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時遷有晨跑的習慣, 等他跑完随便帶了早餐回來的時候, 宮笑黛的房間門板還緊閉着, 屋內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如果不是玄關處還擺放着她的鞋子,他都懷疑她已經起床後自己離開了。

時遷擡手看了眼腕表, 放下早餐去敲她的房門。

屋內依舊安安靜靜的,時遷皺着眉又加大了敲門的力度, 不一會, 門從裏面被打開。

小姑娘滿臉通紅的依在門板上, 襯衫歪歪扭扭的套在身上,上面兩顆紐扣打開着, 露出天鵝頸的線條,往下是白皙小巧的鎖骨,宮笑黛杏眼微合着,無精打采的看向他。

時遷瞧她此刻的模樣, 心頭不由得微跳,他伸手上前摸了下她的額頭,手下頓時一燙,眉頭不由得緊皺, “不知道自己發燒了嗎?”

宮笑黛口幹舌燥的不想說話, 她癟癟嘴表示很不高興。

她都快燒傻了,就不能跟她說話的時候溫柔一些哄哄她嗎?

時遷沉着臉睨她片刻, 忽然不由分說又把她扯回到床上,聲音嚴厲又低沉, “躺好,我去拿藥。”

宮笑黛一聽吃藥,頓時提高了警惕,等時遷出去,她裹着被子把自己包了個嚴嚴實實,然後躲進床角。

時遷端着水拿着藥進來以後就看到角落裏隆起的一團,他緊抿着薄唇,深呼吸,然後無奈的放下手裏的東西,盯着那小山丘,一字一句:“出來!”

宮笑黛在裏面憋得夠嗆,即便如此她也紋絲不動,依舊蒙在被子裏悶聲答:“我不吃藥!”

她寧願去挂吊瓶來一針,反正打死都不吃藥。

時遷沒好氣的和她打着商量,“你先吃了藥降下來溫度。”

本來腦袋就不靈光,再燒傻了可就沒治了。

宮笑黛充耳不聞,依舊悶着腦袋躲在角落。

他等了幾秒還不見她動作,索性向前走到床前,一腿支在床邊,長臂一伸,連人帶被子一把被她撈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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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笑黛霎時間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從被子裏滾了出來,悶了一會兒,小臉更紅了,眼神迷離。

些許她的動作有點大,白襯衫不知道何時卷到了大腿處,露出瑩白細嫩的兩條腿,白生生的晃眼。

時遷神色一暗,抓着被子甩過去罩在她的腿上,拿起床頭櫃上的藥,遞到她面前,不容反駁的厲聲道,“自己吃!”

宮笑黛哼哼唧唧就不伸手接,時遷皺眉看着她,“要我喂?”

她眨巴眨巴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看着他,試圖請他放過她一馬。

時遷被她這委屈的表情戳得心裏一軟,緩低了聲音,哄着,“張嘴。”

嗓音低低,像是帶着磁性,無限的吸引着她,宮笑黛像是受了蠱惑般鬼使神差的格外聽話。

藥片被水帶過喉嚨,苦澀的感覺沖擊她的感官,宮笑黛猛的一嘔,捂着嘴幹咳。

時遷眸子涼涼的看她難受樣子,眉心緊緊蹙在一起,無聲的把水杯重新遞向她。

宮笑黛接過一飲而盡,完了還是覺得苦苦的,她擡眼看了下床尾的書包,小聲道,“您把書包給我拿一下。”

時遷側身,長臂一伸就扯了過來遞給她,宮笑黛在書包外面兩層兜裏一陣亂翻,幾秒後,掏出一顆金晃晃的燙金紙包裹的糖果,三兩下剝開就塞到了嘴裏,她瞬間無比滿足的迷起了眼睛,像一只貪吃後的懶貓。

時遷收回放在她臉上的目光,沒什麽情緒的說:“買了早餐,吃點再睡,我打電話幫你請假。”

她腳步還沒邁開,宮笑黛有點急迫的緊緊拽住他的襯衫袖子,仰着腦袋看着他,“您要上班去了嗎?”

不管她的死活了麽。

時遷看了眼她白嫩嫩的小手,放低了聲音柔聲道:“夜班。”

他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頭發,似安撫,宮笑黛心裏松了一口氣,乖乖的松手然後躺好。

不一會,時遷盛了一碗粥端過來,宮笑黛聽見聲響,睜開眼睛看過去。

男人逆着晨光站立着,剛晨跑運動後的手臂結實堅硬,下颌線格外流暢,喉結微動。

她微微失神,幾秒後,她故意嬌嗔的說:“你喂我!”

