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今晚共寝
是夜,貝念饑腸辘辘,不過眼下正值仲春,倒也不覺得冷。
不幸中的萬幸,她眼下身在陸家府邸,也不擔心錦衣衛進來捉她。
這時,門扉被人推開,貝念聞聲望去,是兩個穿着白色粉綠繡竹葉梅花領褙子的丫鬟,這二人個頭相當,行動有速,細一看還是容貌倩麗的,不是尋常人家能養出來的下人。
二人上前,并沒有直視貝念,卻是低垂着腦袋,甚是有禮:“姑娘,四爺吩咐過了,讓奴婢二人今後伺候在您身邊,四爺還交代了,您在府上就稱為“嬌姨娘”。”
貝念小臉一僵,這“嬌”字用不好就顯得輕浮.淫.意,陸景辰雖是沒有打算立即殺了她,但還是想着法子的羞辱她!
人在屋檐下,貝念無力與陸景辰對抗,她從地面上站起身,問了一句:“你二人如何稱呼?”
陸景辰名義上在她身邊安排了下人伺候,實則就是監視她。
也是了,換做是貝念自己的話,也不可能放任仇家的女兒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妄為。
二人紛紛答話。
“奴婢眉畫。”
“奴婢眉書。”
眉畫與眉書二人端上飯菜,貝念已經餓了太久了,此前一心只顧着接近陸景辰,忽略了腹中之饑,此刻看着幾樣像樣的菜色,她稍作思量就開始用飯了。
如她所想,陸景辰但凡想得到花名冊,就不會輕易就對她下毒。
眉畫與眉書宛若隐形人一般,毫不多言,直至貝念開始吃第二碗,眉畫提醒了一句:“嬌姨娘,四爺特意交代過,說是您從揚州過來路途颠簸,安定下來的頭一餐還是少食為妙,免的傷了身子。”
貝念:“........”他真的将自己當成是從揚州買來的小妾了?!
貝念這才察覺,胃部的确有些不适,她放下碗箸,一時間也不知道陸景辰的囑咐究竟是什麽用意。
貝念心裏很清楚,她眼下需要盡快修整,恢複精力。弱者沒有矯情的資格,沒有人會因為卑微可憐而得到上蒼的格外眷顧,眼下凡事只能靠自己。沐浴過後,貝念鑽入了被褥裏,睡覺時,懷裏還藏着一把短匕首。
***
次日一早。
陸景辰從揚州帶回一個美妾的消息傳遍了阖府上下。
陸老将軍數年前就在流放途中病死了,陸夫人是個吃齋禮佛之外,但為人強勢,陸府的下人被她管制的服服帖帖。
陸景辰上面還有兩個嫡親的兄長,二爺陸景舟,三爺陸景焱,還有一個嫡長女陸婉,如今和離在家,也是個厲害的角色。
陸家才崛起不久,故此尚未分家,甚至于陸家幾位爺還未成婚。
貝念在此之前,已經将陸家的基本情況調查了一遍,她仿佛知道所有,又仿佛什麽都不知道。
直至辰時過後,貝念出了屋子,這才知道她所在的院子,其實不止住着她一人,還有陸景辰的其他小妾,她剛踏出房門,便有三四個淡妝濃抹的年輕女子朝着她張望。
其中一個容色上佳,個頭高挑,她上下打量了貝念,塗着玫紅色口脂的唇鄙夷一笑:“呦,我當是怎樣的絕色呢,大人從不踏足湘園半步,我說昨個兒晚上怎的破例過來了一趟,原來是為了這麽一位嬌滴滴的小美人。不過,我瞅着年紀卻是小的可憐,可及笄了?原來大人喜歡這麽粉嫩的人兒呢。”
此女言辭之間,多少帶着風塵意味,眼神中流露輕挑不屑,還有不可忽視的嫉恨。如果貝念是一塊鮮肉的話,可能已經被這些人分食了。
貝念對陸景辰的後宅沒有一絲興趣,但聞言,她總覺得難以控制的羞恥,索性轉身往回廊另一側走。
她不能坐以待斃,她得去見見陸景辰,問他幾時能将曹嬷嬷和芷芙接過來。
貝念身上穿的是陸景辰派人送來的衣裳,雖是稍稍不合适,但并不影響她的身段,少女正當含.苞.欲.放,雖不如妩媚女子的豐腴,卻是惹眼的窈窕清媚,如若雪山之蓮,湖中之荷,讓人一見難忘。
幾個小妾見勢,自是很不滿。
她們這些人都是朝中官員送給陸景辰的,但也不見陸景辰真正疼寵過誰,一群女子在後宅待久了,難免就發瘋了。要知道,像陸景辰這樣年輕的勳貴,放眼整個京城,也甚是少見的。
“跟你說話呢!嬌姨娘!你站住!”方才的美人上前當即拉住貝念。
此刻的貝念全身心緊繃着,在對方捏着她的手腕,欲要拉扯之際,貝念藏在袖中的匕首不知怎的就刺刀到了美人的手背上。這全然不是出自貝念本意,她即便再怎麽不問世事,也知道自己眼下的處境有多糟糕,斷然不會去惹是生非。
“啊——殺人啦!救命啊!嬌姨娘殺人啦!”方才的美人當場驚叫了起來。
其實,貝念無非只是劃破了她的手臂,純粹意外,她現在就像一頭全身戒備的小獸,任誰也別想近她的身,遂抓着匕首,示意任何人都不得傷她。
大戶人家最是看重後宅安寧,尤其是陸家這種門庭,起起伏伏之後,更是明白三綱五常的道理。
不過,貝念與其他小妾不同,她到底是陸景辰親自領回府的,加上這些年陸景辰從不近女.色,陸夫人倒也沒有直接發賣了貝念,獲知消息之後,命人将貝念押到了前院。
陸夫人的态度很明确,不會輕易放過貝念,但也不會弄死她,小懲大誡避免不了。
貝念被人帶到前廳跪下時,這才看清了陸夫人的容貌,她大約五十出頭的年紀,五官精致,如今還能看出年輕時候的風采,穿着玫瑰紫事事如意妝花褙子,梳的油光華亮的發髻上僅插着一只白玉簪子,打扮的內斂低調。
“擡起頭來,讓我看看!簡直不成體統,四爺既然收了你,那就是你的福氣,竟敢在陸家行兇,還私藏兵刃,你是活膩了麽你?!”
