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13)
像也是開的這個車送我們的。”
“啧啧！”神從松摸着車頭，恨不得現在就給他一把鑰匙，好讓他去兜一圈。男人對車的熱愛，永遠都是狂熱的。
“媽，把妹妹叫回來。我們都回來了，她怎麽能不迎接我們？”神從松道。
“誰知道你回來的這麽早！”神媽媽笑。
“算了，別喊了，可能聽不見。我打電話給她。”神從松掏出手機。
神從松開始打電話，神陽已經跑進客廳，按開了電視。楊慧則拉着神媽媽打聽小楊的情況。
神從穎帶楊格誠爬的那座山，按農村的地圖來說，離家并不遠。
從家走到山腳，需要20分鐘。再爬到山頂，走路快的人得半個鐘頭。走路快的人，指的是村裏人。這座山不像城市特意開發出來給大衆鍛練身體的山，那些山，用平整的石板或水泥修好了山間小路，很好走。這座山是原汁原味的，就連路也是靠人腳踩出來的。路兩旁的樹枝肆意伸展，一不小心就會打到人身上，一路上不停地分枝拂葉。道路彎曲狹窄，有些地方很徒，需要用手抓着路旁的樹枝借力才能安全順利地上去。
楊格誠很滿意這樣的環境，城郊的山跟這裏比起來，就像小孩子玩的過家家酒。
偶爾還有野雞被人驚動，撲扇着翅膀飛走了，他只恨現在手裏沒汽槍，不然嘣它下來，晚上就可以吃野雞肉。
神從松打來電話的時候，神從穎和楊格誠剛花了一個多小時才爬到山頂。
到了山頂，楊格誠神色輕松，神從穎就比較狼狽一些。
小時候，上山的路還比較寬闊，現在竟然變成了羊腸小道。有幾處小坡，她明明記得小時候這裏有幾塊墊腳的石頭，現在石頭也沒了，得抓着樹葉徒手往上爬。
楊格誠充當了人形拐柱，一路上又拉又扯，好容易才拉着她上了山頂。好麽，來不及欣賞山頂的風光，又得趕緊下山。
神從穎和楊格誠下山還需要一點時間，在這段時間裏，楊慧和神從松已經從神媽媽的嘴裏得知了全部的消息。
神爸爸陪着神陽看電視，時不時地糾正或附合一下神媽媽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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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從松聽完了，拍拍手，感慨地說：“這人不錯，還沒領證呢，房子就寫妹妹的名字了！她當初就該找一個這樣的。”
楊慧聽完了，覺得像在夢裏一樣。
她身處醫院，周圍環繞着年輕或年老的女醫生、護士，女人愛議論的天性可是不分年齡的。彩禮的多寡、房子是否加名這個話題，在這兩年，演變得尤其熱烈，摧毀了不知多少婚姻。
不是她小瞧妹妹，主要是……如果把條件掰開，一條條來講，妹妹的條件真不算好。說句難聽的，她覺得從穎能找到一個未婚的男人，這已經屬于祖墳冒煙了。誰承想，人家小楊出手可真是大方。這……神家的祖墳一年四季都在冒煙吧？不然，哪來這麽好的運氣？
想是這樣想，但她臉上表情平靜，嘴裏附合着神媽媽，把從未見過的小楊一通誇。心裏隐隐有點擔憂，小楊該不會是長得特別醜？要不就是很矮？再不然臉上或身上有缺陷？
不愧是夫妻同心，神從松也有這樣的擔憂。
他和楊慧不同，楊慧的身份決定了她不能在婆家肆無忌憚地胡亂說話，神從松就沒這方面的顧忌。
他大咧咧地問道：“爸，媽。那個小楊……是不是很矮？很醜？要不身體不好？”
神媽媽一聽就很不高興，眼睛一瞪：“哪裏醜？我看他長得真好，是我見過的長得最好的小夥子了！比你還高呢！身體也很好，昨天幫你爸做了一下午農活，你現在做得了半個小時的農活嗎？”
神從松臉上讪讪的，攻擊別人不成功，反倒害得自己被媽媽攻擊了幾下。
