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26歲夏
又到交稿日, 白雲拿着稿子一頁一頁翻看, 忍不住感慨，“所有人裏面，還是你最靠譜！每次交稿都很準時，完全不用人盯着。另外那幾個就不行了，就算我睡在他們家沙發上、等着他們畫, 也有人不買賬。要麽擺出一副要稿沒有, 要命一條的樣子, 要麽打算半夜開溜, 把我甩掉。”
衛江沒吭聲，似乎在沉思些什麽。
翻完手上的畫稿，白雲滿意地笑了，“目前這部漫畫快要到最終話了吧？大大下回想畫什麽主題？有想法了嗎？如果沒把握的話，可以跟我探讨下哦。”
衛江終于舍得把眼神施舍給白雲，說出的話卻是，“你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說話別哦來哦去。”有點吓人。
“這叫親切感, 知道麽？”白雲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 “為什麽我睡遍漫畫家沙發, 從沒被他們趕出家門過？就是因為他們被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了！”
“吹，繼續吹。”白雲說的話，衛江一個字都不信，“他們沒有自控能力，覺得旁邊有人看着, 工作效率更高，才會容忍你留下。”
“那也是我的功勞嘛。”白雲厚臉皮道。
衛江懶得理他。
“下部漫畫主題想好了嗎？”談起正事，白雲表情嚴肅不少，态度認真起來。
“有了點模糊的想法，不過還沒決定……”衛江摸摸下巴，眼神裏鮮見地露出遲疑。
“大大第一部畫的是國王游戲，第二部畫的生存游戲，第三部畫的賭博，每一部的題材都不一樣。但是不能否認，每一部都很好看，又驚險又刺激。”白雲眼神中充滿鼓勵，笑着說，“大大就放心大膽地畫吧。不管你畫什麽，只要好看，讀者們都會繼續追下去的。”
白雲對衛江非常放心，因為按照過去的經驗來看，只要是衛江的作品，不管哪部，銷量都很好。甚至不少讀者來信說，每月按時買雜志，就是為了看衛江的連載。
“下一部我其實打算畫少女漫，專門甜膩膩談戀愛的那種。”衛江鎮定地看向白雲，宣布道。
白雲表情凝固，非常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他猛地拔高嗓音，不敢置信地問，“大大，你剛才說，你打算去畫少女漫？”
“是的。”衛江颔首，“你沒聽錯。”
白雲一個踉跄，覺得自己快站不住了。他很想回到三分鐘前，掐死說“大大就放心大膽地畫吧”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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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貨畫少年漫畫的好好的，怎麽就突然想要改變了呢？白雲十分抓狂，怎麽想都想不明白。
“你還記得我是少年漫畫編輯嗎？你還記得我們雜志只做少年漫畫嗎？”白雲哀怨地抛出兩個問題後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
認真考慮過後，他說，“大大以前都是畫驚悚刺激類的漫畫，已經有了根基。說實話，我并不建議你跨度這麽大。”
“少女漫的受衆以年輕女性為主，少男漫的受衆以年輕男性為主，兩者交疊重合區域很少。如果你執意改變，就得跟新人一樣從底層開始重來。如果大大想嘗試些新題材新內容，完全可以在局部摻雜私貨，但大體格局不建議改。”
“更重要的是，如果大大執意要畫少女漫，那麽估計只能找其他漫畫雜志社合作了。跟其他漫畫雜志社是初次合作，稿酬發放不一定準時。另外大大畫驚恐類很有名，可畫少女漫只能算新人，收入肯定比現在低很多。”
衛江很淡定，“不管我畫什麽，只要劇情好看，總會有讀者。只要讀者多，收入總能提上去。”
被自己的原話堵住，白雲更加心塞，硬着頭皮繼續勸道，“可你仍需要重新積累讀者群。為什麽輕松的路不走，非要去走一條難走的路？你的作品已經影視化，繼續保持這個勢頭，将來賺的錢只會更多。而中途拐去畫少女漫，将來回來說不定已經過氣了。讀者可不會在原地等你。”
“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想畫。”衛江緩慢而又堅定地說道。
白雲沒轍了，想畫這個理由實在太強大，他總不能強迫畫手按照他說的做。
“本來不想說的，但是目前這情況，我不得不提醒你幾件事。”白雲望着天花板，沉重地道，“你的畫工很不怎麽樣。少男漫就算了，反正大家更看重情節，人物不好看也能忍受。去少女漫就不是這麽回事了，那邊很看臉。你的男主臉向來是用幾個不規則圖形拼接起來的，去了少女漫，劇情再好看再吸引人估計也紅不了。并且，你真的懂少女漫是什麽嗎？你可是母胎單身、每回交稿都會畫死好多人的大大！”
這樣一人居然想去畫戀愛漫……白雲嚴重懷疑，對面那人已瘋。
“所以我在猶豫。如果不是因為畫風是個大問題，我大概就不會遲疑。”衛江嘆息一聲。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心狠手辣的大大嗎？
