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官家想說喜歡，可是他又察覺到爹爹問的問題好像不簡單，皺着眉頭細想，覺得，他還是喜歡。

太上皇很開心看到兒子願意動腦筋，也不催他，安靜的等着；太上皇後親自給父子倆倒了杯白開水，含笑看着他們。官家想了一會兒，慢吞吞的說道：“爹爹，孩兒喜歡龐将軍。”

“哦，說說原因？”太上皇目露慈愛。

“龐将軍才能出衆，”官家板着手指頭數着龐統的優點，“領兵打仗身先士卒，肯吃苦，雖有枭雄之質卻又難得的重情重義。”

太上皇笑了笑，故意問他，“如果有一天，龐統不聽你號令，怎麽辦？”官家愣了愣，随即回答，“打他。”

太上皇咳嗽一聲，繼續追問，“他有兵權，你一人難敵四只手。”

官家等了片刻，發現爹爹沒有繼續咳嗽，放下心來，平靜的回答，“士兵是大宋的士兵，是為保護大宋而建。如果真有一天，士兵們不是把刀槍對外，而是對着孩兒，那就是孩兒沒有做好一個好皇帝，是孩兒的錯。”

···

太上皇後聽着皇兒這番話，想到自己弟弟手裏的兵權，心裏有了計較。太上皇感嘆一聲，看着他眼睛裏的赤誠，非常肯定的說道：“爹爹相信，皇兒一定能做個好皇帝。”官家高興，“爹爹放心，孩兒一定努力。”

“好，爹爹放心。”端起來白開水喝了一口，他又接着問道：“《武經總要》看完了嗎？”

“看完了。”說到《武經總要》，小官家兩眼放光，“白玉堂說，江湖中有“霹靂炮”“震天雷”，一炸起來，聲如霹靂，響動如雷；半畝之上，人與牛皮，碎迸無跡，甲鐵皆透。爆炸威力巨大，比我們的毒煙球、火炮、蒺藜火球大多多。”

太上皇手抖了抖，杯子差點兒掉下來，“真的？”太上皇後也是眼睛瞪得大大的。

小官家把爹爹的杯子拿下來放好，語氣歡快，“真的。爹爹你不知道，哪些江湖中人有的真的是天縱奇才，可惜他們不來做官。不過爹爹不用擔心，孩兒看完了《武經總要》後，自己也琢磨出來幾種火雷。”

太上皇剛要說他們不來做官，我們去請，哪知道緊接着又聽到兒子說了這麽一句，當下就噴笑出來，随口問道：“皇兒琢磨出來什麽樣的火雷？”

太上皇後也是笑，“先喝水，慢慢說。”

“謝謝嬢嬢。”小官家喝了幾口水，細細的分析給爹爹聽，“狄大人和龐将軍都發愁，因為我們沒有好馬騎兵跑不起來。就算有好的火器也因為速度、距離的問題而只能守城無法進攻。”

“孩兒想着，我們弄一種像弓=弩一樣的火器，把霹靂彈放進火器裏，射程達到五十丈以上，然後士兵們站的遠遠的發射就行。”

···

老兩口目瞪口呆，太上皇伸手摸摸兒子的額頭，沒發燒，他正要找太醫給孩兒看看，切切脈，就聽到官家語帶興奮的繼續說道：“至于霹靂彈和震天雷，《武經總要》上說火=藥之所以炸開是因為人用力的扔出去，總歸是要受力。”

“若我們把火=藥埋在地裏，埋在西夏兵經過的地方，等那些士兵從上面走過去，不也是讓火雷受力嗎？”說着話，他還難得動了一下腿，親自演示了一下，一腳踩上去，然後轟隆一聲被炸上天的樣子。

太上皇···太上皇摸摸胸口，感覺自己已經被兒子“炸”上天了。

太上皇後倒是回過神來，難得兒子有個想頭，就當是讓他開心好了，于是太上皇後瞅着皇兒亮閃閃求表揚的大眼睛，很是鼓勵的說道:“皇兒真聰明，能想出來這些道道。”

小官家等到親娘的誇獎，開心的眼睛眯起。

太上皇···，太上皇感覺一家裏就自己是個明白人，要堅持住。

“這些日子，禁軍一直在嚴格訓練，皇兒找個時間去看看，武備學堂也勤去看看。國庫空虛，軍備開支是大頭，但是禁軍數量聽着一百萬，實際戰鬥力不過一半，估計需要裁減一番。”

“裁軍之事關系重大，極容易引發兵變。上次裁軍是文彥博全權處理才得以安然無事。他現在賦閑在家養傷，皇兒可以去找他。”

“爹爹放心，孩兒一定虛心的和文大人請教。”他很喜歡文彥博大人。

太上皇瞧着兒子乖巧的模樣，到底是疼兒子的心理占了上風，“至于火器一事，皇兒若是喜歡，可以去東西作坊、東西廣備、弓=弩院、弓=弩造箭院看看。”

官家高興的答應下來，想起來一個事，又繼續彙報，“爹爹寫的《攻守圖術》三卷和《神武秘略》十卷孩兒也已經看完了，正在看《行軍環珠》及《四路獸守約束》。”

“看完了兩本了？”

“嗯。孩兒很喜歡。”

太上皇很高興孩兒喜歡他寫的書，可是考慮到書裏那些淺顯易懂的內容，又嚴肅認真的提點他，“爹爹的水平有限，親自寫兵書教授下去，純粹是為了起一個帶頭作用，讓大宋禁軍不要太耽于享樂。”

