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4)

也嫌東嫌西。反正這次我不由着她!真要由着她,我看她40歲都難結上婚。不看着她再找個人結婚,我死了都不敢閉眼。”神媽媽語氣強硬,神态悲傷起來。

“有那麽嚴重?我跟你說,這些話不要在從穎面前說,你這不是逼人嗎?”

“什麽逼人?我是為了她好!”神媽媽越說越激動,感覺自己一腔慈母之情,被人誤解了。

“行行行,我怕了你!你找個時間,慢慢地跟她說,她要是真不樂意就算了。強扭的瓜不甜。”

午覺醒來,彤彤和神陽窩在客廳的沙發上。彤彤在看兒童頻道,神陽玩IPAD。神從穎這個不打牌的閑人便得了個看孩子的工作,于是,坐在一邊看手機。

這時,神花花進來了。

神花花比神從穎大兩歲,但因為神從穎讀書早,所以她只比她高一級。神花花在一線城市打工,據說是在一家物流公司做事,具體的職位是什麽,村裏人搞不清楚,所以傳到神從穎這裏,更是模模糊糊。

她今年34了,還沒結婚,是神家灣的異象之一。

有許多人在私下猜測,有人說她要求太高,既要有錢又要長得帥,還要出得起50萬彩禮才肯嫁;有人說她身體有什麽隐形疾病,所以沒法結婚;有人說,她年輕時曾談過一個男朋友,但被人騙了,所以傷了心,再也不肯找;甚至還有一種惡意的說法,說她在外邊有男朋友,不過那個男人是結了婚的,所以她才沒辦法結婚,也不敢帶這個男人回家來……

對于這種流言,神從穎嗤之以鼻,同時勸神媽媽不要跟着人瞎起哄。

用農村人的想法,去揣測21世紀的都市白骨精,兩個頻道的人能談到一起嗎?這不是扯淡嗎?誰也理解不了誰。

神從穎聽見院子裏有腳步聲,旺旺也開始狂叫,便走出去看。

“花花?”神從穎好幾年沒見她了,一開始還有點不敢相認,“一邊去,不要叫了,旺旺。”

旺旺很聽話,夾着尾巴溜進了客廳,趴到彤彤腳邊去了。

“從穎,我聽我媽說你回來了,所以來找你玩。”花花笑着說。

“嗯,快進來,快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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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穿着一條黑色緊色冬裙,外罩一件短款粉色羽絨服,羽絨服敞開着,豐滿的胸部奪人眼球,又大又圓的屁股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的。腳上套着一雙過膝高跟皮靴,空出的一截大腿裏能看到薄薄的黑色絲襪。

這樣的打扮,在城裏來說不算什麽,但是在神家灣這個保守的地方,可能私下就會有很多人會說她穿得誇張,不夠穩重了。

“冷不冷?快進來烤火。”神從穎看到她的薄絲襪就替她冷,随口問了一句。剛走進客廳,就看到神陽正把旺旺往沙發上抱,馬上喝斥道,“神陽,不許狗上沙發!它又沒洗澡,到處都是毛,一坐一屁股狗毛。”

“不冷。”花花笑着回道,“這是你哥的孩子吧?那個小女孩是你的?”

“是呀!”神從穎請她在沙發上坐下來,把炭火盆朝她移近了一些。

“來,姐姐先給你們一個大紅包。”花花一邊說,一邊從羽絨服的口袋裏摸出兩個紅包,一人遞了一個。

“謝謝姐姐。”兩個小孩異口同聲地喊。

神陽接過紅包,就想拆開看金額,神從穎趕緊止住他:“現在不要拆,晚上再看呀!”當着別人的面,查看紅包的數額,是非常沒禮貌的事情。

神陽乖乖地停手,可惜彤彤人小,她已經好奇地将紅包裏的一百元抽出來了。

“哎呀!怎麽給這麽多?”神從穎把彤彤的紅包拿過來,一邊把錢重新塞進去,一邊不好意思地對花花說,“小孩子,給個十塊錢就行了,圖個喜慶就可以了。再說,你還沒結婚,不給紅包也是正常的。”

“這沒什麽。過年麽,給小孩買糖吃。”花花拂拂額前的碎發,看着腳邊的炭火盆,擔心火星會迸到衣服上,便把羽絨服脫了下來,抱在懷裏。

“彤彤,神陽,快謝謝姐姐。花花姐姐給的紅包可大了!”神從穎猜想,花花不可能給所有小孩都是一百塊。這樣的話,村裏有二十多個小孩,那還不得大出血?應該是只給彤彤和神陽這麽多,這說明她看重自己。

