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聖公會
公共租界聖公會是英國國教會在遠東上海設立的教會,這座教會也為上海最高座的樓宇之一,因它獨特的西式建築,成為了出海遠航人們的地标。教會裏聖三一座堂內,有專門從英國運來的電鼓風管風琴,裏面牧師團,大多是歐洲人。東方面孔的神職人員,則少見到。
邊演說他曾是聖公會的神職人員,想必是牧師團裏其中的一位。
尤問約第一次踏進西方教會的教堂,按照經潤給的圖紙和安排,他和小貝勒愛新覺羅奕侗進地下室救人。經潤則帶着車子留在外,待他們把人救出來時,及時開車把人帶走。而威廉、解元和東方貓三人守在地下室外,以防神職者阻撓。
計劃好一切,夜幕降臨時,一行人出發。
到了聖公會,幾人按照計劃潛入裏面。在經過主堂時,有月光照射到展開雙翼的天使雕像身上,尤問約目光不由停住。
“二公子?”小貝勒停步叫道。
回過神,尤問約搖搖頭,繼續跟了上去。他們穿過主堂,順着路線到教堂後,接着三人留守地下室外,二人則下去救人。
地下室過道兩邊牆上點有蠟燭,深處,傳來人聲。尤問約和小貝勒貼着牆往裏去。走到盡頭時,看到躺在祭臺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的尤問聲,還有祭臺前,有手持《尼西亞信經》在念的兩名神職者。尤問約作了個手勢,小貝勒點頭。之後,兩人迅速出招劈暈了神職者。
尤問約伸手便要抱走尤問聲時,他那雙眼睛,紅色血絲迅速蔓延,瞬間變得通紅,身體裏的怪物差點沖破身體。他捂住嘴巴連連後退靠在了牆上,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湧出鮮血。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在接觸到大哥的那一剎那,他産生了向吃掉他的欲望。
看到這一幕的小貝勒訝異問道:“二公子?”
尤問約抓住心口:“我……我沒事,把大哥帶走。”
小貝勒抱起主子,快步離開了地下室。尤問約壓制住身體裏的怪物後,才離開了地下室。
閘北華界某個棚戶房裏,頭上戴着禮帽短發男,身穿西裝,左眼戴着單片眼鏡,雙手戴着潔白色的手套,且拿着手杖的男人黑色的眼眸閃爍着幽光,他開口道:“走吧,去聖公會迎接我們的女王。”
說完,身後的黑暗,走出十人。這十人如長了羽翼一般,高高跳起,向英租界聖公會飛掠而去。
次日,聖公會遭受襲擊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上海灘。
尤問聲找回來了,尤問珠高興不已。可敏感至極的她,發現了二哥的異樣。她發現,二哥刻意避着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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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和大哥吵架了嗎?”烏鴉挂滿枝頭的樹下,尤問珠問大哥道。
尤問聲摸了摸她的腦袋:“沒事。”
尤問珠嘀咕:“可二哥為什麽避着我們吃飯?”就像今天,明明煮了一大鍋的米飯。他偏要端着碗蹲在角落裏吃,那小貓兒看着好玩,也學着他端着個大碗蹲在角落吃。
尤問聲微笑道:“或許是有自己的心思了。”
尤問珠興致盎然:“什麽心思?”
尤問聲沒有回答。
把新世界游樂場的事宜交給經潤打理,尤問聲留在家中歇息了兩天,小貝勒幾人也未曾前來打擾,倒是陳進生前來賠罪,說他要是出了什麽事,他一定不會原諒自己。尤問聲好生安撫了這個男人,對方才從無盡的懊惱裏走出來。
他那個二弟在躲着他,仿佛在躲着什麽瘟神。想到在聖公會經歷的一切,他不由閉上眼睛——這筆賬,遲早有一天要和聖公會的人算。
“二哥。”
“嗯?”
“你到底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
“你怎麽避着大哥啊?”
“我什麽時候避着他了?”
“我們都看到了。在地下室,你們發生了什麽事?”
“什麽也沒發生。”
四肢纏在尤問約身上的東方貓,甩着不存在的尾巴露出一張貓臉蹭着二哥。到了中央捕房二樓總探長室,小貓兒才跳到椅子上。
“什麽案?”尤問約順手拿起今天的報紙看了起來。
“這次的案子是找個嬰孩。”
小貓兒好奇着一張臉:“被人販子拐走的嬰孩?”
