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叔叔,不能打屁股,屁股、屁股會疼的……我傷還沒好呢……”下午的小惡霸搖身一變又成了小良民,此刻正乖巧地半伏在床上,好言好語地跟謝西然讨價還價。

謝西然松開領口,坐在床邊凝視着她,似乎在思考到底該怎麽懲罰這個膽大妄為的小東西。

“叔叔,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傅語諾拖着半殘的身子湊上來要親親,被他嫌棄地躲開,色令智昏,他還能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嗎。

“這次是真的,沒有安眠藥…… ”她吐着一點粉嫩的小舌頭向他表忠心,悄悄地靠近他。

他趁勢掐住她臉頰,手指深深陷進軟肉:“阿諾,你很不乖。”

“……那……那你想怎麽懲罰我?”

小時候她要是不乖,他可以罰站,可以打手板,可以變着法地叫她認錯,可現在她正受着傷,他能對她做什麽呢?連重碰一下都不可以,傅語諾正是利用這點使勁地跟他撒嬌耍無賴。

藏在鏡片後的眼眸微微彎起,謝西然起身去扒她的褲子,傅語諾心頭一跳,從眼中看到危機,于是揪緊了褲頭往被子裏縮:“叔叔,你要做做做什麽……我尾椎骨還沒好!”

謝西然充耳不聞。

她的心揪成一團,難道他今天就要和她做那種事?

“叔叔叔叔,等等等我傷好了……叔叔!”

身下一涼,兩條大白腿大剌剌裸露在外,內褲上方還不雅地露出藥膏的一小塊,傅語諾的耳朵很快燒起來,天殺的,這可不是她幻想的美好的親密接觸!

她扯被子遮住自己,央求道:“叔叔,不要現在,不要今天……啊!”

遮羞的被子也被奪走,她徹底失去依憑,眼眶很沒出息地紅起來,還是固執地堅持:“不可以,今天不可以!”

被子被丢到地上,謝西然在她身側游刃有餘地問:“為什麽不可以?”

“反正不可以!”她像超市裏耍賴要糖果的小朋友,講不出道理,只能仗着大人的寵愛一個勁兒威脅胡鬧,非要讨到自己的糖果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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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次大人沒有如願縱容她,她莫名委屈,脆弱得像張紙,眼眶紅紅,就要哭出來,謝西然撫摸她眼皮上的粉色小疤:“哭什麽。”

“你、你讨厭嗚嗚……”

“我欺負你了嗎?”

她不理他,兀自沉浸在突如其來的悲傷中。

謝西然起先還用手指給她擦眼淚,到後來眼淚越聚越多,大有剎不住閘的趨勢,他就用嘴唇接她的眼淚,鹹鹹的,澀澀的,再哺進她口中,叫她嘗一嘗他下午的心情。

“別哭了,”等了十幾分鐘,她漸漸有了收勢,謝西然将人攬進懷裏,“做錯事還敢跟我哭鬧,你真有出息。”

“嗚嗚嗚……嗝,你,也、也有錯嗚嗚嗚……”

“我哪裏錯了?”

她軟乎乎地錘一記他的胸口:“都怪你嗚嗚嗚……管我,管得太嚴了嗚嗚嗚……”要是他願意放她出去,她何至于想出這種馊主意?

平時熟識如陳姨這般的老仆人都不能住在家裏,不能随便上二樓,這幾天他搬回家裏辦公,陳姨更是直接放假,由他親自看護她照顧她,他對她的控制欲占有欲實在太強,強到不允許她依賴第二個人。

“就怪你,都怪你嗚嗚嗚……你這個變态嗚嗚嗚……”手揮出去被軟綿綿地接住,謝西然面不改色地聽她控訴,聽完還會輕輕拍她後背,好脾氣地低頭認錯,好,我知道了,我也有錯。

可他并不會改,絕對不會改。

傅語諾太了解他了,了解到近乎無能為力,她就是他的禁脔,他的小奴隸,被套上了無形的枷鎖,她只能在他允許的範圍內任性胡鬧,所以她這次用極端的方式迷昏他,下次還會用別的方式逃脫他。

在某些方面,他們就像Tom 和Jerry,永無止盡地玩着貓捉老鼠的游戲。

傅語諾漸漸沒了哭音,蜷在謝西然的懷裏,安靜地抽噎,腦袋一頂一頂的。

“冷靜下來了嗎?”他在她耳邊問。

“嗯……嗝,嗯……”

