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占嘴上便宜沒多大意思,曲一弦還是喜歡來點實際的。

她光是想着有那麽一天,傅尋會被她壓在身下,予取予上的……就忍不住有點上火。

就像幹燥的枯木擦亮了一簇小火苗,那簇火苗燒啊燒的,直把她的心肝燒得滾燙又熱忱。

她主動停戰,卷了睡袋和毛毯準備睡覺。

也是倦極,曲一弦閉上眼沒一會,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夢見了傅尋,站在博物館的展館前看鎮館之寶——一尊鎏金青瓷琉璃塔。

館內只有一束燈光,柔和的,打在他的身上。

曲一弦看見自己站在展館的大門口,等他發現自己。然而,一批教授學者湧入,圍着他叽叽喳喳地要論證鎏金青瓷琉璃塔的歷史典故。

他站在人群中央,居高臨下地望了她一眼,似壓根不認識她一般,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絲無框眼鏡,很快随着人流離開。

她一句“王八羔子”還沒罵出口,腳下的青灰色瓷磚陡然四分五裂。眼前的展館,像是正在經歷一場地震,牆壁上的挂畫被震脫落地,牆灰撲簌簌落地。

滿地煙塵裏,她腳下震顫,僅一瞬,天旋地轉。

等曲一弦緩過那一陣暈眩,睜眼醒來時,她發現自己仍困在夢中。

目光所及之處是敦煌七星大酒店的她的專屬客房,浴室裏有淅淅瀝瀝的水聲響個不停。她披着浴袍起身,推門而入時,一個赤裸的男人身影赫然躍入眼中。

他背對着自己,正在淋浴。

水汽蒸騰的淋浴房內,那雙熟悉的黑沉的眼睛透過水霧,清晰地捕捉住她的目光。

她看見自己倚着門,跟調戲良家婦男一樣吹了聲口哨。

随即,徑直拉開淋浴房的玻璃門,解開浴袍入內。

氤氲蒸騰的水汽裏,傅尋的擁抱和親吻就像幹柴烈火,一觸即燃。

她咬着他的肩膀,鎖骨,胸口,質問:“在展館為什麽裝作不認識我?”

他無暇分心,親吻着她的耳窩。

沉重的呼吸聲在她耳邊像最催情的烈藥,她閉着眼,配合地仰起脖子,感受他帶着水汽溫暖又濕漉的親吻從耳垂一路落至胸口,最後一口咬在她的胸前。

他的聲音低沉又含糊,混着水聲,低聲道:“想把你藏起來。”

他擡眼,那雙眼又深又亮,眼底的欲望如藤蔓,一絲一蔓裹纏住她:“除了我,誰都不能占有你。”

曲一弦一個激靈,忽然驚醒。

心口酥酥麻麻的,心跳劇烈。

她睜眼,茫然地盯着帳篷頂出神了一會,扭頭去看傅尋——身側的位置已經空了,睡袋疊得齊齊整整,像是已經離開了一會。

帳篷外,尚峰日常狗腿地忙着拍裴于亮的馬屁。

曲一弦聽了會,耳根熱到爆炸的焦躁感漸漸消散。

她雙手墊在腦後,想:尚峰挺有文化的,拍馬屁都能不帶重樣地往外蹦成語。關鍵,每天誇得還不一樣,前天誇顏值,昨天誇氣度,今天直接海吹決策英明神武。

等等。

她驀地翻身坐起。

去五道梁補給的事定了?

——

曲一弦拿着牙刷牙罐溜達出去時,尚峰正圍着她的帳篷四處打轉。看見她掀簾出來那刻,眼睛一亮,忙跟了上來:“小曲爺你醒了啊?”

曲一弦斜睨了他一眼,眼神不善。

這不是廢話嗎?她要是沒醒能站這?

尚峰幹笑兩聲掩飾尴尬:“小曲爺,是這樣的。我的車不是出故障了嗎,裴哥讓我跟你一起去五道梁,補給完物資順路檢修下,省得後半程再出問題,耽誤大家的行程。”

曲一弦瞥了他一眼,問:“順路檢修?難道不是監視?”含着牙膏沫,她的聲音含糊不清,聽得并不清晰。

尚峰連蒙帶猜,才勉強領悟。

他擅察言觀色,這幾日的相處,不說摸透了小曲爺的脾性,但三分總歸有了。

他小心地打量了曲一弦兩眼,見她面無表情,不辯喜怒,琢磨了幾秒,讨好道:“哪能啊……車出故障這事是确有其事,您昨晚也看見了,儀表盤上的故障燈亮個不停,而且隊裏也沒有懂汽車維修這門道的,沒法準确排除故障。再者,我是想着,補給物資不都是體力活嗎,這重活糙活總不能讓您幹吧,我是主動請纓的,跟裴哥沒關系。再說了……”

曲一弦呸了聲,吐出牙膏沫。

尚峰知道她是不高興了,立刻閉嘴。

曲一弦挺滿意他的識時務,慢條斯理地刷完牙,也不為難:“除了你呢,板寸不去?”