“謝謝姐姐。”兩個小孩又謝了一遍。

花花笑眯眯地接受了。

“不冷麽?”神從穎看她連外套也脫了,趕緊摸摸花花的手,冰冰涼。

雖然今年沒有下雪,但前幾天已經開始打了厚厚的霜,水井周圍結出了冰棱子。神從穎除了在自己房間之外,其他時間一直得穿着外套才夠抵寒。

“還好。”花花含蓄地笑。

神從穎立馬想到了那個很是火了幾把的貼子“最讨厭辦公室的大姐問我冷不冷”,她自嘲地笑笑:“年輕人就是不怕冷。自從我生了彤彤,就不行了。你看我,褲子都是加絨的。”

“是嗎?看不出來,可能你腿細,顯不出褲子厚。”花花瞄了一眼神從穎的大腿,同時用腳輕輕将火盆朝外推了推。

神從穎恍然大悟,趕緊道:“要不我們上樓去?我房間裏有空調,我們可以說說話,聊聊天。”

當着小孩的面,沒什麽可聊的,更別說這裏還有神陽這個半大的孩子。

“好呀,走吧!”花花像得到了解脫一樣,趕緊站起來。

☆、125

“神陽,我和花花上樓去玩一會兒。你乖乖地在這玩,不要亂跑。看好妹妹哦!”神從穎臨走前叮囑神陽。

神陽點頭應了,彤彤也抽空從電視裏扭回頭,乖乖地說:“媽媽,你去吧。我不會亂跑的。”

神從穎裝了一盤花生瓜子之類的零食,又拿了兩罐椰汁,這才領着花花上二樓。

到了自己的房間,打開空調,氣溫上升還需一會兒,便先開了桌旁的取暖器。取暖器發着紅光,熱氣被送出來。加上空調,沒一會兒這間屋子暖烘烘得像春季一樣。

等溫度上升了,神從穎才關掉取暖器。

花花也察覺到溫度上升,松開懷抱着羽絨服的手,雙手搓了搓,笑道:“上回你過年回來時,我不在家,沒見着你。這回聽說你回來了,我就趕緊來找你玩了,你怎麽不來找我玩兒?”

說完,仿佛習慣性的一般用手拂拂額前的碎發,露出手腕上的一條細細圓圓的黃金手镯。

“我都不知道你回來了呢。你也看到了,有彤彤在,我哪有什麽自由?就算是過年,也總得留一個人看孩子。”神從穎熱得受不了,起身脫了外套,打開飲料,放上吸管,往花花面前推了推。

花花沒理會她推過來的飲料,徑自拿起神從穎放在一旁的外套,摸了摸,笑道:“這衣服挺貴吧?你也不怕被火星燎壞了衣服。”

“還好呀。現在都是炭火,注意一點,基本沒什麽火星。來,吃點瓜子。”

花花抓了小一把瓜子在手裏,慢慢嗑着,不住地用眼睛上下掃視神從穎。

神從穎覺得怪怪的,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推了她一把,佯怒道:“看什麽呢?你第一次見我啊?”

“嗯,你要這麽說也沒錯。”花花吐出一片瓜殼,“我聽我媽說,那年你回來的時候,灰頭土臉的,一副苦相。現在看看,你說我是不是該給我媽配一副老花眼鏡啊?”

“有你這麽說自己親媽的?小心她打你!”神從穎笑了,“不過,那年回來的時候,我的确是過得不好。現在好了,總算解脫了。”

“嗯,你就好了,很快都能二婚了,我連頭婚都沒影呢!”

“又亂說!”神從穎以為她只是随便地打趣,也沒放在心上。

“我是說真的。”花花又吃了幾顆瓜子,似乎嫌吃得嘴幹,将手裏未吃的瓜子随着瓜殼一起扔進垃圾桶,拍拍手,眼睛盯着神從穎手腕上的手鏈,笑眯眯地說,“你是不是找男朋友了?我聽我媽說,你快要結婚了。為了這個事,她天天在家念我,說你都二婚啦,我連個影兒都沒有。”

“那是你要求高嘛。結婚還是應該找一個合心意的才好。如果随便找一個将就的話,村裏不幹正事的閑漢多了去呢!”

