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亦假亦真

“救命啊——”刺耳的尖叫聲打破了周邊鄰居的寂靜。在男人砍過來第一刀,孫興賢用木棍擋下時,婉娘抱着女兒吓得跌坐在地,口中發出求救聲。而女兒,也被吓得“哇哇”大哭起來。

男人紅着眼,整個人露出瘋狂的表情:“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手中的殺豬刀繼續朝着孫興賢砍去。

孫興賢繼續擋住男人:“瘋子!瘋子!”

聽到求救聲和孩子哭聲的左鄰右舍湧進了孫家。他們看到男人拿着殺豬刀朝着孫興賢砍時,吓了一跳,之後紛紛拿起身邊可拿的東西。一個月前,和孫興賢喝酒的酒友指着男人說:“不能讓他殺人!不能讓他殺人!”

說完,便拿着鋤頭朝着男人敲去。

這一鋤頭,真要敲到腦袋上,非得當場死亡不可。

但是,男人避開了。他繼續朝着孫興賢去,身後的鄰居和酒友紛紛上前。酒友發了狠,将鋤頭倒過來,以鋤頭鏟面朝男人殺去。

這一次,男人必死無疑。

孫興賢看到即将被打死的男人,撐大眼睛,不自覺露出一抹笑來。

但是,有兩把警棍破空而來。第一把警棍,打掉了酒友的鋤頭,第二把,打飛了男人手中的殺豬刀。

殺豬刀擦過孫興賢的臉,刺入了牆裏。孫興賢臉上笑容凝固,人吓得冷汗直流。

東方貓才能夠上空飛躍而下,落到了以男人為中心的圈點,然後用腳撩起警棍,警棍落回了手中。看到是他,男人大吼:“我要殺了他!”

東方貓掏掏耳朵:“好好好。不過在殺之前,咱們先把真假孫興賢給理明白了。”

左鄰右舍面面相觑,這是怎麽回事?

男人也愣住了:“你們不是說,我是假的孫興賢嗎?”

人群外,傳來尤問約的聲音:“這只不過是我們作的一場把戲,目的是為了試探在場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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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分開一條路,尤問約和閻數走進來。

尤問約彎腰撿起自己的警棍。男人疑惑不解:“你們,到底是什麽意思……”

閻數壓了壓腦袋上的帽子,帽子陰影下的眼神,顯得有些冰冷:“我們刻意欺騙你,是為了讓鬼化出來的孫興賢露出馬腳。”

男人愣住,更加不接了。

尤問約說:“我們說,你是孫興賢鬼化出來的人,屬于孫興賢不願承認的懦弱無能的人格。其實,事實恰恰相反。他,才是你鬼化出來的人。”尤問約警棍指向高壯威猛的“孫興賢”。

男人有些顫抖:“這麽說來,我才是真正的孫興賢。”

閻數說:“是的。你因為自己的懦弱無能,希望自己變成高大能幹,能夠讓妻女偎依的男人。因此,才會鬼化出另外一個完美的自己。這個男人,代替了你,溫柔對待妻子,還找到了好工作。總之,在左鄰右舍裏,是個改過自新,完美無瑕的男人。”

尤問約說:“這就是你,想成為的人。”

閻數說:“但是,這個高大的男人,在這個破落的家裏,卻變成了極其違和的人。我們調查過,你們家日子不好,在過去,吃了上一頓沒下一頓。因此,這個高壯魁梧的男人,用什麽把自己養得這麽高大?”

男人,也就是真正的孫興賢顫抖不止:“可是……他們,那他們為什麽都把我忘了?”

尤問約說:“因為,你自己把自己給抹殺了。”

孫興賢淚水止不住地落下來:“我把自己給抹殺了……”

閻數說:“好好想想,一個月前,喝酒時你說過什麽?”

孫興賢陷入了一個月前的回憶裏:“我……厭惡這樣的自己,希望自己成為一個可靠,為家人考慮的人……我這樣的男人,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尤問約指向孫興賢的酒友:“所以,你為什麽要隐瞞他所說的話?”

酒友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

閻數擡頭看向魁梧高壯的“孫興賢”:“因為,是他讓你隐瞞,還賄賂了你,對嗎?包括今天,拿着鋤頭想趁着混亂殺掉真正的孫興賢。這樣,罪不責衆。他要真死了,你們這十幾號人,全部有罪。以此混肴視聽,還真是好計謀呢。”

尤問約手中警棍拍打着手掌:“開心麽?他可是變成了你所期待的模樣呢。溫柔,護家,可靠,為妻女忙碌,還擁有比你更高的智慧。”

東方貓指着“孫興賢”說:“我說你,剛剛孫興賢差點被殺的時,你笑了吧。”

“孫興賢”急忙辯解:“我沒有!你們在胡說八道。”

左鄰右舍也紛紛附和:“你胡說八道,我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男人。”

酒友也大聲說:“對啊,是他一直纏着孫家。咱們大家可都親眼看到了。”

孫興賢激動大聲反駁:“我才是真正的孫興賢,我才是!”說完,朝着妻女去,卻不想,婉娘抱着女兒退到了“孫興賢”身後。孫興賢哀求道,“婉娘,求求你回到我身邊吧。我再也不傷你的心了,以後我會好好待你的。”

婉娘激動道:“我不認識你,求求你別再來糾纏我了!”

