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媽，這回我不走遠了。我就在省會雲市找份工作。當初我就是在那裏讀大學的，同學也多。到時我回家就近了，兩個半鐘頭的車程就能到家。”
神媽媽看了她一眼：“那陳志宏呢？你們隔這麽遠，總是不好。”
本來神從穎還打算打鐵趁熱地說出自己想離婚的想法，聽見媽媽這話，便打住了：“再說吧。他哪有你們和彤彤重要？”
“哎！”神媽媽嘆了口氣，“我和你爸，當然希望你離家近。可陳志宏的生意全在那邊，又不可能搬過來。小夫妻倆分開太久不好。你放心吧，賭博絕對不能慣的！我們會說他的，只要他改好了，你們還是好好過！彤彤怎麽能沒爸爸呢？”
神從穎動動嘴唇，很想說，他改不好了。
神媽媽貪婪地盯着彤彤看，沒注意女兒的神色：“過日子就是這樣的。不是這裏不滿意，就是那裏不滿意。如果有一處不滿意就要分開，那全世界的人最好都別結婚了。”
神從穎不吭聲。她是想離婚，可是離婚這件事，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解決的。
比如小孩歸誰、撫養權、家裏的財産怎麽分配？對方肯不肯和她好好分配？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神從穎非常擔心的是，好怕陳志宏哪天在外面輸個大的，再借點高利貸什麽的，那她和彤彤就完蛋了！
還有雙方父母要怎麽溝通的問題。看神媽媽這樣，是不太贊成離婚的。在她看來，陳志宏是有錯的，但只要他能改好，兩人還是應該好好過下去，就算不為了自己，也得為了彤彤着想。
五年家庭主婦的生活，或許神從穎的工作技能沒有進步，甚至是退步，但她唯一增長了的就是忍耐性。和陳志宏的不合，對賭博的生氣，面對毒氣一樣的粗口，盡管她心裏恨不得撕了對方那張嘴，面上都能表現得像輕風刮過般無動于衷。
再等等吧，不差這一會兒，沒必要再給媽媽添心事。
神從穎打起精神，挑好的講：“媽，這下我離你們可近了。到時我每月都回來一次，你可不許嫌我煩！我喜歡吃嫩姜，你泡得嫩姜最好吃了。辣辣脆脆，可勁了！對了，家裏有沒有種嫩姜啊？”
神媽媽忘記了女婿，這時也滿心歡喜：“有！你和你哥就愛吃這些。我和你爸哪年不種？離得近也好，我和你爸老了，真是看一眼少一眼。就想着兒女都過得好，時不時能見上一面。這下好了，你回來了，彤彤也回來了。我這心呀，滿滿的。”
神從穎也笑起來。是麽！雖然生活有許多不如人意的地方，但也有許多值得高興的地方。如果你能把心思不要全放在某一個人身上，就會在其他人身上發現更多的快樂。
天色将明，神從穎從睡夢中醒過來。彤彤一只手摟着她，睡得香甜，小嘴微張。擔心彤彤剛換環境會不習慣，神從穎睡覺之前，扭開了桌上的臺燈，調到最暗的那一檔。昏黃的光暈在屋內散開，給屋內的一切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金黃。
