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鬼斷腸
“道家小爺,你可得好好給我看看這裏!我和投資人花了大價錢呢!”微胖的商人腆着肚子,恭恭敬敬地跟在男人身後,各處指指點點的介紹。
“我學的是建築土木,不是抓鬼捉妖。兩項生意不要混為一攤。”道天琛一身深黑色西服,較五年前已經長高了很多,寬肩窄腰,淩冽整潔的短發,深黑色眼睛裏蒙着一層冰拿着圖紙在空曠的大廳裏走來走去,框定着最好的建築結構。
“道小爺,你的技術我們當然相信,價錢也好商量。你幫我們看看吧!昨天一個小道說這裏冒黑氣有厲鬼纏着!這不是你給選的地方,明顯跟你過不去啊!”大肚子男人不依不饒的纏着道天琛,有板有眼的講着。
聽到男人說妖魔鬼怪之後道天琛竟然笑了。
“不是所有鬼都是厲鬼,若她能保佑你,這裏又何嘗不是一處好地方呢?”道天琛不理會發抖的胖男人,叫來幾個人一起商議如何畫圖紙。
“道小爺,你過來。”胖男人拽一下道天琛的衣袖,把他拉到一邊。
男人扭捏神秘,吞吐了半天才說出一句,“若我和投資人都沒做什麽虧心事就不會有人找上門是吧?”
道天琛被他的糾纏搞得煩躁的狠,當下拿出手機畫出微型卦盤,掃描過這個屋子每一個角落。思忖甚久嘟囔一句,“确實不幹淨。”
吓的胖男人哆嗦不停,道天琛皺了一下眉頭,收了卦盤望向原本計劃修成廁所的地方,現在空空蕩蕩,寥落陰沉,潮濕的在滴水。
“我看之前這裏确實幹幹淨淨,你們來了之後便出現了陰向很重的小鬼。這只能說明你們其中有人身背孽債太多。”道天琛漆黑色眼睛帶着淩冽看着胖男人,他又抖了兩下,最後癱坐在地上。
“我知道了,我去找他們開會。”他微弱夾雜着害怕的聲音久久在大廳回蕩。道天琛不理會他呆傻的表情,拿起圖紙離開了。
道家依舊是五年前的模樣,一年四季繁花盛開。道天琛踏着殘花一路來到書房,象征性的敲了敲門就走了進去。道天臻年近八十,頭發變成灰白,身體依舊硬朗,一身淺灰色道服穿在他身上頗有俠義仙侶的範。
“爺爺,如今人妖共處相對平和。人鬼之事卻愈加激烈,我最近碰到了太多鬼魂之事,前來找您請教。”道天琛邊說邊給他倒了一杯茶,茶已經變溫了,帶上了一絲絲濃郁。
“我正要與你說此事。昨夜我的老友托夢給我說鬼界大亂,他都要革職去投胎了。”道天臻也不嫌棄已經涼了的茶,依舊一口一口抿着細品茶香。
“你的老友?可是前幾年死的鄧老頭?”道天琛拉一把椅子坐在一邊,一副要與爺爺長談的模樣。
“是他。老鄧一生功德圓滿,投胎之時閻王憐憫,給他謀了一個不小的鬼職。老鄧說在陰間當值休閑自在,活比老神仙,本來打算之後一直在這裏。前幾個月,陰間與地表出了裂隙逃了不少鬼。閻王爺已經上去請示,留下通判主持大政。不少鬼差被派往修複裂隙,鬼界瞬間大亂。老鄧本來過得還算可以,近幾日卻總有小鬼上門讓他送他們過忘川。不送就搗亂。他忍無可忍,要辭官重新投胎,若我能用道家法術找到他讓我多加照應。”道天臻看着書裏的輪回轉世,想到在世界的某一處可能宋北,可能天琛的奶奶都以另一個人的身份活着,不免有些傷感。
“爺爺,鬼界在極北之地,裂隙也出現在哪裏嗎?”道天琛眉頭微皺,手不自覺握成拳頭。
“極北之地有極夜現象,大多數鬼可以平安跨過陰陽兩界。這也是這次裂隙需要緊急修複的原因。”道天臻點了點頭,繼續翻動書本,最後還是提醒他一句,“念念如今是九天銀狐一族宗主法力高深,道家做好自己職責,捉妖抓鬼就可以了。”
“爺爺,我自然知道。”道天琛淡淡回應一聲,起身離開書房。
五年了,胡念念一次也不曾回來。
當年的道天琛被拿走一魄,歸雲将他送回道家之後就離開了。道天琛經歷了九死一生,從鬼門關繞了一圈才晃蕩回來。那天蔣依依痛苦地說了一句,“為什麽念念這麽對天琛。”聽到念念兩個字,道天琛竟忍着萬千痛苦抖抖眼皮,在道天臻和衆多花妖的法術加持之下,活了過來。
道天臻望着卦盤上搖擺不定的生死,嘆了一口氣,“終究是這一魄害你生不如死。”
道天臻算錯了,因為道天琛和道天宗一模一樣的長相,道天琛正好缺情魄。他以為他的孫子是祖師轉世,卻沒想到道天宗從來沒有真正的死去。知道了真相的道天琛為了找回完整的胡念念,隐瞞一切繼續尋找狐心,甚至讓所有人以為他是為了自己,別人也是為了他。
道天琛醒來的時候看着模糊的天花板,愣了很久。他記得之前發生的一起,卻想不起自己當時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他清晰記得胡念念拿走他情魄時的疼痛,卻記不得他心裏是怎樣的煎熬。他問了一句,“胡念念呢?”聲音虛弱,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他的全身都因為精神的折磨疲憊不堪,不受支配。
“天琛,念念還沒回來。”蔣依依流着眼淚一勺一勺地喂他。
道天琛張嘴都是用盡全身力氣,沒喝一口問一遍,“胡念念呢?”至到最後累的睡着。
蔣依依想過去北部找胡念念,她剛收拾好行李,道天琛醒了,仿佛把對胡念念的感情忘得差不多了,對她的事也不再執着,淡然的說了一句,“随她選吧!”
道天臻知道那一魄承載的感情,思緒總有一天會煙消雲散,道天琛也不例外,無論他愛的多深。
道天琛之後的生活回歸了正常,朝九晚五的上學,努力的考試。一次讀書時看到桌子上擺的亂七八糟的插花,他随手就丢掉,換了一束玫瑰插得精致的花捧;胡念念送的筆年老失修最後也耗盡了性命。她的蹤跡終于随着時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仿佛沒來過,仿佛深藏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