謝西然撿起被子,重新蓋在她身上,懷裏的人扭扭捏捏,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褲子……褲子還沒穿……”

“今晚不許穿,”她一下子睜大眼睛,聽到他說,“罰你光着屁股睡覺,看你知不知道羞恥。”

再仔細瞧他眼底促狹的笑意,傅語諾慢慢地反應過來,原來他剛才不是要跟她做ai,是她自作多情,還借機跟人家大鬧一場,真是面子裏子都丢光了,頭迅速埋進被子,她臉紅得能滴水,悶悶道:“知道了……我知道了……”

“阿諾。”

“……嗯?”她聲如蚊吶,從被子底下洩出來。

他壞心地問她:“你剛才以為我想做什麽?”

露在外面的攥着被角的小手瞬間緊成一團,羞恥的紅色從後頸蔓延到了手臂上,傅語諾做縮頭烏龜,躲在被子裏說:“沒什麽……”

“真的?”

“真的!!!”

謝西然忍着笑,關滅天花板的大燈。

他今天昏睡了小半個下午,又缺席了一場會議,這會兒還有好多工作沒做完,她可以休息了,他卻還得伏案工作。

傅語諾趕鴨子上架強逼許知凡就範,自然要多關心一下他的排練情況,她找時間打電話給何筝,何筝接到她的電話如蒙大赦,大呼救命。

傅語諾心裏咯噔一下:“怎麽了?”

“那個許知凡他上不了臺!”

“啊?”

原來許知凡雖有琴法,卻沒有舞臺經驗,根本不敢上臺,嚴重拖累了樂團的彩排進度,到目前為止,樂團還沒能完整地帶妝彩排一次。

“許知凡躲在衛生間一個多小時了,到現在還沒出來!”

“其他人呢?”

“我叫他們先去休息了,總不能全都在這幹等着他,”何筝急道,“他就算不想上臺,也不能一直這麽躲着啊,也太不負責任了,實在不行我們真的只能取消這次的表演了。”

“那他……”

“可能會被老師通報批評,畢竟影響了校慶晚會,這種事可大可小。”

傅語諾頭疼:“……你先別報告給老師,我想想辦法。”

“你能有什麽辦法。”

傅語諾慚愧道:“畢竟是我把他拖進來的,要是害他丢了助學名額就不好了,我得對他負責。”

傅語諾左思右想,覺得還是得做點什麽,她到書房纏着謝西然,向他申請出門,許是昨天那一場胡鬧起了作用,謝西然沉吟一會兒竟然答應了,只不放心地囑咐她要小心傷口。

“要不要叫人陪你?”

“不用不用,我只是去學校,很快就回來。”

傅語諾出家門後,沿着別墅區的路走了一段才找到公交車站,她那個尾椎骨不适合坐着,只好搭乘這種可以站立的交通工具。

到校後直接轉去劇場大樓,劇場內傳來優美的詩朗誦的聲音,何筝在劇場門口等她。

“人呢?”傅語諾問。

“還在衛生間裏躲着呢,你的傷沒事吧?”傅語諾轉身往走廊盡頭去,何筝追上來提醒她,“男廁!”

這就有點不好辦了。

傅語諾迎面遇上從衛生間裏出來的男生,對方連忙扣好皮帶,受驚地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标識,又看了看她和何筝,一臉疑惑地側身出去。

傅語諾在門口喊:“許知凡!許知凡!”被叫的人沒有回應,倒是吓出幾個剛剛如廁完畢的男生,他們見鬼似的瞧着她們倆。

何筝連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男朋友劈腿了,我們來捉奸的……”

幾個男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出門時頗為同情地看了一眼傅語諾。

傅語諾熟視無睹:“許知凡,你別以為躲在裏面我就不敢進來了,我數五下,你再不出來我就進去抓人了啊!五、四、三……”

衛生間已經沒有閑雜人,她直接走進去,伴随着擲地有聲的倒數,走到兩排隔間面前。

門外的何筝從旁邊拿一個黃色路障擋在門口,順便攔住要往男廁走的人:“廁所維修,不好意思!要上廁所請到樓上!”

衛生間裏,傅語諾已經倒數到“一”,兩排隔間仍然靜悄悄的,她很快鎖定他所在的那一間,角落盡頭,只有那個門上了鎖。

她上前敲門:“許知凡?”