神從穎打量着屋內的一切，還和以前一樣。這房間她住了許多年，雖然工作後，回來的少了，但家具都是幹淨明亮的。看得出來，神媽媽一直在打理這間房，并力圖讓它保持原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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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半開的窗戶望出去，後面是延綿成片的山脈，屋外還有一片密林，高大的樹木在暗灰色的天空下，像一朵朵巨型的烏雲。小鳥在外面叽叽喳喳，早起的鳥兒才有蟲吃，看來，它們是在吃早餐了。
神從穎親親女兒的臉蛋，輕手輕腳從床上起來。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厚棉睡衣穿上，踱步到窗前，拉開窗簾，外面的樹林在風的帶動下，不停點着頭。一股清冷迎面撲來。遠處的電線杆子上，小鳥們蹦蹦跳跳。村裏有些人家的屋頂上，已經冒出了炊煙。
神從穎深吸幾口氣，胸腔被清冷的晨風塞得滿滿的。果然還是家裏好！
神從穎打開房門，順着樓梯下到了一樓。廚房燈光大亮，菜香味已經飄得滿院都是。看來媽媽正在做早飯。
“醒了？怎麽不多睡會兒？你以前呀，可是最愛睡懶覺的！”神爸爸手裏提着電熱水壺，從廚房走出來。
“爸，要燒熱水嗎？我來吧！”神從穎趕緊上前，想接過熱水壺。難得在家，得幫父母多做些事。
“哪用得着你。你快去洗臉吧，記得開熱水洗，還冷呢！你媽媽在做飯，馬上就能吃了。”神爸爸一邊說，一邊将電插上。電熱水壺亮起了燈，不一會兒就傳來滋滋的響聲。
“我先去看看媽媽。”神從穎回了一句，拐進廚房。
神媽媽圍着圍裙，正在竈上忙活。旁邊的案板上又擺滿着做好的菜。
廚房很大，在鄉下建房子就有這個好處，不用心疼地方，可勁的往寬敞裏建。左邊是一排燒柴用的土竈，正面是兩個爐的煤氣竈，旁邊放着一罐大瓶煤氣。最邊上是自來水水池。
“媽，煮什麽呢？”神從穎看到煤氣竈并未動，媽媽又在柴火竈上煮東西。
“你哥呗！回家總愛吃柴火做的飯，老說柴火做的更好吃。我看你們呀，是在外面吃慣了煤氣做的飯，回家換口味呢！”神媽媽忙着炒菜。
神從穎先揭開第一個竈上的鍋蓋，裏面炖着軟軟糯糯的大米粥，朱紅胖大的花生在裏面翻滾。
神從穎心下滿意，她很吃這個粥，有花生的香味，屬于從小吃到大的。在外面她也做過這種粥，不知是花生不對勁，還是水土不好，總煮不出家鄉的味道。
柴火竈最裏面那口大鍋，碼上了蒸籠，水汽彌漫。
“媽，這是包子還是饅頭？”
神媽媽邊炒菜，邊笑着回：“饅頭！包子來不及調餡了。明天早上就給你蒸包子，別急啊！你哥一會兒就得走了，饅頭經放，我多蒸了一些，正好給他帶走。”
神媽媽做的饅頭很是一絕，非常勁道，麥香撲鼻，不是外面包子鋪的饅頭可比的。神從穎在外時，經常懷念媽媽的饅頭。哥哥也很愛吃，爸媽經常做了給他送去。放在微波爐裏叮一叮，配點小菜就是一餐，營養又美味。
眼見沒事可幹，菜都準備好了，她根本插不上手。溜達到牆角，那裏放着炭火盆，炭火燒得極旺，上面放着一個瓦缽，蓋子斜着側放在上面，微微露出一道縫，從縫裏飄出白煙及濃香的魚湯味。
神從穎揭開蓋子，瞧了一眼，果然是在炖魚，大魚被炖得酥軟，白嫩的豆腐泡在湯裏鬧騰得歡呢。