神從松和楊慧對視了一眼，心裏不約而同地想：神媽媽的審美觀……一般來講，她說好看的衣服，神從松和楊慧必定會覺得不好看的。這就是年齡的代溝。
不過，現在用不着和媽媽争辯，反正那個叫小楊的，一會兒就能回來了。聽別人說再多，也不如自己親眼看一看。
☆、147
下山的路比上山要好走一些，兩人花了半個多鐘就下來了。
推開院子的大門，神從穎大聲朝裏喊：“哥，嫂子！”
聽見這聲喊，聚在客廳聊天的人一齊走出去。
“妹妹，你真有心情，還去爬山。”神從松笑着，目光卻落在妹妹身旁的那個男人身上。
楊慧和神陽都像看稀奇一樣也盯着楊格誠。
神從穎和楊格誠一人戴了一頂草帽，站在院子裏。
神從穎臉色通紅，額頭冒汗，頭發亂了，黑色九分褲皺巴巴的，上面沾染着一些草綠色，看上去髒兮兮的，正站着喘氣。楊格誠看上去要輕松一些，不過褲子也同樣沾染了草綠色。他的左手杵着一根稍粗的樹枝當拐杖，那樹枝很新鮮，看上去像剛折下來不久，樹皮新鮮泛着綠色，頂端的斷口處滲出一些汁液。
“哎呀，這個時候去爬山多累呀。要是真想爬，大清早上去才涼爽呢！”楊慧見他倆都有點狼狽，開口道。
“在家沒事幹，爬山運動運動。哥，嫂子，這是楊格誠。”神從穎看一眼楊格誠，“這是我哥和嫂子，那個是神陽，剛讀六年級。”
“大哥，大姐，你們回來了。”楊格誠笑着打招呼。因為他和神從穎還沒領證，不好意思跟着喊嫂子。
“好，回去的時候記得去我家玩一天再走。”神從松最先回過神。
沒有他想象中的個矮、身體差、容貌醜陋，先前的猜測就像是一個笑話。
長得真好，神從松在心裏贊嘆了一句。對方的個子很高，幾近一米八，身材勁瘦，雙腿站得筆直。他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啤酒肚，一陣羞愧湧上心頭。也許，明早我也應該跟着他們去爬爬山？
楊格誠臉上有着運動後的微微泛紅，濃眉大眼。他杵着樹枝，身姿挺拔，像一株跑錯路的松樹，筆直地站在院子裏，襯托得妹妹那快要歪倒的身姿，像個小醜一樣。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楊格誠是從小長在神家灣的呢！
妹妹真是太丢臉了！
“快進來坐。”神從松像看見了金元寶一般，熱情地喊，“進來歇歇。”
“從穎，你先去洗個澡。看你身上髒的，出了一身汗吧？”神媽媽好笑地說，“小楊，你把那根樹枝扔在院子裏就行了。別管它，先進來洗洗手，歇一歇。”
“我先去洗個澡，全身都是粘呼呼的。放心，我洗戰鬥澡，五分鐘之內出來，然後再輪到你洗，好不好？”神從穎帶點乞求地問楊格誠。她的衣服褲子全貼在身上了，頭發也汗濕了，草木的汁液滲透進褲腿，弄得皮膚癢癢的。
“嗯，你先去吧。我等下再去。”他笑着說。
神從穎趕緊拿了換洗衣服，沖進洗手間。
“這孩子，也不知道讓小楊先洗。”神媽媽笑着說，“小楊，先進來喝口茶。”
楊格誠随着衆人進了客廳。
他的衣服褲子髒了，不肯坐沙發，從飯桌旁拿了一個小凳子，坐下去。
“來沙發上坐吧，板凳太硬了。”楊慧一直處于愣神狀态，直到進了屋，衆人都坐下來，這才反應過來。帥哥對于女人的殺傷力，一向是強于男人的。楊慧不自覺地把這個好看的小夥子當成了弟弟。她忍不住在心裏為從穎點了個贊，心想，這下回去醫院，她又有話題可聊了。
在這一刻，楊慧和神爸神媽同步了，都不約而同地想要顯擺一番。
“不了，我褲子也髒了，不要弄髒沙發，沙發不好洗。随便在這坐坐就行。”楊格誠笑着婉拒。
“喝茶。渴了吧？”神媽媽笑眯眯的。
“謝謝阿姨。”楊格誠接過茶，喝了一口，轉頭含笑問神從松，“大哥，回來路上堵不堵？”
“還好。就是出城的時候堵了一點，上了高速以後就好多了。”神從松答道。
楊慧一直帶笑盯着楊格誠。
