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侯遠山推門進去, 屋子裏漆黑一片, 借着深厚的內力他聽到了沈葭略顯起伏的呼吸聲,憑着直覺來到床邊坐了下來。
感受到有人坐在了床沿, 沈葭依舊側躺在那裏沒有動。她一個人占了并着兩張床的中間,又躺的有些斜,無論侯遠山睡在外側還是內側都是不夠的。
她就是故意這麽做的,倒是要瞧瞧他今天晚上怎麽睡覺!沈葭這般想着, 面對牆壁的臉上挂了一絲狡黠的笑意。
“小葭生氣了?”侯遠山知道她肯定沒睡,直接問道。
沈葭卻依舊佯裝睡覺,身子都不帶動一下的。
侯遠山無奈的搖搖頭,只好側着身子躺下來。
他傷在左肩, 如果躺下來朝着裏側沈葭的方向, 左側便要壓在身下。因為怕傷口崩裂滲出血來被沈葭發現,他便只能與沈葭背靠背地躺着。
但沈葭自然是不知道他的心思的,如今見他就這麽躺下來,且又背對着自己,心裏越發不是滋味兒。可又覺得這時候發火太過小女人了,便強忍着那股不開心,自覺往床裏側挪了挪。
身後的男人一直沒什麽動靜, 後來漸漸有了平穩的呼吸聲,沈葭氣的想要坐起來把他搖醒。但看他睡得正酣,終究還是沒忍心打擾他,只默默的轉過身來,隔着濃郁的夜色發呆。
後來興許是困急了, 她方才不再胡思亂想,漸漸睡熟了去。
然而侯遠山事實上一直沒有睡着,如今聽她的呼吸漸漸變淺,方才安心的舒了一口氣。
這時,小葭下意識地喚了聲:“遠山哥,你抱着我睡。”
說完,她往這邊挪了挪,自己伸手環上了他的腰,将臉貼在她的後背,又動了動櫻唇咀嚼幾下繼續睡了。
侯遠山身子僵硬了一會兒,方才坐起身小心翼翼将她環着自己的手放下去,自己又越過她的身子躺在裏側,将她整個人拉進懷裏,使她的頭枕在自己的右臂上。
沈葭乖巧地往他懷裏縮了縮,繼續睡覺。
侯遠山不由勾了勾唇角,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親了親,這才滿足地閉上眼睛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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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清晨,太陽早早的升起來,映襯的整個屋子都透着光亮。
沈葭睜開眼睛的時候,旁邊早已沒了侯遠山的身影。
她隐隐記起自己昨晚上是被他抱着睡的,心裏那股不安和難受也便瞬間消散了不少。
她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爬起,卻聽得隔壁傳來高興的哭聲,以及月季甚是無奈的安慰聲。她迅速穿了鞋子整理過衣裳跑去看。
“哎呦呦,這是誰欺負我們小興兒了,哭的可真傷心。”沈葭說着掀開竹簾子走進屋去。
原本還哭的上心的高興聽到聲音停頓了一會兒,接着又繼續哭起來。
月季哭笑不得:“看來你的面子不夠大,這孩子,脾氣也不知是随了誰的,每天早上醒來都要先哭上一陣兒,奶水都不肯喝,可是要把人給愁死。”
沈葭笑着接過來,聳着身子哄他,沒一會兒竟是止住了,月季瞧着稀奇,笑道:“還是你倆最親,方才可是要把我累死。”
沈葭笑着親親他的臉蛋兒:“誰說我們哭了,方才我們小興兒是在練嗓子呢,對不對?”
小家夥聽不懂沈葭說什麽,只一邊噙着手指,一邊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珠子看她,像是很新鮮的樣子。
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孩子,眼睛純淨的沒有一絲雜質,讓人瞧了就很是喜歡。想到方才月季頭疼的模樣,她又忍不住笑:“你這一個倒還好了,月娘一下子兩個,如今孩子小不覺,等再大些可是比你們家頭大。”
月季跟着笑:“你這話倒真是說對了。”
“高耀去哪兒了?”沈葭看了看四周問道。
月季從床上下來,邊穿着衣服邊道:“一大早便去縣城賣肉了,我早上餓得晚,又懶得早起,他平日裏都是自己去街邊吃碗馄饨對付一下。”
沈葭道:“這會兒應該餓了吧,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去做。”
月季趕忙拒絕:“還是我來吧,你照顧着興兒就成。難不成你住在我們家就要伺候我們一家子?”
