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課後被我瞅到了細小的雪花, 我是第一個發現下雪的!

我瞪大眼睛看着細沙一般的雪花, 又回頭看向全班紅耳朵紅鼻子的同學們,教室裏安靜極了,莫名地頓時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安全感包圍住,不再覺得冷。

小雪,不一會兒就停了,地上好不容易殘留的雪也很快化完。

我有些失望地回到位子上, 随便抽出一本習題冊接着做。

“我想下雪必刮北風。昨夜聽見了一夜的北風, 我有了一句,就是‘一夜北風緊’, 可使得?”

我莫名其妙地看向正在低聲喃喃地說出這句話的李芷柔,問她:“你說什麽?跟我說的嗎?”

她扭頭看着我, 輕笑了一下,又把頭轉回去:“不是跟你說的,我自言自語呢。”

“這句話什麽意思?幹嘛突然冒出這麽一句。”她還是那麽奇怪,我也早習慣了,不同的是,我現在可以毫無顧忌地問她。

“這句話是《紅樓夢》裏王熙鳳說的,我剛才看你站在窗戶那兒看雪,突然想起這句話,不由自主說出來了。”

王熙鳳一生不是沒讀過多少書嗎,怎麽竟然也可以說出這樣詩意的話,但我沒有問出口,怕顯得自己孤陋寡聞,見識淺薄。

趁着話題的餘溫,我又因為下雪擾的靜不下心,接着問李芷柔:“你最喜歡《紅樓夢》裏的誰啊?”

我也是看過《紅樓夢》的好嗎,電視劇。

她的手中的筆突然停下來,抿了下嘴唇,小聲地說:“我最喜歡薛寶釵......”

“薛寶釵啊,我知道她,就電視裏那個演薛寶釵的女演員是不是長得肉嘟嘟的.....”

我還在急着表現自己也對這種文學著作略知一二,不是只會看小攤上的言情小說時,李芷柔好像沒聽到我說話一般,垂下眼簾接着說:“不過我知道自己是晴雯。”

說罷,她又拾起筆,繼續做題了。

不知道為什麽,這是我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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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放學,我被一道題目只有一句話的數學題難住。

朱寧走過來趴着看讓我一籌莫展的那道題,說:“題目越短的越難。”

“你會嗎?”我往他那兒推推。

朱寧從書包裏掏出紙筆,開始琢磨。

一分鐘過去了,顧安東他們也快收拾好,我看着他左思右想的樣子問:“你到底行不行啊?”

“我行,我怎麽不行啊。”他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表示自己有了思路。

我突然很想笑,他認真的樣子很可愛,就像那天給我擦鼻血的時候。

朱寧在男生裏已經算是很努力的了,但也沒有進前五,我覺得他笨,男生不是稍稍努力一下就考得很好嗎,更別說那些電視小說裏的男生整天玩着就成為宇宙超級無敵霹靂大學霸了。

也不是,這個班的同學都很認真,他的認真就不算什麽優勢了。

後來這道題還是顧安東解出來的,朱寧,啧啧,笨死了。

我也是。

地上還有雪化的水,我們騎得很慢,一路上的話題都圍繞着上課,作業,題目。少年心事當拿雲,而此刻的我們能夠當做拿雲的少年心事也只有上述事情,或者上述事情背後所帶來的資格,能做自己喜歡事情的資格。

“你們長大想幹什麽?或者有什麽願望?”我問,雖然這個問題從小學起老師就讓寫作文暢想,“我先說,我沒什麽喜歡的,也沒有什麽不喜歡的,做什麽都好,只要我的家人朋友平安健康,開開心心就好。”

“上清華,讀經管,這是我很早就被灌輸的思想了。”顧安東開口,“不過經管到底畢業要做什麽,我也不知道。”

我們紛紛問,經管是個什麽東西?

陳熠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就想掙錢,花錢。

——這個願望太誠實了,我也想。

“你呢?”我問朱寧,他還在笑陳熠剛剛說的話。

朱寧不假思索地說:“我想當飛行員啊。”路上突然竄出一條狗,他按了下車鈴。

“我們在他家看《沖上雲霄》的時候,Samuel哥就是他的偶像了。”陳熠解釋道。

“哦......”我拖長了尾音,朱寧和那部劇裏的唐亦琛是有一點像,但是具體卻說不上來。

我們繼續往前騎,我的眼睛微微往上看,看向夜空,上帝爺爺,您聽到了嗎?請您保佑我們。

回到家我對白天李芷柔的自述耿耿于懷,問丁琪:“姐,你知道《紅樓夢》裏的晴雯嗎?她是什麽樣的人?”

