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4)

起,心口陣痛。她狠命眨了下眼,又恢複了一副潇灑的模樣:“別瞎操心了,進去再玩會兒。”

……

“clow”離校有段距離,搭公交回去還需轉車,耗時太長,時間不允許。

林穆陽随手在路邊攔了輛的士,打開後座的門讓曾希先坐上去,随後自己上車,關門後對師傅說去慶大。

曾希今晚喝了不少酒,酒吧裏燈光太暗,林穆陽都沒太看出她臉色的變化,剛在路上借着路燈他才看清她臉頰上蘊着的兩團酡紅。

“還好嗎?”林穆陽問了句。

曾希用手捂了捂臉,觸手的就是一片滾燙:“沒事。”

“頭暈嗎?”

曾希搖頭。

林穆陽笑了:“酒量是不錯。”

曾希也笑,今晚喝的酒和奶奶釀的米酒比起來還差了點。

林穆陽把車窗搖了下去,一陣涼風吹進來,他回頭問:“心情好點了?”

“嗯。”曾希點頭,“謝謝。”

林穆陽還想說什麽,口袋裏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拿出來看了眼後,臉色變得有些陰沉。

“喂,媽。”林穆陽偏過頭看向窗外接起電話。

“在外面。”

“和同學。”

“現在回去。”

那頭不知道在講些什麽,林穆陽一直沉默着,最後帶些不耐煩地說了句:“在聽。”

“知道了。”林穆陽掐斷電話,心裏有些煩躁。

出租車拐了個彎後上了跨江大橋,林穆陽發覺身旁有些安靜,轉頭就看到曾希阖着眼不知何時睡着了,窗外的路燈在她臉上閃過,明暗間能窺見她翕動的鼻翼和眼底灑下的睫毛陰影。

林穆陽把車窗搖上後又去端詳熟睡中的她。

她這一天心裏大概都挂着事,回校後還要面對一堆的破事,此時怕是酒精發揮了效力才讓她能心無挂礙地睡着。

回程近半小時的時間,一路上曾希都沒醒過,直到車到了校門口停下,林穆陽才探過身輕輕推了推她的肩:“曾希。”

曾希輕應了聲,迷糊地睜開眼,眼底還有些迷蒙,似乎不知身在何處。

“到學校了。”林穆陽說。

曾希的神思慢慢回籠,她擡手揉了揉睡眼,詫異于自己竟然在車上就睡了過去。

“下車吧。”

“哦。”曾希動作遲鈍,下車時還猛地撞到了腦袋。

林穆陽正站在司機窗口那付車費,突然聽到‘哐’的一聲,他回頭去看,曾希捂着腦門皺着一張臉下了車。

看她謹小慎微的性子,沒想到也有這麽迷糊的時候,林穆陽走到她邊上,盯着她捂住腦門的手詢問道:“怎麽這麽不小心,痛嗎?”

曾希本就不清醒,這麽一撞就更暈乎了,她揉着額角勉強答道:“……還好。”

“手拿開我看看。”

曾希擡頭看他,猶豫了下緩緩地放下手。

林穆陽湊近了點,借着校門口的大燈去查看她的額角,一塊紅痕十分明顯,同樣顯眼的還有她頰上未退的紅暈。

曾希不自然地縮了縮脖子,林穆陽收回視線,咳了下說:“有點腫了,要不要去買點藥?”

“不用不用。”曾希擺手,“明天就會好的。”

“好像挺有經驗。”林穆陽笑着打趣她。

曾希覺得臉上熱度更甚,她避開他的眼,低聲說:“快門禁了,我們走吧。”

“嗯。”

兩人并肩在校道上走了段路,快到分岔路口時,林穆陽說:“我送你到宿舍。”

曾希忙站定:“別……快門禁了,你也要趕緊回宿舍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确定?”

