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明亮的燈光照耀屋內的每個角落，幹淨的木板鋪上精致的地毯，擺放精心挑選的家具，簡約的風格一如他明快的性格。
這裏是大廈的最高樓層，一大片落地窗外，有着寬闊的陽臺，景色美麗。
溫茉雪走向廚房，看見正在烹煮食物的方允悟。
“在煮什麽？”聞到食物的香氣，她感到饑腸辘辘。
“我正在煮烏龍面，剛好你來了。”他停頓手邊的動作，轉頭，看着她，“你應該還沒吃晚餐吧？”
“嗯，一下班就過來了。”她趕着過來見他，根本忘了要先吃飯，察覺一道熾熱的視線，身子一僵。“怎……怎麽了？”
溫茉雪急着想見他的原因是什麽？方允悟非常好奇，也因為她的主動而欣喜。“你……的烏龍面要加蛋嗎？”
她不自覺的松口氣，緩緩的點頭。“好呀！”
他微微一笑，接着轉頭，繼續烹煮美味的晚餐。
沒多久，兩碗熱呼呼的海鮮烏龍面上桌。
他們面對面的坐在餐桌旁吃晚餐，談笑風生，恢複以往自然融洽的氣氛。
吃飽喝足後，溫茉雪慵懶的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看着電視，直到從廚房裏走出來的男人逐漸接近，她的神情變得緊張。
“喏，你的綠茶。”方允悟一手拿着自己要喝的咖啡，一手則是她喜歡的綠茶。
“謝謝。”她坐正，接過杯子之後，還不由自主的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瞧着她窩在角落的舉動，他蹙起眉頭。“為什麽突然坐得這麽遠？怕我吃了你？”
“沒……沒有啦！”她猛搖頭，尴尬的回答。
“過來。”大手朝她一招，他凜着一張俊顏。
幹嘛管她坐哪裏？和他靠得太近，她的心跳會加快，整個人都不對勁。
“你喝你的咖啡。”她無視他的手勢，啜飲一口茶。
他嘆息，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将她扯入懷裏。
“真是不乖。”他的下颚磨蹭她的發絲，低吟。
她吓一跳，手中的茶杯差點翻倒，氣惱的喊道：“方允悟！”
“你都能主動抱我了，難道我不行？”他挑了下眉頭，接過她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大手緊緊的摟住她的腰。
她垂下眼，小臉貼上他的胸膛，一股燥熱再次竄入體內。
“喂，那是我一時情緒激動……”她抹去手上的茶水，小聲的解釋。
“為什麽？”他就是好奇原因。
她的神情害羞，不安的扭轉手指，沉默一會兒才開口，“我聽說你親自打電話到公司的事情。”
方允悟的心情變得複雜，蹙起眉頭。“純粹是我幫了你，所以太感動才來找我？”
“那是其中一個原因。”她讷讷的出聲。
“還真慶幸。”深鎖的眉頭舒展開來，他籲出一口氣。“如果你只是為了這件事而跑來找我，就一點意思都沒有。”
她嘟起唇，語帶不滿的說：“這可是我接近夢想的重要一步，為什麽沒意思？”當得知這件事時，她可是高興得在原地跳舞耶！
“幫你是應該的，有什麽好值得被你感謝？”若不在意她的夢想，他何必打電話？他只是不認為自己做的事情有多偉大，純粹是舉手之勞。
“我不覺得是應該的。”要不是她是他的朋友，根本得不到這麽好的機會，這次他還親自将成果直接送到她的手上，教她如何不感動？
“好了，我想知道其它原因。”他要的答案不是這個，另一手擡高她的下颚，凝視她慌張的眸子。“想見我是什麽意思？”
他所認識的溫茉雪，可不會對朋友說這種肉麻兮兮的話。
她被迫看着他，紅着一張臉，難為情的開口，“就……字面上的意思。”
當時她滿腦子都想着要跟方允悟道謝，因此才急着見他，是情緒太激動才抱住他。