“你這話……”花花伸出食指虛點着她。

神從穎這才看清,花花的手指上塗了淡紫色的甲油。

神從穎愣了愣,回過神來趕緊補救:“我的意思是,剩下來的都是自身條件過硬,不想盲從屈服的。我支持你,找不到好的還真不如不嫁。你看我,婚前沒擦亮眼,現在還不是離了,大齡離異總難聽過大齡未婚。”

神從穎的自我貶低,總算贏來了花花發自內心的真誠笑容。

花花笑道:“你也沒你說的那樣差!看看你現在,不是挺好的麽!村裏人都說你變漂亮了,所以我過來檢查檢查。”

花花把自己來神從穎家竄門的理由,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變了好幾變。

“呵呵。”神從穎只好傻笑。

花花喝了一口椰汁,神秘兮兮地笑了。

“笑什麽?”神從穎傻愣愣地看着她。

“笑你快要結第二次婚了呀!”花花像獵人欣賞在籠中受困掙紮的小白兔一樣,欣賞夠了,才賞給她一個解釋,“我聽我媽說,說……你要和小峰結婚了?”

神從穎聽了這句話,吓得一口椰汁差點嗆進氣管,好容易把氣理順了,怒喝道:“你怎麽也變得和村裏的三姑六婆一樣嘴碎了?簡直是無中生有!”

“聽說你們一起出去玩了?”花花明顯不相信她。

“玩什麽啊?”神從穎仔細想了想,能稱得上一起去玩兒的,除了那次打麻将就只有參加同學會了,“不過是一起參加了年前的同學會!那麽多人在場呢!對了,你怎麽沒去?”

“那天我還沒回到家呢。再說了,我可不想參加什麽同學會,盡是炫不知所謂的富!我的初中同學群裏,有一個男的,買了一輛二十多萬的福特,天天在群裏說他的車,想方設法地要把話題扯到車上面去。要麽就是抱怨今天又有人追他的尾啦;要麽就是在群裏甩出一張罰款單……笑死我了!哈哈哈!”花花仰天一陣狂笑。

神從穎深有同感,也附合着點頭。

那次聚會之後,有人提議年初四再聚一次,神從穎借口說要走親戚,給推了。

“老實說,小峰那人還不錯,肯吃苦,又耐勞。雖然他也離過婚——”花花笑完,又把話題扯回來。

“你是不是看上他了?”神從穎反問道。

“我才不找離過婚的呢!”花花腮幫子一鼓。片刻後,意識到這話說得不夠好,趕緊搶救,“他和你還是挺配的。”

神從穎算是怕了她了,趕緊截斷她的話:“對了,你工作怎麽樣?”

花花被人截斷話題也沒生氣,只是頗具深意地朝她笑着,直笑得神從穎的臉都快紅了,這才放過她:“還行吧,就那樣呗!反正還沒結婚,一人吃飽全家不愁。工資也就六七千吧!”

“挺高的啊。”神從穎真心誇了一句。以自己的能力,如果不是有楊格誠這個後門在,她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六七千工資的工作。

花花含蓄地笑着,自信心得到了滿足。

“有沒有想過在那裏買房?”神從穎怕她插&進來的話題沒有深度,不夠聊的,趕緊多方位延伸。

“買不起。三四萬一平方,累死累活也買不了一個廁所,幹脆不買了,吃吃,喝喝,快快樂樂活在當下才重要。”花花漫不經心地說。

“一線城市是挺貴的。你可以考慮存點錢回老家買呀。”

“我就那麽點工資,吃飯要錢,買衣服要錢,再和同學朋友聚聚,再做做美甲什麽的,就剩下個回家的路費了。”花花說着,伸出她做了美甲的五根手指。

神從穎欣賞了一下她的美甲,随口誇了一句好看。

“再說了,在老家買房用得着着急?老家的房子八百年沒漲過了吧?等我結婚的時候,男方肯定要買房當婚房的,我何必現在自苦呢?”花花給自己找的理由很充分。

神從穎雖然有點不贊同,但也不好明面上反駁她。

“這次回來,有沒有相親?”神從穎問得小心翼翼。

“相什麽呀!家裏人介紹的都是些歪瓜裂棗。我大伯家在城裏,倒是說想給我介紹幾個,可是一直沒有音信,多半是男方一聽我的年紀就害怕了吧?”花花坦然道。

“呵呵。”神從穎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只好勸她多吃點零食。

花花呆到快天黑才走,神媽媽和神從穎留她吃晚飯,她死也不肯,踩着高跟鞋跑得飛快。

神媽媽在後面大喊:“慢點,慢點。那麽高的跟,小心扭到腳了!”

