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3)

出了門。

同學會散了夥,商量好要去打麻将的同學正集合在一起,張文亮問張文峰:“走,去打麻将。加上你,剛好湊兩桌!”

張文峰有點猶豫:“那神從穎怎麽辦?誰送她回家?”

楊天周聽見了大聲說:“神大美女,我送你回家吧?我記得你家很近,來回不用十分鐘。”他把車鑰匙圈勾在食指上,不停地繞着圈,幾把鑰匙碰在一起叮鈴亂響。

“不用了,我哥來接我。你們去玩吧!”神從穎道。

“那我陪你等一會兒?等你哥來了我們再走。”張文峰站着不動。

張文亮去拉他:“沒事,不是還有李天麗嗎?這是家裏的小鎮,又不是大城市的火車站,難道還有拐賣人口的人販子不成?”

“嗯,你們快去吧。我哥很快的,沒五分鐘就來了。”

張文峰只好跟着張文亮這群人走了。

神從穎剛把李天麗趕走——過年店裏忙,不好意思讓她陪着等——神從松開着車就來了,接上妹妹,又買了點神媽媽指定的東西,這才回家去。

這天,張大媽帶了一籃子雞蛋和一小袋曬幹的蘑菇來神家串門。

神媽媽笑着不肯接她的東西:“你來就來,幹嘛還帶東西?”

“拿着吧!”張大媽把籃子往神媽媽懷裏塞,“蘑菇是我在山裏撿的,外面不好買到呢。拿來炖雞或煲湯都很好,給從松從穎嘗嘗。我知道你家有養雞,就那麽幾只雞,過年人多,哪裏夠吃?我家人少,先給你送一籃子來,要是不夠再去我家拿!”

“不用了,不用了。我也存了一些雞蛋,過年夠吃了。”

“收着,收着。你是不是嫌這點東西太寒酸,拿不出手?”

“看你說的什麽話!”神媽媽只好接下來,過兩天再回點禮過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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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從穎正陪着小孩子們在客廳看電視。正确地說,是孩子們看動畫片,她在看小說。楊慧在看IPAD,至于神從松,早就被村裏打麻将的人叫去了。有了麻将這個寄托,神從松再也不賴床了,早飯也不用人催,按他的說法就是:不吃點東西,上午打牌腦子轉不動,容易輸錢。

“張大媽。”神從穎聽見院子裏的聲音,走出來喊人。楊慧也跟着出來,喊了一聲。

“哎,好。過年好啊!”張大媽看着神從穎,笑眯了眼,“從穎真是大變樣了!”

“哪裏,還是那個老樣子!”神媽媽客氣謙虛着。

張大媽一點也不見外地走進了客廳,從兜裏摸出兩把糖塞到看電視的小孩子手裏,一人摸了一下頭。

“彤彤,陽陽,叫張奶奶,要說謝謝。”神媽媽提醒他們。

“張奶奶好,謝謝。”兩人說了謝謝,又扭頭看動畫片,動作格外一致。

“哎喲,小孩子真是可愛。讓她們玩吧,我和你說點事情。”張大媽示意神媽媽跟她走。

神從穎和楊慧對年老人的這種談話沒有興趣,眼看着張大媽把神媽媽拉到隔壁房間去了。

楊慧看了一眼神從穎,心裏猜想說不定是介紹給妹妹相親的,不過,她也沒點破。

☆、122

除夕這一天,剛吃過午飯,神媽媽就火急火燎地開始準備晚飯。

村裏的音響在這一天叫得格外歡暢,簡直是震耳欲聾。好在這幾天大家已經習慣了,總不能因為你嫌吵,就不許人家有個欣賞音樂的好機會吧?