神陽看着電視，偶爾也轉過頭來盯幾眼這個傳說中的姑父。
唉，彤彤走了。以前他回來，彤彤像個小尾巴似的，一直跟着他。他有時候會嫌她太小，嫌她煩。現在看不到她，又覺得其實自己身邊有幾個蝦兵蟹将圍着也挺不錯，好過現在孤伶伶一個人。大人的話題，他不感興趣，完全插&不進去。
“要我說，你們順着公路慢慢走走逛逛就可以了。幹嘛非要去爬那座山？現在村裏人少，壯勞力都出去打工，留守下來的小孩也不多。不像從松小的時候，那時村裏人多，山裏的樹經常有人砍，路也寬，好走！現在那山，樹和草全都瘋長。要不是你叔叔每年還去樵一次柴，估計路都被樹堵死了。路好走不？我也好久沒去過山上了。”神媽媽問。
“還行。從穎可能累了，路很窄，就這麽點。”楊格誠笑着用手比劃了一下，“山上的草很多啊，怎麽沒有牛去吃草？”他好奇地問。
“現在牛少啦。前些年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有牛，把草啃得幹幹淨淨。人多，一人砍幾把，就能把樹都樵了。現在呢，農村留守的老人，有幾個還養牛？幾乎都是用機器。你叔叔一個人也砍不了多少柴，只能由着它們瘋長。”
“哦。”楊格誠點點頭。柴砍下來也沒多大用，神從穎家裏用的是煤氣。
“這樣也好，原汁原味的。這座山要是移到省城的城郊去，估計門票都能收不少錢。”他笑着說。
“誰移得動？我們這裏，不收錢還沒幾個人來呢。也就你們這些城裏孩子，來了喜歡看個新鮮熱鬧。”神媽媽大笑。
這時，神陽回過頭來：“姑父，明天還爬山嗎？我和你們一起去。”彤彤不在，他得自救，自己找節目。
神陽這聲“姑父”，喊得楊格誠心花怒放。
因為還沒領證，現在的稱呼多是客氣的，顯得不那麽親密。沒想到第一個肯在口頭上承認他的人，竟然是這個小孩。
“好，明天去的話，就帶上你。山上好玩，我今天看到野雞了，從草叢裏飛出來，很大個。可惜沒槍。”
“真的？”神陽瞪大眼。心裏後悔爸爸怎麽不再早一點回來？害他錯過看野雞的機會。
“真的，不信等下問你姑姑。”楊格誠點頭，站起身，“你們聊着，我上樓去拿點東西。”
神媽媽站起來：“你要拿什麽？我去幫你拿吧。你坐下歇歇。”
“不用，阿姨你坐。我自己去就行了。”
楊格誠上了樓，客廳裏的人放開膽子聊天。
“哎呀，我妹妹這次總算長了一回眼睛。”神從松感慨道，“陳志宏那人，真不知道當初妹妹是怎麽看上他的，人才沒有，錢財也沒有，還愛賭！我看她那會兒的眼睛是長到了腳底板。小楊長得多好看啊，我們單位裏都找不出這麽好看的男人。”
楊慧點點頭，眯眼笑着：“長得真不錯，和妹妹很配啊！還肯在婚前把房子加名，這樣的男人，現在去哪裏找？”
“呵呵呵……”神媽媽笑開了懷。
神陽最讨厭這些房子加不加名之類的事情，他沖大家翻了個白眼。
楊格誠下樓的聲音響起，大家不約而同地換了個話題。
不一會兒，楊格誠走進客廳，手裏拿着一個紅包，遞給神陽，道：“來，神陽，這是姑父給你的紅包，收着。祝你健康快樂，好好學習！”說完，摸摸他的頭。
神陽忍耐了一下，等他摸完一下，馬上将頭偏開，看向爸媽。他并不伸手去接紅包。
“哎呀！不用了，不用了！他一個小孩子，又不是過年，不用給紅包。”楊慧趕緊護着神陽。
“是呀，現在不用給。等過年了再給吧，到時你要是忘記了，我還會提醒你喲！”神從松樂呵呵的。
神媽媽不出聲，含笑看着這一切。
“拿着吧，這是我的心意，畢竟是第一次見面。”楊格誠把紅包往神陽懷裏塞。
神陽僵坐在位子上，由着楊格誠把紅包放到他的懷裏，他既不接，也不推。這是大人的事，其實并不需要他發表什麽意見。因為他的意見，他們是不會聽的。
“小楊說得也對。陽陽，你收下吧，這是他的心意。”神媽媽這時才發了話。
