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納妾啊

“大爺是不是瘋了?”小蘭聽到消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哪有叫一個姨娘管家的?而且,還是一個煙花巷出身的姨娘!大爺這是不要臉面了?

“是,他瘋了。”羅衣贊同地點了點頭。

許連山是個極傲氣的人,容不得別人屢次拒絕他,尤其還是他瞧不上的村姑出身的發妻。

他又極自傲,見羅衣這裏走不通,索性直接叫金香兒管家。他心裏越是在意金香兒花費巨大,面上就越是要表明他不在意。不就是個嬌妾?他養得起。不就是花了銀子?他再掙就是了。

小蘭氣得不行,但羅衣一派平靜,她也不好再說什麽。只跟羅衣一起,努力經營胭脂鋪子。

金香兒得了管家權,十分得意,從前壓在心裏不敢報的仇,也漸漸浮出水面。

她開始苛待羅衣。從衣食,到住行,總給羅衣找不痛快。

這一日,小蘭從廚房裏提出來兩道冰冷油膩的菜,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蒼蠅了。

“太過分了!”

她這時才覺得,夫人開個胭脂鋪子,手裏有點銀錢,是多好的事。

“夫人想吃什麽?奴婢去外頭給您買回來!”

狐媚子不是想刁難夫人嗎?夫人稀罕那點飯菜嗎?就憑夫人手裏的銀子,想吃什麽吃不到?

她愈發覺得羅衣英明:“夫人,您是不是早就料到今日,才把鋪子開起來?”

一旦金姨娘得寵,必然會影響夫人在府裏的地位和待遇。可是如果夫人手裏有錢,不必處處向大爺伸手,那麽一切刁難都不是事兒!

羅衣笑了笑:“我不曉得會有今日。但我想着,手裏有點錢,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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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您又謙虛!”小蘭不信她的話,夫人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心裏多少成算,豈會被區區一個金姨娘刁難?自此之後,她再也不擔心夫人吃虧了,那些酸話也不說了。

這一日,羅衣在鋪子裏忙到很晚,直到天擦黑了才回到府裏。

意料之中,廚房沒有給她留飯。小蘭叫廚娘再開火,卻被廚娘拒絕了:“金姨娘的規矩,過了飯點,不許再開火。”

“好大的規矩,管到夫人頭上來了!”小蘭氣呼呼地回來禀報給羅衣。

羅衣掐着手指頭算了算:“金姨娘進府也有大半年了吧?”

“沒呢,才七個月!”小蘭說道,“嚣張得她!等大爺膩了她,看她哪裏哭去!”

大爺才不是什麽有情郎呢,能把夫人抛到腦後,就不會一直寵着金香兒。小蘭等着她失寵的那一天。

“該推他了一把了。”羅衣起身撣了撣衣角,擡腳往外走去。

“夫人,您去哪裏?”小蘭連忙跟在後頭,發現羅衣朝金香兒的院子裏走去,頓時興奮起來。

夫人很少搭理金香兒,但每次都叫金香兒很不痛快,這是要收拾金香兒了嗎?

藏香院裏。

金香兒偎在許連山的懷裏,嬌哝着道:“夫人不會怪我吧?我可不是故意針對她,實在是府裏沒有規矩不像話,過了飯點就不能開火。若是因為她是夫人就破了戒,叫我以後怎麽管家?”

“不怪你。”許連山把玩着她的手指,“她敢怪你,有大爺給你撐着!”

他本就不滿羅衣推三阻四,不幫他管家。想起那日羅衣的推拒,再想想如今金香兒給她吃的暗虧,心裏很是得意。是她說的,讓金香兒管家,那她就別怕吃虧。

兩人正在院子裏膩歪着,就聽到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傳來。

說不出為什麽,兩人只覺得那腳步聲別有韻致,好聽得緊,不知不覺停下說話,朝門口看去。

只見羅衣提着一只紅燈籠走進來。

柔軟纖細的身段,随着走動而輕輕搖擺,玲珑小巧的足尖自裙子下擺探出來,每一步都似踩在人的心尖上。

許連山看得移不開眼,心裏忽冷忽熱,一時想着這是他的妻子嗎?一時又想這是他的妻子!

在他懷裏的金香兒,看着羅衣提着紅燈籠穿過黑暗走來,不知為什麽,頭皮一陣陣發麻。

她把這歸因于曾經在羅衣手底下吃過虧。

但她很快想着,她可不是從前了,如今大爺愛重她,連家務也給她管,她完全不必怕羅衣。

“姐姐來了?”金香兒壓下懼意,擡起一雙嬌媚的眼睛,看向羅衣說道。

羅衣走進院子裏,站定。

“小蘭。”她回身說道,“金姨娘忘了規矩,你去教教她。”

金香兒聽罷,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怎麽又要打她?

她不信!大爺寵她,才不會叫她挨打!

“大爺,妾不想挨打。”金香兒縮進許連山的懷裏,委委屈屈地道。

這會兒又自稱“妾”,不說“我”了。

許連山也想起來,敬茶那日金香兒挨打的始末,摟過金香兒,對羅衣道:“多大點事?你就別難為香兒了!”

