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休妻啊

自家事,自家關起門來說。

周自榮的臉色實在難看,羅衣便主張把王大林送走了。

王大林被她送出院子時,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十分明顯,羅衣便推了他一下:“好了,別笑了。”

王大林“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說道:“跟妹子在一起,太快活了,我心裏高興,你怎麽不許我笑?老天爺也管不得我笑!”

他耍賴皮,羅衣能怎麽辦?只好推了推他:“你快走吧!”

王大林哈哈大笑着走了。

羅衣回到院子裏,就見周自榮已經進屋去了,只有李氏還站在外面。

見她回來,沉着一張臉道:“胡氏,你今日未免太過分了!”

羅衣今天的确有點不厚道,她也是玩得太高興了,見周自榮擺明了自讨苦吃,就沒有攔着他。因而李氏訓斥她,她也沒反駁,只問道:“他還好吧?”

“你說他好不好?”李氏驟然拔高了聲音,眼神又利又銳,“榮哥兒好心去接你,你怎麽能這麽對他?胡氏,你是不是還記恨着當初那件事?”

她眼神銳利,明顯不想聽到敷衍話,羅衣便斂起臉上的溫和,露出一張漠無表情的臉看着她。

李氏對上她冰冷而沒有感情的眼神,心裏怵了一下。只怪羅衣平時太好脾氣了,有說有笑的,便是惹着了她,她最多也就是擺出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從來沒有這樣冷冰冰的,一點活人的氣息都沒有。

心頭湧上一口涼氣,讓李氏不禁打了個寒噤,她搖了搖頭,甩開那股莫名的感覺,目光如針似的看向羅衣:“看來我沒說錯了,你的确還記恨着那晚的事。胡氏,人總會犯錯,便是那晚我們說了些不好的話,可是過去這麽久了,你怎麽還耿耿于懷?”

“難道我不該耿耿于懷嗎?有人曾經那樣極盡狠毒地算計我,被我撞破後,還想要滅我的口,我若是睡一覺便忘了,我成什麽了?姨娘這麽說,是把我當傻子呢?”羅衣反問。

李氏神情一凜:“不錯,我承認,那晚是我們做的不對。可是過去這麽久了,我們沒有再害過你,那時的話,不過是一時的無心之言,你不該這樣耿耿于懷。何況,從前你與榮哥兒不識得,他待你沒有太多感情,才會那般。如今你在我們家住了這麽久,不說感情多麽深厚,至少香火情總是有的,你怎麽能欺瞞榮哥兒,叫他背着那樣沉的柴火回來?你想要他的命嗎?”

這件事羅衣做得不妥當,她不否認,點點頭道:“我以後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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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哼了一聲,又道:“胡氏,你這樣眼光短淺,總記着過去的一點子龌龊,怎麽是做大事的人?即便那時我們有不對,可如今你看榮哥兒,他哪裏待你不好?他才從書院回來,便趕着去接你,明明氣你跟王大林走得近,卻沒說你什麽,反而自己背着柴火回來,他一片心意,你豈能辜負?”

辜負?羅衣臉上浮起嘲諷:“姨娘該不會叫我好好待他吧?就因為今天的事?”

“你覺得不應該嗎?”李氏理直氣壯地道。

羅衣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她如今跟王大林厮混得久了,不知不覺便學了他的幾分習性,笑起來時肆無忌憚。

她笑得這樣突然,又這樣奇怪,李氏不禁又羞又惱:“你笑什麽?”

“我笑好笑的事。”羅衣又大笑了幾聲,才停下來。她滿眼譏嘲地看着李氏,“他可真是金尊玉貴的人,不過是背了一回柴火,就叫我好好待他?怎麽好好待他?就像你們曾經說的那樣,叫我當牛做馬,流血流汗,傾盡一切供他讀書?”

他是天王老子嗎?背一回柴火,就叫她傾盡此生去回報?

“你怎麽說話的?”李氏被她戳破心思,當即臉上挂不住,惱道:“你總是計較這件事,到底要介意到什麽時候?”

“直到你們不再存着這個心思。”羅衣淡淡道。

李氏道:“你若不想和解,直說就是!何必說這樣的話,來消遣我?但凡做人家媳婦的,哪有不操持家務的?哪有不侍奉夫君的?”

“可我從來沒想過嫁給他。”羅衣直接道。

一句話讓李氏啞口無言。

她臉上憤憤不休,埋怨地看着羅衣道:“我們榮哥兒哪裏不好?他長得好,出身好,會讀書……”

“我實話與你說罷!”羅衣不耐煩再聽她說了一遍又一遍的車轱辘話,“他從前生出過那種心思,我是萬萬不會信賴他的,終此一生都不會,你們死了這條心吧!”

李氏愕然。

她只想到羅衣可能還介懷當初的事,卻不知道她居然如此介懷。

“你太苛刻了,人的一生這麽長,難道你便不許人犯錯嗎?”李氏大聲道,“榮哥兒即便犯了錯,可他知錯就改,你不肯給他一個機會,對他不公平!”