神從穎蓋好蓋子，站起來拍拍手，走出去洗臉。收拾好個生衛生，把洗臉毛巾晾在院子裏的鐵絲架上，太陽曬一曬，毛巾更幹淨。就看到神爸爸在院裏忙着。
車的後備箱已經打開了，神爸爸把一袋大米裝進後備箱，腳邊地上還擺着好幾籃菜蔬，還有一桶油。
“爸！別給我裝那麽多東西！你們留着自己吃呀！”神從松已經起床了，走到院子裏就見到爸爸在往他車裏塞東西。
神從穎翻翻白眼，看天。
神從松是一個去哪都不樂意帶太多東西的人，恨不得插兜就走。以前沒買車時，想讓他從家裏拿米面油，簡直是難上加難。迫不得已，神爸神媽只好每隔兩三個月，就親自跑一趟，把這些東西給兒子送過去。
現在有了車，好歹抵觸情緒沒那麽激烈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神從穎對着哥哥，沒那麽多顧忌，想什麽就說什麽。
“就是。”神爸爸一邊往車裏塞，一邊回頭說，“還是你妹妹說的對！這些東西雖然不值錢，但你們在外面，連一根菜也要花錢買！買的還全是大棚菜，有菜味嗎？哪有家裏的香啊？省一分是一分呢！”
“就是！”神從穎幫腔道，“我在外面，想吃家裏的都沒有。”
“啧啧，又來！”神爸爸好笑地看着女兒，“我倒是也想給你送。誰讓你跑那麽遠？我說給你郵寄吧，你又不讓！”
“那麽遠，郵寄費都夠買的了！”神從穎哈哈笑着。
這時，從樓上傳來彤彤睡醒的哭聲，神從穎趕緊奔上樓去……
☆、第 13 章
幫女兒穿好衣服，彤彤臉上的眼淚還沒幹。一覺睡醒，發現不是自己所熟悉的環境，媽媽也不在身邊，怎麽能不哭呢？
神從穎一邊哄她，一邊抱着她，指着周圍的東西給她看，一樣樣的介紹，這是媽媽當年在哪買的，那是誰誰送的……當神從穎給彤彤刷了牙，洗好臉，抱着她到院子裏玩時，彤彤害怕的情緒已經完全調整過來了。
神媽媽一邊擺餐桌，一邊笑着逗彤彤：“彤彤，你害怕呀？這是姥姥家！以後我們不要媽媽了，好不好？就跟着姥姥過！姥姥天天給你買玩具！”
“不要！”彤彤大叫一聲，像看狼外婆一樣盯着神媽媽，然後一扭頭，把腦袋死死地埋在神從穎的肩膀上。
桌子正中放着瓦缽，魚肉鮮香，豆腐滑嫩，令人胃口大開。還有昨晚吃剩下的幾樣涼菜，神媽媽又單獨炒了兩個熱菜。桌邊的竹籃裏放着一籃熱騰騰的大白饅頭，麥香撲鼻。大米花生粥熬的剛剛好，上面浮着一層米油。
神從穎把彤彤放在地上，拿碗添粥，每個座位前都放了一碗。神媽媽拿出一個印着米奇的漂亮小碗，一邊往碗裏裝魚湯，一邊念叨：“這還是三年前，你說要回來，我特意買給彤彤的呢！放心，不髒。剛才我用開水煮過了，幹淨着呢！這魚湯太燙了，先盛一碗給彤彤涼着。彤彤，你看，這小碗漂亮嗎？三年了，你這才用第二回呢，它可傷心了，還以為你不要它了，所以等下你要多吃兩碗飯，好嗎？”
彤彤站在地上，好奇地盯着碗上的圖案，開心道：“好！我喜歡！多吃兩碗！”
“真乖！”神媽媽一邊笑，一邊掰了一小塊饅頭，遞給彤彤，“先吃點饅頭。魚湯還燙，等下再喝。”
神從松和神爸爸都在桌邊坐了下來，各自取饅頭，喝粥夾菜。神從穎也坐了下來，并喊媽媽也快坐下吃飯。
神媽媽照顧好彤彤，又轉身往廚房走去：“你們先吃。早上還煮了幾個白煮蛋，我去端過來。”
“我去端吧！”神從穎站起身。
“我去就行了。幾步路，還用得着搶？”神媽媽揮揮手，迅速進了廚房。不一會兒，端着一盤白煮蛋過來了。
