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納妾啊

聽到這一句,李一善登時漲得滿臉通紅,再也忍不下去,朝着他的背影大聲道: “姑父方才說什麽?侄兒沒聽清,勞煩姑父再說一遍!”

許連山回身,嫌惡地看着他:“怎麽?你那好姑母給你了膽子,叫你敢這樣對我說話了?”

他想起羅衣的模樣,精神奕奕,氣色紅潤,神态一派悠閑。擡手時露出一截手腕,白皙細膩,堪若凝脂。不論從哪個角度看,她都過得那樣好。

他不近她的身,不在任何下人面前擡舉她,甚至威脅休了她,她也不放在心上。今日被金香兒一連插刀,他更加明白過來——她心裏沒有他,眼裏也沒有他。

憑什麽?她占着他正妻的位置,卻不把他放在心上,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因而對李一善冷漠地道:“你姑母善妒不賢,我馬上就要休了她,你不可再喚我姑父。”

一甩袖子,大步便走。

“你站住!”李一善愣了一下,頓時怒氣滿胸,撲上去抓住他的手臂,“你憑什麽休我姑母?你這個無情無義的白眼狼,你靠着我姑母的嫁妝起家,現在發達了就想休了我姑母?你想得美!”

家裏人總說,不許打攪姑母,免得她和姑父過不好。可如果夫妻兩個相親相愛,怎麽會因為這點事就過不好?就像他爹和他娘,從來沒有因為他外婆家裏來人就吵架。

許連山不防被抓了手臂,扯了一下沒扯開,頓時怒道:“小雜種,誰給你說的這些話?是你那個好姑母?哼!她慣會跟人敗壞我,如此無德之婦,我早該休了她!”

說着,狠狠扯開李一善。

李一善不過是個孩子,怎麽敵得過他的力氣?登時就被甩了出去,直直從臺階上滾下去。眼前一黑,不曉事了。

等他再次恢複知覺時,發現自己被人抱在臂彎裏。

“趙哥?”擡頭認出抱他的人,李一善眼眶一酸,把臉埋進他懷裏。

趙二來得遲了些,眼睜睜看着李一善從臺階上滾下來,卻來不及接他。想到羅衣對李一善的疼愛,再看看被打得鼻青臉腫,衣襟上沾滿血跡的李一善,他目光沉了沉。

“別難過,夫人會為你讨回公道的。”趙二低聲安慰。

李一善猛地擡起頭來:“不!不要告訴姑母!”

Advertisement

雖然姑父很過分,可他不想因為自己就叫姑母和姑父生事端。而且,姑父還說要休了姑母……如果姑母為他跟姑父起了争執,豈不是要被休了?

他堅決不肯,趙二便沒有再說別的,只是眼睛沉了沉。

趙二抱着他從後門進了許府,叫趙五給他處理傷口。

“小少爺這是怎麽回事?被誰給打了?”趙五一邊處理,一邊心疼又氣憤地道。

李一善閉緊嘴巴,不管他怎麽問,總是搖頭不答。

趙五見他實在不肯說,也就不再問了。

等處理完傷口,李一善看着衣襟上的灰土和血跡,皺着眉頭道:“我今日不見姑母了,趙爺爺替我跟姑母說一聲。”

說完,抹了抹臉,心事重重地走了。

趙五送他出去,回來後,對着趙二嘆氣:“到底是誰?對個孩子下這樣重的手!”

“是大爺。”趙二道。

趙五目瞪口呆:“天啊!”

這都是什麽事?夫人這樣好的人,怎麽攤上這樣狼心狗肺的男人?

羅衣記得今日是李一善休沐的日子,還跟他說好了今日帶他去吃醉江樓,久久等不來他,怕他出什麽事,便叫了一個下人,出門去迎一迎。

下人應聲,忙出去了。

“請夫人安。”趙二出現在院子裏。

羅衣擡頭看見他,有些驚訝地道:“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他長得更高了,身量也更結實了。如果說從前他能夠一拳打倒一個醉漢,那麽現在的他絕對能一拳打倒一個清醒的壯漢。

而他脊背挺得筆直,雖然也不見刻意,卻是無端叫人不敢小觑。從前在這裏做小厮時,身上帶着那點小家子氣,全然褪去不見了。

羅衣很為他高興,請他進屋裏坐:“你今日怎麽來了?”

趙二垂下眼睛,似乎有些難以啓齒,好一會兒才擡起頭問她:“夫人,您和大爺,到底……”

“怎麽?”羅衣神态不變,仍然微笑着,“你突然關心起這個來?”