曾希篤定地點頭。

她習慣性拒絕,林穆陽也沒強求,拿出手機就問:“你的號碼。”

“啊?”曾希反應慢了一拍,幾秒後才明白他的意思,低聲報出了自己的號碼。

林穆陽存了她的號,撥了個電話過去,聽到曾希的手機鈴聲響起後才挂斷:“我的號碼你存着,有事給我打電話。”

曾希抿了下唇:“好。”

兩人沉默相對了幾秒,曾希先說:“今天謝謝你了……再見。”

“嗯。”

……

曾希踩着點回到了宿舍,卻止步在自己的寝室門前,手上拿着鑰匙猶豫着。

她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李辛霏,此前她們之間從未産生過此類的摩擦。

躊躇了會兒,曾希才下定決心般開了門,推門進去時,廖未未先向她看過來,之後耿思甜才回過頭瞟了她一眼。

曾希直接看向李辛霏的床位,桌前沒人坐着,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爬床了,照往常她并不會這麽早睡。

曾希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把随身背的小包放好,眼神一直猶猶豫豫地往李辛霏的床上看。

“你又喝酒了啊。”耿思甜嗅到一絲酒氣,略有深意地說。

曾希摸摸臉,沉默不語地走向陽臺。

耿思甜在身後刺道:“裝什麽裝。”

曾希掬水洗了把臉後才回寝,聽到自己包裏的手機在響她立刻擦幹手去拿,意外地是來電人是李辛霏。

她趕忙接通:“辛霏?”

“下來讓阿姨給我開門。”李辛霏直接說道。

曾希這才知道她還沒回來:“好,你等會兒。”

挂了電話,曾希就要出門,身後耿思甜又不陰不陽地說了句:“跟個丫頭似的。”

曾希仍是不搭理,拿上鑰匙就走,到了宿舍樓下,她和舍管阿姨求了情,舍管阿姨念叨了兩句才拿門卡去給李辛霏開門。

李辛霏進了門,曾希問她:“你今天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啊?”

“去酒吧玩了。”

聽到“酒吧”二字,曾希的心裏不由一個咯噔。

李辛霏對曾希的态度一反往常,有些冷淡疏離。

曾希察覺出來,心裏有些發堵,不知要怎麽才能把兩人間的隔閡消除。

回到寝室,李辛霏把包一扔就往陽臺走,過了許久也沒進來。

曾希坐在位置上無奈地嘆口氣。

大一時,曾希和李辛霏也鬧過一次小矛盾。

那時李辛霏剛加入校報社,社長讓她撰寫一篇新聞稿,她寫了幾篇皆被打了回來。為此她生了不小的氣,在宿舍裏直罵社長處女座毛病多,校報而已,要求還這麽嚴格。

後來寫得煩了,她幹脆讓曾希幫她寫一篇,曾希見她為了一篇新聞稿這麽煩躁,本着幫她分擔的心就替她寫了一篇,署上了她的名。曾希也沒想到自己寫的新聞稿能一次過,并且得到了表揚,當然這贊美在別人看來都是李辛霏的。

再之後,李辛霏向曾希提出想讓她幫她代寫每期的新聞稿,曾希初聽到她的這個請求時有些震驚。幫寫一次算是解圍,次次替寫那意味就變了,曾希不願意當她的搶手,委婉地拒絕了她。

李辛霏似乎以為她有所圖,又提出願意花錢雇她寫稿,她了解曾希的家庭,本以為她會接受,可她的态度仍是回絕。

為此她們冷戰了許多天,更确切地說是李辛霏單方面不搭理曾希,那陣子她和廖未未、耿思甜反而有說有聊,對她就如同陌路。

最後是曾希軟化态度主動求和的,她們間的冷戰是以曾希答應李辛霏的要求結束的。

從那之後,校報上署名李辛霏的新聞稿都是曾希替她寫的,她替她寫稿但從不拿她所謂的稿費。這個秘密至今為止唯有她們二人知道,此後她們的關系似乎也因為有了這個秘密更加親近了些。

曾希忽又想到今天校報上的新聞稿,這一篇不是她替寫的,從稿子的行文中她也能看出這不是李辛霏親自操筆寫的,她不知道她又是找的誰代筆,只是一想到她把她曾對她說的家事一一告訴給別人,心裏就是一陣難過。

☆、二十章

二十章

曾希在座位上枯坐着,良久不見李辛霏進來,她嘆口氣,起身往陽臺走。

李辛霏正倚在欄杆上玩手機,聽到身後的動靜也沒回頭。

曾希走到她身邊,低聲喚她:“辛霏。”