尚峰趕緊搖頭:“就我一個。”

曲一弦說:“是嗎?要不是知道你是裴于亮的狗腿子,我都要以為你是跑我這來應聘工作了。”

這話挺不客氣的。

尚峰尬笑兩聲,小心觀察了兩眼她的表情,見還有商量的餘地,腆着臉道:“傅先生不也得去嘛?二位都是裴哥的貴客,重活我可真不敢讓你們親自來。”

曲一弦斜睨了他一眼,笑了:“你說話是越來越讨喜了啊。”

尚峰見她要上車,跟了兩步:“小曲爺您別笑話我了,你這要是準備得差不多了,我就跟裴哥彙報一聲,我們先上路了。這一補給,得在鎮上耗時不久,挺耽誤時間的。”

曲一弦拿毛巾的手一頓,她轉頭問尚峰:“等等,你說什麽?我們先上路?”

“是啊。”尚峰無辜地睜圓了眼睛,問:“哪裏不妥嗎?”

曲一弦問:“哪個我們啊?”

尚峰:“傅先生,小曲爺,還有我啊。”他轉身,指了指獨一輛停在不遠處路口的那輛越野:“就我們三個人,開我那輛車。去鎮上補給完,再順路去檢修。”

曲一弦把毛巾一撂,臉色一下晴轉多雲。

尚峰頓時連氣都不敢出了,生怕曲一弦要拿他撒氣。

他屏息等待了幾秒,用餘光觑了眼她的臉色,小心地補充了一句:“小曲爺您要是覺得不合适,我請裴哥過來親自跟你說?”

“不用了。”曲一弦語氣冷淡,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扔下一句:“十分鐘後就出發,你回去跟裴于亮說聲,讓他別誤事。”

——

尚峰前腳後,曲一弦後腳就去找傅尋。

傅尋正在巡洋艦車底檢修,昨天路上颠簸,懸架有個螺絲松了,他正在車底下緊固。

眼看着曲一弦到處亂轉,像是在找他,他握着扳手從車底下鑽出來,叫住她。

這冷不丁的出現,曲一弦被吓了一跳。

她回頭張望了眼,見沒人注意這裏,壓低了聲問:“尚峰剛才和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聽見了。”他松手扯下手套,扔進工具箱裏,一句定了她的心:“該怎麽辦,還是怎麽辦。”

裴于亮會找人跟着盯梢是意料之中的事,分開行事也是預料之中的事,五道梁不比無人區,來來往往的車隊,運輸車輛和鎮上居民,無論哪一環都有可能出岔子。

裴于亮會防備,會算計,才在情理之中。

傅尋壓下後備箱的車門,忽然問:“昨晚做噩夢了?”

他話題跳得太快,曲一弦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噩夢?”

傅尋擡眼,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跟在她夢裏出現的一模一樣,又深又沉,像幽邃的深谷,一眼望不到盡頭。

那些破碎的殘夢片段瞬間一股腦湧進她腦中,香豔的,露骨的,欲拒還迎的……

她的胸口驀然湧起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酥酥麻麻的,像過了道電流,滿腦子的绮念。

曲一弦覺得……她可能是要栽了。

——

十分鐘後,以曲一弦為首的越野車提前出發,前往五道梁。

近城區,終于不再是坑窪難行的搓板路,從省道上高速,一小時後,車輛通過高速收費站進五道梁的關口。

随即,沿着柏油路又行駛了十五分鐘後,遠遠的,可見盡頭一座小型城市的輪廓躍然而上。平層矮屋的屋宇排列整齊,道路橫立。隔着陽光的反射,就像海市蜃樓般,虛彌飄忽。

曲一弦從後視鏡裏瞥了眼後座正襟危坐的尚峰,打趣道:“有多久沒進過城了?”

尚峰咧嘴一笑:“挺久的……”他還想說點什麽,目光忽的在車前某處一定,旋即臉色大變:“小曲爺,前頭那是什麽?”

曲一弦循聲望去。

五道梁的路标牌下,設了路障,有警方正在路口盤查車輛。

她臉色微妙地和傅尋對視一眼,雲淡風輕道:“五道梁有野生動物檢疫站,這不就是正常的檢查?有什麽好大驚小怪。”

尚峰狐疑。

他揿下車窗,趴出去望了眼。

曲一弦不動聲色地往後座望了眼,等看見尚峰手裏緊緊握着的衛星電話時,視線一凝,很快移開目光。

眼看着離路障越來越近,尚峰越發坐立難安。

饒是曲一弦刻意避開和他有眼神對視,也能感覺到他的目光數次落在她的身上,似在做什麽艱難的決定。

曲一弦減速,即将停車時,忽聽傅尋的聲音似壓在胸腔般,滿含壓迫的威脅道:“我建議你把刀收起來,不然我現在就把你扔下車,死活不論。”

曲一弦下意識擡眼。

後座的尚峰臉色蒼白,滿頭虛汗,手中的東西一下握不住,掉落到墊子上。

刀具落地的聲音清脆又銳利。

曲一弦握住檔位的手一頓,正要轉頭,傅尋伸手覆住她的手背,低聲提醒:“看前面。”

他的手收回去前,用力握了握她的。

曲一弦心一定,減速,挂擋,徹底在路障前停下來。

她揿下車窗,面不改色地看向封住路口盤問進鎮車輛的顧厭。

兩廂目光對視的剎那,她聽見傅尋頗不悅地啧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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