聽到這個答案，他十分不滿，沉聲喊道：“溫茉雪。”
她咬着唇，雙手用力推着他的胸膛，想掙脫他的懷抱。
“你放開我，靠這麽近很熱。”這男人動不動就抱她，太過分了。
“你不說出一個讓我滿意的答案，就不放。”字面上的意思是什麽意思？真是敷衍！
放在她腰上的大手更加使勁，他們之間根本沒有距離，她滿臉通紅。
“真是的，不就說了好想好想見你嗎？到底還要聽到什麽答案？”她受不了的回話，緊張的握起拳頭。
他眯起眸子，凝視她嬌紅的臉龐，嗓音變得沙啞，“你知道想見我這種話多麽有遐想空間？”這句話與她的擁抱讓他怦然心動，無法忽視她。
兩人靠得好近，氣氛越來越暧昧……
溫茉雪清了下喉嚨，打破沉靜，“還不是學你的，老是說話逗我。”
突然，他失笑出聲，“學得可真精，我完全被你搞得心浮氣躁。”
“你很在乎我的話？”她從來沒見過他露出這麽不安的神情，讷讷的開口。
他嘆氣，神情充滿無奈。
“不只在乎你的話，連你的一舉一動都很在乎。”他垂下黑眸，當意識到她的一舉一動都影響自己時，才明白對她的感情早已超乎友誼。
“允悟……”方允悟的一言一行都牽動她的心，那種感覺是喜歡，那他呢？
“茉雪，現在我的腦袋很混亂，但有一點是确定的。”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異常重要，絕對不能失去。“剩下的問題，我會在聽過你的答案之後，找到解答。”
他在煩惱什麽問題？她感到口幹舌燥，臉部線條變得僵硬，擠出一抹苦笑。
“看來我的答案挺重要的。”不愧是方允悟，在達到目的之前，絕對不輕易透露真心。
“嗯，所以，回答我。”他的神情真摯，認真的問着心中在意的問題，“你喜歡的男人是誰？”
她愣了下，沒想到是這個問題，心髒跳得飛快。
“我喜歡的男人是誰，是讓你産生混亂的主因？”那天，他一如往常的笑着，她還以為他并不在乎她心目中的男人。
“對，我很好奇，好奇得快要瘋了。”那個男人是誰？她何時喜歡上的？她怎麽可以不告訴他一聲？他不僅生氣，還嫉妒。
“怎麽？是急着想當鑒定者？”她沒忘記他說過要經過他同意的話。
“回答我，是誰？”他深吸一口氣，鎮定煩躁的心情，有耐心的重複。
她又不是笨蛋，怎麽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告白？她別開臉，“你犯規了。”
“什麽？”他蹙起眉頭。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我已經回答過你的問題，但你還沒給我答案，還想多問一次，這不是犯規，是什麽？”她同樣也很好奇他對闵玉的心意。
“我……”他一臉茫然。
她成功的拿回主導權，松口氣才開口，“若闵玉想和你重新開始，會複合嗎？”
原來是這個問題。他垂下眼眸，縮回放在她腰上的大掌，神情嚴肅，毫不猶豫的說：“不會。”
他的語氣好肯定，這是她始料未及的，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不是說在意她？”聽到闵玉的名字，他總是顯得不自在，讓她無法忽視。
“我和她的關系這麽複雜，怎麽能不在意？但是，在意并不代表喜歡。”
青梅竹馬這層關系無法輕易割舍，多年過去，他對闵玉的感情已經逐漸淡去，并沒有複合的念頭。
“在意久了就會喜歡，況且你們的交情匪淺。”她絕對相信存在他們兩人之間的牽絆，越想越覺得恐懼。
在意久了就會喜歡……他對溫茉雪也是如此？
“我不會和闵玉複合，因為我有……另外喜歡的女人。”他瞧她一臉不高興，混沌的思緒似乎變得清晰，嘴角微微上揚。
她猛地擡起頭，迎上那雙含笑的眼眸，心髒仿佛被人掐住般難受。
他喜歡的女人是誰？
