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紀深的尺寸是鄭厲給鄭媽媽的, 兩個人的衣服自然都很合身, 就是抱在一起弄皺了一些。鄭厲幫紀深理了理,又讓紀深幫他理一理,兩個人才出去讓鄭媽媽看有沒有需要改動的地方。

三個人都很滿意。

第二天就是畢業典禮, 鄭厲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上前和沒怎麽見過面的同班同學們拍了集體照, 随後就是分散開去拍照了。

鄭厲全程揪着紀深,要紀深和他們一起拍。

龔浪也是同一年畢業, 看紀深被鄭厲環抱着拍照,心裏有些酸溜溜的,擠過來要拉鄭厲拍合照。

紀深在一旁看着他們鬧騰,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紀深拿出手機一看, 是養父白景河打來的。

紀深手一頓。

他繞到一株大榕樹後,接通了電話。

白景河喊:“深深。”

紀深安靜地聽着。

白景河說:“不管怎麽說,白家都養大了你。你讓鄭家別針對白家了行嗎?”

紀深看着灑落在地上的細碎陽光。

他曾以為哪怕白家上下都不喜歡他, 至少養父對他很好, 養父只是太忙了,才沒空管他,他不能總因為一點小事去煩擾養父。畢竟,他不姓白,他是一個外來者, 寄人籬下就該有寄人籬下的樣子。

紀深說:“當初您父親做的事, 您都知道對嗎?”

白景河靜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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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會兒,白景河才說:“我知道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深深,對不起,我沒能阻止。”

紀深說:“我本來可以不用白家養我。”

他有對他很好的雙親,他有幸福美滿的家,他為什麽要白家養大他?

紀深挂斷了電話。

白景河會對白老爺子所做的事感到愧疚嗎?會的。

但也僅僅是愧疚而已。

白景河更在意的還是自己的利益,還是白家的利益。要是白媛媛再做一次類似給他和鄭厲下藥的事,白景河還會推到他身上。那麽一點愧疚,比不過對權勢和地位的追求。

紀深看着手機出神,一雙手臂卻從旁邊伸了出來,把他撈入懷裏。

紀深轉頭看去,只見鄭厲正擰着眉頭看他。

鄭厲問:“怎麽了?”

紀深唇動了動,過了一會才老實回答:“我養父給我打電話了。”

鄭厲冷哼一聲,繼續追問:“他和你說什麽了?”

紀深把白景河的話告訴鄭厲。

鄭厲毫不避諱地湊近親了親紀深皺起的眉頭:“別理他,虧他好意思說‘白家養大了你’,要沒有他們家幹的那些事,你用得着白家養?你用得着被人欺負着長大?”他把人環抱在自己懷裏問,“你不會對他心軟吧?”

紀深說:“沒有。”

鄭厲說:“沒有就好,過幾天爺爺就要給他們家送份大禮。到時我們直飛海島準備,免得有人狗急跳牆做點什麽!”去海島給鄭媽媽開回歸單身派對的事是他們早前說好的,鄭厲還讓紀深把史平他們都請上。鄭厲親了紀深一口,“等我們開完島上派對,這些糟心事就都結束了。”

紀深安靜地聽着。

一學期結束了,史平他們本來就準備出去玩,聽紀深說要直飛海島,都很感興趣。

得知鄭媽媽的離奇經歷,史平更是表示自己一定要去。都什麽年代了,合則來不合則離,沒有非要為了父母之命娶了人又惦記着初戀的,無非是厚顏無恥,覺得自己既能占着聯姻的便宜又能和初戀甜甜蜜蜜而已。

一切準備就緒,鄭厲動用私人飛機把人齊齊送到鄭媽媽的私人小島去。

這次聚會鄭老爺子沒來,不過拍了專人過來布置場地和搞安防工作,也算是間接表示了對鄭媽媽的支持。

鄭媽媽請了一些舊友,鄭厲讓龔浪邀請了不少明星過來撐場,會場熱鬧得很。年輕人對海灘和大海有天然的喜好,在晚宴開始之前所有人都在遼闊的海灘上玩耍。

紀深和鄭厲被史平他們拉着去沖浪。

由于是私人海灘,所以不管是岸上還是海裏都很幹淨,海風也顯得格外清新。

段臨這次也在受邀之列,他拿着相機站在海岸上遠遠地給紀深拍照,一開始紀深還有些不适應,每個動作都挺猶豫,後來在鄭厲和史平的指導之下漸漸就從容起來。

段臨拍了一會,忽然感覺有人從背後走近。他轉頭看去,看到龔浪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手裏端着兩杯冷飲。

段臨看了眼龔浪,接過龔浪遞來的冷飲,輕輕抿了一口。

這種場合他不怕龔浪會搗鬼,而且他這兩年成長了不少,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任人魚肉的少年了。

要是龔浪敢再動歪心思,他可以讓龔浪下半輩子再也不能人道。

龔浪自然沒什麽歪心思,事實上最近他還挺修身養性的。他把手裏的冷飲喝完了,擱下空杯,和段臨讨相機想看看。

段臨頓了頓,并不是很想把自己拍下的照片給龔浪看。

紀深和鄭厲的關系似乎有了轉變,龔浪又是鄭厲的朋友,段臨不想給紀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要是不給,可能更欲蓋彌彰,保不準還會引來更多人注意。

