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根羽毛

去片場路上。

“寧川,你把羽毛還我,那是我的……”

女孩幽怨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男人開着車,專注望向前方,唇邊挑起一抹迷惑性的笑:“那是我的。”

昨晚他不僅不給睡,還揮手沒收了她的羽毛。

南楓哭喪着臉:“你都送給我了就是我的,你快還我,沒有它我晚上覺都睡不好!”

他不理她。

“還我嘛還我嘛還我嘛。”她開始死纏爛打,拽住他的衣擺搖啊搖,像一只被人遺棄在路邊,好不容易撿到一根骨頭還被壞人搶走的可憐狗子。

他伸出手,拇指扣住微彎的中指,在她腦門上“啪”地彈了一下。南楓嗷地捂住頭,憤憤瞪着那人。

寧川淡笑道:“為了避免你再許什麽奇怪的願望,羽毛先由我保管。”

她不悅反駁:“哪裏奇怪了!”

“反正羽毛一旦賜予人類,即使死神被消滅,羽毛的神力依然奏效,許給你的願望不會過期。”

她沒聽懂:“被消滅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平淡地答,陽光落進他的眼底,無波無紋。

路口紅燈。

車速很穩,不多不少地停在禁止線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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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手随意搭在方向盤上,那是一雙注定為鋼琴而生的手,指節分明,颀長有力,讓人不由地想起他那日清晨坐在鋼琴前專注的模樣,性感得令人窒息。

南楓看着他手上纏着的布條,突然想起件事兒。

她攤開手心:“你把手給我。”

“幹嗎?”

“你給我嘛。”

寧川把手遞了過去。

“等會兒路上有藥店就順便買點碘酒紗布什麽的……”女孩一圈圈地拆開纏在他手上的布條,最後一層剝落,他的掌心的皮膚卻完好無損,昨夜的傷已然消失無蹤。

她愣住:“傷口全好了?”

神術恢複了。

寧川緩緩将手從女孩的手心裏抽出,放回方向盤上,眸光淡淡掃過女孩臉:“我沒有痛感,也不會受傷。即使有傷口也很快會複原,不要把我當作普通人類看待。”

她擡眸與他對視。

不知怎麽的,她覺得他眼底的溫度冷了幾分。

“不要忘了,我是誰。”他冷淡地說,多了幾許警示的意味。

女孩怔了幾秒。

紅燈轉綠,車流開始緩緩朝前駛動。

突然,女孩的一只手覆在方向盤的大手上。

她眸光堅定:

“寧川,你喜歡我嗎?”

“……”

他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麽問,眼底掠過一絲慌亂。

“你喜歡我嗎?”

女孩的目光直烈而清澈,像是不得結果誓不罷休的孩子,與他清寡的視線緊緊交纏,試圖從他任何一絲微妙的神情變化中找尋她想要的答案。

可他看上去那麽平靜,那麽冷淡。

那絲慌亂褪去。

他不帶情緒地說:“我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女孩沒有放棄,咬着下唇,目光如湖面波瀾晃動,凄楚哀憐起來:

“一點點呢?一點點都沒有嗎?”

他別過頭。

“沒有。”

車內陷入了良久的靜默。

男人望着前方,似乎在走神,就連什麽時候換了綠燈他都沒注意。

直到車後頻繁響起汽笛的催促聲,他才緩緩發動了車。

女孩的目光從面前那張清峻冷漠的面容收回,望向側邊的車窗。

後退的街景化作一道道模糊的影,印刻在她篤定的眼底:

“我不信,你騙人。”

《歲月如故》的拍攝正緊鑼密鼓地進行。

現在是十二月中旬,拍攝部分将在一月結束,然後進入後期制作階段,定檔時間是二月情人節期間。

休息間,向承澤看見南楓悶不吭聲地坐在角落啃劇本,寧川則遺世獨立地站在她對面角的陰影,誰也不跟誰說話,仿佛在暗暗較勁。

氣氛詭異。

向承澤走過去問南楓:“你們幹啥?吵架了?”

南楓盯着劇本,頭也不擡地哼哼:“你說的沒錯,寧川他是傻子。”

向承澤被逗笑:“他怎麽着你了?我看他自己在那邊好憂郁啊。”

“憂郁不死他。”南楓一撩眼皮,飛快掃了對面的男人一眼,發現他也在看自己,視線對上的一瞬她狠狠地瞪了回去,把對方瞪得一個激靈。

南楓咬牙切齒:“再也不要理他了。”

向承澤在她旁邊坐下:“他是傻子,不能用常人的想法去理解他的感情世界。”

“你是不知道,他……”南楓覺得一口悶氣堵在胸口出不來。

想起他早上居然毫不猶豫地告訴她:

不喜歡。

沒有。

還要用那種面癱撲克臉表情。

她就快氣瘋了。

向承澤似笑非笑:“今晚投資方的酒會,做我女伴怎麽樣?”

南楓警惕:“你腦子裏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歲月如故》的投資方今晚在盛鑫大酒店辦了一個酒會,給所有主演以及劇組的主要工作人員發了邀請函。

“喂你不要用這種看變态的眼神看我,”向承澤捂着心口假裝受傷,“我在你心裏就這麽不堪?”

南楓慎重點頭。

“再說了,我也沒有适合的衣服,我不想去。”

那些禮服包包首飾什麽的,動辄就要上百萬,她又不是一線女星出席場合還有贊助商,她自己哪兒買得起?