打麻将的人打得興起,連飯點也不肯下戰場,晚飯是送到麻将桌上的,一人一大碗米飯,上面蓋着菜,三口兩口解決了繼續戰鬥。期間,連屁股都沒移一下。

神從穎領着彤彤洗完澡,走到麻将房看了一眼。

剛推開門,兩盆炭火熏得一屋子熱氣和男人們吸煙吐出來的煙霧撲面而來,又濃又嗆又熱,仿佛要成仙飛升一般。

“哎呀!”神從穎趕緊收回腳,虛掩上門。

“妹妹,你累了就去睡覺,別來打攪我們!”神從松在屋裏大喊。

“知道了!”神從穎朝着門板翻了個白眼,轉身走了。

楊慧早已下了戰場,由別的男人頂替了,她正在喊神陽快去洗澡。

神從穎看沒事可幹,彤彤又開始犯困,便領着彤彤上樓去休息。

神媽媽洗完澡出來,換神陽進去,神陽洗好了接着就是楊慧。

神媽媽對楊慧說:“外面的衣服等下扔洗衣機就行了。神陽的內褲放在一邊,等下我來搓。”

楊慧笑了:“不用。等下我洗澡的時候,用熱水順手就搓了。”

神媽媽點點頭,又問:“從穎呢?”

“上樓了吧?”

“哦,那我去找她。”

神媽媽上了樓,彤彤已經睡着了,小孩子沒心事,入睡特別快,被子蓋到了胸口,露出光溜溜的脖子。

“把被子拉上一點,小心她着涼。”神媽媽說道。

“不用蓋那麽嚴實,空調開着呢!”神從穎道。

神媽媽看了一眼空調,對26度這個數字不滿意,建議道:“調30度吧!”

神從穎哭笑不得:“那不是在過夏天了嗎?彤彤睡得出一身汗,更容易着涼!”

“你晚上小心一點,警醒一點,注意她踢被子。”

“嗯。”

神媽媽在屋內的小圓桌旁坐下來。桌子上還擺着下午花花來時招待她的零食,神媽媽拿了一個桔子,剝了一瓣送進嘴裏,皺眉咂嘴說:“好涼,牙都痛了。從穎,來,給你吃。”

“我刷過牙了,不吃。”神從穎也坐過來。

“吃吧,沒事。已經剝開了,不是浪費了嗎?”

神媽媽把桔子遞給她,神從穎接過來,吃了一瓣,挺甜的,一點也不冰呀。可能是媽媽年紀大了,牙不好,受不了刺激。

“從穎,媽跟你說個事兒。”神媽媽替女兒撕着桔瓣上的筋絡,撕好一瓣就遞給女兒,又看了看外面,仿佛怕人偷聽似的,“你覺得小峰怎麽樣?”

“嗯?”神從穎咬着桔子,瞪大眼。這個流言傳得挺快嘛!下午才聽花花閑扯,晚上又聽到媽媽這樣講了。

“沒有的事。”神從穎一揮手,大大咧咧地說。劈手搶過神媽媽手裏的桔瓣,不滿道,“我就喜歡吃上面的筋,聽說還是一種中藥呢。你偏偏要給我撕幹淨了!”

“你這孩子!我是出力還不讨好!”神媽媽笑嗔了她一眼,看女兒愛吃,又拿起一個桔子開剝。

“小峰這人挺不錯。我和你爸都覺得他挺好,你呢?”

“幹嘛?”神從穎警惕地看着她。

“你這是什麽眼神?我和你爸還能害你不成?”神媽媽不滿意了,“你也別說我們老古董,跟不上潮流。當年你和陳志宏,我們說過什麽沒?可是結果……你看看,你看看。”

“媽,過年能不能說點好聽的?”神從穎皺起眉。

“我正要說好聽的呀!你別急!”神媽媽把手裏剝好的沒撕筋絡的桔瓣遞給女兒。

神從穎接過來,一口就吃了。反正已經吃了幾瓣了,幹脆就多吃點。

“我和你爸,都覺得他挺不錯。從小就是我們看着長大的,當年你要不是自己在外面找了男朋友,我和你爸沒準就會把你說給他呢!這樣他就不會遇到那個壞女人了。唉,你說,他也挺可憐的!”