時遷眉心擰成川字,聲音極其不悅,“胳膊腿不舒服就帶你去醫院。”

“……還是我自己來吧。”

宮笑黛癟嘴,心裏輕哼,對他的态度極其強烈的不滿,這人怎麽一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活該到現在都沒女朋友,注定孤獨終老!

吃過早餐胃裏也舒服了很多,可能藥勁也發揮了作用,她此時覺得困極了,勉強撐着,自覺的把碗筷去洗了以後就滾回床上補覺了。

宮笑黛這一覺睡的格外踏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12點左右了。其實,她是被餓醒的,在學校的作息時間習慣了,一到飯點胃就開始提醒她,況且早晨就喝了一點粥,此時早已饑腸辘辘。

她洗了把臉換好衣服就拉開門出去了,客廳靜悄悄的,金色的陽光透過落地窗鋪灑一地,客廳溫暖适宜。

主卧的門半開着,一看就是沒人的狀态,宮笑黛站在客廳左瞧瞧又看看,大概端詳了又兩分鐘,始終沒看見那道人影。

她故意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咳嗽了一聲,然後窩在沙發裏省力氣。

幾秒後,書房的門開。

時遷好像一上午都沒出去,簡單的T恤運動褲,整個人顯得更加年輕了些,宮笑黛仰着腦袋靠在沙發上背上,看他一步步朝她走過來。

他靠近,宮笑黛彎着嘴角和眼睛,笑着喊了聲小叔。

時遷嗯了一聲,單音節裏聽不出他話裏的情緒,他走近,居高臨下睨了一眼已經穿戴整齊的姑娘,伸手在額頭處探了一下。

宮笑黛心頭微動,和昨天燒得迷糊的時候那種感覺不同,她清晰的感受到他手掌帶來的溫度,略微粗粝的手心擦過她的額頭,只一秒的功夫便離開。

她心砰砰跳,臉上不自覺的又酡紅一片。

時遷掌心裏微涼的觸感讓他忽然心松了一下,他垂眸看了眼臉色憔悴的姑娘,突然心裏塌了一方。他默了片刻,低啞着嗓子說:“我去熱熱飯菜。”

宮笑黛一愣,然後很委屈的看向他,和他對視,“您就讓我這病人兼客人吃剩下的?”

不是應該好好慰問慰問嗎?就算沒有海參鮑魚小龍蝦,但雞鴨魚肉總是可以的吧?!

她這不滿的調調讓時遷跨出去的半步又退了回來,他轉身,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擡起手腕,把腕表伸到她跟前,另一只手的中指敲着表上殼,一字一句,聲音不溫不火的說:“看看,睡到一點了,飯菜都涼透了。”

宮笑黛:“……”

她咬着下嘴唇,尴尬的垂下眸子,“那您怎麽不叫我?”

雖然覺得無地自容,面上也表現的有點不好意思,但語氣特理直氣壯!

時遷挑眉,眼裏饒有興味的盯着她的表情,他覺得這姑娘說這話的時候忒沒心沒肺了些。

兩人沒再繼續僵持下去,時遷淡淡的丢下一句“準備吃飯”就去了廚房。

宮笑黛朝着他的背影嘟了嘟嘴,磨磨蹭蹭走到餐廳的時候時遷已經熱好了打包的外賣。

看着這桌上擺的清湯寡水的,一點食欲也沒有。

時遷瞥過來,看她一臉嫌棄的樣子,沉聲說:“小龍蝦是沒有,今天吃清淡的。”

宮笑黛臉立刻拉長了,沒有小龍蝦就算了,怎麽丁點肉都沒有!

時遷:“去,拿筷子!”

她心裏哼哼,使喚她倒是得心應手。

宮笑黛慢慢騰騰移到廚房的時候,看到琉璃臺上擺放着某餐廳的外賣包裝,她走近一探究竟。

嚯,徐記私房菜!!

她頓時眼裏帶光,徐記是經典老招牌,自打她懂得什麽東西好吃後,就記得它無比火爆,如今紅火了這麽多年依舊屹立不倒,不提前預定個幾天是壓根沒有座位的,她早垂涎已久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現在,機會來了。

宮笑黛哪裏還有剛才的病恹恹的模樣,抓過筷子就歡快的出去了,三步并兩步走到餐廳,盯着桌上她剛才評價的“清湯寡水”虎視眈眈。

“小叔,我看廚房有徐記的包裝盒。”

時遷拉開椅子的手停了一下,然後用下巴點了點餐桌上的飯菜,漫不經心的問:“不喜歡?”

