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轉折點

古老的榕樹有一百多年的年齡，枝葉繁茂，樹幹上纏繞着不同的滄桑，凹凸有致。樹上的木屋又別有一番風味，所有家具都小巧別致，呆萌可愛。

小白兔啃着胡蘿蔔，搖着兩個大耳朵，板牙碰到蘿蔔卡卡的響。

“謝謝你，念念姐。”小白兔嗚嗚脆脆的聲音有些模糊，修為不高的妖怪說話都不太清楚。

“不客氣啦！是媽媽準備的，媽媽還邀請我們一起參加小公子16歲繼承大典呢！”小白狐已經幻化為人形，穿着幹淨的制服，手裏還忙活着針線活。

“真的嗎？好好，念念姐，你最近很少去小公子那邊了啊！”小兔子嚼着蘿蔔，嗚嗚咽咽的說話。

“吃你的飯吧！那麽多話！還不是因為我老做不好這件衣服！”少女繼續做手裏的針線活，眼神裏多了一絲暗淡。

小白兔眼神委屈，鼓起腮幫子，慢慢嚼着胡蘿蔔。過了兩分鐘又嘿嘿笑起來，“不去也好！陪着小白！”

小白狐愣了一下，嘴角淺笑，看着馬上就要完成的帶着精致的刺繡的青衣白衫，小公子會喜歡嗎？

……

天氣晴朗，天空深藍，楓樹一排排飄着橙紅色的葉子，道天琛一身漢服，青衣長衫，微攏發髻，手握木劍，眼含冷光，一步一步踏葉而來，微風揚起他的衣衫，帶着飄逸，倜傥潇灑。大殿裏站着的小白狐，心下驚豔。她的少年長大了。

煙香萦繞着大殿，大殿主題為紅黃色，帶着大唐的風韻，牆上是歷代道家繼承人，由一開始畫在牆上的壁畫，到後來裝裱的照片，從漢服到長衫……

道天琛跪坐團圃，目光清冷，手舉木劍，挺直脊背，淩厲的目光掃視過歷代祖宗，他的目光停留在第三代祖宗––道天宗臉上。夢裏的祖宗竟和自己一模一樣。

“吾孫道天宗，3歲畫卦符，5歲耍木劍……”爺爺––道天臻的聲音此刻虛無缥缈，道天琛的目光依舊停留在那張壁畫上，清俊的臉龐，飄逸的長發，一時間道天琛覺得他對他笑了。像鏡子裏的自己笑了……

“吾孫接縛妖靈承接其父位。”道天臻語畢，天琛媽媽拿起托盤上的縛妖靈，蓮花形，古銅色，黑色吊線。

少婦帶着甜美的笑容，滿臉欣慰，蓮花靠近之時，金光乍見。道天琛退身一步，微皺眉頭，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如此失态。金光出現的那一刻，他竟有了一絲畏懼的感覺。

感覺真是奢侈的東西。

縛妖靈随着金光浮起，道天宗一縷幽魂出現，看着大殿上的少年蔚然一笑，清俊的臉上多了幾分光彩。

“我的四魂七魄，終于等到你了。”說完臉上全是解脫。

随着祖宗的消失，金光進入他的身體。少婦吓得臉色蒼白，移動不了，其餘人包括道天琛的父親都震驚的沒有緩過神來，這幾千年的縛妖靈竟有魂魄依附。

“小公子！”胡念念穿過衆人扶穩他的身形，“你沒事吧？”

少女穿着白襦紅裙，點綴着漂亮的紅楓，短發随意地紮起，一葉紅楓插在頭頂，白皙的臉，櫻紅的嘴唇，瞪大的杏眼，帶着擔憂。

道天琛一愣，原來小白狐人形是這麽漂亮，以前從未注意到過，輕推開她站好。“沒事。”用兩個字簡單回應她，目光依舊清冷掩飾自己為胡念念一秒的失神。

道天臻皺眉，“沒想到，天琛缺少感情是因為少了一魄。”說完道天臻揮舞道袍就地起卦，大殿香煙起伏，樹葉飛卷。煙霧為陽魚，樹葉做陰眼，樹葉為陰魚，煙霧做陽眼。道天臻站立于八卦中央，随着他坐下，八卦也落地。

“二三指生門，七八生死卦。卷葉浮沉，紅葉向背。這卦象是輪回找出路。”老者看着團蒲上的少年，和陪他跪坐在一起的少女，“天琛，念念，過來。”聲音在大殿裏回響，衆人才漸漸回過神來，看着走上去的兩人，心下一陣唏噓，兇多吉少。

“天琛左手，念念右手。”老者聲音嚴肅帶着威嚴，兩人伸出一左一右兩只手。

老者舉劍劃過，鮮血飛起，念念疼得皺了下眉頭，道天琛依舊不動。道天臻用血做符，八卦盤不穩的晃蕩，“咚”的一聲落到地上，龍頭指向道天琛。

“死卦生相。其餘人先出去，天琛，念念随我過來。”