神從穎吃着桔子,不出聲。

☆、126

“前幾天,你知道吧?張大姐給家裏送了一籃雞蛋和蘑菇,和我聊了幾次,我看她對你的印象挺好,也有這個意思。我和你爸的意思呢,只要你也同意,那我們也是同意的。離得近,他又肯吃苦。你說這多好?而且張大姐說了,只要打算結婚,小峰這些年存的錢,随你想在哪兒買房。當然了,你自己的房還是要買。這算是婚前財産吧?你別以為我一個農村老太婆,就不知道婚前財産這回事。”

神從穎吃桔子吃得興起,只當成一個笑話來聽,也沒有打斷神媽媽的興致。

神媽媽看女兒臉色還好,說得更加起勁了:“你倆結了婚,他家再買個婚房,這樣離我們近,多麽好啊!你爸前些年,悄悄地跟我說,找女婿就想找個能幫他一把的。你看小峰幹農活多有勁兒!上次你爸誇了他好幾天!可不能再找個像陳志宏那樣的人了,不說幫我們了……當然,我們也不好意思開口叫他幫忙幹活,可是他連提也不提。他來過我們家兩次,每次都跟小鳥似的,半碗飯都吃不完。我不信一個大男人吃不了半碗飯,不就是嫌我做的飯不好吃嗎?”

神媽媽說着,臉上帶出些氣憤之色。

神從穎倒是稍微能理解,畢竟是兩個不同的省,飲食習慣有很大的分歧。可是陳志宏來她家,的确沒幫着神爸爸做過什麽,活似大地主家的少爺一般。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家條件多麽好,他從小是多麽的養尊處優呢。

“你們結了婚,買了房。”神媽媽将她之前的話做了個簡短的總結,“然後再生一個孩子。你們倆得有自己的小孩,婚姻才能長久。沒有小孩的夫妻,容易半路出事。你聽我的沒錯!”

“計生辦的人不找你麻煩啊?再生一個不就三個孩子了嗎?”神從穎好像聽別人的故事一樣,很想發笑。

“怕什麽!計生辦的人難道還天天蹲在家門口守着你?等生出來了交點罰款就行了。生男生女都沒所謂,不過最好是生一個兒子,畢竟你們都有女兒了,是吧?如果生個兒子,他就更沒有二心了。他那個女兒,将來長大嫁了就行了。在農村,不管怎麽說,還是兒子更重要一些。”神媽媽臉上帶出一種希望的神色,對未來的美好暢想讓她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你說真的?不是說笑?”神從穎吃完手上的桔瓣,拍拍手,抖落沾上的細碎筋絡。

神媽媽臉一板,感覺自己的好心真是喂了狗了,說了這麽一大通,到頭來女兒以為她在開玩笑!

“不是真的,難道是假的?大半夜的,我跟你開什麽玩笑?你仔細想想,要是願意,我就去給張大姐回話,看看哪天合适,趁着你倆都在家,把事辦了吧!”

“哦!我不同意呀!”神從穎說得就好像在講明天早上她不同意吃湯圓一樣輕松。

“為什麽不同意?”神媽媽心一揪,“上次你哥介紹那個公務員,你嫌東嫌西,一會兒說人家胖,一會兒又說人家條件太好,你配不上。現在小峰哪點不好?他不胖,學歷文憑什麽的還沒你高,你配他足夠的了,也不用擔心将來在家裏說不上話。他就是工作辛苦了些,好在能吃苦。你看他一年賺的錢,多少坐辦公室的都比不上!将來好好存一筆,然後回來開個小店什麽的,不是挺好的嗎?”

“你的想法挺好,我也沒說小峰哥不好。但我對他沒感覺呀,不想和他結婚。”神從穎堅持己見,吃飽了桔子,有的是力氣和神媽媽慢慢講。

“那你對誰有感覺?”神媽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在她看來,感覺這個東西是最不靠譜的,不僅無可捉摸,而且容易千變萬化。

“反正對小峰哥沒那種感覺。”

“你是想急死我嗎?”神媽媽發怒,拍了她的胳膊一下,“你不能因為遇到一個壞男人,這輩子就不想再找了。你還年輕呢,才32歲。怎麽能就這樣過一輩子呢?”

“媽,你說到哪去了?”神從穎臉色變黑,她表現得有這麽憤世嫉俗嗎?

