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展昭微笑道：“這比他兒時已經是好多了, 慢慢來吧。”白玉堂想着官家小時候那個懶得路都不想走樣子--牙疼, 望着一身兒黑色重甲慢悠悠走來用午膳小官家, 又樂了, “官家今兒這身兒甲胄真威風。”

同樣覺得一身兒黑色重甲很沉但是很威風官家，聽到誇獎非常高興, “朕也覺得它很威風, 就是太沉了些。”

白玉堂笑了，學着他慢吞吞語氣說道：“将軍們今早上聚在一起商議了一個事兒，我和展昭也同意了。”

官家端起來展昭給他倒白水喝了幾口, 看向白玉堂目光裏透着不解。就聽白玉堂有模有樣學着其中一位将軍口氣說道：“雖然王某沒有親眼所見, 但是既然龐統将軍也點頭了，那我們就一起拜請官家，請官家暫時先不要參與那興慶府戰事, 諸位同袍意下如何？”

官家聽完後更不明白了, 眨巴一下大眼睛看向展昭。

展昭“實話實說”，“仗都讓你一個人打完了，中軍這二十萬人不是白跑一趟大西北？”官家呆愣，這說法從何而來？

“朕基本上沒動手。”官家語氣非常真誠，“朕是好官家，領着将士們立功。”

白玉堂因為他“認真”小模樣噴笑出來, “基本上沒動手就對了。你是官家, 帶頭打一仗震懾一下就行。平時主要事兒還是調兵遣将。”

他早上一起來聽了龐統描述後, 同樣無法接受世間居然有那般駭人武器。想象就後怕不行。得虧他是官家, 平時和将士們關系又處得好。否則就他昨晚上那番表現, 世人估計會吓得不是叫他神仙而是鬼怪。

展昭也是一樣擔憂，當然他也怕渾天迷惑了他心智，讓他将來變得和李元昊一樣，沉迷在武力取勝虛榮心裏無法自拔。

“将軍們提議，我和白玉堂都覺得可行。渾天暫時還是有展昭保管，如果真需要你參戰再給你。”

不管何時都只喜歡睡覺吃喝，完全沒有什麽非要上戰場想法小官家，懶懶點了一下腦袋，從善如流答應了下來。

“雖然李元昊這些年窮兵黩武、奢靡揮霍，更因為強占了兒媳婦和兒子們鬧僵，但是他這些年南征北戰打下來地盤，實行各種富國政策，在西夏百姓心裏還有很有威望。興慶府這一仗，估計會很難打。”

展昭點頭，“李元昊在興慶府經營這麽幾十年，這場仗确實不好打。不過将軍們心裏也都有分寸，等他們把攻城計劃報上來你看看再說。”

小李子和小張子領着幾個人把他們午膳端上來，白玉堂接口道：“午膳後官家先接見靈州降将和幾個首先投誠大貴族，傍晚我們一起去奇苑河放燈。”

聽到去放燈，官家來了興致，吃飯時候伸筷子都比平時積極了一點點。

飯後在幾位将軍陪同下接見降人，聽到首先投誠大貴族，居然有黨項大族野利家族時候，官家有點小小驚訝。再聽到這位靈州城野利家族小族長居然是野利仁榮兒子時，他是真驚訝了。

“當年野利仁榮遵照李元昊意見，創西夏文，建蕃學，譯《孝經》、《爾雅》、《四言雜字》，教授蕃、漢官僚子弟，是為大善。“蕃漢雜處、好勇喜獵”、“順其性而教之功利，因其俗而平以刑賞”等等主張，朕聽着受益匪淺。”

官家慢吞吞說完了這一大段話後，對野利義和露出一個大大笑容，靜靜看着他。

喜愛漢家經卷又仰慕大皇帝“神”武野利義和目不斜視，對官家态度非常恭敬，微微彎腰行禮說道：“感謝大皇帝誇獎，家父泉下有知，當是非常開心。”

“挺好。”官家感受到他真誠，不吝誇獎。發現他們還有些誠惶誠恐樣子，就直接讓這些人都回去。

龐統将軍對官家解釋道：“我們一開始聽到野利義和來歷時，也是挺驚訝。野利家族猛将輩出殺我漢人無數，當年大宋邊防軍對莫利遇乞恨之入骨，曾經多次派人行刺、誘降，均未得手。後來種老将軍巧施離間計，才除去了野利旺榮和野利遇乞。”

“按理說，野利家族和大宋仇恨是幾代人都沒法消。只能說李元昊做人實在無情，他不光冤殺了野利旺榮和野利遇乞，還廢了野利皇後殺了他和野利皇後兩個兒子，直接導致野利家族在興慶府幾乎沒有容身之地。”

官家點頭，“如今李元昊立沒藏氏為皇後，冊封他倆小兒子李諒祚為太子，重用國舅沒藏訛龐，估計--是看上了涼州地界。”