沈葭蹙眉道:“瞧你這話說的,哪裏可就這樣嚴重了?我還不能讓你嘗嘗我的手藝了?”
月季讪讪地笑:“是我不會說話了,你若這樣說,今日你這飯我不吃還不成了。”
她說着,又問:“對了,遠山哥呢,莫不是一大早就回家裏忙活去了?”
“想來應該是的,待會兒我去瞧瞧他,回來再給你們娘兒倆做飯。”
月季撇撇嘴:“我們興兒可不吃你做的飯。”
沈葭看着懷裏瞪着眼珠子的小可愛,禁不住笑道:“興兒是不吃,可她娘親是要吃的,娘親吃了飯我們興兒才有飯吃啊,對不對?”
聽不懂的小高興默默吃手指。
*****
沈葭回到家時,侯遠山和劉勇正帶着一幫子人屋裏屋外的忙活。
“遠山哥!”沈葭對着拿了鐵鍬往屋裏進的侯遠山喚了一聲。
侯遠山身子微頓,随即轉過身來,只見沈葭也跑了過來。看着裏裏外外忙進忙出的人,沈葭有些意外:“怎麽這麽多人?”
“是劉勇幫忙找的,人多活兒做的也快些,想來三兩日就成了。”
沈葭拿了手絹幫他擦着汗:“這樣也好,如今天熱,早些幹完了省事。原本我打算在月季家做飯呢,既然這裏人多,就還是在自己家吧,待會兒給月季盛一碗送過去。”
她說着,便去雜貨屋裏取了圍裙系在身上去竈房了。
*****
忙碌了一天,直到太陽落了西山,幹活的人方才一起吃了飯散了去。
侯遠山洗了澡,沈葭正要拿他換下來的衣服放進盆裏,等着明日去幫他洗,誰知剛碰到便被他搶先拿走了:“汗味太重,還是我自己洗吧。剛好如今熱的睡不着,去河邊吹吹風。”
沈葭堅持道:“你今日都忙了一天了,我一直閑着沒事,如今衣服自然是我洗了。何況平日遠山哥的衣服也有汗味的,我還不是照樣洗了?”
沈葭覺得侯遠山有些莫名其妙,什麽時候還學會跟她搶着洗衣服了。
侯遠山一時也找不到什麽解釋的理由,又尋思着這會兒外面的天已經黑了,此時拿去洗應當是看不見衣服上的血漬的。于是便道:“如此也好,現在溪邊定然很是涼爽,我陪你去洗如何?”
“可是……如果現在洗,晚上衣服晾在何處呢?”這裏的人們都是不允許夜裏在院子裏晾衣服的,怕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纏了身。
侯遠山道:“不礙事的,待會兒洗完了拿回家去晾在屋裏,明日一早就該幹了。”
沈葭想想覺得也有道理,而且兩人因着昨晚的事也一直沒有好好說過話,便點頭應了下來。
二人同隔壁屋裏的高耀和月季夫妻二人打了招呼,便端着盆子去了溪邊。
高耀家離溪邊很近,不過幾步路的功夫也便到了。
此時因為天氣悶熱的原因,溪邊的人并不少,大家幾個人聚在一起吹着風,讨論些家常理短的話。
侯遠山和沈葭過去時同大家打了個招呼,兩人便去了溪邊開始洗衣服。
“遠山哥昨晚上做什麽了,那麽晚才回去睡覺?”沈葭憋了一天,如今的場合裏總算是問了出來。
“把家裏收拾了一下,卧房裏的東西也全都挪進了雜貨屋,地方寬敞,今日砌牆的時候才方便。”侯遠山回答的不急不緩。
沈葭心裏總感覺怪怪的,可他的回答又讓她抓不住錯處,索性不再說話,只拿了棒槌捶打着石頭上的衣服。
許是太過走神,結果竟一不留神敲在了手上,沈葭頓時“啊”了一聲,手裏的棒槌順勢落進了水裏,在朦胧的夜色裏順着溪流向着遠處飄走了。
侯遠山聽到叫聲心上一顫,忙上前拉住她的手瞧:“怎麽了,傷到哪裏了,快讓我瞧瞧。”
聽着他話語中毫不掩飾的着急,沈葭忍不住一陣懊惱,遠山哥明明對自己這麽好,她這又是在懷疑什麽呢?遠山哥這樣的人,怎麽會有事情瞞着不說呢?何況,他以前做過殺手的事都願意跟她說,又有什麽會刻意隐瞞呢?