趙二又把眼睛垂下去,低聲道:“大爺去買壯陽藥,剛好去的保和堂,叫我瞧見了。”他說到這裏,身子在椅子上挪動了幾下,似是坐立不安的樣子,好一會兒才又道:“大爺的身體,只怕不是很好。他,怕是難以……”

他說得吞吞吐吐,但羅衣聽懂了。

她微微笑了起來。

許連山勤耕不綴,終于把身子糟蹋垮了。他才這般年紀,就開始用藥,長此以往下去,必然早衰。

趙二得不到她的回應,忍不住擡頭看去,就見羅衣的嘴角噙着笑,不禁怔了怔:“夫人,您……怎麽打算的?”

她明明不在意許連山,為何不跟他和離,從此海闊天空呢?

“好孩子,你跟着周大夫學醫,感覺吃力不吃力?”羅衣沒答他的話,反關心起他來。

趙二眼底掠過失望,沒有再追問,而是打起精神答話:“剛開始有些吃力,師父總是打我,後來漸漸就适應了。”

兩人這般說着話,就見方才去迎李一善的下人跑了進來:“夫人,小少爺他說今日不來了。”

“怎麽?”羅衣擰眉,“他可說了為什麽?”

下人猶豫了下,說道:“小少爺昨晚從床上摔了下來,臉上摔得不好看,他不想出門。”

“竟然是這樣?”羅衣失笑,“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下人走後,趙二看了看羅衣,臉上浮現出猶疑和為難。

羅衣便問道:“怎麽?有什麽不好說的事嗎?”

趙二猶豫了下,搖搖頭:“沒什麽。”

又說了會兒話,就走了。

他走後,羅衣從其他下人口中得知,李一善在門口被許連山打了。

她如今在府裏很有威信,不少下人們到她這裏遞信兒、做事,讨她的歡心。

羅衣抓了一把打錢,給了遞信兒的下人,然後道:“大爺回來後,來禀我。”

許連山過了晌才回來,而且是被人擡回來的。

“大爺被人打了。”來跟羅衣禀報的下人道,“不知道得罪了誰,聽說是被人套了麻袋,拖到巷子裏打的。”

聽到這個消息,羅衣挑了挑眉。

許連山被打得很慘,鼻青臉腫的,此時躺在床上,由着陳綿綿給他上藥。他一邊嚎,一邊罵:“叫老子知道是誰打的老子,老子跟他沒完——哎喲!心肝兒,你輕點!”

羅衣進去後,陳綿綿立刻站了起來:“請夫人安。”

“下去吧。”羅衣對她道。

陳綿綿為難地看了許連山一眼,說道:“妾在給大爺上藥。”

羅衣冷笑一聲。看來多麽老實的女人,在給男人做了妾後,都會變得不那麽老實。

“我有話跟大爺說,你下去。”羅衣冷冷道。

陳綿綿猶豫了下,然後低頭下去了。

她進府的日子不短了,很是知道一些夫人的做派。但凡跟她頂着來,沒一個落好的。

“你來幹什麽?”許連山看着羅衣,一臉沒好氣地道。

他這麽倒黴,偏偏她光鮮靓麗,許連山這會兒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她。

“你打了阿善?”羅衣走到他床前問道。

許連山一愣,随即大怒:“那小崽子敢告狀?”

“啪!”一個巴掌打在他的臉上,“阿善也是你罵的?”

不等他開口,又是一個巴掌打在他的臉上:“阿善也是你打的?”

羅衣卸了他的下巴,又卸了他的胳膊和腿,用巧勁兒把他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卸了一遍,又慢條斯理地安回去。

許連山痛得冷汗打濕了被褥,想喊人來,又被卸了下巴,只能嗚嗚的叫。

等到挨過一遍,他已經連叫都叫不出來了,一臉恐懼地看着羅衣,目光帶着驚疑:“你這是什麽手段?”

他懷疑她根本不是曼娘!

許連山認識的李曼娘,沒有這麽邪門的手段,更沒有如此狠辣的心腸!

許連山想起這兩三年以來,羅衣的種種異樣之處,心裏驚疑不定。

“你不是曼娘!”他說。

羅衣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大爺是被曼娘打傻了嗎?連曼娘都不認得了?”

“你不是!”許連山咬牙道,身上傳來劇痛,使不出絲毫的力氣,放棄想要坐起來的念頭,緊緊盯着她道,“你到底是誰?曼娘呢?”

羅衣上前半步,俯身下去,将一張臉完完全全地露在他面前。

分明是熟悉的臉,可是看上去又那樣陌生。

那眉,那眼,那似譏嘲似逗弄的神情,都不是李曼娘慣有的。

許連山原本只是随口一說,然而此時,背上瞬間爬滿了冷汗,“曼娘呢?你把曼娘怎樣了?”

羅衣慢慢直起身來,俯視着他,輕笑:“我能把她怎樣?把她怎樣的,不是你嗎?”

“你果然不是曼娘!你是哪裏來的惡鬼?”許連山驚出一身的冷汗,恐懼又忌憚地看着她。

羅衣伸出一根食指,輕輕戳他的胸口:“李曼娘啊?她死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