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帖子

“是什麽人送來的?”

未等墨衣将話說完,蘇琬已将帖子接了過去。

墨衣道:“是靖安王府送來的帖子。”

“靖安王府?”蘇琬一怔,臉上的失望顯然易見。

帖子上繁雜的刺金刻紋和龍飛鳳舞的字裏行間無不透着背後主人的跋扈張揚。

但卻不是沈桓的帖子,而是靖安王府送來的帖子。半月之後是玲慧郡主的生辰,靖安王府邀請蘇琬前去參加郡主的生辰宴。

她将帖子遞了回去,道:“這種帖子交給娘就可以了,無須特意給我送過來。”

墨衣猶豫道:“可是,靖安王府送貼的人指名要将帖子交給姑娘,說是玲慧郡主誠心邀請姑娘,讓姑娘務必赴宴。”

蘇琬不感興趣道:“我知道了,那先擱着吧。”稍頓一下,又道,“廚房準備的點心,也給表姑娘送些過去。”

“是。”

墨衣福了福身,退下了。

“琬琬,你很失望?”蘇玦仔細打量着她,好奇道,“你在等什麽人嗎?”

雖然二哥與她向來親密,有什麽笑眯眯也會但此事也不能告訴他。

“沒什麽。”

蘇琬淡道,轉過身去,直勾勾地盯着箭靶的方向,眼中盡是擔憂之色。

箭靶的下面,有一只用積雪堆成貓咪,栩栩如生。

不知道團子現在的情況如何,是否有受到委屈,也不知道沈桓那個大壞蛋有沒有苛待它。

而被蘇琬記挂着的團子,正沒心沒肺地在它的“新領土”上巡視着。

它昂首挺胸,在屋中走過來,走過去,神氣極了。

但沒走多遠,就被一個愚蠢的人類攔住了去路。

團子生氣地朝他龇牙咧嘴,可這個愚蠢的人類非但沒有讓開,還拿出一條烤得黑糊糊的魚在它面前晃:“胖團子,想不想要?想要就過來我這裏。”

團子毫不客氣地一爪抓了過去,順帶将烤焦的魚拍到了寧澤的臉上。

愚蠢的人類,本喵才不叫胖團子!

“為什麽……又失敗了……”

才不管被甩了一臉烤焦魚的寧澤如何失魂落魄,團子輕巧地跳到沈桓的身邊,驕傲地朝他叫了一聲:“喵~”

沈桓将它拎了起來,深不見底的眸中透着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恃寵而驕的小家夥,還真跟你的主人一模一樣。”

團子眨巴了一下無辜的眼睛,突然意識到不對勁,趕緊閉上眼睛,裝死。

這時,寧晉從屋外走進,向沈桓行了禮,方才彙報道:“王爺,靖安王府那邊在查許尚書府和蘇姑娘的事情。”停頓了下,“屬下已将消息攔截下來。”

沈桓擡眸看他一眼,敲了敲椅背,漫不經心道:“做事太幹淨,有時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寧晉一怔,問道:“王爺的意思是?”

“既然對方要查,那就讓他們查。”不屑與譏諷在沈桓深不見底的黑眸底下淌開,“盡管透露一些‘有用’的消息過去。”

隔日,永平公主來尋蘇琬。

永平公主與十三皇子沈澤一胞同母,排行第十,皆是溫淑妃所出。永平公主性格爽朗,不拘小節,自幼便與蘇琬交好。

一見面,她便開口道:“阿琬,聽說你狠狠落了那個玲慧郡主的顏面?實在大快人心了。”

“她怎麽得罪你了?”蘇琬好奇道。

永平公主捧起茶杯輕啜一口清甜的茶水,方道:“那天她跟随靖安王進宮,竟将我當作宮女,還甩了我一巴掌,我氣不過,跟她理論了起來,但父皇卻罰我禁足。”

“皇上怎會如此……”是非不分?

最後一句話蘇琬沒敢說出口。

“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我那天正好從禦書房經過,聽到了父皇和靖安王的對話。”永平公主冷哼一聲,“父皇有意與靖安王府聯姻。”

聯姻?

蘇琬想起先前蘇玦所說的皇上要為秦王物色王妃人選的事,很自然而然地将兩件事情聯系在起來。

……莫非是秦王?

“那聯姻的人選定下來了嗎?”

永平公主道:“倒是沒有。靖安王府婉拒了父皇,據聞那玲慧郡主已有了心儀之人。”

說到這裏,她不由勾唇一笑,湊到蘇琬耳邊,神秘兮兮地問道:“阿琬,你猜她的心儀之人是誰?”

蘇琬搖了搖頭。

“就是最近因為一個丫鬟鬧得滿城風雨的許家小郎。”永平公主壓低了聲音,掩飾不住的嘲諷從語氣之間溢出,“他與丫鬟那事可是丢光了許尚書府的臉面,盡管許尚書府極力将此事壓了下來,但知道內情的人,恐怕都心照不宣了。”

許家小郎和……丫鬟?