她覺得自己最近定然是魔怔了,所以才會胡思亂想,疑神疑鬼的。
她輕輕搖了搖頭:“只是碰到了指尖,沒什麽大礙的。”
雖聽她這麽說,侯遠山仍是不太放心,抓着她的手瞧了瞧:“這裏太黑了,看不出傷勢如何,我們回去,我幫你上藥。”
“真的不嚴重的……”沈葭還想再說什麽,整個人已被人架着腋窩強迫站了起來。
沈葭無奈,只好随他回了家。
月季聽說沈葭砸傷了手,急急忙忙點了煤油燈來到沈葭住的西屋,用煤油燈在她跟前照了照,頓時顏色大變:“都腫成這模樣了還說沒事,我看啊,你這怕是要歇上好幾天才能好。”
“只中指的一個指尖而已,真沒那麽要緊。”或許是疼得麻木了,沈葭覺得如今不碰它反倒也沒那麽疼了。就是手指還有些發熱。
月季睇她一眼:“你也是的,哪有大晚上的去洗衣服,什麽也看不見能洗出個什麽來?如今可好,專往自己手指上砸。”
侯遠山頓時也有些愧疚,原也是怪他,為了怕沈葭發現他受傷的事,這才出了這等馊主意。
“劉勇那裏有上好的傷藥,你在這兒等着,我去幫你取些過來。”侯遠山對着沈葭說着,火急火燎的走了。
月季嘆道:“你瞧瞧,你自己受點子傷,遠山哥比你還急。洗個衣服怎麽也不注意着點兒,害的人擔心。”
沈葭這會子手指頭又開始疼了,她忍不住甩甩左手,疼得龇牙咧嘴,額角也冒着汗,很是委屈地看着她:“我都這樣了,你怎麽還數落我。”
“好好好,不說你了,先忍一忍,遠山哥應該很快就回來了。”月季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
沈葭疼得皺着眉頭,卻也不再說什麽話。自己心不在焉,結果挨了一棒槌,這又能怪得了誰呢?
不過侯遠山的速度的确快的驚人,感覺才剛出去的樣子,如今竟已拿了藥膏回來了。
“劉勇說這個抹在手指上冰冰涼涼的,能夠消炎止痛,先試試看效果怎樣。”
他說着,慌忙打開錦盒,裏面是乳白色的膏狀物。因為怕別人不知輕重,沈葭便自己動手塗抹上去。
那藥膏也不知究竟是什麽做的,剛一抹在手指上,便有股清涼酥麻的感覺傳來,倒像是有麻醉的效果一般。
“感覺可好些了?”侯遠山見她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指瞧,一句話也不說,忍不住問她。
沈葭這才忙點了點頭,笑着回道:“這藥效可真好,剛抹上竟然就不疼了。”
月季道:“那可是京城裏的物件兒,自然是好東西。也虧的如今遠山哥幫你讨來這個,否則這大熱天的疼起來心裏煩躁,你這一晚上怕也不必睡覺了。”
她說着打了個哈欠:“成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們倆也早些歇着吧,這會兒興兒怕是又該喂了,我也就先回屋了。”
月季說完出去,又順便關上了房門。
侯遠山又拿着她的手瞧了瞧,這才道:“既然不那麽疼了,天色已晚,早些休息吧。晚上這只手別亂動,小心碰到哪裏又給疼醒了。”
沈葭乖巧地點點頭:“那我摟着你睡,你抓着我的手,這樣我的手就不會亂動了。”
“好。”侯遠山寵溺地點點她的鼻子,親自幫她脫掉鞋襪,又端了水來幫她洗腳。
