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冬暖夏涼

王子霖百年難得一見地來到我們的地盤, 站在背後用食指點了點我的肩膀, 吓我一大跳。

“出來一下。”他面無表情。

我沒有二話傻愣愣地跟在他後面走出了教室, 這件事被李芷柔念念叨叨說了好多天,怒其不争——怒我不能在那些自以為是的優等生面前為我們這些差等生擡頭挺胸有點骨氣地說“不!”

“找我什麽事兒?”我問。

“你上次進步這麽大,是不是也有我的功勞?”他真好意思, “我不是邀功,我是覺得一個人必須學會感恩...我讓你幫我做點事兒不過分吧。”

“我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你臉皮這麽厚呢。”我脫口而出。

“怎麽說我們以前也說過話,算半個朋友吧, 我有時候給你發短信問問題的時候你只要回我的短信就行了。”他說。

我這才想起來前些天王子霖給我發短信問東問西打太極比如:你為什麽還坐在最後、你怎麽不和秦可兒一起坐在前面、你朋友那麽多可以分一點給你朋友少的朋友...的時候,我實在看不懂他要幹什麽,便裝作沒看見沒有回複。

“問問題?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和我讨論題目呢,就你問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你你你你性.騷.擾知道不。”

“我那啥你?你有沒有搞錯, 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他似笑非笑,還順便上下掃了我兩眼。

我撇撇嘴,不服氣地沖他挑起左眉,挑釁地說:“你也不是我喜歡的!”

夏季的天空是白色的,冬季的天空是藍色的。

時間像個小偷,縮手縮腳又光明正大地溜過去。天冷的很快, 臘月轉眼到來了, 綠色,已經不再是随處可見的顏色。

夏季的天空是白色的, 冬季的天空是藍色的。

時間像個小偷,縮手縮腳又光明正大地溜過去。天冷的很快, 臘月轉眼到來了,綠色已經不再是随處可見的顏色。

我初中的時候為了好看,冬天穿的很少,過了兩年凍出了鼻炎,一到冬天就鼻塞得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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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希,給你。”朱寧來到我們後面,給了我一個癟癟的紅色袋子。

“這是什麽?”我拿起來正反端詳了一下,袋子上寫着暖寶寶。

“冬日的問候。”他走掉了。

“問個屁啊。”我看着說明,在位子下面偷偷貼到秋衣上。

自打天氣稍冷了之後,朱寧每天都會給我送暖寶寶。

“你別給我了,我不冷。”我推脫。

“你鼻炎都是因為我,我上次把你絆的流鼻血了,所以你鼻子很脆弱,一着涼就鼻炎了,我說過對你負責就會負責。”他拿過我的手,把暖寶寶塞到我手上,“你看看你手多涼。”

哭笑不得,鼻炎和這有關系嗎!你責任感是有多強!

朱寧的手很暖,他的手很奇怪,夏天觸碰到的時候涼得舒服,冬天又很暖和。

冬暖夏涼的,就像他自己。

選在一二九這一天合唱比賽也不好,天冷氣寒,每個人都穿着大棉襖,而又要求每個人都穿校服。

所以比賽的這一天,我們每個人都把白色的校服裹在棉服的最外面,像,像北極熊。

高一的所有學生都拎着板凳聚集在八時廣場,每個班排成兩列,依次按班級坐着。

八時廣場,八九點鐘的太陽。

我們每個人都很有先見之明地進行了全副武裝,耳護,圍巾,口罩,手套,連長頭發的女生也把頭發放下來擋風。就是苦了上臺表演的同學,每個人小臉凍得通紅。

李芷柔從進入冬天就穿的很少,哆哆嗦嗦地坐在我旁邊,不時打冷顫。

也不時被後面的男同學戳後背讓她低一點。

我們前面是洪紅和唐圓圓。

“老師,等會我能不上臺嗎?我的臉以前冬天凍破過,有凍根,不能受寒。”一個戴着厚厚口罩的女生向班主任請假。

班主任一口答應,對她說:“可以,不過等會你跟你站位旁邊的人說一下,不要讓他們給你留空。”

班主任并不是鐵石心腸,他對有些同學還是很溫和的,只是對我不友好,還有李芷柔。

算了,我早就知道了。

抽簽決定,我們班是第6個上場。

已經上臺的同學張大嘴巴唱着歌,像一臺臺加濕器,呼出輕飄飄的朝露一般短暫的白色霧氣。

有一些班級裏的藝術生還從家裏搬來了鋼琴來伴奏,有的班是小提琴,有的是大提琴。

我們班平淡如水,啥都沒有。

只有一群仍然坐在板凳上低頭看着腿上書的學生們。

這是好風氣,真的。

輪到我們班上場,我們在後臺排好隊,依次登上臺,站好隊形。

我一點也不緊張,大家也都不緊張,這就是集體的好處,你站在上面,被集體包圍着,不起眼地淹沒其中,誰也不在意你。

王子霖揮舞着指揮棒,目光炯炯,我卻一直覺得他大部分時間都在盯着可兒。

“我們走在大道上......”