主菜是火鍋,鍋底是神從松從城裏名氣極大的那家火鍋店買回的底料,回家放油熬開就可以直接燙菜。一半清,一半紅,男女老幼皆宜。燙火鍋的葷素菜總數有二十多種,外加八盤冷菜,四盤糕點。

才四點多鐘,客廳裏擺了兩張大大的八仙桌,一桌放火鍋,另一桌放着各種菜,距離近,随吃随拿。

楊慧跟神媽媽正在包湯圓,預備晚上12點的時候一人煮一碗湯圓雞蛋,寓意團團圓圓。

神從穎在準備紅包。從大年初一開始,來家裏玩的小孩子都可以派發紅包了,她得提前準備好。像神陽,她打算封一千。村裏其他的小孩子,她本來打算每個封20,神爸爸不同意,說給十塊就行了,意思意思,喜慶一下就夠了。

神爸爸喜歡收集連號、嶄新的紙幣,這次的紅包還多虧了他有存貨。神從穎和他換了五百塊錢的十元幣,一口氣包了50個紅包。分了一半給神從松,就等明天小孩子上門讨紅包了。

來他家讨紅包的小孩子,一下子可以得到三個紅包。神爸神媽算一個,神從松算一個,神從穎也算一個。在神家灣這裏,只要結了婚就算是單獨一家人,人情往來都得單獨算你一份。

剛剛五點,神家人就圍在一起,準備吃年夜飯了。

冬季天黑的早,年夜飯也要提前吃。吃吃喝喝,也得七八點了,然後端着茶看春晚,看到12點,正好吃點宵夜,就可以睡覺。

兩大桌的菜,人員格外齊整,神爸神媽笑得合不攏嘴。

神從穎也很開心,算上今年就是四年,整整四年沒在家過過春節,春節時的每一道菜,每一種味道,哪怕是村裏小孩放的鞭炮味道都那麽令人懷念。

炭火通紅,映襯着屋裏的歡聲笑語。

神爸爸開了一瓶楊格誠送的酒,桌子上只有他和神從松喝白酒,其他人則是果汁和可樂。

神從松拿起酒瓶,看了看,贊道:“好酒!爸,往年你可沒這麽舍得啊?哈哈!”

神從松回家也帶了東西,不過他買的酒是一百多一瓶的,被神爸爸收藏起來,打算過年走親戚時送給親戚。

神爸爸笑道:“這是你妹妹拿回的。還有煙呢!你等等。”

神爸爸從電視櫃的抽屜裏拿出一條煙,撕開包裝,把撕下來的包裝紙扔進炭火裏,引起一陣煙霧,神媽媽斥責道:“扔垃圾桶!有煙!”

神從松伸手拿一包,更加驚奇了:“煙也是好煙,這也是妹妹拿回來的?”

“是啊。”神爸爸點點頭,“她說是公司過年發的。”

“妹妹,你那是什麽公司?待遇好得我都要眼紅了!”神從松怪叫道。

“嘿嘿。”神從穎臉紅紅,幸好炭火旺,大家還以為是被火烤的。

“哎呀!今年人可真齊!要是明年能再多一個或兩個就好了!”神媽媽也在笑,一邊笑一邊看了女兒一眼。

神從穎回看她一眼,心想,這真是個好願望。

相比于神家的歡樂喜慶,陳志宏這個年過得一點也不開心。

在老婆文詠臨生産前一個月,陳媽媽就從老家趕來幫忙。

陳媽媽簡直像前清遺物,如果她手裏有兩個蘋果,大些的肯定是給兒子,小的才給兒媳。她不僅嚴格要求自己,還希望兒媳也能得到她的“傳統美德”——男人大過天。

當年和神從穎相處時,神從穎也是受不了這種老思想。不過,神從穎不會當面和她起沖突,一邊忍耐,一邊避開她。

文詠要坐月子,避無可避,兩人之間的矛盾比蘭市的房價漲得還快。

陳志宏夾在中間,頭痛不已。不明白為什麽文詠不能像神從穎那樣,當年神從穎可不從會拿這些事情去煩他,也不會非要讓他主持公道。你讓他怎麽主持公道?是罵親媽一頓,還是趕親媽走?趕走了誰來照顧月子,照顧小孩?