丁琪手中的筆突然停了一下,認真地看着我回答:“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丁琪說這話時太動容,好像也觸動了她內心的什麽東西。

我不敢深問,安靜地走向衛生間。

班主任之前一直在忙的事情終于揭曉,原來是要高升,調到教育局,有些權力,關鍵事兒少薪資高,還不用熬夜看晚自習。

基本已經定下來了,看來他的後臺很厲害。

2班不再是他工作中認為最重要的事情。

所謂教師理想,所謂教師信仰,都敵不過升職加薪,權力威望。

但我表示理解,李芷柔也表示理解。

“大家都是俗人,幹嘛對別人要求那麽高。”我對李芷柔說。

“對啊,誰帶這個班不一樣,不過是換了個揮鞭子的人,而且咱們班除了你,其他人也用不着揮鞭子,班主任就是個擺設。”李芷柔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了,越來越喜歡損我,和阿牛一樣。但她說的有道理,學生不外乎三種人:像我和李芷柔這樣不受班主任控制的人,自覺的不需要班主任看管的人,還有需要班主任時刻督促驅趕的人,只不過第三種人我在32班的時候見過,在2班還沒有遇到過。

而郝仁不這樣想,他好,就以為并且要求別人和他一樣好。

我和李芷柔坐在這兒,雖然與“外界”交流不多,但是我們倆經常偷聽前面兩個人的談話。一開始我并不在意,但是李芷柔偷聽地太明顯,每當他們聊天的時候,我就不能說話,一旦準備張口,她就無聲地做出“噓”的手勢,以至于後來我都不由自主地聽。

畢竟她喜歡郝仁。

她喜歡得連偷聽都表現得這麽明顯。

“咱們班主任怎麽這樣啊,剛開始還以為他很負責呢,這麽快就禁不住誘惑了,連一個學期都不到。”郝仁語氣平淡,但是有藏不住的埋怨。

陳熠卻不以為然地說:“你又沒法改變,他們大人都這樣,習慣就好了。”

是啊,大人都這樣,郝仁是好人,但還不是大人。

其實當老師也不是只要從師範畢業都能當的,畢竟讓我想到自己以後如果站在講臺上,被底下十幾道目光盯着,還有些不好意思,更不乏遇到秦可兒那樣細致入微的學生,站在講臺上,她從頭發絲到指甲蓋都給你觀察個遍,甚至連你中午吃什麽飯都能從牙齒縫兒裏看出來,而你發生了一點事情那些小道消息就被八卦的同學課下圍起來讨論,一如我們讨論王中華調動工作。

班主任也穿着笨重的羽絨服,他的羽絨服鼓的很厲害,像宇航員一樣,顯得頭很小,大概他也很怕冷,站在講臺上說:“下周就是段考,就算我下學期不帶你們了,也得給我好好考,不能丢我的人。”一如往常那樣嚴肅,雖然之前他不似開學時那麽頻繁地來班級巡視,找同學講話,但說起話來還是不容置疑的口氣。

我很奇怪,王中華比別的尖子班班主任都年輕,相對來說年輕,卻一直把“丢我的人”挂在嘴邊,這分明是老江湖經常說的話,同義詞為“你讓我老臉往哪擱”,但王中華的臉還不是老臉。

同學們都已經習慣了,默不作聲,繼續做自己的題。我更是不在乎,因為我本來學習也不是為了他的面子。

李芷柔這次段考的決心也非常大,她抽屜裏的課外書已經都不見了,物理化學的題也做了不少,經常纏着我問個不停,倒不是我平時成績比她好,只是因為這個姑娘在和人交流的過程中大腦才開始轉。

“莫希你看下這題。”她又來了。

我扯過半本書,開始看題目:“這個是不是用......”

沒等我開始說,她突然:“哦~~~我知道了......”

總是這樣。

更有甚者,兩行字的題目,我一行字還沒有看完,她就開始哦~~~了。

她說要在班主任走之前讓他看看自己的力量,是的,她就是用的“力量”這個詞。

盡管決心和結果并不相等。

就像我上次一樣。

但我看好她,就如同我這次看好自己,虛妄的自負不該有,但切實的自信不算錯。

告別蝴蝶(上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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