神陽聽見奶奶這樣說，知道紅包是能收下的，雖然馬上就要離開他的手，但不妨礙他現在先摸一摸，看看到底給了多少。他拿起紅包，捏了捏，好厚！他這輩子還沒收到過這樣厚的紅包呢！
“真的不用了。聽媽說，你回來給他們買了很多東西，已經花了你不少錢了。過不了多久，你們要結婚了吧？到時還得花錢呢。你快收回去。”楊慧還在推辭。
這時，神爸爸回來了。
“你們在幹嘛？”神爸爸一進來，就端起自己的特大號茶杯，猛喝了幾口。
“小楊在給陽陽紅包呢。”神媽媽笑眯眯解釋道，又問，“你不是去幫老神家幹活嗎？做完了？”
“我回來喝口水，忘記帶茶杯了。”神爸爸取下頭上的草帽，在胸前扇着。
“叔叔，你幫別人家幹活啊？太辛苦了，少做一點吧，別累着了。”楊格誠關心地問。
“不累，不累。村裏人都還在忙，我怎麽好意思在家裏閑着？哈哈！”神爸爸大笑，又喝了幾口茶，杯子裏的水剩得不多了。
神媽媽趕緊把茶杯接過來，又給他續了滿滿一杯。
“要不，我陪您去吧？早點幹完，您可以早點回來休息。”楊格誠問。他現在已經完全掌握了割麥子這項農活的技巧，累是累了些，但還難不倒他。
“爸，你在幫神大叔家幹活？他家還沒幹完？我要不要也去？”神從松慢了一步。
神爸爸揮揮手：“你去什麽去！在家閑着不好？我是不好意思，你就不要去了，在家陪小楊吧。”神爸爸吼完兒子，轉頭笑眯眯地對楊格誠說，“我們家，能出我這麽一個勞力幫他們就不錯了，哪裏能全家出動呢？你就在家玩。要不把麻将拿出來，讓他們陪你打麻将。”
楊慧暗笑。看來爸媽很滿意小楊，現在連親生兒子都要靠後了。
“陽陽，你姑父給你紅包了？他給的，你就收着。都是一家人，不要客氣。”神爸爸對神陽說。說完，他端着茶杯，戴上草帽，“小楊，你在家好好玩。我再去幫他們幹一會兒，晚上我回來吃飯，陪你喝點酒。”
“嗯，晚上不要留在他家吃飯。小楊好不容易才來一次，從松也回來了。你記得回來吃飯！”神媽媽叮囑道。在農村，一般來幫忙幹活的人，都會被留下來吃頓飯的。雖然不用給工錢，但留飯是必需的，這是禮節，也是謝意。要是連飯都不留，那會被全村人罵的。
“知道了。”神爸爸頭也沒回地走了。
“爸回來了？”神爸爸剛走出去，神從穎就從洗手間裏出來。她頭上裹着毛巾，剛洗了澡，洗了頭，換上幹淨的衣服，全身輕松多了。
“嗯，你爸在幫你神大叔家幹活，剛才回來拿茶杯。”神媽媽站在門口說，又轉頭喊楊格誠，“小楊，你快來洗澡。換身衣服輕松一下。”
“嗯，好的。”楊格誠帶着剛才從樓下拿下來的換洗衣物進了洗手間，關上門。
神從穎站在院子裏擦幹頭發，把毛巾搭在院裏的一條鐵絲架上曬着。
神媽媽拿着梳子過來，神從穎梳好頭，和神媽媽一起進了客廳。
“他給了多少紅包？”神媽媽小聲問。倒不是她有多稀罕楊格誠的錢，主要是想看他的心意有多少。
神從松劈手從兒子手裏把紅包搶過來，拆開一看，吓了一跳，趕緊取出來。
裏面放着一萬塊錢，簇新的，甚至連銀行封口的紙條都沒有拆。
“怎麽給這麽多？太大方了吧？”神從松很吃驚，這裏快相當于他兩個月的工資了。
“哇，有錢人啊！”楊慧也感慨道。
“哎呀！我以為他會給五百或一千呢！這個小楊，真是的！”神媽媽開始在心裏算，小楊剩下的錢肯定不多了，她得好好和老伴商量一下。
神從穎抿嘴笑着。去年過年，他給彤彤的紅包也是這個數，沒想到這次給神陽，也是這樣。
“拿着吧。既然是他的心意，你們就收下。不用替他省。”她說。
神陽興奮地搓搓手，眼冒紅心：“姑姑，我能留下一張嗎？”
這麽多張，也許爸媽心情好，真的給他留下一張當零花錢呢？
“你別問我，問你爸媽。”神從穎笑。
楊慧“啪”的一巴掌，打在神陽正搓着的手上，笑罵道：“留什麽留？回頭我給你存起來，等你讀大學了再給你。從松，你等下給你兒子十塊錢吧。”楊慧自認為自己已經很大方了。