“彤彤，愛不愛吃蛋？這是土雞蛋哦。可有營養了，來，想吃幾個自己拿！”神媽媽先把盤子遞到彤彤面前。
神從穎幫女兒從盤子裏取了一個雞蛋，問道：“她吃一個就夠了。媽，家裏還有養雞嗎？”
“沒養。”神媽媽把盤子放在桌上，順勢坐下來，端起碗，喝了口粥，“這是從村裏人那買的。都是土雞蛋，真真的！”
“對了，”神媽媽轉向神爸爸，“昨晚我跟李嬸家訂了30個土雞蛋。等下吃完飯，你去她家拿回來，給從松帶上。本來想多買些，誰知她沒有那麽多。”
“媽，別買了，拿那麽多東西幹嘛？外面什麽買不到？再說過年走的時候，已經給過了。”神從松夾了一筷魚肉，去掉魚刺，放進彤彤的碗裏。
“又不是買給你吃的。給陽陽的呢！你可別搶！外面買的蛋你當我沒吃過？有蛋味嗎？”神媽媽又往彤彤碗裏放了一塊浸泡得濃香的豆腐。
神從穎忽然間發現，彤彤吃飯已經不需要她照顧了！大家都搶着做完了！左右看看，正打算拿起放在桌上的雞蛋幫彤彤剝掉殼，誰知，神爸爸動作更快，已經從盤子裏另拿出一個蛋，在桌沿輕敲一下，笑道：“彤彤，姥爺給你剝雞蛋。”
“……”神從穎只好端起粥，自顧自吃起來。
多久沒有吃過這樣自在的飯了？自從有了孩子，吃飯都像急行軍一樣。先伺候着“将軍”吃完飯，她這個小兵胡亂墊兩口，又得投入緊張的戰鬥！
“從松，雞蛋拿回去後，每天煮一個給陽陽吃，孩子正長身體呢！哎！這些個還吃不到兩個月。等快要兩個月的時候，我再買了給你送去。”神媽媽想了想，看看彤彤，對神爸爸說，“要不，我們也養幾只雞？除了陽陽要吃，現在多一個彤彤，倒不是嫌雞蛋貴，主要是大家都要土雞蛋。有時候拿着錢都買不到呢！”
“随你。那就養幾只！除了下蛋，過年還能殺來吃！”神爸爸無所謂，養雞也不怎麽麻煩，平時撒幾把糧食，傍晚時趕到山坡上放養一會兒，只要不進菜園子就行。
彤彤吃完了大人們夾給她的魚肉，嘗了幾塊豆腐，就着魚湯啃起了饅頭。饅頭很香，很勁道，和外面一捏就成一小團的不可同日而語。神媽媽看彤彤吃得香，滿心歡喜：“只要孩子愛吃就好！她愛吃，我天天給她做！”
“對了，我新做了芝麻醬呢！彤彤吃不吃？”神媽媽問神從穎。
“吃吧？”她還沒試過這種吃法，沒想到老媽在晚年，廚藝居然進步神速。
“媽，順手拿點辣椒醬來啊！我要吃！”神從松在神媽媽的屁股後面叫道。
不一會兒，神媽媽又從她的“大本營”裏出來，手裏端着兩只小碟，一碟芝麻醬，一碟辣椒醬。
神從穎用筷子沾了一點點芝麻醬，嘗了嘗。很細滑，醇香。
“媽，這是用白芝麻做的吧？還挺香的！”
“是啊！在別人家買了點白芝麻，問了問人，就做出來了。也挺容易的，你爸就愛用這個沾饅頭！他是半個饅頭沾芝麻醬，另外半個饅頭就沾辣椒醬！”
自家做的辣椒醬幹淨又衛生，鮮香刺鼻，醬味很濃。神從穎家的辣醬和外面的做法差不多，都是又洗又曬，只不過，辣椒醬做好之後，裝入壇子，密封好。要吃時，一般先取一小碗，鍋裏放油，油熱後澆入小碗，能聽到辣醬被燙得滋滋作響。然後，這麽一小碗辣醬就放在冰箱裏，随取随用。
神從松偏愛吃辣。他愉快地用饅頭沾了好大一坨辣醬，饅頭被染得通紅，在油汁滴落下來之前，被他一口塞進嘴裏，嚼嚼之後，這才滿足的咽下去。