段臨把相機給了龔浪。

龔浪找出相機裏的相冊一看,毫不意外地發現裏面除了風景就是紀深。

段臨鏡頭裏的紀深美得讓人心動。

其中一張照片似乎是史平和紀深說了什麽,紀深往鏡頭這邊看來,露出一個腼腆的笑容。

陽光落在他身上,仿佛給他整個人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

龔浪誇道:“你拍得很好。”

真是該死的好。

好的東西誰都想要,可惜得不到。

龔□□來侍者,取了兩杯紅酒,分了一杯給段臨。

段臨沒說什麽,無聲地和龔浪一起飲盡一杯,兩個人之間有種罕有的默契,誰都沒說,但彼此都懂:在鄭厲把紀深帶到他媽媽面前那一刻起,他們就失戀了,單方面失戀的那種。

不管是龔浪還是段臨,都沒法像鄭厲一樣光明正大地向別人展示他們的關系、像鄭厲一樣獲得家裏人的祝福。

而紀深太需要一個家。

龔浪喝完一杯,看着在海面上相互追逐的紀深和鄭厲,嗤了一聲,和段臨感慨:“以前我不信傻人有傻福,現在我信了。”

鄭厲那家夥明明一點都不懂情情愛愛之類的東西,卻能靠本能把人抓得牢牢的,真是讓人又羨慕又妒忌!

段臨不吭聲,只多拿了一杯酒,悶頭一飲而盡。

一行人在島上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夜晚。

晚上沈文宣也如約飛了過來,現場給鄭媽媽演奏了一曲。

一曲終了,沈文宣還讓紀深坐下和他合奏。

紀深下意識地往鄭厲和鄭媽媽所在的方向看去。

鄭媽媽站在那裏看着他,目光柔和,像是當年他媽媽站在遠處看他一樣。

紀深這天晚上做了個夢,夢見父母來和他道別。

他們輕輕親吻他的額頭,然後消失不見。

第二天一早,紀深醒來後看到鄭厲在擺弄電視遙控。

聽到紀深醒來的動靜,鄭厲轉頭親了他一口,打開了電視開關,說道:“讓你看個好消息。”

紀深往電視上看去,只見早間新聞在播白家産業被查封、白家人被帶走調查的最新新聞。

曾經在海灣興盛一時的白家就此分崩離析,撬動它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曾經所做的事。

因為白家在首都也有一些産業,所以這次是兩地聯合辦案,紀深有過兩面之緣的陸隊也在鏡頭前一閃而逝。

紀深想起陸隊不久前對他說過的話。

也許我們能做的很少,但總比什麽都不做要好。

紀深安靜地把新聞看完。

他其實存着利用鄭厲和鄭家的心思。

哪怕知道了當年的事,鄭家也沒有對白家下手的理由,要知道鄭白兩家祖上也算有些交情,鄭家對白家太狠的話會讓許多人覺得薄情寡義。

只有鄭厲出面求鄭老爺子,鄭老爺子才會以雷霆萬鈞之勢掃平白家。

只有這樣,才能讓注重名聲的人丢了他們的名聲、注重財富地位的人丢了他們的財富地位——讓他們失去他們最看重的東西。

只有這樣才能告慰那些被他們逼迫至死的人。

紀深仰起頭看着鄭厲。

鄭厲俯身親了親他的唇。

紀深緩緩說:“我還不愛你。”他不知道該怎麽愛一個人,不知道該怎麽經營一段感情,不知道該怎麽和人組成一個完整的家庭。他一直努力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但是從小到大遭遇的事還是無情地将許多東西從他身上剝離,比如愛上一個人的能力。

他不想騙鄭厲。

他并不愛鄭厲。

他覺得他這樣的人不該去招惹別人,找一份還算可以的工作,交幾個合得來的朋友,感覺生活就算是圓滿了。

他這一生,一直沒想過和誰相愛,和誰共度一生。

鄭厲對上紀深認真的眼睛,心髒驀然一疼。他把紀深抱進懷裏,說道:“我知道。”

每次他希望紀深給他一點回應的時候,紀深總會在停頓一下後親他抱他,就像是完成一項交易一樣。

這不是紀深的錯。

只怪他們之間開始得并不那麽美好,只怪他一開始沖動暴躁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鄭厲親紀深的臉頰:“不要緊,我們一起慢慢學。誰第一次愛一個人就能做得很好?我們多學學就是了。”他緊抱着紀深,“你答應過要幫我成為爺爺滿意的孫子,沒有你的話,我不可能做到的。”

紀深感覺自己被鄭厲的氣息包圍着。

“所以我需要你留在我身邊,”鄭厲伸手握住紀深的手,和紀深十指相扣,認真地說,“留一輩子。”

紀深安靜地靠在鄭厲懷裏。

外面是悅耳的海浪聲。

從落地窗往外看,海面上漸漸被朝陽染成一片金黃,早起的海鳥在水面上起起落落,追逐着浪花捕捉自己想要的食物。

一切都安詳又美好。

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好。”

過了很久,紀深終于這樣回答。

鄭厲心髒瞬間被難言的喜悅填滿,俯身親上紀深的唇。

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綿長的吻,呼吸相接,心跳相聞。

作者有話要說:全文完。

劇情已經甜了,在這裏完結吧。

這篇文本來是個夢,醒來後記想記錄下來,記錄着記錄着就哭了,就想把它擴展一下。一開始可能不該擴展成長篇,長篇裏的深深太堅強了,感覺沒了夢裏的虐,這個梗最虐的地方其實是這樣的

【紀深不想死。

他最恨自殺的人。

他要好好地活着。】

沒忍心寫出來,太心慈手軟了(x)

有緣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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