要知道,在蘭市請一個月嫂得七八千!他現在哪有那麽多錢?

說到錢,他就生氣。

當年和神從穎在一起時,雖然兩人也時常為了賭博吵架,但好歹他的錢總是他自己賭光的。挨兩句罵,雖然心裏氣不平,好歹他也能想通。和文詠在一起就不一樣了,文詠比他還愛打麻将。

兩人倒是不會為了賭博吵架了,但另有生氣的源頭。

往常,陳志宏只要收了一筆錢,就會興高彩烈地帶着錢直奔麻将桌。現在好了,他還沒坐下來呢,人家就通知他,你老婆前幾天在我這輸了兩萬多,麻煩你先結賬!

屁股都還沒坐穩,就得先掏錢,兜裏的賭資先散出去一半。這實在不是個好兆頭,讓他如何能不生氣?

看着文詠的大肚子,他打不能打,罵不能罵,只好憋氣忍了。

期間,他倆手裏最窘迫的時候——文詠自從懷孕,就辭職不幹了——他終于狠下心,決定戒賭!

一方面是老婆肚子太大,天天坐麻将館對他兒子不好。另一方面是,他賺的錢實在不夠兩個人賭的!愛賭的人都知道,只要打過一百、兩百的麻将,再打十塊二十塊,那就如同剛吃完肉包子換啃高梁饅頭一樣。

誰受得了呢?

牌越打越大,錢越來越少,再不控制,生小孩的錢都要沒了!

一想到孩子,文詠也狠了心,那就戒吧!

兩人戒了沒一個星期,陳志宏收了一筆進賬,手癢腳癢全身癢的兩人,把一星期前的窘迫忘得一幹二淨,手牽手地進了麻将館。

文詠坐月子的那一個月,老老實實地呆在家,呆在床上,等着陳媽媽照顧。陳媽媽又要管大的,又要管小的,氣得不得了。老人家受不了這種累,又不忍心使喚兒子,只好天天在家指槡罵槐,罵文詠是懶貨,罵她吃閑飯。

文詠不會坐以待斃,雖然不能起床,仍能躺在床上揚起脖子和婆婆對罵,罵她是惡婆婆,想把還在坐月子的兒媳婦趕出去上班賺錢。陳志宏回了家,兩方人馬都拉着他訴苦,弄得他頭都大了幾圈。

他解決不了家裏的麻煩,只好躲到麻将館去找清淨自在。

幸好文詠沒法賭了,他兜裏的賭資全是他自己的,倒也讓他過了愉快的一個月。

一月初,文詠坐完了月子,不想呆在家看婆婆的那張臉,她也溜到了麻将館,一天天地不回家。

陳媽媽跟兒子告狀,陳志宏滿嘴答應,說去找她回來。

等陳志宏到了麻将館,文詠賭得正酣。

當着外人的面,他不好多說什麽,只站在老婆的身邊觀看,企圖給她造成壓力,讓她自動放下牌跟他回家。

誰知看了沒兩圈,他心癢癢,讓老婆起來,換他打。

文詠肯定是不肯的,幸好隔壁桌缺人了,于是,他坐到了隔壁桌。

年前的這一個月,正是陳志宏忙慌慌的時候。既要收貨出貨,又要收各種款項,年前的款有多難收,做生意的人都知道的。還要給各家客戶送年禮,忙得他團團轉。

給客戶的年禮,得趕在年前送出去。等過了初一,客戶們也有自己的親戚要走,誰還有空見他啊?

所以,年三十這天,他趕在下午四點鐘前,終于把最後兩個客戶的禮給送出去了。回到家,只有媽媽一個人在家,文詠不見影子。

“媽,文詠呢?今晚的年夜飯吃什麽?”他看到了廚房的冷鍋冷竈,好像一點也沒準備的樣子。

“誰知道她的!肯定又是去賭了吧?”陳媽媽氣沖沖地說,“我天天在家,洗尿布,給孫女泡奶粉,還要做飯洗衣服。她倒好,天天打牌不管家裏!到底是她當家還是我當家?年夜飯她也不管!既然她不管,我也不管了!”