宮笑黛眉開眼笑,特谄媚的說:“喜歡啊,喜歡的渾身都有力氣了……”

他眼尾揚着,嘴角噙着笑意掃了她一眼,煞風景的說:“既然有力氣,一會把昨天的試題做了。”

“……您能不能讓我先吃了再說這個?”

宮笑黛覺得他肯定是想讓她食不知味,然後,消化不良。

吃過午飯,時遷也沒讓她動手收拾,向她點了點手表的時間,“給你一個小時,然後拿給我看。”

“……啊?”宮笑黛目瞪口呆,高考英語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呢。

時遷斜視她一眼,“有問題?”

宮笑黛困惑,“高考不是兩個小時答題時間嗎?”

一個小時太少了啊!

時遷把椅子塞回餐桌底下,雙手抄在褲兜裏,悠悠閑閑的說:“也可以,就再給你加點題型,按照高考的來,滿分150,聽力,閱讀理解……”

他最後的“作文”還沒有說出口,宮笑黛撒腿颠颠的就跑到了書房。

時遷看那道纖細的身影風風火火的模樣不禁一陣頭疼,他眉心的川字還未放平,只見她又火急火燎的跑了出來,在門口探着腦袋問:“我能用您書房嗎?”

覺悟有點低,都跑進去了現在才來問他能不能用。

時遷淡淡的嗯了一聲。

得到赦令,她蹬蹬蹬跑回卧室提溜着書包就往書房進,時遷再背後叫住她,“回來……”

宮笑黛一臉懵逼,生怕他反悔似的提防着,站那一動不動,聽候發落。

時遷一手支在餐桌上,一手朝她勾勾手指。

宮笑黛眼睛睜的大大的,慢慢挪過去。

他看着她的眼睛,低聲,緩緩的語氣,“把書包給我!”

她下意識摟緊了些,警惕的看着他,“幹……什麽?”

時遷長腿一邁,居高臨下的站在她身邊,垂頭睨他,不緊不慢的說:“高考還讓你查資料嗎?”

宮笑黛:“……”

她覺得他會讀心術一般,心裏那點小希望頓時蕩然無存。

開玩笑,書包交出去,她的試卷還不得答個雞蛋麽,她還指望英語課本能幫她一把呢。

如果她答的太爛,他肯定不會幫她補習了。

宮笑黛抱着書包不撒手,打算和他死磕到底。

時遷猝不及防伸手去提她懷裏的書包,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夾帶着絲絲誘哄,“乖,松手!”

她一時之間被蠱惑,情不自禁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懷裏突然一空,宮笑黛回神,懊惱的咂咂舌,雙肩耷拉着,一點生機也沒有的朝書房走去。

哼,就算不借助資料她也能答個高分。

事實證明,她有點高估自己了,眼看時間都過去了一大半,她還在第一張卷子上面糾結。

香蕉的單詞怎麽寫來着?她只記得有好幾個字母a和n組成,但是這字母的順序……

恕她無能為力!

宮笑黛勉勉強強把剩下的題目撿會做的趕緊的寫上,還沒有剛過一個小時,時遷就準時準點的進了書房。

她死死捂着試卷不放開,感覺丢人丢到了太平洋,上面大片的空白一目了然,宮笑黛覺得就連題目都在嘲笑她,更別提眼前這大活人了。

兩只白生生,細嫩嫩的小手緊緊壓在試卷上,時遷挑眉,眼裏帶着笑意,望着她毛茸茸的腦頂柔聲說:“不笑話你,拿出來我看看。”

宮笑黛從試卷上擡起頭,仰着腦袋巴巴的看向他,幾秒後,沮喪着一張小臉把壓在手心下的試卷遞給他,“……我盡力了。”

時遷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粗略的掃了一眼試卷,頓時臉色有點陰沉,兩張試卷,要不空的幹幹淨淨,要不答的一團亂。

宮笑黛小心翼翼的觀察着時遷的表情,他越看下去周身溫度越低,她心裏有點打鼓,不動聲色的從椅子上起身,慢慢靠到角落裏,坐立不安。

這臉色沉的夠可以,還不如笑話她一通來的痛快。

她承認她答的不好,但沒必要這樣的表情吧,感覺他下一秒就會動手打她,為了安全起見,她還是躲遠點的好。

時遷此刻也沒心情注意她的小動作,他把試卷放在桌面上,拿起一旁的筆弓着上身去給她評分。

兩分鐘不到,時遷眼睛還放在手裏的試卷上,身子慢慢直起來,然後向她招手,眼睛也不看她,聲音清清冷冷聽不出情緒,“來,看看。”

宮笑黛頂着壓力,硬着頭皮走過去,時遷把試卷遞到她面前,她把視線挪過去以後頓時呆若木雞。

what?42分??120分的試卷她答了42分?