神從穎看得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不管他做出怎樣好吃的神情，那又紅又油的饅頭還是吸引不了她。不嫌辣嗎？這麽油不怕胖嗎？她都替他覺得膩。
神從穎趕緊喝了口粥，壓壓驚，總算把這股油膩感給壓下去了。
花生粥很香，配上媽媽做的鮮脆的榨菜，神從穎足足喝了兩碗。又啃了半個饅頭，喝了一碗魚湯，實在撐得吃不了。神媽媽還一個勁地勸她再吃一個蛋！
神從穎摸摸微鼓的胃，苦笑不得。
全世界的母親都這樣，生怕孩子吃不飽似的。寧可自己不吃，也要看着孩子多多地吃，那個高興勁兒，比自己吃還要滿足。
神從穎看看媽媽，又看看彤彤。神媽媽的粥碗，才吃了四分之一。從上桌開始，她一直在照顧別人。不是去廚房再拿點什麽吃的，就是給兒女夾菜，要麽就是照顧彤彤。神從穎既開心又心酸。
回到媽媽身邊，有媽媽想着自己飽不飽，暖不暖。現在又多了一個彤彤。神從穎獨自帶大彤彤，其間的辛酸自有體會。
“媽，你快吃。粥涼了就不好吃了。別再管彤彤了，我來看着她。”
神從穎接過照顧彤彤的活，神媽媽這才端起粥開始吃。
彤彤也吃得很飽。吃了一個蛋，半個沾着芝麻醬的饅頭，一碗魚肉。吃到最後，彤彤都打起了飽嗝。
神爸爸聽見了，笑道：“彤彤，再喝碗魚湯呀！這魚可鮮了！早上才殺的呢！”
神媽媽放下碗，騰出一只手，摸摸外孫女的肚子：“肚子都豉了，別再喂了。吃撐了就不好了！”笑了笑，重新端起碗，問彤彤，“彤彤愛吃芝麻醬呀？外婆做的不多。不過你愛吃，過幾天外婆還給你做！”
這頓飯吃得無比暖心。
等神媽媽放下筷子時，其他人早就吃好了。神從穎搶着要去洗碗，神媽媽不讓：“你陪着彤彤。哪用得着你洗碗？只要你能多回家，什麽也不用你幹！”
吃完飯，走出客廳，天邊才露出一絲光亮。因為神從松要趕回去上班，所以這頓早飯吃得極早。
神媽媽顧不上洗碗，就怕耽擱了兒子的行程。急匆匆地裝了一袋饅頭出來，正好神爸爸也從隔壁李大嬸那裏提回了雞蛋，一起裝進車後箱。
回來時，車後箱裏只有神從穎的行李箱。回去時，爸媽硬讓帶上的東西把尾箱塞滿滿當當，甚至還包括兩顆大白菜！
“雞蛋放前面吧？這個放後面會不會碎掉？要不就放在你腳邊，你看着點？”神媽媽放好饅頭，提起裝雞蛋的籃子問兒子。
“你放腳邊，我還怎麽開車？就放後面吧，擠緊一點，一般沒事。”
神爸爸把把大白菜移了移，擠出一個緊迫的小位置，終于把籃子給塞進去了。
神從松由着爸媽折騰他的後備箱，徑自打開錢包，裏面裝了大約二千來塊。神從松平時很省，一般身上只放幾百塊。這次是因為要接妹妹，所以楊慧讓他多放點錢，有備無患。他取出數了數，只給自己留下一張百元幣，以及其他的一些瑣碎零錢，剩下的錢一股腦兒地往彤彤手裏塞。
“彤彤，這是舅舅給你的紅包。這幾年過年你也沒能回來，舅舅一次性給你補上。”
彤彤知道這是錢，可以買很多玩具，百元幣紅通通的顏色她挺喜歡，于是抓在手裏不停地看。
“哥，不用給。等今年過年了再給。”神從穎趕緊上去，從彤彤手裏搶過錢，要還給哥哥。
“拿着！”神從松有點生氣了，“我就你這麽一個妹妹，就這麽一個侄女。”
神從穎還是不肯拿。這裏有二千來塊，也太多了些。哥哥還要還車貸呢！