陳媽媽賭氣,也是為了給兒子施壓,所以她也沒管年夜飯。

“唉!又來了,又來了。天天吵,吵得我煩死了!”陳志宏攤開兩手,無奈地說,“那晚上怎麽辦?不吃了嗎?”

“我不知道,你別問我。我一個農村老太婆,哪裏知道該去哪裏買菜?樓下賣菜的兩家小店,前幾天就關門過年去了。我又找不到去超市的路。”

“算了,算了。叫外賣吧!我打電話給文詠,叫她回來吃飯。”

陳志宏打了個電話給文詠,讓她回來吃飯。

文詠在電話裏氣呼呼地說,你媽媽大清早就在家罵我,我才不在家挨她罵呢。

大家都有理,就陳志宏沒理。陳志宏索性也不管了,愛回來不回來!

幸好,過年時KFC還沒關門,陳志宏點了一個全家桶。

不一會兒,送餐的人來了,他和陳媽媽圍着全家桶吃這頓年夜飯。

陳媽媽越想越生氣:“以前,我覺得神從穎不好,現在有了文詠……你要是重新娶一個能幹的回來,也就算了。怎麽能娶個女賭棍呢?婚前你不知道她愛賭嗎?”

“快吃,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陳志宏支吾以對。

“本來說懷的是兒子,怎麽變成女兒了?”陳媽媽怒氣不減。

“媽,都說了大城市不給照性別!你還說,還說!”陳志宏也生氣了。他也失望,可總不能把小女兒重新塞回去吧?天天聽媽媽這樣唠叨埋怨,他都想出去打牌找清淨了。

吃完飯,陳志宏讓媽媽留在家看春晚看小孩,他一溜煙地跑到了麻将館……

☆、123

才剛七點多,神家的年夜飯就吃得差不多了。

神爸爸和神從松喝得滿臉通紅,像兩只大紅蝦。他們一人點了一根煙,惬意地吸着。

楊慧跟着神媽媽一起收拾殘杯剩碗,神從穎也想幫忙,卻被楊慧擋開了:“你先帶着彤彤去洗澡,然後讓神陽也快洗澡。等下我們洗好碗正好來洗澡,省得人都擠到一起。”

神媽媽将碗重成一撂:“對,你們先去洗。不要管你爸和你哥,由着他們。”

神從穎只好帶着彤彤去洗澡,等她倆洗完出來,又叫神陽去洗。

等大家都洗好澡,坐在沙發上時,春晚還有20多分鐘才開始。

神從松吸着煙,問妹妹:“妹妹,你今年年終獎有多少?現在有多少存款了?”然後把老王那套房子說了說。

楊慧在旁邊附合道:“那套房子我也去看過了,的确不錯。雖然轉了二手,但還沒住過人,空蕩蕩的,買點家具稍微收拾收拾就能直接入住,就是位置遠了點。離重點中學走路得半個多鐘,不過有公交車,十幾分鐘的事。”

“這點距離不算遠。就是走路上學又怎麽了?正好鍛練身體!我們小時候上學,哪天不是要走幾裏山路?你們現在是享福了,修了公路。我們小時候還沒修公路,那路才叫難走呢!”神爸爸抽完一根煙,捧着茶杯喝茶。

“價錢挺便宜,現在在縣城買套房也得二十多萬呢!”神媽媽聽得入神,心裏很激動,“從穎,你現在有多少錢了?還差多少?我和你爸也給你補點。當初你哥買房我們也給了錢的,輪到你,也一樣的給!”

