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休妻啊

周自榮當然沒有跑。

他寒着一張臉,走進院子裏,抓着李氏就走。

“榮哥兒,你快跑,她要殺了你!”李氏驚叫道。

“姨娘!”周自榮的聲音帶了氣急敗壞,“昨天我跟她什麽都沒有!”

“什麽?”李氏驚呼一聲,“怎麽可能?我給她吃了……”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口,被突然出現在面前的羅衣吓得噎了回去:“你,你想幹什麽?”

既然羅衣沒有失身給周自榮,那就不是她能拿捏的了。

“昨天給我吃的什麽?姨娘還有沒有?都給我吧。”羅衣笑眯眯地伸出手。

她是真的想要一點,但李氏可不敢給她,猛搖頭:“沒了!都用完了!”

“真可惜,我很喜歡呢。”羅衣嘆了口氣,然後看了周自榮一眼。

周自榮不知想到什麽,臉一黑,拉着李氏就進了屋。

羅衣沒跟進去,悠悠嘆了口氣:“好無聊。”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光禿禿的,灰蒙蒙的,正是貧瘠乏味的冬天。

羅衣懼冷,在這種冰冷的天氣裏,什麽也不想做。每日縮在屋子裏,除非是沒有風又出了大太陽,不然她絕不出門,被周自榮暗暗稱作“冬眠的蛇”。

周自榮被她吓怕了,一直到過了年,他又回去書院讀書,都沒有來招惹她,也叫李氏對她避而遠之,等閑不要觸她眉頭。

羅衣既感清淨,又覺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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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王大林是個閑不住的,經常會來看望她,每回不是帶來好吃的,就是帶來好玩的,還把他身邊的有趣的事講給她聽。

“柴火燒完了?我帶你去砍。”王大林揪着羅衣的後領,提着她就出了屋子,“別老是天天縮屋裏,我祖母常說,人要多動動,才有精神。”

他是個精力很旺盛的人,說話嗓門兒極高,偏偏性子爽朗,一點兒也不讨人厭,羅衣總拿他沒辦法,抱了抄袖,就跟在他身後出了門。

王大林雖然是城裏長大的孩子,但是對打草砍柴這些粗活卻做得很順手。

“我小時候在這裏住過,舅舅常帶我去幹活。”

一邊說着,一邊拿着砍刀,把枯死的樹幹砍下來,劈成一條一條。

他長得人高馬大,手臂結實有力,一把砍刀在他手裏猶如孩童的玩具一般,沒多會兒的工夫,就砍出一堆堆的柴火。

他用繩子捆了,輕輕松松往樹杈上一扔,就對羅衣伸出手:“走,帶你轉兩圈。”

過年這陣子,他到處訪問親戚,還跑了省城一趟,給遠嫁的姐姐送年禮去了,好一陣子沒見到她,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跟她說。

他帶着羅衣在林間到處轉悠,說說笑笑,偶爾逮到從冬眠中醒來的小動物,就追過去一陣吓唬,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羅衣被他的快活感染,也跟他到處跑着玩了起來。

直到天色晚了,兩人才回到一開始砍柴的地方,王大林毫不費力地把丢在樹杈上的一大捆柴火拎下來,背在了背上。

“看,出來動一動多好。”王大林指着她紅通通的臉頰說道,“別學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傻子,臉比紙白,走兩步就喘,簡直毛病。”

羅衣被他的形容逗得直笑,忍不住想,周自榮可不就是他形容的那樣?臉比紙白,走兩步就喘。她越想越樂,忍不住直笑起來。

晚霞打在她的臉上,将她映得雙頰明麗,她笑起來時雙眼彎彎,眸子裏閃動着瑩瑩水光,看得王大林胸中“咚咚”“咚咚”,跳個不停。

經過了一個冬天的休養,羅衣已經擺脫了那副面黃肌瘦,營養不良的小可憐模樣。她現在有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用一條白色絹帕紮起來,樸素又大方。枯瘦的身軀變得豐潤起來,纖濃有度。原本粗糙的肌膚,也被一盒一盒的面脂滋潤得光滑白皙。

現在任誰看見她,也認不出她就是從前那個幹巴巴的可憐姑娘。

王大林看着她的側臉,只覺那樣熟悉,又那樣陌生。他呆呆地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咕咚”一聲,咽了下口水。

羅衣察覺到身側的異樣,狐疑地轉頭看他:“你怎麽了?”

“哦,剛才頭發紮眼睛了,刺的很。”王大林不是頭一回看她看呆了,也早就不會因為被她拆穿就慌忙無措了,他很自然地把頭伸過去,“妹子,你給我撥一撥頭發,總紮我眼睛。”

羅衣見他神态自然,也就沒有懷疑,伸手給他撥了撥碎發。

王大林屏住了呼吸,眼睛也往下垂着,不敢看她的眼睛,免得被她察覺出異樣。

但她離得那樣近,白皙光滑的肌膚就這樣進入他的餘光,他不想看也看見了。

“臉怎麽這麽紅?”羅衣給他撥了撥頭發,就放下手,自然地跟他拉開距離,只見他臉上紅的跟滴血似的,不覺皺了皺眉。

王大林随口道:“熱的。跑了一圈,熱的很。你不熱麽?”