羅衣笑笑:“無規矩不成方圓。金姨娘以下犯上,叫我姐姐,就得挨懲罰。”

“你們兩人都是伺候我的,她叫你一聲姐姐怎麽了?”許連山不以為意地道,只覺得羅衣故意刁難人。

羅衣笑容斂去,目光在許連山的面上頓了頓,便滑到金香兒的臉上:“上回給了你教訓,你懂事了很久。今日這般,想來是好久不教訓你,叫你忘了。你是自己站出來,還是叫我把你揪出來?”

“大爺救命!”金香兒不敢看她,埋頭往許連山的懷裏鑽。

她知道,許連山一定會護着她的。

果然,許連山怒道:“李曼娘,你還把不把我放在眼裏?!”

羅衣說道:“無規矩不成方圓,我也是按規矩辦事,大爺如此,是要壞規矩了?”

“什麽規矩?咱們府裏才多少人?你拿這樣的話哄我做什麽?”許連山大聲怒道。

羅衣笑了笑:“大爺的意思是,不必講規矩了?可是我方才去廚房裏叫飯菜,怎麽跟我講規矩,說過了飯點不開火,叫我餓着肚子過夜?”

許連山一噎。

他忽然明白過來,羅衣哪裏是為着一句稱呼發作金香兒?那分明是個引子!她真正惱的是金香兒這陣子的刁難!

她幾時如此有心計了?許連山一時不能接受這個發現,繃着臉看着羅衣不說話。

“我吃了虧,大爺說是規矩,我該吃虧。金姨娘吃了虧,大爺又說府裏人少,不必講什麽規矩。”羅衣冷笑道,“合着這規矩全是為了我一個人定下的?別人作踐我也罷了,大爺也作踐我?既如此,還留着我做什麽?”

她的目光在金香兒的臉上掃了一下:“難道大爺留着我,就是叫某些人踩我,好哄某些人開心的嗎?”

說“某些人”的時候,她的目光定格在金香兒的臉上。

許連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不是講道理的人。可不知怎的,羅衣總有能耐叫他順着她劃下的道兒來走。

“那你想怎麽樣?”許連山擰着眉頭問道。

羅衣朝小蘭看了一眼。

小蘭立刻上前,從許連山的懷裏拽出金香兒,掄起手臂,“啪啪啪”,大耳刮子甩過去。

金香兒直到挨完了打,仍舊不敢相信,她居然又挨了打!

她死死咬着唇,胸中燃着熊熊的怒氣,一雙眼睛憋得通紅,狠狠瞪着羅衣。

“還敢瞪我?”羅衣挑眉,“看來是不服氣了。”

這次不必她示意,小蘭便上前去,抓着金香兒的手臂,又“啪啪”的甩起了耳光。

“好了!”許連山聽得牙酸,連忙抓過金香兒,板起臉對羅衣道:“她畢竟是伺候我的,你給我留點臉面。”

羅衣笑笑:“好,既然大爺求情,這次便饒了她。”

說罷,她對小蘭招了招手:“打累了吧?走,夫人請你吃醉江樓的烤魚。”

醉江樓?

許連山心裏疑惑,不由得脫口道:“你舍得吃醉江樓?”

醉江樓的菜,哪怕最便宜的一道蒸魚,也要五兩八錢銀子,他自己都舍不得常吃,羅衣卻舍得?

他對羅衣的印象還停留在李曼娘的時候,賢惠節儉的李曼娘,就連在外面花幾個銅板吃碗豆花,都要心疼許久的。

然而才說完,他便想起來,羅衣如今開着胭脂鋪子,手裏有的是銀子,而且她也不是從前的模樣了。

但等他想起來,已經晚了。

羅衣頗為驚訝地朝他看過來:“大爺是瞧我手頭緊,要請我吃魚嗎?那可太好了!”她一下子笑起來,眼睛彎彎,“不用許多,我們只點四個菜,大爺給我八十兩銀子吧。”

許連山險些栽倒!

八十兩還叫“不用許多”?

“要不還是算了吧。”不等他拒絕,羅衣忽而嘆了口氣,“大爺掙點錢不容易,還要養着嬌滴滴的小妾。今日金姨娘犯了錯,被打了臉,回頭大爺還要給她買抹臉的藥,再買點好東西哄她,只怕沒多餘的錢給我吃飯的。”

說到這裏,她扭頭對小蘭道:“我們快走吧,再不吃來不及了。”

兩人一前一後,就這樣往外走。

許連山臉上火辣辣的,只覺得她們走的不是路,分明是他的臉皮。

黑着臉,摸出一百兩的銀票:“慢着!”

不就是一頓魚?他缺這個錢嗎?

羅衣看着他遞過來的銀票,想了想,沒有接:“大爺若是有錢,不如給金姨娘請個大夫,好好調理調理身子。她進門時間也不短了,肚子卻一點消息也沒有,實在叫人擔心。”

許連山的臉色簡直黑如鍋底,他咬得牙咯咯的響,把銀票重重往她手裏一塞:“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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