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三根羽毛
身後的女人抱着他沒有動，像愛情電影裏那些久別重逢的經典場面，緊緊環抱而又依依不舍，纖臂攬過他的腰身和胸膛，五指收緊，在他的襯衣留下一道道褶皺。
寧川試圖拉開那雙手臂，無果，只能無奈輕聲問：
“怎麽了？是腿還疼嗎？”
沒有回應。
他微側過臉，卻驀地看見燈光之下，身後女人的影子分明是長發。
他一愣，頓時如驚弓之鳥般拉開緊抱着他的那雙手臂，遲疑地：
“你……”
他身體的溫暖又安适，雖然只是一瞬間，卻讓人眷戀。
女人緩緩擡起頭，那是張極為清麗的臉蛋，漂亮的大眼因為夙夜不眠而滿布血絲，無辜而迷茫，身上還有隐隐不散的酒氣，應該是喝了很多。
洛晴很清楚自己的外貌優勢在哪，她長相算不上精致，也稱不上美豔，妝前6分妝後7分上下水準，但幸運的是，自己生得清純又無辜，男人們都很吃這一套。
除了面前這個人。
她親眼見着這人面對她時，眼底那一抹溫柔的亮光流星墜落般褪去，轉為微微的錯愕，逐漸平淡，最終恢複成平日冷淡清寡的模樣。
剛剛那份溫柔，不是給她的。
但他眼底拒人于千裏的冷淡，她卻很熟悉。
一顆眼淚砸落。
女人抿了抿微白的唇，像雨裏飄搖的浮萍，脆弱，憐楚，卻又帶着幾分倔強逞強，讓人不覺地想要為她遮風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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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你和他實在太像，我認錯人了。”
她匆忙想從包裏找紙巾，一陣慌亂失措地翻找，卻找不到。只能狼狽地用手胡亂在臉上臉上擦拭，沖他擠出勉強而虛弱的笑：
“讓你見笑了。”
寧川看着她，有些沉緩而尴尬地開口：“……沒關系。”
她努力控制，可眼淚還是沒止住，側過臉揚起頭，像是想把眼淚生生逼回去。在這個角度，寧川能清晰地看見一顆晶瑩的眼淚在她眼眶下方凝聚成形，顫抖滾落，在臉頰劃出一道銀痕，順着下巴掉在地上。
她身側的手微微收緊，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你有紙巾嗎？可以借我用一下嗎？”
寧川從褲袋裏掏出一包紙巾，遞給她。
“謝謝。”她低聲說，接過時不經意間觸碰到他的指尖，避過臉道：“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不好看吧。”
他沒說話，靜了幾秒，想起以前向承澤說過的話，問：
“你以前做過景聞的助理？”
“嗯，”洛晴點頭，垂下眼簾，輕聲說，“我很小就喜歡他了，後來一直跟着他做了三年助理。”她說着，聲音愈發低細，像那些明明沒有犯錯，卻被大人處罰無辜而委屈的孩子，“不過他應該從來沒有注意到我吧。”
寧川：“……”确實沒有。完全沒有印象。他的內心只有工作。他熱愛工作，工作使他快樂。其他一切都是浮雲。
“不過沒關系，我只要待在他身邊看着他就夠了。”洛晴擡起頭對他笑笑，很快便轉為失落，“只可惜，這個願望後來也無法實現了。”
“……”寧川覺得有點尴尬，想了很久，心情複雜地開口，“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
她凝視面前的人很久，恍然失笑，“你真的和他很像呢。”
寧川正琢磨着該怎樣結束這場尴尬到窒息的對話，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道語氣複雜的聲音：
“川川——！”
嗯……帶着幾分遲疑，幾分憤怒，幾分嬌嗔以及幾分宣示領地的占有欲……
寧川和洛晴同時一愣，望去。
短發女孩扶着牆壁，一瘸一拐，極為緩慢地朝他走來，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故意氣他，每走一步，她臉上的表情就更痛一分，明明身邊有椅子，就是不坐，偏要一步一瘸地挪到他面前才肯罷休。