我們走在大道上,時而踽踽獨行,時而結伴前往,這一程只有前進,沒有後退,沿着時間的軌道,誰都回不去。

随着王子霖幹脆利落的收尾,歌曲完畢,收隊回坐。

大家好像都有些累了,坐在位子上,欣賞着後面班級的演出。

“你冷嗎?”這個聲音我已經很熟悉了。

“給。”我一扭頭,朱寧就塞給我一個暖寶寶。

沒等我說話,他又碰了碰前面的唐圓圓:“唐圓圓,給你一個暖寶寶。”

唐圓圓開心地接過去,看到我手上也有一個,又一把塞給他,噘着嘴說:“我不要了。”

“又耍什麽脾氣呢。”朱寧莫名其妙。

“朱寧,你給李芷柔吧。”我拿過來兩個都遞到李芷柔手上,對她說,“不要白不要,走,我陪你去廁所貼一下。”

我拉着李芷柔站起來就走,餘光瞥見唐圓圓氣鼓鼓的臉。

教學樓的廁所裏,李芷柔掀起毛衣,把它們貼到秋衣外面,很自然地問我:“朱寧喜歡你嗎?”

我卻像被踩到尾巴了一樣跳起來:“別瞎說!不就是送個東西嗎,他以前欠我的還多着呢,再說了,他,他不是也給唐圓圓了嗎?”

“也是,朱寧對唐圓圓也挺好的。”

李芷柔不經意地說完,還在低着頭整理衣服,我卻在心裏把李芷柔的這句話拿捏了許久,不知道為什麽,這話也沒什麽語法錯誤文意錯誤,但是心裏有些不快,憋得慌的不快。

如果那時我懂得什麽叫嫉妒。

嫉妒,就是不論我有沒有,你都不許有。

我只以為是廁所太悶了,拉着李芷柔急忙走出去,站在教學樓門口高高的臺階上,八時廣場一覽無餘。

2班的地盤上,朱寧坐在我的板凳上和前面的女生嘻嘻哈哈,有說有笑,那是我羨慕不來的青梅竹馬的熟絡感。

走到聊嗨的三人旁邊,一腳把朱寧踢過去:“起開!滾回你位子上去。”

“你們女人真是奇怪...”朱寧順勢坐在李芷柔的板凳上拍了拍腿,看我瞪他,立馬改口說,“女生,女生...”

這時候已經有人偷偷溜回教室了,李芷柔被擠到旁邊的空板凳上坐着。

這時舞臺上又上了一個班,我一眼看到周翔,穿着白色的襯衣,外面是黑色的小西服,打着領結,高高的個子猶顯挺拔,對着觀衆優雅地鞠了個躬,轉過身面對合唱的同學。

違和的是,這是氣溫極低的冬天,會被凍死的。

但是臺上那人絲毫不覺冷的樣子,穩穩地站在中央,準備起範兒。

“你知道嗎?那是我以前在32班的同學,現在是33班的班長,他在他們班還有粉絲後援會呢。”我頗有些激動地搖着李芷柔的胳膊說。

我終于明白了那些拿孩子炫耀的家長是什麽心理,現在我又有種自家孩子争氣的感覺。

“粉絲後援會?長得帥吧。”李芷柔仔細地往舞臺上看了下,說道。

“那可不,帥的慘絕人寰!”這個時候就算不帥我也要說帥了,炫耀是有慣性的,已經不在乎事實了。

“冷......”朱寧故意在我旁邊打了個寒顫,不以為然地說,“圖什麽?王子霖指揮也沒有穿那麽少。”

“切。”我不理他。

他是嫉妒。

“他背對着我們看不清,我們去前面看一下。”洪紅聽到我說的話,拉着唐圓圓就往後臺跑,而唐圓圓,也由着自己被她拉着跑。

每個班主任都坐在每個班最前面,去後臺要往前走穿過很多人,包括坐在前面的班主任,和最前方的一排評委。

洪紅就這樣路過并無視老師,拉着唐圓圓站在舞臺下面,站在周翔和合唱的同學中間,仰望着他。

臺下所有的觀衆都在欣賞演唱的同時,順便欣賞了前方舞臺下擡着頭仰視指揮的兩個流着哈喇子的花癡女同學。

我好像看到班主任的後腦勺都綠了。

“她們倆在幹什麽呀?”朱寧吃驚地看着前方。

“你不懂,你永遠享受不了這種待遇。”

“你是說我不帥嗎?你好好看看我難道不帥嗎?”朱寧作勢扭住我的耳朵,讓我看着他。

“醜死了。”他的眼睛好像是我的命門似的,我不能看。

“你撒謊,你眼睛往下瞄,你一定在撒謊...”他極為自信地斷定,松開我的耳朵。

我是撒謊。

我覺得誰都不如朱寧好看,誰的眼睛都不如朱寧明亮,誰的牙齒都沒有朱寧白,誰的皮膚都沒有朱寧好,誰的眉毛都沒有朱寧利落,誰的心靈都沒有朱寧純粹。

這次合唱比賽的第一名是32班,我看着上臺領獎的那個32班新班長,自愧不如,暗暗慶幸自己離開了,不再拖累他們。

我又扭頭看了一眼旁邊認真盯着前方的朱寧,更加欣慰自己的離開。

心裏安寧,而且篤定。

和32班一樣,我也會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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