦袋，“結束之後，我就坐這，随你怎麽看。”

他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好麽？”

江寒立刻看向舞臺，強掩着心虛，一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野哥……這個可以過麽？”祝越小聲說。

“你說呢？”

祝越看顧野剛剛笑的那麽開心，自然說：“過呀，這相聲太好笑了……哈哈哈。”

“江老師你覺得怎樣？”

江寒畫了個叉，搖頭。

“那就不過。”

祝越：“……”

“喂，把桌子搬走。”祝越喊了一聲。兩個學生又回頭，你前我後的搬着桌子。

到樓梯處，高個學生腳一崴，手沒扶穩，桌腿眼看就要磕上舞臺前才裝的一排小燈泡。

前面一排部長都懵了，坐着一動不動。

“喂。”還是顧野，霍地從位置上站起，快步走到舞臺前。可惜，沒趕上，那學生手一滑，桌腿碰碎燈泡。玻璃片飛濺一地，其中一塊，生生劃破顧野的手背。

顧野低聲罵了句：“媽的。”

兩個學生吓壞了，連帶整個第一排都吓懵了。高個男生哆嗦着身子，連連鞠躬：“野哥，我不是有意的，你大人不計小人過……”

“你。”顧野正要開口，手腕突然被輕輕握住。他擡眼，竟是江寒。

“沒事吧。”她微微蹙眉，修長的手指點在他的手背。

顧野頓住。江寒這是，在關心他？他的嘴角，那抹笑愈發的濃。

“疼麽？”江寒仔細看了看，還好，玻璃片劃的不深。

“疼。”顧野拖長音，湊近江寒，輕薄的氣息灑在她的脖頸。

身邊那兩個講相聲的聽了快吓暈了，臉色慘白，杵在原地。

江寒往後縮了縮，說：“讓祝越送你去醫務室吧。”

祝越起身，搓着手：“野哥，我來……”話還沒說完，就被顧野整個撥開：“祝越這小子，手短腳短的，我不放心。”

這和手短又有什麽必然的聯系。江寒無語。

“那我送你去醫務室？”

祝越揮手：“野哥，我有創可貼！”

顧野瞪了祝越一眼，祝越這小子，不僅手短腳短，還特沒有眼頭見識。急急忙忙地從書包裏抽出一疊創口貼，遞給顧野：“野哥，這裏。”

江寒看着顧野捎帶失落的臉，忍着笑：“傷口不深，創可貼也可以。”

她撕開創口貼，低頭，一縷發梢從耳後落下，觸着顧野的皮膚，癢癢的。

顧野靜默地看着江寒，看着江寒替他耐心地貼好創可貼。那張清冷的側臉，與他不過咫尺之距。

他的心跳，倏忽的加快。手指擡起，指背無意掃過江寒的兩瓣薄唇。

江寒停了動作，淡淡地說：“別鬧。”眸子擡起，對着顧野，裏面蕩着清波。

“我靠老江，貼個創可貼要貼半年啊。”胡陽陽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身藍色的阿凡達套裝，甩了甩尾巴，“我們都在後臺等半個鐘了。”

江寒松開手，幹咳了一聲：“行，你們準備一下。”

“好嘞。”胡陽陽拍了江寒一下，蹦跶到後臺。

“江老師，可以開始了。”祝越提醒。

江寒睨了眼顧野，他手插在口袋，懶洋洋地對着自己。

“你不是說手疼麽？”江寒突然冒了一句。

顧野對着她，抽出手：“江老師，好疼。”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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