兩兄妹拉扯了一會兒，神從松煩了：“叫你拿着就拿着！又不是給你的，這是給彤彤的。再說了，我雖然不是有錢人，但怎麽也還有個穩定的工作。你還要找工作呢！就別跟我客氣了。”
神從穎臉上一陣汗顏，心裏格外難堪。
“拿着吧！”神從松語氣好了些，也察覺到剛才那話說得有點過火了，“你就我一個哥哥，在我面前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将來有了難處，記得找我。”
“那就拿着吧。”神爸爸走了過來。
神從穎只好收了錢。本來想交給彤彤，讓她玩一會兒，又想到錢其實很髒的，于是就塞進自己運動褲的褲兜裏。臉蛋熱熱的，幸好天色并未大亮，別人也看不出來。
神從松交待了幾句讓父母注意身體，有什麽事就給他打電話，又對着彤彤說了幾句讓她來家裏玩的話，這才鑽進車裏。臨走前，搖下車窗，最後一次對妹妹說：“如果雲市工作不好找，就給我電話。我再找人想辦法。”
神從穎點頭應了。
其實哥哥能有什麽辦法呢？一個普通職員，看着比別人穩定光鮮，只有家裏人才知道他每月也就那麽點工資。家裏的房和車都是辛苦省下來的。
神從松自覺交待好了，神爸爸拉開院子的鐵門，一行人看着神從松開着車上了公路，絕塵而去……
☆、第 14 章
兒子走了，神媽媽這才拍拍衣服，對神從穎說道：“看緊點彤彤，小心別讓她跑到池塘去。我去收拾廚房。”
神家灣有一個大大的池塘，以前村裏人洗衣服洗菜什麽的都是從池塘取水，除了喝水是從水井取水外。後來自來水開通到村裏，那口池塘的用處就更少了，只有盛夏季節，半大不大的男孩子喜歡去那裏游泳。
神爸爸聽了這話，點頭表示同意：“是得注意着點。農村雖然不像城裏車多壞人多，但也有很多危險的地方。”神爸爸說着話，目光在院子裏四處搜巡，正好看見院裏的那口井，“這個井蓋不行。我得把以前用的那個石板井蓋拿出來！”
現在用的井蓋是鐵絲編成的網狀，以前用的是石板，神媽媽很不喜歡石板，因為太重，取一次水就得費老大勁兒移開井蓋。後來兒女大了，家裏人少，神爸爸就由着神媽媽，重新編一張鐵網擋在上面，至于以前的石板蓋子，早不知被堆到哪兒去了。
神爸爸仔細想了想，在樓下胡亂翻了一通，沒找着。又走到廚房去問神媽媽。神媽媽想了想，說，你去壘幹柴的地方看看，好像是在那些柴禾下面。
神家早就用上了煤氣，平時做飯既方便又幹淨。不過神從松嘴巴挑剔，一旦回家，就要神媽媽用柴禾做飯吃，還說在外面有一家飯館叫柴禾雞，特別香。神家後面是一片大山，山裏樹木植被衆多，每到秋季，就是砍柴、修剪樹木的日子。如果放任不管，樹會越長越大，越長越密，人都很難再進去。
神爸爸打開一樓靠邊的一間房，角落處堆着整整齊齊、塊頭很大的幹柴，另一邊則放着平時用不着的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神爸爸在裏面翻了好半天，終于在角落裏把井蓋翻了出來。
“呸！好多灰！”神爸爸朝石板吹了口氣，像小型沙塵暴一般，灰塵四處飄蕩，神爸爸一時不察，吸了一口，嗆得連連吐口水。
“爸，你拿到外面先用水沖一沖啊！”神從穎牽着彤彤站在門口，無語地看着老爸。沒想到老爸那麽聰明的一個人，居然會犯這種錯誤。
“你們先讓開，這東西好多灰，別嗆着你們了！”