“那你為什麽不肯再找一個?這個說不好,那個也說不好,在你嘴裏,就沒一個好的。你這樣,讓我們怎麽放心?将來我就是死了,也不敢閉眼的!”神媽媽越說越悲怆,感覺女兒被陳志宏給毀了,同時自悔當時怎麽不攔着女兒,幹嘛要同意她的婚事呢?

當初就不該同意她遠嫁,還是嫁一個不知根不知底的外省人。要是在本地找一個,随便找人一打聽,對方有什麽惡習能瞞得過人?

神媽媽看了一眼睡着的彤彤,外孫女還這麽小,女兒也還年輕,就算将來老了有彤彤可以依靠,可是,彤彤遲早也會結婚的,還不知找的老公能不能同意她帶着媽媽一起過呢?

神媽媽越想越傷心,眼裏已經含上了淚花。

神從穎一看神媽媽明顯是快哭了,這才意識到事情真的很嚴重。

她趕緊哄她:“我沒說不找,只是現在還沒遇到合适的。只要遇到了合适的,肯定找!我保證!”

“那你要到什麽時候才肯找?你都32了,再過幾年就40了,只會越來越難找。”神媽媽一點也不上當,眼淚快要奪眶而出,她伸手抽了一張紙巾,擦着眼角。

“找對象又不是買菜!哪有今天說了,明天就成的?”神從穎也急了。

“好的對象不等人。你別看小峰是離過婚的,可是他人真的不錯。你要是不同意,張大姐就要另外介紹對象給他了。等你想通了,願意找的時候,好的對象早給人挑完了!”神媽媽念念不忘小峰的好,眼中帶着懇求,“等你想找時,還能有小峰這樣好條件的等着你嗎?難道你想嫁給村裏那些好吃懶做的閑漢?要不就只能找離過婚的。離過婚的,要不是知根知底的,都有這樣那樣的問題。那些男人,最喜歡把過錯都推到前妻身上,把自己說得像花兒一樣。除非是找個前妻生病死了的,這是沒辦法的事,可這樣的人不多啊,真的不多啊!”

神媽媽的眼淚已經落下來,打濕了紙巾,雙眼通紅。

神從穎看着媽媽頭上的白發,一臉的擔憂之色讓她的皺紋又聚到了一起,她忽然覺得心酸難忍,爸媽為自己擔心了一輩子,現在大家都好過了,他們仍在擔心着。

情急之下,她脫口而出道:“我有男朋友了,真的!比小峰好多了!”

“真的?你不是在騙我?”神媽媽從紙巾縫裏,紅着眼睛看向女兒。

“真的!這次過年我帶回來的煙和酒,還有那些禮品都是他買的!”

神媽媽止住眼淚,在心裏算了一遍那些東西。暗想,出手挺大方,看起來對女兒是真心的,條件應該還不錯。

“我就說嘛!公司再好,能發這麽多好東西?原來是有人送的呀!呵呵。”神媽媽放下紙巾,轉哭為笑,變臉的速度之快,讓人驚嘆。

神從穎愣在那裏。

“他是哪人?多大了?幹什麽的?家裏還有什麽人……”神媽媽紅着眼,帶着笑,問題像連珠炮一樣。

“停,停。別問這麽多,等時機成熟了,帶回來你自己問他去。你現在問得我頭痛。我要睡了!”神從穎有點生氣,感覺自己上了個當。

“好,好。我不問了。”神媽媽緊記神爸爸那句“好心辦壞事”的勸告,只要女兒不是對男人死了心就行。想通了這個,她就完全放下了心。用手背揉揉眼睛,好笑地說,“你看我,年紀大了就忍不住眼淚。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是啊,越老越像小孩!”神從穎沒好氣。

“別亂說。你快睡吧,我也下去睡了。”神媽媽語氣歡快,身體輕松,活像卸下了千斤重擔一樣。

第二天,全家人都知道神從穎有男朋友了,只不過沒人當着她的面問她。因為神爸爸特別關照過了:她還沒帶回家來,說明感情還沒到那一步,你們別添亂!

面對家人的笑而不語,神從穎把自己的臉皮鑄成了銅牆。

楊慧悄悄地跟神從松咬耳朵:“從穎這次回來,我就發現她大變樣了。穿的衣服一看就很貴,還新戴了項鏈和手鏈。你看看那手鏈,上面墜了多少年黃金珠子?耳環也換了。我就猜她是談戀愛啦。女孩子只要一談戀愛,就愛打扮!”