道天琛的父親道天勤和母親蔣依依只能在極度擔憂中先退下去，衆人衆妖都敬重道天臻只能暗壓看熱鬧的心退下去。

兩人随着老者一直走到裏間，老者對着一支長明不敗的燭火畫符，書架轉動，密室顯露。越往裏走，道家強大的鎮妖之力就讓胡念念越發的難受。

“爺爺，快到了嗎？”胡念念小心試探，小臉已經蒼白，雙手已經開始顫抖。

“到了。辛苦你了。”道天臻撫一下她的肩頭，壓迫感稍稍緩解。

三人一起走進小小的屋門，裏面卻又是別有洞天，一排排藏書，一件件法器。

“天琛，我剛才起卦，你的四魂八魄已經完整了，卻是死卦。換句話說現在的你不是你，是道天宗。你的命格是祖宗道天宗的，19歲殒命。第三代祖宗的傳言我想你也聽過，他在世時用自己的一魄保留怨念，你恐怕只有了卻他的心願，化解怨念，才能破解他的命格，成為真正的你。”道天臻說完翻來一本破舊的牛皮紙書。

“我的卦意是輪回找出路。”老者聲音滄桑帶着疲憊，他早就料到是天琛是祖宗天宗轉世，一樣的外貌，一樣的能力，除了道天宗哪還有第二人。

“爺爺，我要做真實的自己。”道天琛開口，清冷的眼眸帶着堅定，沒有感覺的日子不好過，做一個死人更不好受。

“爺爺，我能做什麽？”胡念念看着道天琛流露出的堅定，天琛想做的事，她就一定會幫忙，天琛是最重要的人。

“要了卻祖宗的心願首要之事就是知道當年的事情，看看祖宗想讓你為他做什麽。道家自古就有輪回時空之法，只是此法兇險。唯有陰陽離合才有可能成功。天琛為道家血脈，天生屬陽，念念為九天銀狐，有極陰之脈。我以血作引，畫符起卦，你們的血液相合相離适當，極為匹配，可開啓此陣法，穿越時空。”老者說完看向胡念念，聲音帶上了祈求，“念念，天琛曾救你。這次算爺爺請求你，能否救他一次？”

胡念念正準備點頭，“爺爺，還有別的方法嗎？念念不應該為我冒險。”道天琛冷硬的聲音不帶質疑的拒絕。

“天琛，爺爺也不想騙你。其實在你出生之時我就算過一卦，極兇回環之象，我當時就猜測你是三代祖宗輪回。所以這些年我一直在尋找解決方法，極陰血脈最合适的就是妖怪之血和極陰之時生人。你生于道家，一般妖怪的血脈承受不住你的陽氣更別說是人，只有祖先常年生活在雪山的九天銀狐能與你的道陽匹配。”道天臻是道家少見的卦象天才，只要起卦，從未出錯。十幾年的時間，他一直在尋找改變道天琛命格的方法，只有輪回之法有機會。

“那就只活19歲吧！”道天琛留下一句話，轉身走出密室，背影清冷帶着堅毅不容商量。從小他就倔，一旦認定就不會輕易改變。

胡念念看着清冷的背影，越來越模糊，直到眼睛裏滾下兩滴清淚，視線才漸漸清晰起來。小公子，你是多不想欠我。

“爺爺。”她低弱地叫一聲道天臻，“我會試着……”還沒有說完就覺得天昏地轉，整個人像是被打了腦袋，暈倒在地上。

……

“小公子，等等我。”胡念念修為剛剛能化成人形，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姑娘，邁着小肉腿緊緊跟着他。

“哦。”他極為敷衍的回答一聲，不理會她的叽叽喳喳依舊走在前面。

中學的學生們無處不散發着中二的荷爾蒙，看到肉的跟球一樣的女孩就很自然地嘲笑。

“天琛，這是你妹妹？好胖啊！是大胖子！”一個短發男孩指着胡念念笑得開心。

“不是我妹妹。”道天琛清冷的目光不帶一絲表情，“但是是我家的女孩。”補充完這一句胡念念盈盈一笑，小公子還是會維護我的。可道天琛只是陳述事實，不帶一絲情緒。

後來他還是煩了胡念念，每天命令她早上5點起床，早點去學校自習趕上丢下的課程。道天琛是胡念念的規矩，她聽他的，只聽他的。

每天5點肉球少女準時坐在教室，沒有早餐，不能吃肉，不能多說話，不能蹭蹭跳跳，不能笑得太大聲……

她不是愛修身養性，只是愛他而已。

清晨3點，胡念念拿着熱乎乎的牛奶，在黑漆漆的山林外等候，小公子說了今天3:30完成捉妖任務，她說小公子，我等你。

道天琛拿清冷的眼光瞥她一眼，淡淡地說一句，“和你的小夥伴去玩吧！不用管我。”

盡管胡念念一次又一次發信息給他，她在等他，在東面山腳下。可是他依舊一直沒有出現，因為妖怪往西山跑去了，他捉妖之後順便就下山回去了……

天空剛剛微微發亮，依舊灰蒙蒙的，胡念念這時才回家來，她站在門外，手裏的牛奶冰涼，一雙眼睛紅腫的像兔子，肉肉的腳丫子水腫的像豬蹄，眼神裏是……

道天琛用力眯了眯眼，這一次，他看清了她的眼睛裏是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