沈葭雖是現代人,但在男權主義的社會裏待的久了,思想也早已有了改變,侯遠山給她洗腳這個事她覺得自己有點不能接受。試着抗拒了幾次,卻又耐不住他的堅持,最後便只得作罷,任由他用那帶了厚繭的大掌幫自己洗腳。
古代女子到了一定的年紀便要裹腳,沈葭自幼在這裏長大,自然也未能幸免。那時候,奶娘為了讓她的腳形好看,着實花費了一番功夫。因而她的腳很是小巧,瑩白通透,嬌俏柔嫩,宛若夏日裏的一對兒并蒂雪蓮。
侯遠山的手很大,大掌一握似能将那雙玉足全部裹進掌中一般。捧着它們,侯遠山一時間竟有些舍不得放手了。某一處也随之竄起一陣火熱,直挺挺的立了起來,竟是蓋都蓋不住的。
不過,他仍是努力忍了下來。他身上有傷,若脫了衣裳定然是會被她發覺的。為了不讓他的小葭擔心,他也就只能忍着了。
沈葭一雙玉足被他撫弄的有些癢癢的,身子都跟着軟了下來,沈葭忍不住嬌嗔:“遠山哥,怎麽還沒洗好啊?”
“洗好了。”他嘶啞着嗓音回了一句,一手托起她的兩只腳,一手拿起床尾的巾帕輕柔的幫她擦拭。
待侯遠山也上了床,沈葭順勢轱辘進了他的懷裏,張開胳膊抱着他的腰。
依照往常的習慣,沈葭依舊睡在裏側,頭枕在侯遠山的左臂上。她剛動了動,便聽到侯遠山口中傳來一聲悶哼,聲音很輕,輕道沈葭都要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遠山哥,你怎麽了?”她覺得自己應該沒有聽錯的。
侯遠山卻只面色平靜地望着她,親了親她的額頭:“沒事,快睡吧,睡着了手指就不會疼了。”
沈葭見他沒事,便也放心下來,略微直起身子吹滅了一旁的煤油燈,又重新躺下來縮進他的懷裏睡覺了。
因為天氣太熱,沈葭也只是睡覺的時候抱着侯遠山,待真正熟睡的,便又無意識的翻了個身朝向裏側,一個人呼呼睡了。
侯遠山順勢收回自己的左臂,隔着窗外透過來的淡淡月色瞧了瞧自己的傷口,見幾乎沒什麽血滲出來,他方才放心的睡了去。
*****
第二日,沈葭醒來的時候依然沒有看到侯遠山的身影。知道他又是一大早回去忙活,她也跟着從床上爬了起來。
昨日受傷的手指如今隔了一夜,整個指尖微微有些淤青發腫,但好在沒那麽痛了。
想到因為這根手指,要好幾日幹活都不方便,沈葭便有些懊惱。如今這副樣子,做個飯都要不順手了。都是她自己胡思亂想,反倒是給遠山哥添亂。
正想着,她又突然憶起,昨晚上因為自己受了傷,遠山哥只帶了自己回來,現如今衣服還在溪邊扔着呢。
她慌忙整理好衣衫,急匆匆的去了溪邊,打算将遠山哥的衣服取回來。
此時天色尚早,溪邊并沒有人,沈葭急匆匆趕過去,侯遠山的衣服還在石頭上躺着,只棒槌不知順着水流漂到哪裏去了。
衣服如今安安靜靜躺在一塊墊高的大石頭上,經過一夜的夏風,衣服外面的部分已經半幹了。
沈葭用手拎起來檢查,想要看看自己昨晚可曾洗幹淨了。待看到衣服左肩上的一片陰影時,神色頓時變了變。
侯遠山的這件衣服較為淺淡,再加上如今衣服被風幹的差不多了。因而那陰影的顏色也便格外醒目。她驚的下意識捂住唇,有些不敢相信地盯着那處陰影,嘴唇不由自主顫了顫:“……血……”
作者有話要說: 露餡兒了……
依舊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