神從穎趕緊拉着彤彤，從門口讓開。神爸爸兩只手提着井蓋，在洗衣臺上用水沖了兩遍，又用刷子狠狠刷幹淨，等晾幹了水滴，這才把鐵絲網的井蓋換下來。
神爸爸力氣大，把井蓋蓋好，四周試了試，确定都弄好了，這才笑着對神從穎說：“這下好了，不用擔心彤彤會來井邊玩了。”
“弄好啦？家裏有小孩就是得注意。幸好家裏有自來水，不在井裏取水也行。”神媽媽收拾好廚房，又把圍裙搓洗了，正拿着洗幹淨的圍裙往院裏的鐵絲架上搭。
“這怕什麽！”神爸爸大包大攬，“以後要用水和我說，我提前給你取好幾桶，放在這裏由着你用。”
“媽，鎮上的幼兒園應該開學了吧？彤彤的戶口不在這裏，要是去讀書，是不是需要手續？”神從穎問道。雖然看到爸媽很開心，可未來的日子沒着沒落，像塊巨石一樣，還壓在她胸口。
“我和你爸昨晚商量過了，交了學費馬上就能去。我在這裏住了一輩子，難道我外孫女還不能去上學？看我不去鬧他！”
神爸爸點點頭：“等下我和你媽去一趟鎮上。去學校問問，看到底要交多少錢。你先陪彤彤在家玩。我的看法是，就算報了名，暫時先別去上學，等她在家玩一個星期，和我們倆熟了再去。”
“這倒是。她上了學，你也該走了吧？到時彤彤和我們不熟，學校更是不熟，肯定會大吵大鬧的，多可憐！”神媽媽說。
“也行。那你們先去問問吧！”神從穎原本打算的就是，女兒上了學，她就馬上離開去找工作。現在聽了這麽有理有據的一說，仿佛被判了緩刑似的，心裏居然松了口氣。
神爸爸和神媽媽換上出門的衣服，神媽媽又交待了女兒好一通，比如家裏的鑰匙放在哪裏，如果要出門記得帶上鑰匙；有空就去村裏走一走，帶彤彤認認人……
神爸爸空着雙手，神媽媽背了一個背包，老兩口這才動身出門。
神從穎送到外面公路上，提議道：“要不再等等？等車來了，你倆坐車去。省得走路。”從家裏到鎮上，走路要四十分鐘左右，幸好公路修得很漂亮，全是瀝青路面，又寬又大又平整。
“還坐什麽車？”神爸爸笑了笑，“我和你媽走着也就去了。正好動一動，就當鍛煉身體。”
“那行。要是時間緊，你倆在鎮上吃了再回來。別省錢。我會做飯，自己在家做飯和彤彤吃就行了，別擔心我們。”神從穎一邊說，一邊從兜裏掏錢。
神從穎拿了五百塊，遞給媽媽：“這錢你拿着，我回來得急，有小孩還有行李，還沒買什麽東西給你們呢。你們看想買點什麽就用這錢。”
誰知，神爸神媽根本不接她的錢，兩人幾步就走到前面。神媽媽走了幾步才回頭道：“你拿着吧！我和你爸又不缺錢！”
神從穎追了幾步，因為彤彤腿短，又要顧着小孩，一時沒追上爸媽。再回頭，爸媽已經走遠了。
神媽媽一邊走，一邊回頭沖她揮手：“你快回去！我們不多久就回來了！”
神從穎站在馬路邊，看着爸媽走遠。神爸神媽的身形，相較于三年前，明顯地老了。幸好精神還算很好，神爸走起路來，大步流星一般。神媽媽背着空空的背包，緊緊跟在神爸爸身旁……
神從穎看看天邊，太陽還沒出來。晨霧很濃，遠處全是白茫茫一片。拉着女兒回到客廳，打開電視，換到兒童臺，便抱着彤彤坐在沙發上，陪她看電視。
過了一會兒，太陽從遠處慢慢升起來，濃霧散開，一片光彩明亮。神從穎好幾年沒回家，此時日頭正好，心裏蠢蠢欲動。便哄着彤彤，說要帶她去玩。
兒童臺并不是每時每刻都放動畫片的，IPAD雖然也帶回來了，但家裏沒牽網線。彤彤看了會兒電視，也不感興趣。