白雲很絕望。可想想還是不甘心，走之前他最後一次勸道，“這件事對大大的漫畫生涯很重要，希望大大認真考慮下，不用沖動。”
“恩，我明白的，我再認真考慮一段時間。”其實衛江也沒想好，仍在考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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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衛江約上許靜一起吃晚飯。
一落座，許靜就忍不住抱怨，“我說，你覺不覺得咱們吃飯的頻率有點高？我不心疼錢，但是我很心疼體重。”前兩天稱體重，發現自己胖了三斤，許靜內心是崩潰的。
“有麽？”衛江反問。
許靜掰着手指頭算給他聽，“剛開始的時候，一個月吃一次。自從我假扮你女友，變成一個月兩頓。這個月剛月中，今天已經是本月第三回。”
“除了你，我不認識其他可以陪我吃飯的人。”衛江攤手，狀似很無奈，“之前我答應你假結婚的時候，不是說好随叫随到的嗎？”
“你是想把我養成胖子麽！”許靜怒。就算獨身，可看見鏡子裏美美的自己，她還是挺開心的，完全沒有自暴自棄的打算。
“行了行了，今天找你出來是有其他事情。以後一個月最多兩頓，可以了吧？”衛江不開心。多少人想跟他約飯，他都不帶搭理的。如今他主動約人，卻被嫌棄了！
許靜滿意地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說話間，服務員上菜。嫩黃色的雞蛋羹，大扇的羊排，澆上醬汁後聞起來香甜撲鼻的烤鳗魚，澆了甜辣醬的鱿魚炒年糕，已經切成細條的牛小排，還有一盤烤好的五花肉。每一樣菜似乎都在對她說，“我很好吃，快來吃我。”
“哇，看起來很不錯诶。”許靜忍不住發出驚嘆聲。
“有事想找你商量，所以這頓我請。随便吃，不夠再點。”衛江大方地說。
“難道是你姑姑又找上門了嗎？不會吧，這才過去多久？”許靜嘴裏說着話，手上筷子卻不停。一會兒夾塊鳗魚，一會兒夾個炒年糕，一會兒再夾塊五花肉沾點甜辣醬送進嘴裏。不管是哪樣菜，她都覺得好好吃，好幸福。
衛江發覺自己有點奇怪。往常他約許靜吃飯，是因為自己想吃某樣菜。可最近一段時間約飯，他心裏想的卻是哪裏哪裏東西很好吃，許靜說不定會喜歡。現在光是看着許靜高興的樣子，他居然也跟着開心起來。
“說話呀。”許靜見衛江在發呆，既不吃東西，也不說正經事，感到有些奇怪。
衛江回過神來，輕咳一聲道，“不是姑姑，是工作上有點事，想找人商量下。我看你處理事情挺有一套的，所以想問問你。”
“問吧。”
衛江斟酌了下用詞，才說，“一直以來，我畫的都是少年漫畫，也做出了一點成績。如果安于現狀，繼續保持以前的步調，收入不會差到哪裏去。但這段時間，我突然想試試看畫少女漫。麻煩的是，少女漫我沒有任何基礎，從來沒畫過，撲街的可能性比較高。”
“在漫畫圈，改大題材相當于改行了吧？”許靜皺了皺眉。
“差不多是這樣。”衛江點頭，“所以得慎重，得考慮方方面面。”
“怎麽突然想到改題材？”許靜随口一問。
衛江僵住，視線情不自禁黏在許靜身上。
許靜被看的莫名其妙，剛想發問，卻見衛江已經挪開視線，淡淡地說，“沒什麽，就是想畫。”
“那就畫呗。”許靜回答的幹脆極了。
“萬一失敗怎麽辦？”
“那就再回過頭幹老本行。”許靜聳聳肩，“既然你一無所有的時候可以從新手中脫穎而出，現在又積累了幾本經驗，沒道理不能再來一次吧？”
衛江失笑，“真巧，我也是這麽想的。”
“那你還猶豫什麽？”許靜不解。
“只是覺得已經有了基礎，明明可以更簡單地生活，為什麽要為難自己，跑去挑戰高難度？”衛江嘆息道，“大概是因為擁有的太多，所以害怕失去，很舍不得。如果是以前一無所有的新人時期，反而更容易下決斷。”
“要不試試看雙管齊下？”許靜建議道，“一邊畫熟悉的風格，一邊嘗試新的事物，兩邊都不耽誤。”就像她一樣，既有本職工作旱澇保收，又有兼職賺外快。
衛江苦笑，“兩邊一起，會畫串吧？風格差異太大了。”
“如果是我，我會選畫少女漫。”許靜分析道，“不就是失敗一次麽，有什麽大不了的？更何況你之前的漫畫已經影視化，銀行賬戶裏面有錢，再加上你已經買好房子，不用擔心輸不起。”
見衛江仍然猶豫不決，許靜忍不住建議，“如果必定要舍棄一樣，那就舍棄對自己來說不那麽重要的選項吧。”
“我突然想到一個更好的辦法。”衛江若有所思，“先畫個短篇少女漫試試水，看看能不能行得通。萬一不幸撲街，漫畫篇幅小意味着花費的時間少，對我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影響。”
“……”許靜木在原地。心想，你那麽聰明，那麽機智，為什麽還要把我拉來商量、請我吃飯？明明一個人就能搞定嘛。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寫大大，我就會想起大大泡泡卷……
每次寫到美食，我就會想起小當家出品、會發光的料理……
畫風巨醜但是很好看，說的是《賭博默示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