義式餐廳潔白的牆上挂滿價值不菲的藝術作品，展現時尚高雅，廳內飄揚小提琴聲，氣氛和諧。
“展小姐的人和名字一樣美麗，很高興認識你。”方允悟慵懶的靠在舒服的椅背上，從容不迫的開口。
“多謝贊美，方先生跟尹娜形容的一樣俊朗，能夠一起吃頓飯是我的榮幸。”展綠情啜飲一口茶，優雅的說。
“你太客氣了。”他搖頭，一臉謙虛。
她轉了轉眼珠子，笑笑的說：“不，這是真心話。”
客套幾句之後，兩人突然沉默不語，直到服務生上菜，才打破僵局。
方允悟看着面前的美味佳肴，越想越覺得荒唐，不禁朗笑出聲，“哈哈……這是我第一次相親，氣氛都是這麽尴尬？”他一手抹臉，受不了的搖頭。
展綠情跟着噗哧一笑，一手支撐下巴，“我也是第一次相親，或許是吧！”這種尴尬的氣氛令人坐立不安。
“咳，你這麽漂亮，難道沒有追求者？”他擡起頭，瞧着眼前漂亮的可人兒，好奇的問。
“這句話反問方先生。”她聳肩，覺得方允悟真是帥氣。“我左看右看，都不認為方先生有必要相親。”
“兩個不需要相親的男女卻坐在這裏……老實說吧！是尹娜的關系？”他挑起眉頭，察覺展綠情眼裏的無奈，決定把話攤開來說。
“唉，我有點後悔當時主動找尹娜說話。”一想起尹娜纏人的模樣，她的額頭隐隐作痛，語氣懊悔。
“我非常後悔。”他感同身受，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和呂明敏一起逗尹娜。
“呵，看來是尹娜一頭熱，身為當事人的我們一點興趣都沒有。”太好了！展綠情本來還不知道應該怎麽找借口離開，如今确定方允悟對相親沒興趣，心頭輕松許多。
他喝了口紅酒，銳利的黑眸打量她許久，“展小姐有喜歡的人吧？”
突如其來的問題令展綠情吓一跳，眨了眨眼睛，“什麽？”
“從剛才我就發現你魂不守舍，還一直看着手機，是在等重要的人的電話？”他努了努下颚，示意桌上的手機，不疾不徐的說。
“方先生的觀察力果然厲害，我的确有在意的對象。”既然都被發現了，
她也用不着隐瞞，點了下頭，語氣真摯的說：“是拗不過尹娜才會來這裏，真是抱歉。”
“為何抱歉？我對相親也沒興趣，純粹是來吃頓飯交差，既然展小姐也是如此，我反而松口氣。”他的表情淡定，“你說是有在意的對象，那麽還不是男女朋友？”
“現在的确不是。”她垂下眼眸，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接着反問，“那方先生呢？你的條件這麽好，不可能沒有對象。”
“和你一樣，是有在意的人。”他想起溫茉雪，至今還弄不明白對她的感情，心情低落。
“哇！我們的共通點還真多。”
他看向她，嘴角上揚，“當朋友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我非常樂意和方先生成為朋友。”她贊同這個提議，舉起酒杯。“敬新朋友。”
杯子和杯子相碰，發出響亮的聲音——這已經不是相親，轉變為認識朋友的飯局。
“新朋友。”他滿意的一笑。
展綠情喝了口紅酒，對方允悟的感情充滿好奇，再次繞回話題，“和在意的女孩正在暧昧階段？”
他偏着頭，神情有些茫然。“這個……我也有點混亂了。”他正體會從未有過的複雜情感，不知所措。
“什麽意思？”喜歡就是喜歡，有什麽好混亂？
“我聽到她有喜歡的對象，思緒變得很複雜。”他攢起眉頭，在第一次見面的人面前反而能夠将心中的話說出來。“她又不是沒交過男朋友，也是我想知道才主動問，那問了，卻又開始不對勁。”
她聽着他剖析自己的心，提出疑問，“如何不對勁？”
“我和她是多年的好朋友……”他和溫茉雪以朋友的身份相處六年，如今他卻産生不一樣的感覺，害怕那不過是錯覺。
