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表妹

“是本宮看走眼了,對不起你和琬琬。”

長公主打發所有人下去,又嘆了一口氣道:“若不是偶然發現了此事,恐怕直到現在,本宮還被蒙在鼓裏。

雲和郡主眼眶微微泛紅:“阿娘,這不是你的錯。”

長公主目光漸冷,臉上仿若蒙上一層寒霜:“放心吧,敢膽算計本宮和琬琬,本宮自然不會讓他們好過。”

蘇琬離開公主府時,馬車早已等候在外。

在旁等候的墨衣微一福身:“姑娘。”

蘇琬登上馬車,并未見到雲和郡主的身影。

她四下張望:“墨衣,娘呢?”

蘇琬在公主府中等不到雲和郡主,還以為她已在外面,這才獨自一人出來了。

墨衣忙道:“回姑娘,夫人還未出來。”她注意到蘇琬手中的長弓,頓時疑惑,“姑娘,這把弓是……”

蘇琬将弓藏到馬車的軟座之下,回頭叮囑墨衣:“這事不要告訴我娘,知道嗎?”

墨衣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是,奴婢曉得了。”

剛一轉身,便瞧見雲和郡主從公主府裏出來。

“娘!”蘇琬喚了她一聲。

雲和郡主登上馬車,将蘇琬摟到懷裏,甚是心疼:“琬琬。”

蘇琬愣住:“……娘?”

雲和郡主見蘇琬睜着清澈明亮的眼睛懵懂地看着自己,只覺得一顆心都要化了。

“我可憐的琬琬。”她紅着眼眶道,“琬琬,放心,娘一定會給你找一個人好夫君的。”

若是被那僞君子算計成功,蘇琬必定所嫁非人——被寵妾滅妻的夫君冷落,冷情的夫君任由她被妾室嘲笑欺負,甚至讓她淪為全上京的笑料。最後她只能整日黯然傷神,過着孤苦無依的日子。

一想到寶貝閨女會被這般侮辱,雲和郡主生氣得直落淚。

她憐惜地将蘇琬摟緊懷裏,心裏又酸又澀:“琬琬別怕,有娘在,就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只要想到蘇琬日後只能獨自一人潸然淚下的模樣,雲和郡主又是一陣後怕。

蘇琬滿頭霧水。

她原以為是今天跟人比試的事情讓雲和郡主知道了,還想着該怎樣将今日之事全盤托出——雲和郡主向來不喜她舞刀弄劍的。

可現在看來并不是她想的那般。

……難道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公主府大門前,沈桓目送着一輛漸漸遠去的馬車,神色莫測。

直到寧晉走到他的身後,低聲道:“王爺,宮裏來人了。”

沈桓動作一頓,目光微冷:“本王知道了。”

“喵。”

一個毛絨絨的小腦袋從沈桓的衣袖裏探了出來,幾番試探,見他沒有反應,于是一個躍身,大膽地順着他的衣袖爬到了他的肩膀上。

瞧着他深不可測的神色,團子小心翼翼地伸出墊子碰了碰他的側臉,依然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覺得自己已經翻身的團子神氣極了,它踩在沈桓的肩上,昂首挺胸,一臉驕傲的模樣。

一名抱着劍的郎君湊上前,将手指伸到了團子跟前,好奇道:“王爺,這只是……”

團子向來讨厭被這般無禮地指着,當即“嗷嗚”一口就咬了上去。

“啊啊,痛痛痛——”寧澤臉色一變,當即大呼小叫起來。

寧晉呵斥道:“寧澤,不得對王爺無禮!”

寧澤與寧晉一樣,皆是沈桓的手下,但與寧晉沉穩的性子截然相反,寧澤的性子很是跳脫,時常讓寧晉頭疼不止。

沈桓并不在意:“替本王好生照料這只胖團子。”

“王爺,可是它——”寧澤被團子欺負得差點抱頭鼠竄,“啊啊,小祖宗,松口松口,不要抓臉……”

沈桓回過身,淡道:“回府吧。”

“是。”

蘇琬回到蘇府時,才剛過申時。

剛踏入前院的青竹堂,就見蘇老夫人坐在檀木椅上,一個一身缟素的小姑娘正趴在她的膝蓋上,哭得梨花帶雨。

雲和郡主領着蘇琬上前,笑着道:“母親。”

“祖母。”蘇琬也跟着喚了一聲,但心裏不免有些驚訝。

她是知道祖母平日的習慣的。蘇老夫人喜靜,除了接待賓客,極少出現在前院。

蘇老夫人和顏悅色道:“阿纓和琬琬回來了。”

她懷中的白衫姑娘啜泣了幾聲。

蘇老夫人忙輕拍着她的背部,安撫道:“好了好了,乖孩子,別哭。”

雲和郡主打量了素衣姑娘一眼,問道:“母親,這位姑娘是?”