閻數搖搖頭,他拿出煙點着吸了一口:“去了案發現場你們就知道了。”
尤問約卷起報紙站起:“去看看。”閻數接手的案子,不會只是普通的嬰孩失蹤案。
案發地點在十六鋪碼頭附近一個潮濕破爛的木屋裏,裏面昏暗不堪,空氣彌漫着一股惡臭的氣息。尤問約拆掉一塊木板,陽光射進,才看清裏面的景象。
一個被雙手被釘在牆上的女人,她肚子破了個窟窿,大腸流出,內髒暴露,因悶熱潮濕的原因,長出了蛆蟲。除了她,還有好幾具男人的屍體,這些男人被吃掉了腦子、心髒還有四肢。他們臉上表情恐懼,生前似受到了極大的驚吓。
皺着眉,閻數走到女人的屍體前說:“這個女人肚子裏的孩子鬼變逃走了。”
尤問約一腳踢開擋柱他路某男人腦袋:“她是什麽身份?”
“一個被人騙走拐賣給這家男人的可憐女人。”
“因怨恨召來寄生生物嗎……”尤問約伸手溫柔撫摸女人的臉,她最終被這個時代所抛棄,被囚禁于此受盡糟蹋,該死多麽地絕望。可最終,那東西寄生到了她肚子裏的孩子身上,完成進化破肚而出逃走了。
“鬼化的孩子會吃人,想要找到他,只能等待傷人警報。”閻數說。這案子,現在無從查起。那個小怪物,不知跑去哪裏去,他們唯有等待他主動出現。
饑餓迫使他吃人,一旦能夠掌握其行蹤,便能殺掉他。
走出潮濕破舊的房子,閻數火柴一劃一抛,火柴落到一堆幹草上,不一會,熊熊大火燃起将這滿是罪惡的屋子燒得幹幹淨淨。
尤問約和東方貓準時回家吃飯,剛到家便看到尤問聲。他貼着牆慢慢移動往裏走,東方貓瞧着好玩,也學着他貼着牆游動,仿佛壁畫似的,樹下看書的大哥把書放下:“回來了。”
尤問約幹笑着說:“回來了,大哥最近怎麽不去游樂場?”
尤問聲冷聲道:“怎麽,不喜歡我在家?”
尤問約看天:“哪能啊。這裏可是大哥家。”
尤問聲一笑:“去吃飯吧。”
貼在牆上游動的東方貓下來竄到大廳:“好咧——”
尤問約踏進大廳時,尤問聲手拍到他肩膀上,他人吓得避開時,尤問聲的手卻死死地抓着他的肩膀。尤問約眼睛瞬間變紅,他咽了咽口水,緩緩回頭:“大、大哥。”
看着他的模樣,尤問聲放開手:“去吃飯吧。”
尤問約眼球上的血色慢慢褪去。
看着端着個大碗蹲在牆角吃飯的二弟,尤問聲若有所思。
在家休養幾天後,經潤前來接他。到了新世界游樂場,他把在聖公會所發生的事情道了出來。經潤幾人聽完,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主子變異的瞳色,小貝勒單膝跪下:“我願将此性命交付在主子手裏。”
經潤、威廉還有解元皆半跪下進行宣誓效忠。
此時,聖公會裏。
尤問聲失蹤當晚,有個西裝革履,戴着禮帽,左眼戴着單片眼鏡,手裏拿着手杖的男人入侵聖公會。找不到要找的人,他手下手下十人大開殺戒,逼迫“女王”下落,并追問“女王”真正身份。但無一人告知,最後還是驚動了主教以神杖将其驅逐。
據那天發生之後,已過了好幾天。牧師團聚集,商讨着即将有所可能發生的事情。
“那位先生還活着,他完美地進化成功了。可到底是誰将他的消息透漏了出去?”
“眼下的事情,已不是我們所能控制。”
“長此以往,這座東方都會将成為魔窟,失去最重要的人,我們将成為魔鬼的犧牲品。”
“我們需要與他結盟。”
“不,他不會原諒我們對他做的事情。”
恐懼,彌漫在空氣裏,牧師們争論不休。金發金眼的年輕主教手放《尼西亞信經》上,他開口道:“服從于恐懼,便是服從魔鬼本身。神為我們指引道路,我們必将拯救世人。”
牧師團羞愧地低下了頭。
不過一天時間,便聽到了有人心腦被挖的消息,閻數派人把屍體弄回了捕房,他查看了一番,确認屍體身上的咬痕和那屋子裏被害的男人們一模一樣。然後,在外面借了一條大黃狗。捕房總探長室裏,攤開地圖,他伸出手在與法租界交彙處的華界南市圈了個圈,指着道:“那小鬼在一帶。”
東方貓手中的槍打了個轉,然後別在腰間。
尤問約道:“事不宜遲,咱們走。”
于是,三人一狗前往南市。
到了南市某條裏弄案發現場,大黃狗嗅着血跡開始追蹤。拐過兩條巷子,它停在一個下水道口,然後兩只前爪開始刨地。閻數把狗拉開,尤問約半蹲下,手指扣住井蓋眼翻出。
一個惡臭撲鼻,黑洞洞的污水溝出現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