“歐陽修認為當世所傳孫子十三篇中，曹公、杜牧、陳皞的注釋為三大家，孩兒可以多看看。”

他知道自己既沒有太=祖皇帝的武功才華，也沒有太=祖皇帝的果決性情，只是盡力穩住大宋的和平局面，給孩兒鋪好道路。但是官家不這麽想，他覺得自己的爹爹很聰明，很厲害。

“爹爹寫的很好。”

小官家的身高看這個架勢将來有望達到大宋甲等士兵的選拔标準，長相更是結合了親爹娘的優點，皮膚細致白淨，五官飽滿立體、精致清晰，尤其是長長的眼睫毛下，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大而有神。

眼斂稍稍下至，眼尾處的走勢微微下垂一絲絲，平時看着好像小動物幼崽一樣純真、無辜、純粹、幹淨、惹人疼；笑起來的時候一雙明顯的月牙形卧蠶，可愛至極。

從小到大誰見到他都歡喜的不得了，讓他得以在大臣們和老師們的圍攻下逍遙自在的一睡十三年，這雙眼睛可謂是攻高至偉。

此時此刻，這雙清亮深情的眼睛因為對自己爹爹的自豪和驕傲而光芒閃耀，看起來格外的絢麗奪目，溫柔摯誠。

親爹娘看着他這個小模樣，心軟的一塌糊塗。太上皇明知道他只是小兒性情，單純的認為自家爹爹什麽都是好的，可還是高興。

心裏頭高興的太上皇想着兒子今天很聽話的出去玩了一天，時辰也不早了，就讓他早早的回去休息。

官家喝完了他的白開水，乖乖的答應，“爹爹和嬢嬢也早些休息。”

自覺今兒非常圓滿的他開開心心的回寝殿睡覺，太上皇和太上皇後卻是齊齊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站着等人過來發射？埋個雷等人踩？

親爹娘對于他的異想天開只覺得可愛；等到他參觀完負責火=藥制造研發的東西廣備處，把他的想法告訴天章閣待制曾公亮、工部侍郎參知政事丁度等人的時候，大臣們俱是一臉懵。

他們的陛下已經懶到這種程度了嗎？

合計着就算西夏人站着不動給他們打，他們的陛下也覺得一刀刀剁人頭麻煩，最好是西夏人自己踩到火雷上，把自己炸上天。

官家不知道衆人的想法，自我感覺特別好的他，只以為大臣們是沒想到這個有點驚訝而已。把他結合白玉堂提供的消息研究出來的火=藥配方交給東西廣備處的匠人後，他就在白玉堂的陪伴下，領着侍衛們懶洋洋的離開。

被留下的大臣們還在“有點驚訝中”，木呆呆的行禮恭送陛下。

随他一起離開的白玉堂也“有 點驚訝”，驚訝的使勁兒憋着不讓自己笑出來。

小胖娃娃長大了做了皇帝，也還是那個想盡一切辦法偷懶的好孩子。

等到好孩子小官家閱兵完畢，被已經是大有長進的禁軍素質“驚訝”到的他委屈巴巴的找到文彥博的時候，沒想到卻聽到了文大人對他的美好設想的大力支持。

文人出身，但是戎馬一生的文大人說是賦閑在家修養，其實他也才五十歲，只是因為早年的傷病不得不在家休息。

嗓門兒洪亮的他不光是滿口答應裁軍事宜，還對官家提出的火器設想大加贊賞， “陛下在東西廣備處說的那番話，很好。微臣和五位輔政大臣已經下了封口令處理完畢，陛下放心就是。”

“東西廣備已經開始按照陛下的想法開始研究，有微臣每天坐鎮監督。陛下切記得，以後這些話可不要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說，更不要被有些人的無知影響。”

官家聽的迷迷瞪瞪的，目露疑惑，不明白他有什麽不放心的？也不明白有誰的無知影響他了。

當然，不能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說那些話，他聽明白了。

就聽文大人接着說道：“秦始皇就是再英明，他也不知道葡萄的滋味，也不知道蒺藜火球的殺傷力。太上皇是自知才能有限，不得已而為之。陛下有這份心，有這個能力，切莫辜負太上皇的期望。”

絲毫沒有在人家兒子面前評價人家老爹的不好意思，文大人長長的嘆了口氣， “關于領兵的将領，微臣倒是有個人可以推薦。”

小官家因為他答應接下裁軍的事兒高興；聽到他親自監督東西廣備更是開心；對于他對自家爹爹的評價雖然小眉頭微皺，卻也是學着他爹爹往常的模樣，好脾氣的笑了笑。

他知道文大人對自家爹爹的尊重和嘆息，不止是他，蘇轼老師也經常這麽說；他也知道自家爹爹已經在他的能力內，盡他最大的努力做個好皇帝。

所以，他知道自家爹爹在他心裏就是一個很好的皇帝，一個不輸于文景二帝，不亞于唐宗宋祖的好皇帝，就夠了。

“裁軍和東西廣備有文大人出面朕就放心了，關于将領的人選，文大人盡管道來就是。”小官家眼巴巴的等着好将領。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說北宋選士兵，尤其是甲等士兵，類似于選美，首先是身高，堪比我們現在的儀仗隊。

宋仁宗是蠢作者很喜歡的一個皇帝，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就努力培養，放權給他的大臣們，關鍵他還有識人用人的能力，可謂是一個妙人。

《武經總要》是中國第一部 兵法總書，那個時候的大宋，也确實有了火器。現在很多西方人說他們才是火器之始，簡直瞎扯。大宋用于戰争的火器，火器營，是在989年就出現了。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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