陸夫人很是忌諱這一點,陸家能走到今日,委實不易,陸三爺還瘸了雙腿,她不會讓一個危險的女子接近陸景辰。
貝念一擡頭,陸夫人卻是稍稍一怔,似乎明白了陸景辰為何會領着她回府。
“倒是個模樣精致的,說!你私藏匕首,意欲何為?!”陸夫人喝道。
貝念無從解釋,她現在就像是驚弓之鳥。
陸夫人身邊的趙嬷嬷喝了一聲:“夫人問話,你怎的還不答?非要施刑不可?!”
貝念咬着唇,貝嵩陽只娶了一位發妻,貝夫人病逝後,他便一直不曾續弦,所以貝念從未經歷過內宅之事。
陸夫人對趙嬷嬷使了眼色。
趙嬷嬷會意,走上前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我就不客氣了!”說着,就上前揪住了貝念的手腕。
不過是妾而已,随意發配了也無事,趙嬷嬷身為陸夫人身邊的紅人,自是敢動手打貝念。
就在這時,一個極具有穿透力的聲音傳來:“住手!”
來人正是陸景辰,貝念稍稍松了口氣,但這個時候依舊沒有出言解釋,萬一惹了陸夫人不高興,日後辦事會很麻煩。
陸景辰身上穿着雲燕紋的官袍,像是剛下朝回來,他走上前道:“母親這是作甚?不過一個不懂事的小東西,您何故與她置氣?小心氣壞了身子。”
一言至此,陸景辰看向了貝念:“還不快向夫人叩謝寬恕之恩。”
貝念反應了過來,陸景辰是在給她解圍,她當即拜了拜:“妾身多謝夫人寬容大量,妾身....不敢再犯事了。”
陸夫人微微詫異,這還是陸景辰第一次為了一個女子出面。她又瞧着貝念長的粉雕玉琢,水靈嬌豔,還當真以為陸景辰是開竅了,也開始貪戀男女之事了。
陸夫人給了兒子幾分面子:“既然四爺求情,你就起來吧,再有下次,絕不寬恕。”
“謝夫人。”貝念起身,悄悄退至一側。
她尚未徹底離開,就聽到陸夫人對陸景辰道:“老四啊,你一慣不喜女子,怎麽這次主動帶了一個回來?我瞧着雖是好看,是不是太小了點?”
陸景辰似乎很随意,鳳眸微挑,看了一眼貝念低垂着小臉的乖順模樣,但事實上,他心裏很清楚,貝念就是只炸了毛的刺猬。
陸景辰風輕雲淡道:“不小了。”
貝念:“.......”
***
貝念再次見到陸景辰的時候,已經是午後。
陸景辰命人将她叫到了書房,貝念想要回自己的匕首,畢竟陸景辰今日替她解圍了,說明他對合作一事基本不會反悔。
貝念鼓足了勇氣,說:“首輔,我今日也是自保,您這後院争風吃醋的厲害,我若是不自保,萬一被人傷了腦子,我不敢保證還能記得花名冊。”
陸景辰已經換上了常服,是一件天青色玄紋直裰,乍一看,竟是清風霁月般的秀雅。他端坐在桌前看,正翻閱着幾本古籍,神色飄逸,根本不像是權傾朝野的首輔大人,反而如同閑游丘壑的游俠兒。
他微微擡眸之際,勾唇一笑:“又威脅本官?既然這麽不願意待在本官的後院,那從今晚開始,你就與本官共寝吧。”
作者有話要說: 貝念:陸大人的後院真充盈。
陸景辰:渾說,明明是守身如玉二十五年,不信給你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