說着,他光明正大地朝她看過來。

羅衣讪讪一笑:“我不熱。”

她既不打柴,也不追小動物,就偶爾跑兩步,哪會像他這樣熱的一頭汗?

兩人一邊說着話,一邊往回走。走了不多遠,就見迎面走來一道秀氣的身影。

“這麽晚了還不回家?”周自榮走到羅衣面前,沉着臉看她。

羅衣有些驚訝地看着他:“你走了這麽遠,難道是來接我的?”

這裏離周家還有一段距離,周自榮怎麽會走到這裏來?

而且,自從那件事後,周自榮便一直對她避之不及,又怎麽會主動來接她呢?

面對羅衣打量的眼光,周自榮輕哼一聲:“你這麽晚不回去,我不接你,難道要任由你走夜路嗎?”

說着,他看向王大林,對他伸出手:“我來背吧。”

話音落下,不止是羅衣,就連王大林的臉色都很古怪。

“你?”王大林猶豫了下,他倒不是瞧不起人,而是周自榮這小身板,給他背這麽大一捆柴,別把他壓出什麽毛病來。

周自榮擡起下巴,倨傲地道:“給我!”

“你發什麽瘋?”羅衣制止了他,“你背不動的,別多事。”

聽她說“你背不動的”,周自榮面上陡然現出怒氣:“你怎麽知道我背不動?”

羅衣見他非要自讨苦吃,也就不再攔着了。

王大林怕他背不起來,很好心的直接把柴火放在他的背上。

周自榮滿以為自己經過一段時間的打拳健身,身體已經強壯很多,背一捆柴火不算什麽。

誰知,那一大捆柴火放在他背上,周自榮只覺腿一軟,差點被壓趴下。

“你松手!”他咬牙道,“不必你扶着。”

他以為王大林故意為難他,不僅把柴火放在他背上,還故意施壓。

然而王大林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我早就松開了啊!”

周自榮簡直不敢相信,他吃力地扭過頭,果然見王大林和羅衣站在一塊,此時沖着他很無辜地攤手,表示碰也沒碰他。

周自榮的臉頓時黑了。

怎麽可能?他看着王大林背着這捆柴火,那麽輕而易舉,為什麽他覺得沉重不堪?

明明他暗中打拳健身,努力了那麽久!

周自榮看着前方,這裏離周家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他要背着這捆柴火回去……想到這裏,他只覺背上的柴火更沉重了些。

但他不肯在羅衣面前示弱,更不肯當着王大林的面示弱,咬着牙,一聲也不吭,邁着發抖的腿,一步步往家走。

“我肩上有沒有灰?”

“有一些。”

“妹子幫我撣一撣。”

“好啊。”

前面傳來羅衣給王大林撣灰的動靜,還有兩人輕松的有說有笑聲,周自榮更覺憤怒和難堪。

她也太沒心沒肺了!

她就不知道問他一聲?他身子怎麽樣,她比誰都知道的!

這個狠心的女人!

周自榮背着沉甸甸的柴火,只覺得度日如年。前方有羅衣和王大林的說笑聲,更叫他分外氣怒。

終于堅持着到了家,周自榮還沒出聲,就聽得李氏尖叫道:“天啊!榮哥兒!你怎麽背着這個!”

她花容失色地沖了過來,把周自榮沖得身子晃了一晃,立時沒有站穩,跟着柴火一起倒了下去。

他維持了一路的體面,就這樣被李氏給撞沒了,氣得眼前直發黑。

好在他并沒有如自己以為的倒下去,柴火被王大林一手提起來了,他則是被羅衣扶住肩膀,沒有倒下去。

“姨娘,你忽然沖過來幹什麽!”雖然顏面維持住了,但他仍是忍不住埋怨一句。

李氏心疼地道:“榮哥兒,你從小沒握過比筆杆子沉的東西,怎麽忽然就背這麽沉的一捆柴火?吓死姨娘了!”

又怒氣沖沖地看向羅衣:“你怎麽回事?你出去砍柴,怎麽叫榮哥兒背回來?”

“我沒叫他背,他非要背的。”羅衣攤了攤手。

周自榮這會兒渾身都酸疼難忍,但他還是很驕傲的,因為他背了那麽沉的一捆柴火走回來,而且沒有在外人面前丢了顏面。

他清了清嗓子,擡着下巴道:“姨娘,不怪她,是我自己要背的。”

“你,你——”李氏傻眼了,她不解地看着周自榮,“咱們花錢給王大林,叫他給咱們砍柴,背回來也是他的活,你背回來算什麽?”

周自榮愣住了。

仿若一道晴天霹靂打在他耳邊。

他愣了半晌,才問李氏:“你說什麽?我們花了錢?”

“是啊!”李氏恨恨地跺腳,惱怒地看着羅衣,“她知道的,王大林總到咱們家來,非親非故的,說出去不好聽,所以我花了銀子,只對外人說他是我雇來砍柴、送菜的。”

那次王大林幫羅衣修房頂,被周自榮看到後,臉色那叫一個難看。李氏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後來王大林再來家裏,她就拿錢給他,只把他當做砍柴、送菜的短工。

聽了她的解釋,周自榮的臉都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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