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比試

衆閨秀愕然地看向了她,四周一時噤若寒蟬。

玲慧郡主是打心底瞧不起上京的貴女的。

她是靖安王府唯一的嫡女,自幼跟随父兄在軍中厮混,整日與軍中的将士切磋比武,最為驕傲的便是一身好武藝,就連靖安王手中的将領也誇她極有天賦。

當她聽到那群弱不經風的閨秀對箭術評頭論足時,只覺得可笑極了。卻沒想到,會被一個名不經傳的小丫頭落了面子。

玲慧郡主向來心高氣傲,此時被蘇琬奪去風頭,又見她被衆閨秀衆星捧月般圍着,心裏不甘,也不願被她比了下去。

“不知道郡主想要跟我比試什麽?”蘇琬壓下心中的驚訝,與她對視,神情顯得波瀾不驚。

玲慧郡主丹唇輕勾:“你剛剛話中提到了射箭,我們就來比箭術如何?”

蘇琬語氣平靜地回道:“那恐怕要讓郡主失望了,今日前來賀壽,我并未帶弓。”

玲慧郡主用看穿一切的眼神睨她一眼:“沒關系,本郡主有帶弓,大可借你一用。”

“郡主。”她話音剛落,旁邊的丫鬟便立刻呈上一把弓。弓身漆黑,雕刻着精致的花紋,宛如一彎新月。

這姑娘連參加宴會也随身帶着弓箭,真是好生彪悍。

蘇琬暗想道。

“本郡主願意與你比試,那是你天大的福分。”玲慧郡主蓮步輕移,從左到右打量着蘇琬,目光挑釁,“還是說,你這是怕了?”

她見小姑娘長得嬌小玲珑,仿佛弱不禁風,心中愈發不屑。

舞陽縣主氣憤道:“不想比試就是怕了,這不是強詞奪理嗎?”

沈恬也忍不住開口道:“玲慧郡主,即便你是聖上請來的貴客,也不能這般強人所難。”

“本郡主方才聽你這般談論箭術,還以為你是射箭好手,想邀你切磋一番。現在看來,上京的貴女都不過如是!”玲慧郡主倨傲道。

她這一句話,讓在場的閨秀都面露不悅之色。

大盛王朝民風開放,開國皇帝推翻了前朝的制度,去蕪存精,大力推行文武兼顧、男女平等的政策。

盛世繁華,君子六藝是大盛朝為官的必修之道,即便是文官,也能夠坐在朝堂運籌帷幄、跨上戰馬足以威震邊疆的。女子亦然,在大盛朝,即使是女子,亦可讀書習武。尋常人家的女子皆會學習一些武道旁身,但不會輕易外露。

王侯貴胄之家的小姐養在深閨,自然是嬌氣一些,但也不至于玲慧郡主說得這般不堪。

“玲慧郡主這話也太過了。”蘇琬将前面的話題一筆揭過,“不過既然郡主盛情邀請,那蘇琬再拒絕便卻之不恭了。”

宋瀾衣拉拉她的衣角,擔憂地小聲道:“阿琬,你真的要答應跟她比試嗎?這玲慧郡主自幼在軍中長大,最擅長的便是騎射,聽說她的箭術是一等一的好,連普通的成年男子也未必如她。”

聽宋瀾衣這般一說,蘇琬反而有種棋逢對手的熱血沸騰之感。

她安慰道:“不過是切磋一下,不必擔心。”

玲慧郡主看到蘇琬那副鎮定自若的模樣,不由冷哼出聲。

不自量力!

一行人來到了一處空地,那裏早有下人擺好了箭靶。

聽聞初次來京的玲慧郡主點名要蘇琬跟她比試,在場的賓客無一不感到好奇,紛紛上前圍觀。

他們低聲議論着,交流着事情的前因後果,并猜測着最後誰會勝出。

玲慧郡主指着箭靶,說出了規矩:“我們每人各射三支箭,誰射的箭距離紅心越近,誰便勝出。”她停頓了一下,又道,“由誰先開始?”

蘇琬謙讓道:“來者是客,郡主先請。”

“既然如此,那本郡主便不客氣了。”

玲慧郡主只當她是懼了自己,冷笑一聲,将弓握在手中,上前一步。她架上箭,瞄準了箭靶中央——拉弓,放箭!

離弦之箭快如疾風,瞬間定在了紅心的區域中。

然後,她再次重複方才的動作,三支箭接連射出。

最後三支箭都穩當當地定在了箭靶的紅心區域,緊緊挨在一起,組成了一個正三角的形狀。

“好!”在場一些賓客忍不住拍手叫好。

玲慧郡主得意地放下弓箭,回頭看向蘇琬:“輪到你了。”

最正中的位置已被她射中,她就不信蘇琬還能勝過自己。

蘇琬有些遲疑,并沒有立刻伸手去接過玲慧郡主遞來的弓。

沈恬知道她的習慣,忙道:“阿琬,你稍等,我知道你不習慣借用別人的弓,我去找阿兄拿一把新的弓來。”

剛轉過身,邊聽見一個聲音傳來。

“不用了,本王這裏有一把新弓。”

循聲望去,閨秀們不由花容失色。衆賓客齊齊往遠離他的地方退去,瞬間讓出了一條道路。

秦王殿下!