神從穎算算自己的錢——其實不用算,年底她剛算過,還記得非常清楚呢——要是沒有年終獎,那可真是玄。有了堪比全年工資的年終獎,把這套房子買下也沒什麽。再說,她也不會理財,最多就是把錢買成穩保穩收的理財産品,其他的投資方式一概不會。

買了房子也好,錢放在她身上,就算全買成理財産品,一年也就那麽點收益。有了房子,就好像有了自己的家。再苦再難的時候,至少有個去處,不至于睡天橋、滿大街晃蕩。

“公司今年效益不錯,年終獎也發得多。要是你們都說好,那幹脆買了?”神從穎還沒買過房,不知道要參考哪些要素。哥哥是買過兩套房的人,聽他的應該沒錯。

“錢夠嗎?銀行初八才開門。”神爸爸看着女兒。他的錢是放在銀行的,農村家裏不會放幾萬塊那麽多的現金的。

“我的錢夠了,剛好差不多。你們不用取錢,留在銀行裏生利息吧!”

“我們正好也有一筆錢年前就到了期,一直還沒去辦呢。等過了初八就取給你。”神媽媽對自己家裏的幾筆存款,何時到期,比對院子裏的那幾只母雞一天該下幾個蛋都還要清楚明白。

“都說了不用了。我的錢剛好夠了,你們不要取。”

“妹妹買房,我這個當哥哥的也要表示一點。”神從松很高興。

“嗯,我們也給你拿兩萬塊。”楊慧笑着開口,表明自己的立場,“雖然你自己的錢夠,但總要留點錢在身邊。哥哥嫂子給的,你就拿着。”

神從穎很感動。

這不僅是三年來第一次在家過的年味超級濃的春節,而且難得和親人團聚在一起,彼此守望相助。濃濃的年味,濃濃的親情,她幾乎快要忘了前三年裏,陳志宏獨自出去打牌只留下她和彤彤在家守着電視看春晚的困窘。

“不用啦,都說了我錢夠了。爸媽有錢就存着将來養老,哥哥嫂子還要養神陽呢!”神從穎笑着說,眼睛有點酸澀。

“好了,好了。我先給老王打個電話,正好給他拜年!”

神從松給老王打了電話。

老王聽了幾句,欣喜不已,滿嘴保證随便他們哪天來看房子都行。

為了能賣掉房子,他可以連親戚都不走了。

挂了電話,神從松對妹妹說:“到時我拿着你的戶口本走,你先看看房子,如果合心,就把錢轉給我。剩下的那些手續我去幫你辦。”

“從穎現在的戶口在我這裏。”神爸爸說道。

“那幹脆趁着買房,把妹妹和彤彤的戶口也移過去。将來彤彤正好在安市讀小學。”神從松一拍手。

“行,戶口在哪都行。”神從穎沒意見。雖然離婚後,她的戶口遷回來了,可是村裏也沒分土地給她。

“那你們什麽時候去看房?”神媽媽眼巴巴地問。

“妹妹什麽時候上班?我初八上班,楊慧初六就要上班。”神從松道。

“我也是初八。”神從穎道。

“那幹脆初五就走,然後去看看房子。我和你媽也跟着去,一起去看看。”神爸爸提議道。

神媽媽頓時放了心,還是老伴懂她的心。

“嗯,正好爸媽去我家玩幾天。”楊慧道。

商量好這件大事,神媽媽格外高興,比所有人都高興。

電視上的春晚已經開始了,神陽和彤彤看了一會兒就呆不住,老往院子裏跑。

這次過年,神爸爸沒有買炮仗,只買了很多的仙女棒。因為這個最安全,炮仗太危險了。兩個小孩子跑去院子裏玩了一會兒,神陽派彤彤回來磨神爸爸,求給幾根仙女棒。

神從松對春晚不感興趣,拿着仙女棒和他自己帶來的煙花,大手一揮,道:“走,跟我走!我放煙花給你們看!”