神陽朝媽媽翻了個白眼。十塊錢！現在的十塊錢能幹嘛？好吃的冰淇淋都得五六塊錢一個了！
☆、148
洗手間傳來嘩啦啦的水流聲，這是楊格誠在洗澡。客廳裏的電視機以正常音量播放着，但沒人有心情看。
神陽正纏着楊慧，死活要求增加一點零花錢，還美其名曰：沒有我，你們能收到這個紅包嗎？你不能卸磨殺驢啊！
楊慧不理他，說他成語用錯了。
神陽不管，拉着她的手，左搖右晃，仗着奶奶和姑姑在這，死皮賴臉地纏着。
神從松和神媽媽還在感慨這個紅包的巨大。
神媽媽心裏擔憂楊格誠的手太散，這麽散下去，回頭連結婚的錢也沒有了！
“從穎，小楊一個月的工資有多少？”神媽媽問。
“……”從穎卡了殼，這個她真不知道。她不知道公司是否每月有發一份固定的工資給楊格誠，也不知道他每月能淨賺多少。
“你沒問過？一個公司的都不知道？”神從松看了妹妹一眼，“他是什麽職位？我來估個大概。”
神從穎還沒跟家人詳細地說過楊格誠的職位，之前都是以同事代替。确切地說，也的确是同事啊。被哥哥問到跟前，只好老實回答：“是老總，我們百貨公司就是他的。”
她說完，就等着看大家張大嘴，連聲驚嘆，像發現鑽石王老五的誇張表情。然而，事實和想象有些差距。
神媽媽皺着眉，思索着印象中的百貨公司，問道：“你是說，百貨公司裏有家賣衣服的店就是他的？我聽你嫂子說，現在賣衣服不好做了，大家都愛在網上買。”這麽一想，神媽媽心裏更憂慮，前途堪憂呀！
“……”神從穎被媽媽的回答驚得目瞪口呆。
“媽，你不懂。妹妹的意思是說，這家百貨公司是他一個人的。”神從松說道。
“整棟樓都是他的？”神媽媽問。
神從穎點點頭。
神媽媽再問：“那裏面那些一間間的店，是誰的？裏面賣的衣服、鞋、化妝品之類的，也是他的嗎？”
“不是。”神從穎搖頭，“那是別的商家。”
“哦。”神媽媽恍然大悟，這不就相當于把鋪位租給別人，他自己收個租金嗎？
“能開百貨公司的還是很有錢的。”神從松不太了解這一行，也很少逛街。就算偶爾陪楊慧也是去商業街比較多，百貨公司的東西都太貴了，“你們那個公司叫什麽名字？我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星光。”神從穎答道。
“哦。”神從松和神媽媽一樣，陷入了憂愁的情緒中。在他看來，這就是個生意人。做生意最不好說了，好的就富得很，不好的就窮得很。他家附近今年還有一間大超市關門倒閉了呢！
“你哦什麽啊？星光很出名的，好不好？是一個老牌子了，去那裏買東西的人很多。”楊慧一心二用，一邊敷衍着兒子，一邊聽這邊聊天。
“真的呀？”神媽媽像忽然得了某種希望，瞬間開心起來。
“當然了。”楊慧肯定地一點頭。她是個女人，對逛街總比男人上心。就算她很少去——其實是一次也沒去過——但她聽醫院的那些女同事聊天，大家都以過年過節去省城這種大地方，在星光買了一件大衣當談資，這是一種榮耀，是女人之間的某種攀比。
“從穎，原來他是星光的老板呀？那以後我和同事們去那裏買東西，是不是可以打折？”楊慧笑着發問。
“呵呵。”神從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如果是嫂子一個人的話，她可以把自己的購物卡借給她涮，如果是別人……
“你傻呀！”神從松最先反駁，倒是拯救了妹妹，“妹妹就要和他結婚了，他的錢不就等于妹妹的錢嗎？你這是把自己家的錢送給別人。”
神媽媽在一旁點頭，以示支持。
“嫂子，我這有購物卡呢，裏面還有好些錢。你拿去用吧！”神從穎道。
“不用，不用。我就是這麽問問。”楊慧尴尬地笑。
正在這時，洗手間的水流聲停止了，門開了，洗完澡的楊格誠走了出來。
神媽媽立馬站起來，走過去說道：“小楊，你把換下來的衣服就放在那裏。等下我來洗。”