不公平?有什麽不公平?她不想嫁給他,就對他不公平嗎?難道他很想娶她嗎?

就羅衣所知,不管李氏還是周自榮,從來都看不上她這個鄉下婦人。他們百般計策,旁敲側擊,不就是想哄得她給他們當牛做馬?

偏偏說得如此正義凜然,還把過錯都推到她的頭上!

“一個人的人品,從來就不是從小事上看出來的。周自榮讀過書,他更應該知道,只有當大事來臨時,才能看得出一個人的品行究竟如何。”

“當初,他差點掉入河裏,被我救了性命,他所想的卻不是如何報答我的救命之恩,而竟然是借着這個機會,把我娶到家裏,讓我給他當牛做馬。這樣對待救命恩人,他品行如何,還需我多說嗎?”

“好,你說他當時年少無知,犯下了糊塗過錯。可我怎麽知道,他以後不會再犯同樣的過錯?你說他讀書好,日後會出人頭地,誰知那個時候,鄉下婦人出身的我,會不會礙了他的眼,攔了他的路,被他視為眼中釘,不除不快?”

“你別說他不會。”羅衣打斷就要開口的李氏,目光冰冷地看着她道:“如果他金榜題名,風光無兩,被千金小姐看上,願意招他為婿,那千金小姐的家裏頗有權勢,能夠在官場上提拔他,幫助他,他會怎麽對我?”

她目光犀利,直直射進李氏心底最不堪的地方。她嘴巴張開又合上,合上又張開,說不出話來。

到那時候,周自榮會如何做?

不必羅衣說,李氏自己就清楚,到那時候最好的法子就是休了她,改娶千金小姐。甚至,為了千金小姐和周自榮的顏面,最好叫她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出現在人前。

“不要再說那些話,我這輩子都不會嫁給他。”說完,羅衣從她身邊走過,徑直走到屋裏。

李氏站在原地,神情讷讷。

她本來拍着胸脯跟周自榮保證,一定說服她,叫她軟了身段,往後好好伺候他。可事情發展到這個局面,她實在是無能為力。

李氏在院子裏站了很久,不知道進去後怎麽跟周自榮說。

直到周自榮走出來,在她面前低聲道:“我都聽到了。”

“榮哥兒!”李氏驚得擡頭,“她說的都是渾話,你不要往心裏去,你——”

她說到這裏,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

她只想叫周自榮不要難過,可怎麽會不難過呢?看着周自榮從未有過的表情,忽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周家只有兩間屋子,自從羅衣“嫁進來”後,周自榮便不在家裏過夜,每次休沐回家,都是看過李氏就走。直到那一次,李氏教他跟羅衣圓房,他才頭一回在家裏過夜。

那一晚,他在又冷又硬的椅子上坐了整整一夜。事後,便在李氏的屋裏鋪了一個簡易的木床,又扯了一道簾子,過年期間都在李氏屋裏度過。

這次他休沐回來,羅衣以為他還要在李氏屋裏住,便關了門,準備歇息。

誰知周自榮卻敲門。

“有什麽事?”羅衣問道。

周自榮不停敲門:“你開門,我告訴你。”

羅衣挑了挑眉,上前給他開門。

周自榮在她打開門後,便順着那道縫隙鑽了進來。他在屋裏掃了一眼,便直直往床的位置走去:“我要在這裏過夜。”

他不掩來意,直接告訴羅衣:“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們不應當分房睡。”

羅衣挑了挑眉:“明媒正娶?誰做的媒?你怎麽娶的我?拜天地了嗎?”

“這些都可以補。”周自榮理直氣壯地道,他擡起一張唇紅齒白,漂亮到極點的臉,直直看着她道:“誰也改變不了,你是我周自榮娶的妻子,這是事實。”

看來李氏把那些話給他說了,羅衣心想,這才激得他如此沖動,來她屋裏耍橫。

“你想跟我過夜?我是沒意見。”羅衣笑着朝他走過去,伸手拍了拍他光滑細嫩的小臉,意味深長地道:“你不怕明天起不來,或者早早精盡人亡,你只管試試看。”

周自榮面上浮起薄紅,斥道:“粗俗!”

他還是一個沒經過人事的純情少男,聽得羅衣說話如此大膽直白,羞得臉上直冒熱氣。又看着她與從前截然不同,變得白皙光滑的臉頰,豐潤窈窕的身軀,更多的羞意一股一股湧上來。

“你少吓唬我!我這回不會再上你的當!”他做出惡狠狠的樣子,盯着羅衣的眼睛說道。

他指的是上回,明明羅衣沒打算跟他做什麽,卻那樣吓唬了他一頓。

自那之後,他便發誓,再也不會給任何人羞辱他的機會。他每天早上以出去讀書為由,在河邊打拳,錘煉身體。到了書院裏,也沒有懈怠,一日日的強健體魄。

經過兩個多月的錘煉,他比從前結實許多,那樣沉重的一捆柴火他都能背到家裏來,何況是制住一個女人?

這樣想着,他看向羅衣的眼神閃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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