蘇老夫人嘆了一口氣,道:“阿纓,這是周家的表姑娘。”

周家的表姑娘?蘇琬心裏疑惑。

“是個可憐的孩子。”蘇老夫人眼眶微微酸澀,又對懷中的素衣姑娘和藹地說道,“玉柔,來見過你的大姐姐和大嬸子。”

素衣姑娘輕輕哭咽了一聲,緩緩轉過頭來,蘇琬方才看清了她的容貌。

十三四歲的模樣,未施粉黛,生得清秀脫俗,一雙眼睛卻哭得腫如核桃。白衣素缟讓她看起來宛如一朵梨花一般嬌弱,渾身透出引人憐惜的楚楚姿态。

素衣姑娘詫異地擡起頭,當觸及蘇琬的目光時,神情怔忡,眼中控制不住地泛起淚花。

嬌呼過後,她的身體竟軟軟地倒在地上,直接暈了過去。

“玉柔!?”

咻——

飛箭破風而去,毫不留情地将箭靶貫穿,紅心的位置直接空出一塊。靶上的紅心被飛箭連帶着射出好一段距離,直接釘在了更遠處的樹幹上。

一旁的蘇玦看得心驚膽跳,仿佛被羽箭射穿的是自己一般,他用鬥篷将自己的腦袋蓋住,挪了上前,小心翼翼地問道:“琬琬,你不高興嗎?是誰惹怒了你?”

“沒有。”蘇琬冷冷道,“只是想起一個讨厭的人。”

蘇玦思索片刻,猜測道:“是因為周表妹嗎?你不喜歡她?”

“和她沒有關系。”蘇琬拉動弓弦,接着射出一箭。

昨日到府上的那位素衣姑娘名喚周玉柔。

蘇老夫人從前有一個感情極好的嫡親妹妹,但那位妹妹遠嫁到衡州周家後,兩人便再沒有見過面。

周玉柔便是蘇老夫人妹妹的親孫女。一個半月之前,周家父母在出行時慘遭山賊劫殺,雙雙遇難,只留下唯一的嫡女周玉柔。

孤女孑然一身,無所依靠,于是遣散了家奴,變賣了家當,帶着丫鬟跋山涉水前來上京投靠蘇老夫人。

蘇老夫人聽了周玉柔的哭訴,想起舊時與妹妹相處的往事,對長得極像妹妹的姑娘更是憐惜萬分。

只是未料到周玉柔會忽然暈倒在地上,雲和郡主和蘇老夫人忙喊來了大夫。

大夫診斷周玉柔是積勞成疾,加上悲傷過度,所以才會暈了過去。但蘇琬還是有些過意不去的。在翌日,她便去看望了周玉柔。

醒過來的周玉柔低眉垂眼地道了一聲“沒有關系”。這位表妹待人溫和有禮,卻帶着一種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淡漠疏離。蘇琬并不是不喜歡她,只是跟她相處的時候,總有種格外違和的感覺。

蘇玦在一旁上竄下跳,千方百計想讓她高興起來:“琬琬,我買到了酒肉和尚新出的話本,要不要一起看?”

蘇琬想起昨日在公主府出糗的事,握着長弓的力道收緊:“不要!”

“那《連夜秋色》你也不看了?”蘇玦很是驚奇。

“……不看!”

蘇玦沒轍了。

過了一會,他似是想起什麽,眼珠一轉,又湊了上前:“是了,琬琬,前幾天我在學堂打聽到一個消息。”

“什麽消息?”蘇琬瞥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是酒肉和尚其實是個女人,還是你偷看話本被二叔發現了,結果把你揍了一頓。”

蘇玦臉一紅,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尴尬:“當然不是。我聽聞,皇上有意給秦王殿下物色王妃的人選。”

蘇琬一怔。

蘇玦滔滔不絕道:“在适婚的皇子當中,至今為止尚未有婚配的,就只有秦王了……”

她收起思緒,直視向箭靶,面無表情道:“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蘇玦有些着急道:“當然有關系!既然是皇子娶親,那上京所有到了适婚年紀但尚未定親的貴女自然都在備選之列。”

蘇琬動作猛地一頓,她放下手中的弓箭,略微詫異地回過頭來。

卻見門外,墨衣匆匆走了過來。

“姑娘,”她朝蘇琬福了福身,氣喘籲籲道,“有人往府上送來了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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