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鎬京城, 楚王府

楚王妃聽完陳源的禀報, 一張臉頓時拉了下來。眸中閃過一絲陰狠:“這個袁來春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滑頭,如今皇上已然賜婚,堂都拜過了, 又憑空冒出個鄉下的糟糠之妻來,這可是欺君的死罪!”

陳源吓得大氣兒都不敢出,猶豫了一下才又壯着膽子繼續禀報:“除了這個還……還有一事。”

楚王妃早已聽得煩悶不已,伸手揉了揉額頭,才又繼續問:“還有什麽事?”

陳源道:“小的在姑爺的老家看到了二, 二小姐。”

楚王妃神色一變, 又追問了一次:“你可看清楚了?”

“回王妃看清楚了, 的确是二小姐,而且還大着肚子呢, 好似在村子裏嫁了人,算算日子只怕這會兒已經生了。”

楚王妃冷笑一聲:“把家裏搞得一團亂,她卻在外面嫁人生子, 哪有那麽好的事兒?”

她說着又看向陳源:“你做的很好,我稍後自會重重地賞你。

陳源頓時喜不自勝, 忙跪了下去:“多謝王妃恩典!”

楚王妃點了點頭, 沖他揮揮手:“先下去吧。”

陳源退下之後, 楚王妃又派人喚了女兒女婿過來。

今兒個恰值朝廷休沐, 袁來春和沈菀正在房中親熱着,如今被人叫了來,自然有些掃興, 但當着楚王妃的面,誰又敢擺臉色,兩個人也少不得一副歡歡喜喜的樣子走進來。

“母親怎的這時候喚我們過來,可是有什麽事情?”沈菀說着直接撲進王妃懷裏撒嬌道。

袁來春則是規規矩矩的行禮:“小婿見過岳母大人。”

楚王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轉而寵溺地推着懷中的女兒:“你這丫頭,都嫁了人還不成個體統,你且好生坐着,母親有話要問問他。”

這時有人搬了繡凳過來,沈菀只好上前坐着,卻又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母親有什麽只管問便是,怎還搞得這般隆重?”

王妃并未再看女兒一眼,只清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跟前的女婿。一身青褐色繡蝠紋長袍,腰間那條嵌了白玉的黑色腰帶還是女兒親手繡給他的。這男人模樣生得好,身材欣長,面色白皙,眉清目秀,瞧着倒像是玉樹臨風,謙謙君子的模樣,誰又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袁來春被楚王妃盯得脊背一涼,渾身都不自在起來,只規規矩矩地再次拱手施禮:“不知母親有何事吩咐小婿?”

楚王妃盯着他的目光仍未移開,翕唇不語。

袁來春求助地看向了沈菀,眼見丈夫在母親異樣的目光下站了許久,沈菀心生疼惜,不免開口求情:“是啊母親,你若有什麽話便直說吧。若是,若是夫君哪裏做的不好,還望你能指點一二。”

楚王妃無奈的睇了一眼如今仍一門心思撲在丈夫身上的女兒:“你這會兒還念着他,為他說話,卻不知他待你又有幾分真假。”

袁來春心上一顫,隐隐猜到了什麽,正欲開口,卻聽楚王妃突然厲聲呵斥一句:“跪下!”

她這一生喊得極具威嚴,唬得袁來春當場跪在地上;沈菀也是臉色慘白,雙唇隐隐顫抖着。她都已經好久沒見母親生氣成這個樣子了。

楚王妃随之站起身走過來,居高臨下的望着自己腳邊的原來春:“我今日便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的家中還有哪些人?”

袁來春心裏咯噔一下不由擡袖擦了擦額上滲出的汗水:“回,回母親,小婿家中尚有父母在世,又有一位兄長和尚未出嫁的妹妹、仍在私塾念書的小弟。”

“哦?可還有旁的?”

“沒……”袁來春話未說完,又聽楚王妃警告道,“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你最好想清楚了再答,讓你自己說也算是給足了你面子。”

袁來春心上顫了顫,聽楚王妃這口氣,月娘的事她當是知曉了的。他才剛讓陳源往老家送了些銀兩,這邊王妃便将他家裏人摸了個清楚。讓人不得不懷疑,他一直信任的陳源只怕是楚王妃的人。

這個婦人,自始至終便未曾信過他,還處處提防着呢!

“怎麽,剩下的人想不起名兒來了?要不要我來幫你提個醒兒?”

“不,小婿記,記得。”袁來春說着一咬牙繼續道,“小婿家中尚有一房妻室并一雙兒女,如今應當已滿周歲了。”

“咣當”沈菀剛接過婢女遞來的茶水,還未喝上一口便盡數灑在了地上。卻見她雙目含淚,難以置信地望着他,“你,你說什麽?”