她嘴巴張成“0”型,僵硬着站那猶如石雕。

時遷也不說話,等她自己消化一下這個分數是怎麽來的。

像是過了很久一樣,宮笑黛回神,她仔細想了想為什麽比平時成績低這麽多,思來想去,歸咎于學校考試有選擇題,她就算不會還可以蒙,蒙對的概率還是挺大的,而時遷給的兩張試卷幾乎沒什麽選擇題,這就導致了42分的成績。

“香蕉的單詞都能寫錯?順序讓你吃了?”

宮笑黛:“……”

時遷面對這樣的一份成績着實有點頭疼,這丫頭看起來性格要比沐會倔,也不知道犟起來是不是好懶不聽,油鹽不進。

再怎麽說宮笑黛還是一個小姑娘,臉皮自然薄,此刻滿臉羞紅,時不時拿眼神偷窺他兩眼,謹慎的問:“那您還打算教我嗎?”

時遷暗暗嘆口氣,擡眸随意的掃了她一眼,下颌朝客廳指了指,若無其事的說:“跟我過來。”

兩人并排坐在矮幾後面的沙發上,時遷弓着上身,雙腿打開着,兩只手肘支在膝蓋上審視着手裏的試卷。

宮笑黛卻在一旁開始心猿意馬。

她甚至能聽到他平緩的呼吸聲,清冽的荷爾蒙氣息瞬間把她包圍,發絲上飄過來淡淡的清香。好像,昨天她和他用了同款洗發水哦,想想就莫名的一陣激動。

時遷側目看了眼心不在焉的小丫頭,用筆頭敲了一下試卷提醒她,“看這兒!”

他有點不确定能不能教得好這丫頭,這麽看着她,真是一點也不讓人省心。

宮笑黛正襟危坐,視線回到他手上的試卷上,俨然一副乖寶寶模樣,“看着呢,您講吧!”

時遷又暗嘆一口氣,回到主題,“這個單詞怎麽讀?”

宮笑黛擡頭,眨巴着大眼睛,滿臉困惑的看着時遷。

“……不要看我,看這兒。”聲音克制,好像有些微怒,又好像有些無奈。

宮笑黛:“哦!”

她順着時遷拿筆的方向看過去,工工整整寫的香蕉的單詞被他劃了鮮紅的大叉,她摸摸鼻尖,準确的讀了一遍發音。

接下來,時遷又給她指了好幾個單詞讓她讀,這些單詞有一個相同點,就是都被打着叉。

等把十來個單詞讀完,時遷擰眉看向她,宮笑黛被看得心裏發毛,膽怯怯的問:“怎……麽了?還有救嗎?”

時遷大概已經知道問題所在了,她每個單詞發音也準,就是這單詞拼寫的時候順序有點跳,類似banana這樣容易混淆的,幾乎全軍覆沒。

不禁是單詞,就連語法用法都是一塌糊塗。

他看到這樣的一份答卷頓時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好像比當初的時沐卉還要棘手。

此時再看她滿懷期待的表情,他到嘴邊的話最後還是沒有忍心說出來。

“平時怎麽記單詞的?”

宮笑黛覺得這話有點不好回答,她想了想,如實答,“死記硬背?!”

時遷匪夷所思的看了她一會,拿筆把單詞banana 分成了三段,“這樣,你根據單詞發音分段記。”

宮笑黛:……

這是什麽騷操作,香蕉被切三段,一目了然啊。

她不知道別人怎麽記單詞的,反正她就是靠死記硬背,之前好像老師也沒教她什麽分段記單詞的技巧,現在時遷一講,她頓時醍醐灌頂。

這不,她下一秒就準确無誤的把banana拼寫正确了。

宮笑黛按照時遷的方法又默寫了其他幾個,準确率高達99.9%,她不由得一陣唏噓。

如果早點遇到他是不是她早就成學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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