李辛霏冷冷地應了聲,視線并沒有從手機屏幕上挪開。

“你是不是生氣了?”曾希的語氣帶些忐忑。

李辛霏把手機屏一鎖,這才回頭看着她冷淡道:“是,我是生氣了。”

曾希抿了下唇,有些無措:“對、對不起。”

她下意識地道歉,事實上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李辛霏神色稍轉,曾希主動致歉讓她在兩人關系中重新占領高位。

“我弄的那個募捐活動你不喜歡?”李辛霏問。

曾希絞着手指:“我只是……”

只是不喜歡把家裏的事弄得人盡皆知,拿自己的不幸去作為別人的談資。

“小希,我真是搞不懂你,你難道不清楚你自己的境況嗎?你寧願去做那些雜七雜八的兼職也不願意接受募捐?”李辛霏逼問她,“白來的錢你不要?”

曾希攥緊了手沉默。

“今天刊登的那篇文章反響很大,愛心社的人找了我,想約見一下你。”李辛霏涼涼地說,“你要是不願意我就推了。”

曾希心裏是不願意,但她知道整個活動都是李辛霏倡議的,如果她在這時反對,那無異于直接駁了李辛霏的面子,讓她下不來臺。

如果她真這麽做,那她們之間的關系怕是會一落千丈。

曾希感到前所未有地疲憊,她垂下頭咬了下唇才開口道:“約的什麽時間?我去吧。”

“真的?”李辛霏聽她這麽說,眼神驀地一亮,雖然她嘴上裝作無所謂的模樣,可心裏還是懸着的,她可不想在社裏丢面兒。

曾希點了下頭,表情有些凝重。

“那我等會兒答複愛心社的人。”李辛霏又恢複了親昵的态度,拉過曾希的手說,“你今晚又去兼職了吧。”

曾希神經一緊。

“你看你明明可以不用那麽辛苦的,女生嘛,就應該對自己好點。”

李辛霏拉着她的手往裏走,耿思甜和廖未未見她們又和好如初,臉上表情微變。

晚上,曾希躺在床上,心緒卻怎麽也靜不下來。

現實的壓迫感讓她不堪疲憊,不勝煩憂,她渴望逃離。

她想起今天在酒吧裏那種游離世外的狀态,那種可以忘卻俗世塵懷的感覺讓她着迷。她本不屬于那個世界,卻陰差陽錯,誤打誤撞地闖了進去。

而林穆陽就是她的領路人。

……

第二天上課,曾希是耷拉着腦袋進教室的,以往上課她都會坐在教室的前排,李辛霏不願意坐前面,總是挑後排座位坐。今天,曾希自發地和她一起坐在了後方,盡管如此她還是收獲了極大的關注,班上同學時不時回頭來看她,上課前班長還特地過來詢問她的近況。

第一節課下課期間,李辛霏出去外面接了個電話,她前腳剛走,曾希後腳就被班上的人圍了起來,幾人七嘴八舌地先是一陣安慰,過後就直接詢問她家裏的意外到底是怎麽回事。

曾希有些無措,她覺得自己就像是祥林嫂,被一群人圍着索求凄慘的故事,好讓他們的同情心理能夠得到滿足,最後“一齊流下那停在眼角上的淚水”。

面對他們好奇的詢問,曾希卻不打算販賣自己的故事,她找個了個機會推說要去廁所,逃也似的離開了教室,直到第二節課的上課鈴聲響起,她才灰溜溜地從後門回到教室。

上午的課結束後,曾希急于想離開教室,李辛霏卻拉住了她,一邊喊班上的一個女生:“陳雅琦。”

陳雅琦是班上的學委,曾希不明白李辛霏喊她幹嘛。

李辛霏回頭和她解釋:“陳雅琦是愛心社的社員。”

曾希恍然,喉頭又泛起了些苦澀。

陳雅琦走到她們的座位邊上,李辛霏背起包對曾希說:“你和雅琦商量,我還有事,先走。”

李辛霏一走,陳雅琦就坐到了她原先的位置上:“曾希,你家的事我都知道了。”

曾希別開眼有些不自在地擡手撩了下頭發。

陳雅琦眼尖,看到她小臂上有一道細長的傷口,看着像是剛結痂,疤痕還呈鮮紅色,她沒忍住拉過她的手問:“你的手怎麽了?”