雖然有媽媽在身邊，畢竟換了個環境，彤彤沒有平時那麽活泛，走哪兒都緊跟着媽媽。聽見神從穎哄她說要帶她去捉小蝌蚪，歡呼一聲，連聲催着媽媽趕緊走。
神從穎帶上鑰匙，鎖好門，領着彤彤出了院子，将鐵門稍稍掩了掩。兩人上了公路。早晨的濃霧讓路面有少許濕潤，路邊的野草也帶着晶瑩的露珠。空氣很清新，又帶着一股讓人精神一振的清涼。
彤彤很喜歡野外環境，可能是之前在城裏被關得太久了。她平時最喜歡去公園玩，現在難得看到大自然的景色，早就蹲在馬路邊，伸手揪野花。
野花很漂亮，這裏一簇簇，那裏一團團，花朵細小，但顏色衆多，看着很是喜人。不一會兒，彤彤就揪了好大一捧花。兩只小手被斷裂的莖杆染得青青綠綠。神從穎掏出随手帶的紙巾，替彤彤擦了擦手，由着她玩。
公路兩旁是田地。地裏種着各式各樣的莊稼，幾乎全是清一色的嫩綠苗。神從穎不大認識這些，弄不清是麥子還是別的，不過綠油油的一大片，生機盎然，讓人心情很好。
神從穎領着彤彤順着公路往前走，看見自家院子後面的幾棵果樹。快到春天了，果樹也發了芽，抽出了嫩綠的枝條。神從穎盯着看了半天，沒認出是什麽果樹。三年過去，也不知神爸爸是不是種植了新的品種，只知道以前家裏有蘋果樹、梨樹、柿子樹。
順着公路走不遠，就看到池塘，外面是高高的石牆壘就。順着中間的羊腸小道爬上去，就到了池塘邊上。池塘的外圍和裏面，都是用石塊壘成的，在水面不及的地方，仍能看到連結成片的石塊。一條同樣用石頭鋪就的臺階小路，就在其間，直通塘底。
神從穎牽好彤彤，順着石板臺階慢慢走下去，在離水面最近的地方停下來。
池塘的水并不是死水，上方有入水口，下方也有出水口。每年秋天，村裏都會組織一次捕魚活動。捕到的鮮魚，平均分到每戶人家。
神從穎蹲在岸邊，仔細朝水裏瞧。池水半清不濁，透着一陣青藍色。果然，有蝌蚪！
黑色的蝌蚪甩着尾巴在水邊上暢游，成團成片，好不熱鬧。彤彤高興極了，伸手想去夠。幸好神從穎一直牽着她的另一只手，趕緊把她拉回來。這要是掉下去就麻煩了！
“撈蝌蚪要用抄網才行。家裏沒有，過兩天我去鎮上給你買。然後我們才能撈啊！”神從穎有點後悔帶她來這裏玩了。要是她迷戀上這個池塘，動不動就跑來可怎麽辦？畢竟神爸爸可沒那能力給池塘加個蓋子！
好說歹說總算哄得彤彤肯走了。彤彤頻頻回望着池塘，嘴裏還問：“媽媽，等你買了抄網，我們來這裏撈魚吧！”
“……”怎麽辦？神從穎頭大如鬥，心裏更加後悔今天的行為。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周末快樂！
☆、第 15 章
神媽媽和神爸爸走在路上。走了許久，都沒見到一個人。
自從村裏年輕的一輩陸續出去找工作後，留守在村裏的人越來越少，盡是些老人以及小孩。就連五十多歲的人也喜歡往外跑，仗着身體結實，在工地上找份工作，一天能賺個一兩百塊，年紀大些的女人則留在工地上做飯，一天也有好幾十塊呢！
白霧濃厚，遠處蒙胧一片，看不清楚。公路兩旁的植物被晨霧打濕，葉片濕潤，好像剛洗過一樣。瀝青的路面也有點濕潤，鞋子踩上去仿佛有粘性似的，發出沙沙的聲音。
“真沒想到，陳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