神從松皺着眉:“你的意思是,那些東西都是她男朋友送的?還沒結婚呢,花人家這麽多錢,将來要是不成,可怎麽辦?”

“你傻呀!”楊慧拍了他一下,“男人對她大方,這才說明喜歡她。難道你想讓她找個鐵公雞,甚至還倒貼的?”

“……”神從松點頭,被老婆說服了。

“對了,等回了安市,你也給我買條項鏈吧!我嫁給你這麽多年了,你還沒給我買過什麽呢!”楊慧見神從穎的鉑金項鏈藏在衣領裏,時隐時露的,真的很好看。她也動了心。

“你喜歡自己去買就行了。家裏的錢不是一直都是你在保管麽?還用得着問我?”神從松笑着斜她一眼。

“就算錢在我這,要買這種大件的,還得要你同意呀!”楊慧笑得很開心。

“同意,同意。我沒什麽不同意的。”

吃過早飯,麻将桌又支了起來。

今天的麻友換了人,張文峰吃過早飯就來神從穎家打麻将。

因為昨晚神媽媽說的話,讓神從穎有點不好意思見他,只打了聲招呼,就躲進了客廳。

家裏人多,外面又很冷,張文峰一時找不到機會單獨和神從穎說話,只好忍耐着陪大家打牌。

神媽媽收拾好家裏,看看沒事可做了,便到隔壁去找張大媽回話。

神媽媽放下心中的一塊巨石,神色輕松地進了張大媽家的院子。

張大媽正獨自在家看電視,客廳裏放着一個燃得旺旺的炭火盆。

“哎喲,你怎麽一個人在家哪?也不過去坐坐。”神媽媽笑着問。

“你來了,”張大媽站起身,笑着回道,“他們都跑出去打牌啦,就剩我這個老婆子在家看門。你來得正好,來,坐。”

神媽媽坐下來。

張大媽請她吃零食,又倒了杯水給她。

“你也在烤炭火呢?我家也是。買了電暖器,大家都不愛用,個個都說還是炭盆更暖和。”神媽媽捧着熱熱的茶杯,笑着找話題。

“嗯,那個東西費電呢!”

“上回,你跟我說的那個事……”神媽媽神色有些為難、尴尬,先把小峰誇了一通,“小峰是個好孩子!不止我這樣說,我家那位也誇了他好幾天呢!小峰這人,真是好。勤快、能幹,出去打工或家裏的農活,樣樣都能拿得起來,又不亂花錢,也沒有什麽壞習慣。”

“呵呵,也就一般吧,哪有你說的那麽好?”張大媽笑眯着眼,謙虛道。

神媽媽忽然覺得喉嚨幹澀,好多話都不好意思說出來,她趕緊喝了口茶水,潤潤喉,鼓起勇氣說:“不管是誰找了你家小峰,都是有福氣的!本來我們也看好小峰,昨晚我跟從穎說了說,原來她在外面已經談了一個男朋友,只是還沒談到結婚,所以就先沒告訴我們。”

張大媽心裏一陣失望,臉上還勉強維持着一絲笑容。

“你看這事弄的……我們也不好無緣無故地讓她甩了那個男的,畢竟人家也沒做錯什麽,那我們從穎成什麽人了?”神媽媽幹笑兩聲,在心裏暗想,別說他沒做錯什麽了,我連他人長什麽樣都還沒見過呢。

“是這個道理。只要沒犯大錯,還是應該好好在一起過日子。”張大媽想起了自己之前的那個兒媳婦。本來話說到這,她應該和氣地多關心幾句那個男人的情況,可是她心裏太失望,嘴就張不開。

“我就是來跟你說一聲,省得耽誤了小峰再找。你放心吧,小峰人那麽好,總能找到一個好姑娘的。”

神媽媽一口氣說完,不忍心看張大媽失望的臉,心裏也替她難過,借口還得回家給打牌的人做飯,幾乎是逃也似地從張家出來了。

☆、127

神從松也給了彤彤一千塊紅包,兄妹倆一進一出,紅包真正地成了一種儀式。

好在神爸神媽給兩個孩子一人也發了一千塊紅包,這就是實打實地往外掏錢了。不過,神爸神媽也有進項,因為過年,神從松給了他們兩千塊,神從穎給了五千——年後彤彤開學,學費就得一千多。

幾次推讓之後,他們把神從松給的接了,神從穎那份卻死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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