目光還要那麽的堅毅，隐忍，委屈……
寧川嘆了口氣，上前扶住她，讓她坐下：
“腿疼還亂跑？”
她癟了癟嘴，理直氣壯：“我想接個熱水袋敷一下腿，結果迷路了。”
“片場來這麽多回了還會迷路？”他睨她，沒拆穿她那點小把戲，“我去給你找熱水袋，別亂跑了。”
南楓點點頭。
他對她好像比對任何人都不一樣。
洛晴走到南楓身邊坐下，關切問：“你的腿怎麽了？”
“以前受過傷，陰天下雨就不太舒服。”南楓回。
她目光在她右腿上逗留了幾秒，緩慢道：“這樣啊……那你以後要小心一點了。”
南楓想也不想，哈哈笑道：“也沒啥好小心的啦，老天要刮風下雨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怎麽不請個助理在身邊打點一下？不然不太方便。”
南楓噗嗤一聲：“我還請助理啊？我自己都養不活我自己了，請個助理怕是要把別人餓死。”
洛晴失怔了下：“……那你的那位經紀人？”
“他啊，”南楓漫不經心地答，“充話費送的，不要錢。”
“……”
寧川捧着熱水袋回來了，南楓自動自覺地伸出腿，笑盈盈：“吶~給你幫我敷腿的機會~”
洛晴看着那個清峻寡淡的男人，竟然在女孩話音落下後，真的彎腰蹲下，一手握着她的腳踝，一手将熱水袋敷上她的小腿，擡眸看女孩時，眼裏的那份溫柔和他認錯她環抱時那絲亮光如出一轍。
仿佛他們彼此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空間，而這個空間僅允許他們兩人的存在，将所有人都隔絕在外。
洛晴斂了斂眸，起身道：“我上午有戲，先走了。”
“哦好，白白~”南楓對她擺手。
洛晴走後，南楓蕩着小腿踢踢他：“哎，人家要走你怎麽都不跟別人打聲招呼？”
“不熟。”寧川淡道。
南楓哼哼：“都做了你三年助理還不熟啊？”
他擡眸，淺淺淡淡地：“都聽到了？”
“我還看見她抱你了。”
“她抱錯人了。”
“明明是人家眼力好，你一人分飾兩角被看穿了。”
“那不一樣。”他聲音平靜，用手輕輕揉了揉她的小腿，“還疼嗎？”
“本來就不疼了。”她亮亮的眼睛裏透着狡黠，手撐在身側，收回雙腿，歡快地蕩呀蕩，“裝的。騙你的。”
他不出所料：“演技拙劣。”
“嗯？你看出來了？那你怎麽不拆穿我？”
“剛剛聽你喊我語氣不對。”
“怎麽不對了？”
“透着股酸味兒。”
他看向她，眼底噙着不易察覺的笑。
她臉頰微微發燙：“誰讓你粉絲那麽多，每一個都是我情敵。”
他笑意更深：“女士，我有八千萬粉絲，都是你情敵？”
她別過臉去，哼哼道：“我不管，景聞是屬于所有粉絲的，可川川只能是我一個人的。看見川川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會吃醋，會心塞，水喝不下，飯吃不好，腿也更疼了，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死掉。”
川川嗎？
其實這個稱呼，從別人口中說出來，他應該會覺得挺肉麻。
但不知道為什麽，從她口中說出，他覺得一聲一聲的，像風拂過鈴铛，清脆的，極為好聽。
他凝視女孩的側臉很久，她白皙的雙頰上染着霞光般的紅暈，心下一動，張了張口，很想說些什麽，卻終究咽回了肚子。
——如果有一天，我不舍得你就這樣死掉，該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情敵遇上情敵，演技一瞬炸裂→_→
楓楓：“川川，人家要走你怎麽不跟人家打招呼？”
川川：“不熟。”
楓楓：“都做了你三年助理了還不熟啊？”
川川：“沒注意。”
楓楓：“那你看着一個楚楚可憐的大美人在你面前落淚，你有什麽感覺呀？”
川川：“沒感覺。”
楓楓：“那她抱着你那幾秒，你在想什麽呀？”
川川：“在想你。”
寧川，一個求生欲極強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