“沒事沒事。”曾希慌忙抽回手,“不小心弄傷了。”

“哦,記得拿藥擦一下。”

“好,謝謝。”

陳雅琦接着進入正題:“曾希,我們社想給你辦個募捐活動,到時候你就配合一下——”

“學委。”曾希面色尴尬地打斷她,“這個募捐……能別辦了嗎?”

“為什麽?”陳雅琦詫異。

曾希絞盡腦汁,最後也只能說了句:“募捐不都是救急不救窮的麽。”

“你的情況……”陳雅琦看着曾希,怕說出的話傷了她的自尊,最後只委婉地問,“真的不想辦?”

曾希重重地點頭。

陳雅琦面色困惑,直接把疑惑問出口:“校報上的那篇文章……是你讓李辛霏寫的嗎?”

曾希一時有些糾結。

陳雅琦看她表情就明白了:“她沒經你同意就把你的事寫了發表?”

曾希聽她語氣有些責怪的意思,忙解釋:“不怪她,不怪她,她也是為了我好,是我沒和她說清楚。”

陳雅琦皺皺眉頭,李辛霏在班級裏一向自我這她是知道的,沒想到連對待身邊的好友都是如此,這就讓人看不過去了。

她略有不滿道:“這種事怎麽能不問你的意見呢。”

曾希咬唇。

“不過校報都刊登出去了,學校的各個平臺也發表了文章,這要想取消活動還有些麻煩。”陳雅琦撓了撓腦袋。

曾希忐忑地詢問:“很麻煩嗎?”

“也不是。”陳雅琦拍了下她的肩,“我回去社裏和人商量下,會幫你想辦法解決的。”

曾希真誠地笑了:“謝謝。”

陳雅琦見她經歷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後還能露出如此純粹的笑容來,心頭一時有些動容,猶豫了下開口說:“曾希,我問你個問題。”

“啊?”

“你經常在外面接兼職嗎?”

“嗯。”曾希不明所以,“怎麽了?”

陳雅琦說:“耿思甜這兩天在班裏傳……說你晚上出去兼職,嗯,陪酒?”

曾希的心像是被一只大馬蜂狠狠地紮了下。

人性啊,縱使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去推測,她也不信竟會下劣兇殘到這地步。

——

晚自習下課,曾望拿着手機出了教室,她找了個安靜的角落給曾希打了個電話。

沒一會兒,電話被接通,曾希那邊說:“小望?”

“姐。”曾望單腳蹭了蹭地,問她,“你晚上有課嗎?”

“沒有。”曾希反問,“你呢,不應該在自習嗎?”

“下課了,我出來透透氣。”

曾希聲音放柔了:“學習很累麽?”

曾望拿足尖點地,語氣平淡:“還好。”

“高中累點正常,你堅持堅持。”

“姐,萬一……我是說萬一我讀書讀不好,考不上好的大學怎麽辦?”

“你怎麽會這麽想呢。”曾希不解,“是不是學習上遇到困難了?”

“沒有……就是突然想問問。”

曾希想了下回答:“凡事不遺餘力,竭力而為,結果總不會太差的。”

曾望沉默了會兒,才半開玩笑似的說:“姐,你可真夠雞湯的。”

曾希似乎輕笑了聲。

“再過幾天就放中秋假了,我放假前一晚去你學校和你睡好不好?”

曾希沒猶豫:“行啊,你過來,到時候再一起回家。”

曾望微微笑了:“到時候見。”

挂了電話,曾望若有所思地站了會兒才回教室,剛進門就看到自己的座位上站了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王亞亞。

曾望心裏冷笑,趱步走回座位上,一點不帶客氣地說:“讓一下。”

王亞亞聽到聲音回頭不滿地瞪她。

曾希毫不畏縮,直接對上她帶敵意的目光:“這是我的位置。”

她占理,王亞亞沒法,只能回頭故作為難地對周祺說:“我還有問題沒問呢。”

曾望一個眼神掃射過去。

周祺察覺到兩個女生間的暗潮洶湧,心中無奈,他略一思忖,把自己的作業本遞給王亞亞:“我的作業本給你,你先看看,還不懂的話再來問我。”

“啊……”王亞亞本意不在此,但周祺既然都這麽說了,她也不好表現得失望,當下說道,“謝謝你。”

周祺客套地回她:“不客氣。”

王亞亞心有不甘地走了,曾望一時也沒坐下,就站在桌邊打量着周祺。

周祺莫名:“怎麽了?”