孫興賢哭着跪下:“婉娘,我求求你相信我。”

婉娘別開臉,不在看。

“孫興賢”開始趕人:“今天我就放過你了,還有你們巡捕房的人。請滾出去,別再來打攪我們家了。”

東方貓看向閻數:“閻羅王,就這麽算了麽?”

閻數抽出自己的手木倉:“不會。”然後走到跪在地上的孫興賢面前,他把槍遞給他,“想要讓所有人想起你,你就殺了他。當然,你也會死。但你還有第二個選擇,離開。自己成為那個不存在的人。然後慢慢地,慢慢地消失。而他,會代替着你繼續活下去。”

孫興賢顫抖着手接過槍。

左鄰右舍大驚失色,而婉娘更是抱着孩子擋在了“孫興賢”面前。

孫興賢看着妻子護着另外一個,自己所期望變成的樣子的男人,內心如刀割一般。他顫抖地說:“婉娘,對不起。自你嫁給我,我便沒有讓你過上一天好日子……”槍對準了高出婉娘一個頭的“孫興賢。”

婉娘淚流不止:“不要……不要……我根本就不認識啊!”說完,閉上了眼睛。淑兒也“哇哇”大哭,“不要殺我爹爹,不要殺我爹爹。”

久久,不見槍聲。婉娘緩緩睜開眼。她看到,孫興賢放下了手木倉,然後站起,顫抖着背影,落寞地離開了孫家。

閻數把槍收好,他對“孫興賢”說:“以後,你便是孫興賢。只要你犯罪,我便不殺你。”說完,他與尤問約和東方貓離開了孫家。

逃過一劫的孫興賢激動地抱着妻女:“沒事了,沒事了。婉娘,淑兒,這輩子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們的。”

婉娘激動回抱。

穿過城門,朝中央捕房去。東方貓問:“孫興賢真的會消失嗎?”

尤問約說:“會。在這個世界上,他已經屬于不存在的人了。那些他認識的人,沒有關于他的記憶。因此,不過一個月,他會慢慢變得透明,然後消失人間。”

聽完,東方貓瞪大眼睛看着一個蹲在街頭角落,慢慢變得透明的人。然後,這人慢慢地,慢慢地消失不見了。

閻數吐出一口煙:“上海灘裏,這種詭事,真是越來越多了。”天空,明明萬裏晴空,湛藍幹淨。卻不知為何,讓他感到極其的壓抑。也不知道,明天又會遇見何事。

當日,尤問約回家時,依舊沒有大哥的消息。直到兩天後,他休假時,東方貓拿着一份報紙沖進來。然後指着報紙上的人結結巴巴地說:“二、二哥!這、這是大哥吧?”

今天一同有假期的尤問珠好奇探過腦袋,在看到報紙上的人和報道時,瞪大了眼睛!

尤問約把報紙搶過手裏,然後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

報紙上大篇幅報道的人,确實是尤問聲。上面說,前清最後一位上海道道臺大公子以賭博贏下了公共租界最大,也是上海灘目前最大的游樂場新世界。與此同時,他連同新世界的主人經潤一并贏過來。目前,原新世界游樂場主人經潤連同自己也輸掉後,已成為了尤問聲的門下走狗。不僅如此,尤問聲還贏下了其他四個人。這四個人,分別是——

前清八旗子弟,十八歲的小貝勒,愛新覺羅·奕侗。報紙上的照片,他穿着錦繡長袍,腦後留着一條長辮子,但額前,并沒有剃發。而是,把所有的頭發留了下來。

前清覆亡後,晚清王朝的貴族們,不是躲進了天津,就是來到了上海。愛新覺羅·奕侗便是其中一位。只是,到了這個時代,也只能維持着所謂的“貝勒爺”這個毫無意義的稱號。不過,可不能小看了這位小貝勒,他的賭術,在上海灘可是聞名天下的。曾經,所有小看了他的人,都落得了極其凄慘的下場。

第二位,是金發碧眼的英國人,叫威廉。在上海公共租界,英國人享有着最高的地位。工部局也是由英國人實際掌權。因此,很多歐洲商人來到東方大都做生意。而威廉,便是其中一位,有傳聞,他與英國大貴族德文郡家族有關。而尤問聲留學英國五年,說不定聽說過這位先生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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