林将軍接口，“卻是如此。涼州位置實在緊要，聽說李元昊還曾經在涼州祭祀過。”

“涼州，”官家想着那個號稱一線于廣漠，控五郡之咽喉之重地富庶之地，“不要急，我們慢慢來就好，打下來地盤，首先是要徹底消化。”

幾位将軍一聽官家也想要涼州，本來沒有着急人此刻也安耐不住激動起來。那個雍涼文化發源地，西北首府、天下要沖，是多少大宋文人、武人夢中都想去跑馬騎駱駝地方。

官家和莫名興致高漲幾位将軍讨論了一番城裏秩序安排，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快到申時時候，展昭和白玉堂來喊人，問他要不要早一點出門逛一逛靈州城，官家想着他從書本上看來，被人稱為西北“靈”地靈州特有幾個風景，猶豫了一下放棄了小睡一覺打算。

古老靈州城歷史悠久，一身江湖人打扮官家和展昭、白玉堂三個人吃喝玩樂，簡單逛完了靈州所有好地方，最後面對當年秦朝蒙恬将軍所設靈武城遺址，學着他爹爹嘆氣模樣感慨道：“紅桃鹽池幾乎都廢掉了，靈武城和千株桃花居然還在。”

白玉堂不以為意，“鹽色似桃花好鹽，人人争着吃，吃完了很正常。”

“節源開流，天地人和諧方是正道。”官家很不認同這種涸澤而漁、焚林而獵行為。由那三座殘破桃花鹽池想到大宋鹽業問題，小眉頭微微皺起，“江南鹽價雖然比西北好些，但還是太貴。”

展昭笑了笑，“據說當年“涿鹿之戰”和之前“阪泉之戰” ，就是為了争取産鹽之地解縣。後來皇帝一統中原，他手下重臣夙沙氏發明了煮海為鹽法子，才是徹底解決了人們吃鹽大問題。”

聽到這個沒聽過新說法，官家開心一雙大眼睛眯起，飽滿小卧蠶立起，懶怠語氣聽起來都歡快了幾分，“我就說歷史上那些事兒，很多都是人雲亦雲傳說而已，不值得很多文人當寶一樣翻來覆去研究。”

“好像有一本野史上提到，那個時候周天子吃是一種饴鹽，好像是帶有甜味岩鹽，味道甘美，屬于“羌鹽”一種，估計就是類似于桃花鹽。”

同樣不喜歡那些天天抱着“祖宗學說”酸人白玉堂，聽到官家話很是高興，滿臉神秘笑道：“天下好物事多得很，有時間白某帶你們去陷空島逛逛。”

官家聽到久聞大名陷空島果然來了興趣；展昭意味深長說道：“聽說陷空島人都特別健康。”

健康？官家睜着大眼睛一臉好奇，白玉堂猛地咳嗦一聲，“時間不早了，我們去放燈。”官家擡頭一看，已經是快黃昏了，當下三個人也顧不得說話，趕緊打馬朝奇苑河趕。

苑，馬牧也。大名鼎鼎奇苑河水質其實并不大好，渾渾，黃黃，類似于黃河水，但是沒有黃河流動和浩瀚。可是就這樣一個醜醜奇苑河，灌溉了靈州數千頃良田，讓當地軍糧儲備得以自給自足。

它還兼顧養着北面賀蘭山水草，在這一帶形成一個天然好牧場。

官家望着眼前這片大西北風水寶地，把手裏水燈點燃鄭重放到奇苑河，看着它随着不疾不徐水流上下漂浮，慢聲說道：“希望這個居河之洲，随水上下好地方，永遠不被河水淪沒。”

展昭和白玉堂聞言一愣，舉目遙望附近地勢走向，同樣覺得靈州城很是危險--說不得哪一天河水泛濫就被淹沒了。

昏黃太陽光照着并不清澈河水，給它鍍上了一層晃悠悠金光；和往年一樣放完了河燈官家自覺完成了一件大事，懶懶靠做在一個大石頭上，眯着眼感受着太陽在今天最後溫度。

白玉堂在河邊找了一個大石頭做下來，望着黃昏下金黃黃天地萬物，連綿起伏黃土地感嘆。

“據說興慶府牧場更好，當年西夏李家就是看興慶府水草豐美且沒有水患，才從黃河下游遷到了黃河上游興慶府。等我們打完西夏，大宋總算是不缺馬場了。”

坐在他旁邊展昭暗自搖頭，把那句“大宋将來不依靠這些馬場”憋了回去，有馬場總是好，如果沒有一開始收上來西羌馬，他們根本不可能一路打這般順利。

總之，在官家要火器沒有研究出來之前，騎兵還是最厲害兵種。有了馬場才好有更多騎兵去打 燕雲十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