曾望覺得有些好笑,不知道他是裝傻充愣還是真不谙女生心思,王亞亞三番兩次地找他問問題,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卻一板一眼地給人家解答,完全不解風情。

就跟話本裏的書呆子一樣,被妖精勾引了還不自知。

曾望一屁股坐下:“喂。”

“嗯?”

“化學作業做了嗎?”

周祺不懂其他女生的心思,但曾望一開口他就看穿了她的意圖。他猶豫了下開口道:“作業還是自己做比較好。”

曾望撐着腦袋側看着他:“我是自己做的啊,有幾題不會,想看看你的。”

周祺懷疑:“真的?”

“嗯。”曾望淡定地點頭,又睨着他,“怎麽,願意借王亞亞作業,不願意借給我?”

“不是。”周祺否認,嘆口氣把自己的化學作業找出來給她。

曾望得意地勾了下唇角,拿過他的作業本,再翻開自己空白的本子,大喇喇地開始抄。

“你……”周祺知道自己就不該信她。

曾望趕在放學前把作業“做”完了,她把自己的作業本并着周祺的一起遞還給他:“明天幫我也交了。”

周祺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就背上書包走了。

和曾望同桌的這段時間,每每一到晚自習下課,她就立刻走人,而他總能在校道上看到她急匆匆的身影,最後一拐往小吃街方向走,今天也不例外。

“看什麽呢?”陳舒拍了下周祺的肩,伸手想幫他把書包拿下。

周祺躲開她的手:“小姨,我自己背着。”

陳舒不強求,笑道:“我們回家吧,我給你做了點心。”

周祺面色猶豫,幾次張嘴又欲言又止。

陳舒沒察覺到他的異樣,仍是像往常一樣和他聊天:“你奶奶今天給我打電話了,她想讓你中秋回去一趟,她老人家好久沒見到你了,肯定想你了,你到時候和我一起回去看看她?”

周祺默了下,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點了下頭應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 知識點:魯迅《祝福》、不憚以最壞的……改自魯迅語

☆、二十一

二十一章

曾望照例去了小吃街,到了那就自發地去幹活,她來這已經有段時間了,即使還不能做到獨當一面也基本能上手了。

耿明鵬這個燒烤攤子生意不錯,每天來光顧的人有新客有熟客,三教九流,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

曾望來的時間久了,很多人都認得她,時常有人嘗試和她逗趣搭話,她不像張瑤那樣圓滑,來者不拒,通常情況下曾望都只顧着自己忙活,不會去搭理那些人不正經的調侃,有時他們說得過分了,她還會發點脾氣,久而久之,來這的熟客都知道她不愛獻殷勤,被惹急了還會咬人。

為此有人故意給她取了個外號叫“小辣椒”,剛開始還只是寥寥幾人喊,後來傳開了,幾乎所有來吃燒烤的人都這麽喊她。

曾望對此并不惱,稱呼而已,只要不帶侮辱性質她都無所謂,她還巴不得他們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曾望,再拿幾瓶酒來。”耿明鵬倒完了最後一瓶酒後喊道。

他今晚請了兩個相識多年,一起出來混的朋友吃飯,三人占了張桌子撸着串聊着是非。

曾望拿了兩瓶酒放桌上,正要走,耿明鵬喊住她:“打個招呼。”

他指着其中一個光頭說:“這個是劉哥。”

又指着另外一個體型稍胖的人說:“李哥。”

曾望皺了下眉頭,她最不喜耿明鵬這所謂“江湖上的規矩”。

“叫人啊。”耿明鵬加重了語氣。

曾望不情不願地喊了聲:“劉哥,李哥。”

光頭名叫劉亮,他抹了把自己油光發亮的光頭,一雙小眼狹着笑打量着曾望,語氣猥瑣:“小美女,一起坐下來喝酒啊。”

曾望被他看得渾身不舒服,聽出他言語間的狎昵,當下冷了臉:“我不會喝。”

她說完扭頭就走,也不在乎耿明鵬的面子。

“喲喲喲,還有點脾氣。”光頭不怒反笑,來了趣味。

體型胖點的人叫李勇強,他對耿明鵬使了個飽含深意的眼色:“鵬哥厲害了,之前有個小甜心現在又有一個小辣椒,全乎了。”

劉亮湊近耿明鵬,更是直接道:“那丫頭長得不錯,鵬哥你豔福不淺啊。”

李勇強也不懷好意道:“滋味不錯吧?”