兩個小孩子手拍手地跟着神從松出去了,神從穎也跟上。

神從松在院子裏把煙花挨個擺好,點了一根煙做火引,一個個點上,然後迅速跑開。頓時,漫天煙花飛舞,五顏六色的火焰在半空中炸開,照亮了這座小院子及不遠處的村莊。

神爸神媽也被吸引得暫時放棄了春晚,跟着出來看。

大家仰頭看着天上的焰火,彤彤歡呼兩聲,喊舅舅再來,再來!

神從松又點了兩根煙花,響聲及爆炸聲吸引了隔壁的鄰居出來觀看。

鄰居看了一會兒,遠遠地朝這裏喊:“還沒到12點呢,這麽早就點上啦?”

神爸爸隔空大聲回道:“孩子們想看,先點兩個。還留了一些呢!”說完,對神從松道,“給他們一點仙女棒,其他的煙花留着12點再放!”

神爸神媽進去接着看春晚,楊慧也跟進去。神媽媽邊朝屋裏走,邊叮囑道:“多注意着點,小心點着手!”

“知道了。”神從松一邊回,一邊分了仙女棒,就連神從穎也分到了兩根。

每人拿兩根仙女棒,由神從松一一點燃。神從穎把右手的仙女棒移到左手,騰出一只手摸出手機,跟彤彤兩個拍了一張合照。

照片裏,兩人笑晏如花,身後是漆黑的房屋及山脈,只有手裏正在燃燒的仙女棒發出了一點光。忽明忽滅的臉上,兩個大大的笑容尤其顯眼。

神從穎看了一下照片,覺得這個笑容不錯,看着就很溫暖。心裏一動,發給了楊格誠,并問他在幹嘛。

片刻後,楊格誠回了:那個男人是誰?

“……”神從穎幾乎以為他是不是竄頻了,倒回去重新看了一下她發的照片,找了好久,才發現了哥哥的身影。

神從松正彎腰給神陽點仙女棒,黑色的大衣将他和漆黑的背景融成一體,唯獨手裏那支燃着的煙頭能看出一二。

這是什麽眼神啊?要不是他說,神從穎還沒發現自己剛才拍照把半個哥哥給拍進去了。

“我哥!”神從穎翻翻白眼回道。

“呵呵,我在大伯家吃年夜飯。”

“多吃點,別喝太多酒。”神從穎放了心,只要他不是孤身一人在家吃年夜飯就好,不然她會覺得很心疼的。

神爸神媽想得很美好:大家一起看春晚,等12點春晚結束了,再一人吃一碗寓意團團圓圓的湯圓加雞蛋。可是架不住兩個小朋友早睡慣了,他們撐到十點就睡着了。

神從穎也習慣了早睡,把彤彤放到二樓床上時,她真想就此睡下算了。

忍啊忍,好容易熬到了11點,她已經連打好幾個呵欠了。

“再堅持一下。要不……你還是去睡覺算了。”神媽媽見神從穎打呵欠打得眼裏全是淚。

“等下12點還要放煙花,不看多可惜。”神爸爸道。

“沒事。剛才看哥哥放過了。”還有一個鐘頭,太難熬了。

“那你去睡,楊慧,你困不困?困的話也去睡吧。”神媽媽幹脆道。

“我不困。”楊慧搖搖頭,“醫院裏經常值夜班,我已經習慣了。”

“那我去睡了,你們慢慢玩。”神從穎受不了了,一邊猛打呵欠,一邊朝樓上走。

一夜好夢。

第二天早上醒來,神媽媽端着碗說,這是昨晚你們的份,趕緊趁熱吃了。

神從穎大驚:“昨晚煮了,留到現在,還能吃嗎?沒壞?”