向承澤起身,從褲袋裏摸出車鑰匙在食指上轉了圈,笑得頗有股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味道,“五分鐘後在停車場等我。”

說完就走了。

一邊走還一邊給寧川發了條短信:

【今晚你們家小美妞借我做女伴啊。有我在你就不用去了,要是結束得太晚你就早點休息,我讓她去我家睡。】

寧川那邊很快就回了一串省略號。

五分鐘後,停車場。

紅色瑪莎拉蒂停在南楓面前。

車裏的人降下車窗,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灰色的墨鏡,輪廓深深,唇邊是不拘的笑:

“上車。”

南楓抱着包包狐疑看他:“去哪?”

向承澤唇邊笑容更大了:“帶你去做頭發。”

南楓:“……”

跑車帶着震天轟響,像離弦的箭一樣竄了出去。

向承澤單手擱在車窗上,一手扶着方向盤,漫不經心地問:“這車漂亮吧?新買的。”

“還行。”南楓對車沒什麽研究。

“車速快不快?”

“還好。”

“要不要再快一點兒?”

“好啊。”

“受不了就跟我說啊。”

“嗯。”

南楓突然覺得這對話怪怪的。

向承澤一腳油門,把原本追在尾後的車都遠遠甩開。

“向承澤,你和寧川認識很多年了對不對?”南楓問。

“大概七八年。”

“他交過幾個女朋友呀?”

向承澤靜了幾秒,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南楓鄙夷:“笑什麽?”

“沒什麽。”向承澤笑個不停,“他沒交過女朋友啊。”

南楓不信:“騙鬼,你都交了幾百個了,他怎麽可能沒交過。而且媒體不都一直說他喜歡黑長直的清純女生嗎?他……”

南楓說不下去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想起了洛晴。

向承澤笑道:“我那是魅力無限,寧川能和我比?”

“呸。”南楓啐他。

“說正經的。”向承澤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疾風從車窗外呼嘯而過,吹起他的金發,“他不是普通的藝人,他那會兒是頂級巨星,工作永遠排到三年後,最忙的時候一個星期都沒睡過覺,只要一進組拍戲,上廁所都是掐着秒表去的,每天只能睡兩三小時,而且還是在趕場的車上睡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是在拍戲就是在拍戲的路上,你覺得他有空談戀愛?”向承澤死沒正形地補了句,“也就跟右手談談吧。”

南楓:“……”

長年十八線外的南楓體會不到這種工作爆炸的滋味。

她雖然現在算是半只腳踏上了正軌,但根本說不上累,寧川做了她的經紀人後也沒有給她安排更多的工作,說是接戲在精不在多,好好把手上的劇本演好就行。

最重要的是,這個經紀人不要錢,還包她吃住……

南楓看向承澤,鄙夷道:“那為什麽你有空交那麽多女朋友……”

“啊喂,我們現在是在說寧川,不要總往我身上扯,我一年最多接一部劇,接多了我會累死。”向承澤不滿抗議,“我可沒他對藝術那麽崇高的追求,他對自己的要求太苛刻,太變态了。”

景聞很敬業,這個是圈子裏衆所周知的事。

哪怕他紅得發紫,他也從來沒有鬧過耍大牌的新聞。

只要有他在的片子,一定是票房保證。

“而且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情。”向承澤突然沉下臉色說。

“什麽事?”

“他的抑郁症。”

南楓一怔。

“他拿第一個影帝的電影你知道吧?”

“《異鄉》?”南楓緩緩回想道,突然猛地側頭看他,“那是部抑郁症題材的電影,該不會那個時候就……”

“嗯,他的病很大原因是這部電影引發的,他當時太累了,入行那麽久從來沒有休息過。我本來也勸他不要接這麽壓抑的電影,但他說這部電影題材很好,現在社會上很多人缺少對這個病的重視,他希望能夠通過他的表演,去呼籲現在社會忽視了的一些東西。”向承澤淡淡說,“好了,為了達到最真實的效果,戲拍完了,他也真患上抑郁症了。”

“不過這個圈子得抑郁症的也不少,本來也不是什麽大問題,按時吃藥就好了,演員嗎,拍戲一時半會兒抽離不出角色是常有的事,誰也沒放心上。”

“後來呢?”南楓沒察覺,自己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那部電影是六年前拍的,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身邊的人都以為他好了,而且他一直有按時吃藥,一切都表現得很正常,誰也沒懷疑過。

直到兩年前,他退出了歌壇。”

“你說他不唱歌是因為……”

“我開始不知道,”向承澤說,“他不是不唱了,而是他唱不出來了。”

南楓心裏咯噔一聲。

“他這人的性格你也了解,有什麽事他也不會跟身邊的人說。當時我從國外走秀回來,剛下飛機就看到他自殺的新聞,我操。”車停在馬路邊,向承澤摸了根煙點着,汲了一口,一手用力砸在方向盤上。

汽笛猛地發出狹長的銳鳴。

“誰他媽知道他的抑郁症為什麽會突然惡化?他身邊那麽多助理,居然沒人發現他當時的病已經嚴重到會出現幻覺的地步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南楓:你說,你當時為什麽要想不開自殺?我那麽可愛你為什麽就不能多等我一會兒?

川兒:我也不知道啊……(懵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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