怎會是他?

無視衆人異樣的目光,沈桓将一把長弓扔向蘇琬,蘇琬下意識接過。

她撫着長弓表面,深褐色弓身光滑結實,握上去的手感正好,讓她愛不惜手,這的确是一把上等好弓!

蘇琬有些驚訝地擡眸,壓低聲音問道:“王爺,你哪來的弓?”

“既然要比試,那便要用最好的弓才是,不要丢了長公主府和皇家的顏面。”沈桓面無表情道。

旁人想起蘇琬的身份,頓時恍然大悟。

蘇琬有着長公主府血脈,同為皇家人,也難怪秦王會出手相助。

蘇琬垂下眼睑,低聲提醒道:“可是王爺,玲慧郡主是皇上邀請來京的客人,要是當衆落了她的顏面,恐怕……不太好吧?”

沈桓挑眉道:“你只管放心比試,萬事都有本王替你扛着。”

蘇琬想到什麽,連忙問道:“那我要是贏了,王爺可否把團子還給我?”她沒有忘記,沈桓還挾持着她的團子。

“你再跟本王閑扯下去,恐怕其他人要生疑了。”沈桓目光掠過她,壓低了聲音,漫不經心道,“好好比試,別丢了本王的臉。至于你養的那只胖團子……”

這個時候,團子吭哧吭哧從寬大的衣袖底下爬了出來,露出半個圓滾滾的腦袋,耳朵張了張,它沖她小聲地叫喚了一聲:“喵!”

然後飛快擡頭看了沈桓一眼,又迅速将小腦袋縮了回去。在那寬大的衣袖裏面,隐約可見兩只毛絨絨的白爪子。

他微微勾唇:“似乎不願跟你回去了。”

團子這個叛徒!

蘇琬有些氣惱地轉過身去,玲慧郡主早已等得不耐,見她拿着一把嶄新的弓箭回來,不由哼了一聲,語氣充滿譏諷:“好弓又如何?若是技不如人,好弓拿在手裏也成了壞弓。”

蘇琬仿若未聞。她一言未發,站定之後,直接抽出三支箭矢同時架到了弓弦上,拉開弓弦,将眼前的靶子當作了沈桓,然後放箭!

三支羽箭同時射出,宛如迅雷般朝着箭靶而去。

然而蘇琬的動作落入玲慧郡主眼中,卻化成了難以置信。

難道她是被自己的話氣瘋了嗎?三支箭怎麽可能同時……

僅是一眼,玲慧郡主登時瞪圓了眼睛,震驚之色溢于言表。

怎、怎麽可能!?

蘇琬射出的箭支并未落到箭靶上的其他位置,而是直接破開了箭镞,從玲慧郡主射出的箭支中央直接貫穿,瞬間定在了箭靶的紅心上。

那正是方才玲慧郡主的羽箭射中的位置,分毫不差,完完全全的一樣。

鴉雀無聲!

須臾之後,有人吃驚地前去檢查,只是剛一觸碰,方才玲慧郡主射出的三支羽箭從中央裂開,化成了竹枝掉落到地上。

而蘇琬射出的羽箭依然穩穩當當地定在箭靶紅心的最中央!

不輸玲慧郡主毫厘,也不贏她半分,反而是最最打臉的。

真是聰明的做法!

沈桓低笑一聲,不着痕跡偷偷将腦袋伸出衣袖去偷看蘇琬的團子塞了回去。

“看、看到了嗎?剛剛那三支羽箭是從玲慧郡主射出的箭矢中間貫穿,她到底是怎樣做到的?”

“還是三支箭同時發出的,真真令人不敢相信。”

“好生厲害!”

那些議論的聲音傳入玲慧郡主耳中,似乎都化成了尖酸刻薄的諷刺。她瞪向了蘇琬:“你……你……”

“讓郡主見笑了。”蘇琬收起弓箭,看向玲慧郡主,平靜道,“這場比賽我們打了個平手,無輸也無贏。”

玲慧郡主後退了一步,看着地上那幾根廢竹條,只覺得格外紮眼。

這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這蘇琬分明知道這次比試是這種結果,所以才讓她第一個開始。她分明是故意讓自己出醜的!

“你們欺人太甚!”

一種恥辱的感覺漫上心頭,玲慧郡主憤然地将手中的弓箭折成兩半,用力扔到地上,轉頭走掉了。

她的丫鬟焦急地緊追而去:“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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