蘇琬一怔,不由自主地想起長公主府裏看到的那一幕。

莫非就是那個人?

靖安王府。

身穿道袍、蓄着長長白胡子的高人掐指算了一番,片刻之後,他收起思緒,驚奇嘆道:“老夫為人算命多年,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相合的八字。”

玲慧郡主驚喜問道:“此話當真?”

高人捋着胡子,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老夫從不說假話,許郎君與郡主的八字乃是天作之合。”

許夫人王氏着看玲慧郡主,眉開眼笑道:“真是恭喜郡主,瑞兒能娶到這般賢惠的媳婦,真真是上輩子積下的福分。下月十九正好是黃道吉日,那時候,定風風光光将郡主迎進我們許家的大門。”

漂亮的話誰都愛聽,王氏卑謙的姿态讓玲慧郡主很是受用。

送走了王氏和高人後,玲慧郡主喚來自己的貼身丫鬟,問道:“司琴,本郡主要與許尚書府定親的消息,放出去沒有?”

丫鬟司琴忙道:“郡主請放心,奴婢已經按郡主的吩咐照辦了。”

玲慧郡主輕笑一聲,得意道:“那就好,本郡主一定要讓蘇琬親耳聽見,我要與她心儀的佳婿定親的消息。”

“郡主,世子回來了。”這時,門外的丫鬟進來禀報。

玲慧郡主迎向正跨步進屋的青年,滿堆笑意地道:“哥哥,你回來了。”

“妹妹,你當真要與許尚書府定親?”青年目光掃向滿屋的彩禮,目帶擔憂道,“我怎麽聽說……大長公主剛送了一名貴妾給那許家小郎?”

“長公主府?”玲慧郡主一愣,似是想到什麽,随即不屑地哼了出聲,“看來那位大長公主還真喜歡許郎這位乘龍快婿,她這是為蘇琬鋪路嗎?”

她的母妃也曾将自己的貼身丫鬟送給父王做妾侍,這些都是争寵的手段。

“妹妹,你不再考慮一下嗎?”青年神色猶豫,“畢竟……”

玲慧郡主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不必了,我已經考慮好了。更何況,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事,父王不也是一樣嗎?妾侍再受寵,還不是任由正妻拿捏。”

靖安王先前有幾名寵妾因為恃寵而驕開罪了她,被她毫不留情地下令亂棍打死,靖安王也沒有因此生氣,對她寵愛如常。寵妾又如何,還不是被她拿捏得穩穩當當。

“妹妹,你……”

玲慧郡主自信滿滿地道:“放心吧,哥哥,你妹妹是什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更何況,許長瑞已經向她解釋過,先前蘇琬看上了他,因此長公主以權勢逼人,讓他迎娶蘇琬。

玲慧郡主當真覺得許長瑞是夫君的好人選。

不過才見了幾面,許長瑞那些柔情蜜意的話,便讓她一顆心都撲到了他的身上。

長公主必定是因為知道了她要搶蘇琬的乘龍快婿,所以才作出這樣的舉動。

不假思索,玲慧郡主便斷定了長公主的目的。

王氏一行匆匆離開了靖安王府。

剛放下馬車的簾幕,王氏臉上的笑意立刻全無。她拉下臉來,神色威嚴地對身旁的丫鬟:“長瑞的事,千萬不能透露出任何的風聲,懂了嗎?”

丫鬟忙低頭表明忠心:“奴婢明白了。”

王氏緩緩點了點頭,臉色卻沒有因此有所緩和。

在王氏心中,玲慧郡主就是從窮鄉僻山出來的野蠻女子,刁蠻任性、不知禮數、嚣張跋扈,王氏對她極為不喜。

加上她背後是靖安王府,連當今聖上都要避讓三分的異性王,王氏在她面前事事都要低她一頭。

只是許長瑞鬧出如此大的事情,幾乎人盡皆知,原本她看好的幾門親事全都告吹了。

許長瑞生性風流,身為母親的王氏豈會不知?

她十分屬意郡王府的嫡女蘇琬,但沒想到許長瑞竟在長公主府中,還是在長公主的生辰宴上,與丫鬟在光天白日之下幹那些龌蹉之事,狠狠地落了長公主的顏面。

王氏至今還記得當日長公主遣來的那名婆子所說的話。

什麽許家小郎對長公主府的丫鬟一往情深,多次上門求娶。長公主被許家小郎的情深感動,不願棒打鴛鴦,決定成人之美。

王氏聽着那一番話,臉是又紅又青,心中更是羞愧難當。

最後還是許尚書費了一番力氣才将此事壓了下來。

思及此處,王氏不由一陣揪心,暗暗攥緊手上的帕子。

都怪那該死的賤蹄子勾引自己的兒子!不然她也不會為兒子匆匆定下了這門憋屈的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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