“心變了啊！”哎喲！她的好朋友才剛經歷過類似的心情轉折。她嘆息，不疾不徐的說：“或許在不知不覺間，對她的感情超乎友情，聽到她有喜歡的對象，才意識到自己心态的改變。”
這些話不是她自己的體悟，而是前陣子和朋友談心事得到的經驗。
“聽起來是這麽一回事。”方允悟點頭，覺得頗有道理。
“與其煩惱，不如直接問她吧！”其實他的心裏早就有答案，只差有人在背後推他一把。
“我……”他正要回答，卻瞥見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入餐廳，其中一位嬌小女子吸引了他的注意。“茉雪。”
展綠情發現他的視線落在一個人的身上，挑起柳眉，“認識的人？”
“嗯，她在電視臺工作，看樣子這裏是拍攝地點。”她正在指揮現場，不少工作人員開始設置機器。
“方先生，她是你喜歡的女人，對吧？”展綠情一下子就看出他的眼神特別溫柔，笑問。
方允悟輕咳一聲，俊顏微紅。
“你看得目不轉睛，真是神奇。”她越看越有趣，笑容燦爛。
“我是在意她，但那種感覺不一定是男女之間的喜歡。”這就是他遲疑不決的原因，萬一是錯覺，破壞目前的友情，怎麽辦？他沒辦法想像失去溫茉雪。
“不管是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總之，絕對不會只有友情。”方允悟看待那女人的眼神太深情。
他啞口無言，低下頭，藉着猛喝水的動作掩飾心虛。
“是因為無法确定她的心，你才遲遲踏不出第一步？”
被她猜中心事，他的神情無奈，悶悶的說：“她有喜歡的人。”
原來是在煩惱這點。展綠情想了一下，随即揚起嘴角，“那就來測試看看吧！”
“測試什麽？”他怔住，一時反應不過來。
“她對你的感覺。”她站起來，接着來到他的身旁，主動握住他的手。
“展小姐……”他眯起眼眸，配合她站起來。
“她發現我們了，喊我綠情。”展綠情突然湊近他，壓低音量。
方允悟擡起頭，瞧見迎面而來的溫茉雪，當展綠情挽住他的手臂時，立刻明白她的意圖。
“允悟，你怎麽會……”這時間他應該在出版社，為何會跑來這裏？而且，還不是單獨一個人。
“茉雪，在這裏碰見，真巧。”方允悟恢複以往的泰然，慢條斯理的打招呼。
“喔！我們劇組要在這裏取景。”溫茉雪的視線往下，發現他身旁的女子親密的挽住他的手臂，表情變得古怪。“這位小姐是？”
方允悟蹙起眉頭，還來不及開口，展綠情率先出聲——
“看樣子是允悟的朋友，你好，我叫展綠情。”
那女人挽着他的手……和他是什麽關系？溫茉雪的腦子塞滿一堆疑問。
“你好。”她深吸一口氣，擡起眼眸，“你們到底是……”
“幸好我決定來赴約，才能夠認識允悟這樣的好男人。”展綠情笑得好溫柔，緊緊的依偎在他身旁。
方允悟回給她一抹笑容，大手撥弄她的劉海。“綠情，你太擡舉我了。”
“我說的可是實話。”
看着他們兩人和樂融融的樣子，溫茉雪不由自主的倒抽一口氣。
“你們難道是來約會的？”她的語氣變得酸澀。
“我沒說過嗎？之前尹娜說有個朋友想介紹給我認識。”方允悟看着溫茉雪，淡淡的回答。
所以，這是相親？溫茉雪的表情瞬間黯然，悄然握起拳頭。
“你們看起來可真……登對。”她說着言不由衷的話。
她居然稱贊他們登對？看來她一點都不在乎他和誰在一起。方允悟的眼底閃過一絲陰郁，緊抿唇瓣。
展綠情察覺兩人的氣氛不對勁，連忙開口，“允悟，接下來還要去哪裏？要去看電影嗎？”
“依你的意思。”這個測試的結果刺痛了方允悟的心，漠然的撇開眼，主動握住展綠情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餐廳。
他們親密依偎的背影刻入溫茉雪的心房，身子忽地發冷，微微顫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