他家中還有一房妻室……那她呢,她算什麽?妾嗎?妾即是奴,她堂堂王府嫡女豈可與他人為妾?

“母親……”沈菀紅着眼圈望着跟前坐着的楚王妃,一顆心隐隐揪痛起來,為什麽會是這樣?她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為什麽突然讓她知道這些?

沈菀自幼都是被楚王妃嬌寵着的,如今見女兒這般楚王妃自然心疼。但也知該借着此事讓她成長起來,便硬着一張臉斥道:“這會子你知道哭哭啼啼了,當初母親怎麽說來着?讓你把他家裏人摸仔細了再求皇上賜婚,你偏要信他一面之詞。如今知道那些都是花言巧語了吧?”

沈菀本就覺得自己委屈,如今被母親這麽一訓斥,眼睛頓時紅成了兔子,只低低的哭泣起來。

楚王妃無奈地嘆息一聲,轉而看着地上跪着的袁來春:“事已至此,你總該給我們個交代,否則這事若是傳到皇上耳中,你讓我們堂堂皇室之女為妾可是大逆不道!隐瞞妻室更是欺君的死罪!”

袁來春頓時吓出一身冷汗來,忙将頭垂的更低了些:“母親饒命!孩兒家中是有妻室,可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婿心中是不願的。”

沈菀此時卻已氣的站起身來,哭啼啼的上前對他踢了一腳:“你這會子又說這個,當初我問你時你又是怎麽答我的?我堂堂王府郡主無端端成了你的妾氏,你又如何對我交代?你是不是……瞧上了我的身份,想得到父王的提攜才娶得我?”

她說着,又是一腳踢了過去。袁來春順勢抱住她的腳踝:“菀兒,你聽我說,我對你才是真心實意的。縱然我對你隐瞞是我的不對,但你又怎可冤枉于我?你我初次相見之時,我也并不知你的身份啊。”

沈菀想了想,的确,她第一次見袁來春時還未曾和左臨棋和離,而且那時候因為沒了孩子整日瘋瘋癫癫的。她的瘋病也還是袁來春給醫好的呢,後來她漸漸發現這男子不僅氣度風雅,學識也是極為淵博,這才不知不覺間動了心。

想到她病好了以後二人紅.袖添香的畫面,沈菀的心也跟着軟了下來,掙紮着收回自己的腳,哭啼啼的撲進母親懷裏:“可是,我該怎麽辦?母親,我不要做妾!”

楚王妃拍着女兒的後背,神色陰沉:“我堂堂王府嫡女,自然不可與他人為妾。不說旁的,總還要顧忌些我們王府的顏面。”

她說着,轉而看向袁來春:“我有個想法,你若是從了,這件事我只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你和菀兒也依舊可以琴瑟和鳴,而王爺也還會待你如初,讓你仕途風順無阻。”

袁來春頓時瞧見一絲希望,忙道:“母親有什麽吩咐,只管說了便是,小婿定當遵從。”

楚王妃滿意地點了點頭,憐愛的為女兒擦去淚水:“你頗懂些醫術,自然知道我們菀兒自上次落胎之後便沒了孕育子嗣的可能。如今你家中既有妻小,便将那男嬰養在我們菀兒膝下,對外便說是你們生的。至于那婆娘,只一紙休書打發了了事,念在她一個婦道人家孤苦,又替你生了兒子,那個女兒便仍留在她身邊,為她養老送終。”

袁來春眸中閃過一絲猶豫,他縱使娶了沈菀,卻也從未想過會休棄月娘的。畢竟,那也是他真心喜歡的姑娘。

當初他初入鎬京處處碰壁,接近沈菀本就是為了仕途,若真算起來,這個刁鑽任性的千金小姐又哪裏及得上月娘的十分之一?糟糠之妻不下堂,他還一心想要将來給他的月娘榮華富貴呢。

至于沈菀,一個旁人不要的破履罷了,他哪曾願意同這樣的人過一輩子?娶她,不過是權宜之計。

“怎麽,你如今不說話可是不同意?”楚王妃的神色越發淩厲了幾分。

袁來春心上微顫,垂着頭的眼珠轉了轉方道:“小婿,但憑母親做主。”

楚王妃對他的回答很是滿意:“既然如此,你只管回去寫休書一封,至于旁的,便全交給我來處置。”

“是。”他順從地回着,藏在袖中的手卻不由得握緊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着章突然覺得袁來春渣出新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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