神媽媽道:“壞什麽壞?你們睡了,就沒煮你們的份,特意留到早上才煮的。”

神媽媽迷信,年三十吃不成湯圓,初一必需得吃,否則明年人就不齊整了。

神從穎、彤彤及神陽,一人吃了一碗湯圓雞蛋做早餐。

神從松和楊慧還在睡覺,昨晚他們睡得晚,今早也沒人去喊他們。

吃完早飯,神從穎拿出幾天前準備好的紅包,放在客廳的抽屜裏,預備等村裏的小孩子來了,就一人派一個,另外給了一個大紅包給神陽,神陽笑眯眯地接了,說了謝謝,還很懂事地說,彤彤的那份,等他爸媽醒了再給彤彤。

神從穎笑着摸摸他的頭。

翻翻手機,打算跟楊格誠說聲“新年快樂”,卻發現他在昨晚12點整的時候,轉賬了一個一萬塊的紅包過來,底下附留言:給彤彤的,祝她快快樂樂地長大。你的那份,等你回來了我再親手補給你,早點回來!

神從穎盯着手機看了半天,不确定他是不是不小心按多了一個零?如果去掉一個零,這個紅包就顯得正常多了,畢竟她給神陽的紅包剛好也是一千塊。

不好意思問他,總覺得牽扯到赤&祼&祼的現金讓人有種不舒服的不自在感,她跳過這個話題,發了一條短信:早上好,新年快樂!

那頭很快就回了:新年好!

片刻後又追發一條:怎麽不收紅包?快收!晚一點就退回來了。

“呵呵,你這個紅包好大呀!我給神陽發的紅包都才一千塊呢!”神從穎試圖讓他再确認一次金額。

“這有什麽?紅包不就圖個吉利嗎?我覺得這個數字最好。”楊格誠回道。

“那,謝謝了。”神從穎接收了轉賬。心想,如果将來他後悔,她再把錢退回去就行了。

同時,在心裏感慨,有錢人就是不一樣。想她準備給村裏小孩發20塊紅包都被神爸爸嫌多了呢,人家一出手就是一萬塊!

☆、124

從吃過早飯開始,陸續有村裏的小孩上門來玩。

除了用花生、瓜子和糖果之類的零食招待之外,一人還能得三個紅包,包括了神爸、神從松和神從穎,這算是三家人的心意。

小孩子都是呼啦啦一群人,吵嚷着來,鬧哄哄地去。走時,把彤彤和神陽也帶走了,讓這個讨紅包隊伍又壯大了一些。

神從穎家也支起了一個麻将桌,現成的人員就有三個:神爸爸、神從松和楊慧,只需再去隔壁叫一個人就夠湊桌了。神從穎不愛打麻将,不肯上桌。神從松倒是樂呵呵地說:“贏自己家裏人的錢沒意思,等于是左手換右手,還是叫別人來打才好!”

很快,從隔壁來了兩個男人。

楊慧見了馬上就站起來,讓他們來打。

那人不肯,說先讓嫂子玩幾圈,他等下再接手。楊慧也不再推辭,說自己只打四圈,打久了頭暈。

神從穎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楊慧身旁,看她打牌。

神媽媽帶着禮物去隔壁找張大媽,前幾天張大媽剛送了東西過來,她要回禮。

兩人聊了很久。

麻将一直打到吃午飯的時候,神媽媽喊大家去吃飯。

那兩個男人不肯,死活要走,說家裏的飯已經做好了。神爸爸和神從松一人拉一個,非不許他們走,嘴裏還說,哪有過年到家裏玩,連飯也不吃一碗的?

吃完午飯,神從穎帶着彤彤和神陽去睡午覺。把神陽在哥哥房間的床上安置好,又領着彤彤回了自己的房間。

沒一會兒,兩人就睡熟了。

樓上一片寂靜,隐約能聽見樓下麻将噼哩叭啦響的聲音。

神爸爸上了年紀,精力不濟,吃過午飯就想歇一歇,為了不讓牌桌跨臺,楊慧只好頂上。

神爸爸先回了房間去休息。神媽媽又去打牌的房間轉了一圈,補了一點花生瓜子之類的零食,給每個人的茶杯都續上熱水,又拎了一個熱水瓶放在牆角,對楊慧說道:“楊慧,熱水瓶我放在這了,免得你們等下沒水喝。”

“媽,我來就行了。你去休息吧。”楊慧一邊出牌一邊不好意思地說。

“沒事,都一樣。你們玩,我去躺一下。”

神媽媽進了房間,關好門。

神爸爸正閉着眼睛,神媽媽推推他:“沒睡着就睜開眼睛。連呼嚕都沒打,裝什麽睡?”