耿明鵬之前只把曾望當作無聊生活的調劑品,時不時刁難她找點樂子,也沒往其他方面想過,此時被他們這一調侃,倒動了點心思。

他往曾望那看去,張瑤在那烤串,她就在烤架旁給她打下手,有時還會被煙熏得背過身去。

她的身段比張瑤還高上一個頭,年紀不大,發育得倒還挺好,身材也算得上是玲珑有致。長相上,不得不說那野丫頭長得有幾分姿色,繼承了她媽的美貌,之前在鎮上就有些老不正經的男人打她媽的主意,一些老女人在背後嚼舌頭傳她們娘仨是狐媚子,專勾男人。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耿明鵬瞅着曾望有種越看越順眼的感覺。

他灌了一大口冰啤壓了壓體內的燥熱,心裏暗道這丫頭以後也是個禍水。

耿明鵬和劉亮,李勇軍喝了一晚上的酒,散桌後張瑤讓曾望去收拾下桌子。

曾望剛走近想把桌上的空酒瓶撤了,耿明鵬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她一驚,想抽回手無果,反把桌上的瓶子碰倒了。

“那麽大反應幹嘛。”耿明鵬反常地沒有呵斥她,拉了下她的手說,“坐。”

曾望擰了下手腕:“你先松開。”

耿明鵬聳了下肩,松了手,搬來一張凳子擺在他旁邊:“坐下。”

曾望見他醉态十足,不想與他太近,坐下後又把凳子往外挪了挪。

耿明鵬問她:“喝酒嗎?”

“不喝。”曾望拒絕得十分幹脆。

耿明鵬點了煙,又把煙盒往她那一送。

曾望知道他又玩上次的把戲,沉着臉二話不說就抽出一根煙來。

耿明鵬見她知趣,手夾着煙往她那遞:“借你點上。”

曾望皺眉,刻意避開他的煙,直接拿了他丢在桌上的打火機給自己點了。

耿明鵬彈了彈煙灰,把煙咬在嘴上睨着她。

曾望其實很讨厭煙味,但她不願妥協,咬咬牙直接吸了一口,上次雖已嘗試過,她仍是嗆出了眼淚。

“太嗆了?”耿明鵬吐了口雲霧,伸手要去拍她的後背卻被曾望用胳膊肘頂開。

張瑤這時也坐了下來,接過曾望手裏的煙吸了口緩緩吐出:“多試幾次就習慣了。”

曾望攥緊了手,發紅的眼裏盡是恨意。

“這眼神……我喜歡。”耿明鵬咧着嘴笑,“之前我說過再給你指條賺錢的路子,想不想做?”

曾望強忍着不适,啞着嗓子問:“做什麽?”

耿明鵬給張瑤使了個眼色,張瑤拿出自己的手機讓曾望過來看,同時給她解說怎麽“賺錢”。

張瑤組織語言的能力不是很好,說起話來時常前言不搭後語,但曾望還是聽明白了。

她一席話下來,大致意思就是教她利用各種社交軟件添加一些陌生人,然後以交友為由和他們套近乎,熟絡之後再讓那些人幫忙刷單。刷十元的單子退回十五,刷二十退三十……之後逐漸增加金額,讓那些人嘗了甜頭,放下戒心,心甘情願地幫忙刷單,直到金額達到一定的數目,他們的錢将會被套住,永遠退不回去,這時候她就可以把人删了。

曾望聽完後震驚:“這是詐騙。”

張瑤聳了下肩,無所謂道:“沒說不是啊。”

“你們不怕被抓嗎?”