“……”

“我知道你在裏面。”

“……”

門裏的人情況特殊,不能蠻幹,傅語諾嘆了一口氣,心軟道:“為什麽把自己鎖在裏面?你知不知道你脫離排練,不止會影響樂團的進度,大家也會很擔心你?”

門內傳來一聲短促的細響,是指甲不滿地刮擦門板,他什麽都沒說,她卻似乎聽懂了他的反駁:“就算他們不擔心……我也會擔心。你知道我身上有傷吧?我還特地為你跑了一趟。”

裏面傳來窸窸窣窣衣服布料摩擦的聲音,很快,幾張疊好的鈔票被他從門縫裏推出來,許知凡的聲音傳來:“……還你錢……”

傅語諾反應迅速,一下攥住了他的手指,許知凡受到驚吓想要抽手,卻被她捏住。

“你、你幹什麽……”許知凡着急。

她捏緊了他手指,然後試探性地摸了摸他指尖的厚繭,陌生的皮膚輕蹭着他,那觸感令他有一瞬間的失神,許知凡聽到傅語諾說:“你很喜歡彈鋼琴吧。”

他不說話。

“你總是偷偷在琴房裏練習,還偷看我們的彩排,我知道你很喜歡彈鋼琴。”

她将自己的掌心攤開給他看,像小動物坦率地向他袒露肚皮,許知凡看到一雙修長幹淨的手,聽到她說:“我四歲就開始彈鋼琴,但我手上沒有繭,你有,你很勤奮,也比你自己想象得優秀得多。”

門兩邊同時陷入靜默,許知凡呆呆地看着傅語諾的手心,她的手不大,至少比他的小許多,他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放在她上方悄悄比了比,做這些小動作的時候他以為她看不見,可瓷磚地板上的影子出賣了他。

傅語諾笑起來:“你想碰碰我的手嗎?”

許知凡瞬間收回手掌,動作太慌太快以至于手肘不小心磕到了門板,他的耳朵蹭一下紅起來,他像被人撞破了秘密,倉皇不安地收起了自己的觸角。

他以為自己古怪的行為會被讨厭,可她的掌心依然毫不設防地向他攤開,像在等待。

他心跳加快,氣管宛如被人攥在了手裏,臉憋得微微發紅,他慢慢蹲下去,終于試探性地觸了觸她的指尖,很輕的一下,像細雨絲掠過,他心裏升起怪異的舒服的感覺。

許知凡沙啞地開口:“我們不一樣的……”

傅語諾不着急發問,等了一會兒,門後的人接着說下去:“我的繭,是幹活幹的……”她有一張養尊處優的手,幹淨得纖塵不染,可他的手扛過農具,磨過糙木,是一雙粗人的手。

“是嗎,”傅語諾似不在意,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不經意地在他掌心蹭了蹭,癢得他屏住了呼吸,一動不敢動,“那你給我的錢是幹活掙來的嗎?”

“……我,我幫楊老師整理檔案……”

傅語諾輕輕地笑,那笑聲如有魔力,燙得他整張臉都熱了起來,她調侃他:“你看過收據了吧?這些錢不夠。”

門板又慌張地震動了一下,許知凡急道:“……我以後會還上的!”

“不着急,”她安撫性地捏了捏他的手心,他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好似控制情緒的開關不在自己手上,任憑她掌握似的,傅語諾慢慢地試探,“我聽說你表現得很好,為什麽不敢上臺?”

許知凡的後背又緊張地繃起,他抿住唇,一言不發地盯着她的手。

“是因為我嗎?我逼你進樂團所以你不高興了?還是單純的不想上臺?”

“……我沒有不高興。”

“那就是單純的不想上臺?”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的回答,傅語諾想了想說,“你能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陪你?”

“嗯。”

“……可、可以……”

“那現在把門打開,讓我看看你。”

許知凡舔了舔幹燥的唇,喉結不安地上下滑動,他輕輕地撥開門鎖,打開隔間的門,看到一張漂亮得發光的臉蛋,他心髒急跳,像要飛上天空……不,他已經飛上了天空,腦袋因缺氧而昏昏沉沉,做着不現實的夢。

夢境裏,長發及肩的少女笑着對他說:“跟我走吧。”

于是他如墜雲端,身不由己地輕飄飄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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