“不用，不用，我自己洗。正想找個盆呢！”楊格誠四下環顧，院子外面洗水池那裏放着兩個盆。
他的內褲也換下來了，這怎麽好意思讓神媽媽洗？想到這，他才猛然間想起來，昨天洗完澡，他直接把衣服放在洗手間了，昨天穿過的內褲也不知道是誰幫他洗的。他身上瞬間吓出了一層汗。
“媽，你別動。等下我來就可以了。”神從穎走出來。
“我自己洗也一樣的。”他松了口氣，應該是從穎幫他洗的吧？這樣一想，心裏舒服多了。
“你不用管，我等下弄好就行了。你去客廳陪我哥聊天吧。”神從穎對他說。
楊格誠一出來，楊慧和神從松就停止了剛才的話題，聽見妹妹這樣說，神從松趕緊喊道：“過來坐，看電視，喝茶！”
快六點半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神爸爸才回家來。
那家人非要留他吃飯，他硬不肯，說家裏有女婿和兒子，無論如何也得回家吃。
那家人留不住他，臨走又打趣他找了個好女婿。神爸爸聽得開懷大笑，樂呵呵地走了。
神爸爸回了家，先洗了澡，換了身幹淨的衣服。這時，楊慧已經幫着神媽媽把飯菜擺上桌。
神爸爸把沒喝完的那瓶酒拿出來。他和神從松都是能喝酒的，楊格誠多年陪客戶也練出了酒量。三個男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來。
喝着酒，吃飯的速度就慢下來。神陽最先吃完，抱着IPAD跑上樓，進了爸媽的房間打游戲，把客廳留給大人們。
酒過幾巡，話題東拉西扯。男人們還在喝，女人們也不好先下桌，畢竟這是見妹夫的第一次正式吃飯，總得陪聊到最後。
神從穎有一根沒一根地夾着青菜，聽着大家聊天。
神爸爸喝紅了臉，笑眯着眼問楊格誠：“小楊啊，你帶從穎見過你大伯沒？他有什麽說的嗎？”
“見過了，大伯很滿意。”楊格誠臉色不變，神色自然地說。
“那就好，那就好。”神爸爸點頭，小抿了一口酒，很陶醉的樣子。
神媽媽動動嘴唇。她很想問問見了大伯，大伯有沒有給見面禮，畢竟是這裏的傳統。可是，當着楊格誠，她實在不好問出口。萬一人家沒給呢，那不是讓小楊難堪了嗎？
楊格誠像是神媽媽肚裏的蛔蟲，主動說道：“他們很喜歡從穎，還給了從穎一個紅包。”
“給紅包了啊？”神爸爸問了一聲。
神媽媽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女兒。
神從穎在媽媽迫人地注視下，只好回答道：“給了一張卡，十萬。”
神從松正在喝酒，一聽這話，馬上嗆着了，連連咳嗽。
神媽媽半張着嘴，盯着女兒。
楊慧一臉崇敬地看向神從穎。她就說嘛，神家的祖墳絕對是冒煙了，還是十級大火的那種。
神爸爸驚得差點醒了酒。他打了個激靈，以為自己幻聽了，又不好意思再确認一遍，只好提起另一個話題：“你看，我們也很滿意你。從穎能找到你，是她的福氣。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呀？”
神爸爸這話問出了神媽媽的心聲。
衆人都盯着楊格誠。
神從穎有點微窘，只好接着夾青菜，假裝沒聽到這話。
楊格誠先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神從穎，放下酒杯，慎重地說：“如果你們也沒意見，我打算這個月先領證。回頭再看看哪個好日子，擺酒。”
“好，好。”神爸爸和神媽媽異口同聲地說。
“嗯，不知道結婚的話，你們有什麽要求？比如說彩禮，我應該給多少？”楊格誠虛心地問。他是個新手，平時也不怎麽關注這種事，只知道模模糊糊的一點。俗話說，隔縣如隔省，往往相鄰的兩個地方，也許就有不一樣的風俗習慣，還是提前問清楚比較好。