張瑤笑了:“是他們自己貪小便宜怪得了誰?我們每單就騙個幾千,那些人要是顧面子就不會去報警,只會自認倒黴,就當花個幾千塊買教訓,再說了,就算是報警,警察也要肯管才行啊,這年頭……哼。”

曾望饒是再無感的人此時也有些吃驚,為他們的膽大妄為。

耿明鵬被她難得露出的驚訝表情逗笑了,夾着煙的手點了點桌子:“這事來錢快,我就問你願不願意做。”

曾望抿緊了嘴,她活到現在做得最出格的一件事就是去偷錢包,現在她要再次觸碰底線嗎?

“你不是缺錢麽?這事又不費勁兒還需要考慮?”張瑤問她。

耿明鵬又露出嘲諷的表情:“好學生的良心過不去呢。”

張瑤不屑道:“良心能管飽嗎?還不如賣了值錢。”

曾望始終沒有回答。

——

第二天晨練,曾希跟着大部隊慢跑第一圈時在前方男生陣營裏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他個高跑在隊伍的最後面,跟着方陣跑動着。

曾望初始還以為自己看錯眼了,拿手抹了把眼睛再睜開一看,他還是慢吞吞地跑着。

第二圈時,整個隊形開始亂了,曾望越過前方的女生,加速跑到已經不成形的男生隊列去,擠到了內道上扭頭去看身邊人。

“真是你啊。”曾望轉個身後退跑,“你是內宿生?”

周祺被她突然地現身吓了跳,随後喘着氣說:“不是。”

“那你跟着我們跑幹嘛?”

“鍛、鍛煉。”

曾望看着他跑得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的,眉頭輕皺。

才一圈就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跑了多久了呢。

周祺跑的時候一直幫她注意着後面有沒有人,見她完全不管不顧地退着,忍不住提醒她:“你小心點。”

曾望随意往後看了眼,跑得快的人已經甩她小半圈了,她這才有了危機感,擺正身要追上去,提速前還回頭對周祺說:“你跑得太慢了,我不等你了。”

她說完加速往前跑,完全是百米沖刺的速度。

周祺眼看着她不一會兒就沖到了最前方,他緊了步伐也想跟上去,但他只要稍微跑快點,心跳就一陣猛烈地跳動,呼吸也會完全失去節奏,堅持不了多久人就會十分疲累。他不得已放慢腳步,仍是慢跑着。

曾望跑完兩圈後立刻奔去了食堂,搶在人前買完了早點後又去了操場,和往常一樣在邊上的階梯上找了個位置坐着。

她咬着吸管往跑道上逡巡了一周,發現周祺還在跑,仍是那個龜速,在她看來那不是跑是挪。

曾望沒發覺自己笑了,喝着豆漿,眼神一直盯在他身上。

周祺跑了幾圈後出了一身汗,他估摸着時間快到了,跑完最後一圈就停下來往跑道邊上的階梯走,他的書包還放在那。

“喂。”

周祺聽到聲音先是四顧一番後才擡頭去看,曾望正盤着腿坐在上方。

“不跑了?”曾望把幹巴巴的饅頭咽下去後問。

周祺抹了下臉上的汗,搖搖頭:“早讀快開始了。”

曾望看了眼時間,把沒吃完的早餐收起來,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下去。

周祺背上書包跟在她身後走。

“喂。”

“嗯?”

曾望停了一步等他走上來後問道:“你每天都跟着我們跑?”

周祺回答:“差不多。”

“你都多早來啊。”曾望嘟囔了句,“多睡會兒還不願意。”

周祺沒聽到她的咕哝,只聽到了前半句,于是認真地答道:“也沒多早,你們集合的時候我才到。”

一般外宿生現在才到學校,他倒好,提前近一個小時來。

“吃飯了嗎?”曾望随口問了句。

“還沒,但是我帶了——”

他話還未說完,曾望就把手裏還剩的一個饅頭連着袋子一起遞給他:“給你。”

“啊?”

“請你的早餐。”

“啊?”