“幹嘛?你又有什麽事?”神爸爸有點不高興。本來他已經快要睡着了,想着早睡早醒,下午還能再打個八圈呢。被神媽媽這麽一打攪,簡直是在耽誤他的時間!

“跟我裝什麽裝?”神媽媽有點小得意,又問,“小峰今天怎麽沒過來打牌?”

“你說文峰那小子?可能在文亮家打牌吧。過年你又不是不知道,多的是麻将攤兒,比人還多。”神爸爸翻了個身,表示出對這個沒營養的話題不感興趣。

“前幾天,隔壁張家送了一籃雞蛋和一些蘑菇,今天我把從松帶回來的酒拿了一瓶,又拿了一些糕點和糖果給送了過去。”神媽媽朝着神爸爸的背說道。

神爸爸頭也不回,眼睛已經閉上了:“送什麽回禮,你看着辦就行了,做什麽非要問我?”

“哎!”神媽媽推推他,“我看張大嬸的意思是……想撮合小峰跟從穎?你覺得怎麽樣?”

“嗯?”神爸爸眼開眼睛,扭回頭,“你說的是真的?”

“我騙你幹什麽!”神媽媽接着說道,“我聽她話裏話外的意思是,雖然小峰現在還沒買房——當年,他那個前妻不就是嫌他沒錢所以跑了的麽——她說只要談好了,家裏買房的錢是存夠了的,在鎮上買或縣裏買,哪怕是安市買也行的。”

“小峰的意思呢?”

“肯定是願意的呀!不願意的話,張大姐怎麽會找我說這個話?”

“那從穎呢?你問過了?”

“沒問。我先跟你說一說,你覺得這個事好不好?”

“如果從穎也願意,這倒是個好事。離得近,都知根知底。小峰那個孩子,是個好孩子,就是被前妻給耽誤了。那個女人不是個好女人!”神爸爸說到這,臉上帶出一些氣憤之色,“我就是擔心……從穎會不願意。”

神爸爸說着,坐起身來,半靠在床頭上:“小峰那一身的力氣,啧啧……不是我說,上次幫我幹活,你看他幹得多輕松!也肯吃苦,年年都出去打工,從不亂花錢。雖然掙得是體力錢,但一年下來,比外面那些坐辦公室的還存得多!我估計,從松一年存的錢都沒他多呢!将來錢賺得差不多了,再回來到城裏找個小本生意做一做,也是一條出路。”

“就是,就是。我也是這樣想的。”神媽媽像找到了組織一樣,滿臉贊同。

“可是……他有一個女兒,我們又有彤彤,半路夫妻不再生一個的話,感情不長久。”神爸爸憂慮起來。

“讓他們再生一個不就行了?鄉下誰不超生啊?大不了交點罰款。等小孩子生出來了,計生辦的人難道還能殺了它?或是再塞回肚子?”神媽媽不以為然。

“看你說的!個個都像你這麽想,我們中國的人口多的……多的……”

“人多還不好?老的時候一人孝敬一點,就夠過日子了。”神媽媽打斷他的話,不耐煩聽神爸爸這個沒文化的人半天都憋不出後半句。

“我就擔心從穎會不樂意。”神爸爸幹脆抛開想不出來的那個形容詞。

“她有什麽不樂意的?就她挑!別人家的姑娘,都是爸媽看了說好,自己多半也會同意的。你看她!前一個陳志宏是她自己找的吧?我們說什麽了沒?之前的那個公務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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