說到彩禮，神媽媽就有話講了。她看着楊格誠，親熱地說：“你是個生意人，我們也知道做生意難，而且你把新房也加了從穎的名字。彩禮就走個過場，到時我們加一點，給從穎帶去小家。你最近買房也花了不少錢吧？我們也不為難你，你看着怎麽方便怎麽給。”
神媽媽已經想好了，如果他能拿出來的太少，她就私下替他補上一點，不至于讓村裏人看笑話。
怎麽方便怎麽給，這話神媽媽說得容易，楊格誠卻犯了愁。
他想了想，在心裏算了一下自己目前能動用的現金，猶猶豫豫地問：“二千萬行嗎？這個錢不用從穎帶過來了，讓她自己存成私房錢。”
屋裏一片寂靜。
神爸爸不再喝酒，神從松不再咳嗽，神從穎不再夾菜……這一刻，時間仿佛定了格。
楊格誠後背起了一層細汗。心想，完了，這是他給得太少，太寒酸了嗎？現在改口再加一點，行不行？
楊慧今年四十多了，一直以來，在面對醫院裏年年進新鮮年輕同事的情況下，她都保持着穩重的好形象。小年輕們，有個戀愛或婚姻的煩惱，都喜歡找她開解一下。此刻，她臉上的表情崩塌了。
她震驚地看向楊格誠，仿佛他是個外星來客。
楊格誠被楊慧看得後背又涮了一層汗，手足無措起來。
神爸爸認為自己肯定是喝醉了，嚴重幻聽！他最先反應過來，低頭悶了一口酒。
神從松也低了頭，盯着面前的酒杯。心想，還以為他是個好人，沒想到是這麽個喜歡吹牛皮的家夥。我還是不要看着他了，省得他尴尬難堪。
神媽媽完全不在頻道。她根本沒聽清後面這句話，正一門心思地想着，該向哪個親戚借錢好呢？
這一群人裏，只有神從穎心裏的波濤最小。
她知道楊格誠有錢，兩套別墅随随便便地就買了，娶個老婆難道還比不過房子？
她只是沒想到，楊格誠願意出這麽多彩禮，還點明是給她的私房錢。唉，他是擔心自己太節省，所以趁着這個機會多給她點錢，想讓她過得更好吧？
有錢，就有安全感。這句話對絕大多數人都适用。
我們可以經歷分手，離婚，或家裏人重病，萬萬不能經歷需要錢的時候卻沒有。
錢或許買不到男朋友或老公，買不來健康，但它至少能讓你在痛苦的時候還能啃着面包有力氣繼續痛苦下去，而不是苦上加饑。
如果當初離婚的時候，她手上能多點錢，也許她那時就不用過得那麽窘迫。
在生存面前，一切都是浮雲。你得先生存下去，才能體驗別的。
“咳，”神從穎最先回過神，清清嗓子，代替爸媽說話，“不用那麽多，我們這裏的行情是頭婚的姑娘要15萬彩禮。我是二婚，不用給這麽多。”
“哦。”楊格誠得了救，悄悄喘了口氣，又重新活過來。他皺着眉，15萬也太少了吧？要是說出去，別人得笑死他，以為他是在哪裏撿的老婆。
“要不，128萬吧？”他跟神從穎商量道。沒辦法，神爸神媽都不在狀态，神從松這個做大哥的，一直低着頭裝不會動的蘑菇。他只能跟主角商量了。
“太多啦！”神從穎輕輕皺眉，這個數字說出去，全村都得震動。在這種誇張的數字面前，大家本能地會認為你是在吹牛。在農村人看來，吹牛比窮更可怕。
“這麽多，村裏人會說閑話的。”她又解釋了一句。
楊格誠點點頭，忽然理解了村裏人的想法。那麽，現在讨論的這個彩禮就是能拿給村裏人看的。既要讓他們覺得神從穎嫁得好，又不能過于誇張，以免失真。
“那……68萬吧？這個數字好。”他想了想，“我剛才說的，回去就給你，你自己存起來。現在說的這個彩禮，給叔叔阿姨就行了。你不用帶到小家來，當是他們的養老錢。當然了，結婚後每個月我會給老人生活費的。”他語氣誠懇，看向神爸神媽。
神從穎被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神爸爸終于看了一眼楊格誠。不管數字是不是幻聽，但後面這句養老他應該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