“拿着啊。”曾望催道。

“啊……哦。”周祺雙手去接袋子,臉上的表情完全是受寵若驚的模樣,仔細去看還能發現他的耳根處有些微紅。

周祺偏頭去看曾望,最近這段時間她對他不像之前那樣冷淡了,即使算不上熱絡,但起碼是能正常言談了。

周祺想,她的性格其實真的不算壞。

曾望眼珠子一轉,瞥了他一眼,看見他盯着手上饅頭看的呆樣,心裏不由發笑。

她不過是吃不下這麽難吃的饅頭才給他的,他倒好像是受了什麽大禮一般,真是傻子,真心假意都分不清。

曾望腹诽着,心裏頭稍稍快活了些。

到了教室,早讀課即将開始,班主任已經站在了班級門口。

曾望面無表情地問了聲好就進了教室。

倒是周祺對上潘虎的目光莫名有些慌張,他下意識地把饅頭往身後一藏,禮貌地問了聲:“老師早。”

“嗯,早。”

周祺低頭進了教室,曾望站在座位旁等他坐進去。

潘虎研判的目光在兩人間巡視了下,略有所思。

除他之外,注意到他們的還有王亞亞。

☆、二十二

二十二

今早前三節課曾望都是在半醒半睡的迷糊狀态中度過的,到了第四節化學課,她正打算埋頭睡一覺時,突然聽到老師點了她的名字。

“以上念到名字的同學今天的化學作業沒交,怎麽回事啊?”化學老師目視全班問道。

曾望愣了下旋即轉過頭去看周祺,他也是一臉發懵,扭頭對上她質詢的目光時無辜地搖了搖頭,有些着急地低聲道:“我幫你交了。”

曾望不滿地盯着他,其實心底卻一點也不懷疑他,再借他兩個膽子諒他也不敢弄丢她的作業。

“就這麽一點作業還不做,平時不努力考試成績怎麽會提高。”老師嚴厲地說,“沒交的同學中午把作業補做,下午交給科代表,亞亞,你記得收一下。”

王亞亞應道:“好。”

曾望往王亞亞那瞥了眼,心裏大致有了計較。

她捏了捏拳,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王亞亞明人耍暗招,是真把她當傻子了。

曾望被這麽一鬧心裏不舒坦,原本的困意也消失無蹤,只能半撐着腦袋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課,她荒廢學業有一段時間了,此時就是想認真聽講也是有心無力。

她以前成績尚可,依着認真勁兒好賴能在年級中游,其實她自小玩性大,不愛啃書,初中時跟着張瑤她們混了一段時間後才在劉敏英的勸阻下迷途知返,愣是把落下的功課補上去了。

初中知識淺,又有曾希幫她輔導,那時她的想法還是“知識改變命運”,她肯用功不過是想日後能改善生活,讓媽媽和奶奶過的好一點。

那個時候是有奔頭的,現在沒有了。

曾望盯着書上的方程式想七想八的,突然想起昨晚耿明鵬和張瑤說的事,一時發起了呆。

她起初入夥不過是想賺點錢敷衍自己在學校裏的開支,讓姐姐不致那麽辛苦,如果答應了他們真做了那事……那是不是有點變味了?

曾望想得出神,沒察覺周祺暗自打量了她好幾眼,見她似乎并沒有加怒于自己稍稍松了口氣。

他也很苦惱,早讀下課後他明明把她和他的作業本一起交給了組長,怎麽單單不見了她的?

各懷心思的兩人都心不在焉地聽着課,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課鈴響,老師布置完作業喊下課,班上大半人一溜煙就蹿出了教室。

曾望東西也沒收,直接蹭地站起來,一迳往王亞亞位置上走,到了她桌旁,雙目逼視着她,寒聲問:“我的作業本呢。”

王亞亞被她一唬吓了跳,旋即面不改色道:“真是奇怪,你自己沒交作業來問我幹嘛?”

曾望心裏冷哼,目光一轉喊道:“周祺。”

周祺愣了下,起身走過去。

“早上你幫我交作業了沒?”

周祺不傻,自然看出了端倪,曾望這明面上是問他,實則是問給王亞亞聽的,而他心裏也清楚,曾望與王亞亞早有龃龉,他既然交了作業本,現在找不着了,中間出的差錯也只能是在王亞亞這。

女生的迂曲心理他搞不明白,此時略有些為難,曾望威懾性地瞟他一眼,他只好委婉地說:“早上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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