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二日
柳放舟盯着眼前的少年看了半晌,神情凝重。
等了許久不見回音的容秉風忍不住擡起頭,以詢問的眼神看去。
柳放舟:“……你誰?”
容秉風被噎了一下,剛想繼續解釋,柳放舟又道,“算了算了,你說了我也沒印象。反正,你是沖花無欺來的是吧?”
容秉風愣了下,心道要這麽說也沒問題,就點了點頭。
柳放舟此時已解了花無欺身上的截靈繩,以掌心源源不斷給懷裏的花無欺輸送靈氣,見他點頭,長長嘆了口氣,“這個混賬……居然連這麽小的孩子也不放過。诶,你叫什麽風來着?”
容秉風沒聽明白,只愣愣回答:“晚輩容秉風。”
柳放舟:“你先起身,什麽仙門的,修為如何,會禦劍嗎?”
容秉風站起身來,乖乖回答:“晚輩尚無師門歸屬,獨自修煉,現在煉氣中期,禦劍……會一些,但并不熟練。”
柳放舟嗯了一聲,直接掐訣禦劍,抱着個人站在上面說道,“能跟上就随我來吧,我盡量慢點。”
容秉風一下就精神振奮了,心想這是前輩看得起自己,在考驗自己的潛力,一定要好好表現。這眼眸明亮的樣子落入柳放舟眼裏,不知被理解成了什麽,後者搖搖頭,很是無奈般朝着遠處飛去,容秉風緊跟而上。
另一邊,沈禦岚被樂正白帶去了一處山中的隐蔽洞穴,仔細觀察,竟像是閉關修煉之處。
一路上,樂正白都未多言,只是刻印在手背手臂的梵文時明時暗,看着非常不詳,到了地方,黑色魔獸再次化作煙霧散去。
一個沉甸甸的大袋子被丢在沈禦岚面前,打開一看,正是仙盟大會上所丢失的仙藥靈石。
樂正白:“當初你将我傷你的事情嫁禍于他,引他與我作對,這一次他将偷東西的事嫁禍于你,再引你誤會于我,可惜算盤打得是好,運氣卻差了太多。沈道長,反正已經嫁禍了一次,不如再來一次,将那些人命也算在他頭上得了。”
沈禦岚将袋子重新系好,站起身來反問,“宗主既然想讓他死,又為何要讓貧道得知他并未殺人?”
樂正白笑了,“我不告訴你,你就查不出來了嗎?還是沈道長覺着,騙人這種事,由本座來做,更合适一些?”
——道觀內。
“什麽?”柳放舟皺眉道,“既然事件發生時你也在場,目睹了一切,為什麽當時不站出來,非拖到現在才私下裏告訴我?”
容秉風:“因為在當時的情況下,晚輩不能說。”
柳放舟:“現在卻能說了?”
容秉風朝一旁昏迷的花無欺看去一眼,又收回視線,答道:“晚輩當時目睹了沈道長曾出現在那裏,還有沈道長離開之後……那七位修士逐漸由口角發展成內鬥的整個過程,事後沈道長返回遠處,這才拿走了全部仙藥靈石。晚輩原以為,當時看到的沈道長是真的沈道長,在大會之上沒有說出真相,故意制造出殺人奪寶的假象,是為了顧及仙門的顏面。”
柳放舟為花無欺縫合傷口的手停了下來,“所以你以為,我是知道一切真相的那一個,只要跟我說這些,我便能告訴你,那個沈禦岚其實是花無欺假扮的,這樣你就能證明自己當時的閉口不言,是正确選擇?”
容秉風愣了:“難道柳前輩也不知當時的沈道長身在何處?”
柳放舟:“‘也’?你的意思是,他的江小師弟其實做了僞證?”
容秉風一時語塞,面露慚愧,低頭道,“因為案發時分,江淮遠其實與晚輩在一起。”
柳放舟心下了然,點點頭,“他那個性子,自然是無條件地相信大師兄不會做出這等事情,沖動之下說個謊也正常。不過……很可惜,容小弟,我也是無條件相信他的那類人。不好意思啊,我知道的也很少,只能等這混蛋醒來以後……”
容秉風道:“沈道長于晚輩有恩,請柳道長放心。”
“啧……真是感人。”
花無欺臉色蒼白,似乎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人卻是醒着的,“沒想到這麽個心思叵測的僞君子,還能有這麽多人護着。”
柳放舟一針紮在他肉上,狠狠道,“嘴巴放幹淨點,罵誰呢你!”
花無欺卻不知疼似的笑了,一只眼勉力撐開,眯縫着斜睨過去,“柳少爺,我的确易容成沈道長的模樣偷了東西,想讓我親口承認,幫他脫罪的話,就答應我一件事。”
柳放舟看他還是傷患,忍着沒繼續發怒,道:“你說吧。”
花無欺:“六壬宗宗主,樂正白,我與他無冤無仇,他卻想要我的命,請柳少爺答應替我除去他。”
柳放舟臉色沉下幾分,樂正宗主那時候的殺意,他也感受到了,可這種境況下被托付這樣的事,總給他很不好的感覺,花無欺忽然不嬉皮笑臉了,他一點都不适應。
花無欺閉眼喘了會兒氣,“如果我還是命喪他手,這個請求就改成為報仇而殺他吧。柳少爺放心,樂正白有一個極大的弱點,只要抓準時機,定能成功。”
柳放舟莫名煩躁,站起身來,不想再聽下去,“回頭再說吧,我再去取些丹藥來。”
背後的聲音卻沒有停下,花無欺卯足了氣力,愣是撐起身子,沖他喊道,
“抑靈咒,樂正白對自己下了抑靈咒!”
——山洞內。
樂正白臉色不太好,尋了處石臺打坐,冷聲吩咐道:“沈道長方才說會答應本座的一切條件。現在就開始履行諾言吧。”
沈禦岚:“好。還請宗主吩咐。”
樂正白:“很簡單,只有一件事,為本座護法,直到我許你自由。”
交代完畢,樂正白便閉眼調息起來。
沈禦岚忍不住問道:“既是這等小事,為何不找宗主座下的心腹?”
樂正白想說,心腹都會叛變的,哪兒有你這個老好人管用,嘴角撇了撇,張口卻說道,“沈道長為本座護法,這事傳出去,必會成為一樁美談。”
言外之意,護法之事是假,敗你名聲是真。
沈禦岚不說話了,貌似真接受了這個說法,幹脆也找了處地方處理起自己的傷勢。
過了會兒,樂正白的臉色好轉了許多,長長呼出一口氣,挽袖查看,抑靈咒的梵文總算黯淡下去了。如今,他已經能夠在抑靈咒的壓制下,用出與之前水平相當的實力。
“不久後,本座将在修煉時面臨一緊要關口,不成功則成仁,到那時,還望沈道長拼盡全力護法,如若本座成功跨越此關口,便會為沈道長徹底拔去魔心蠱。”
聽這語氣,似乎非同小可,沈禦岚擡頭看去,“宗主可是要沖擊渡劫期?”
樂正白卻搖了搖頭。
一夜過去,花無欺的傷勢時好時壞,睡睡醒醒,柳放舟也熬了一夜,好在旁邊容秉風打着下手,幫了不少忙,直到天色微亮,花無欺的狀況才算穩定下來。
命保住了,卻也留下了病根,金丹受損,修為跟着連降三層,且很長時間都不能再動真氣。
柳放舟将他的情況詳細告訴了容秉風,還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容秉風的肩膀,“苦了你了,等他好起來,我一定盯着他好好給你補償。”
忙了一晚上的容秉風一下給說懵了,歪頭道,“為什麽讓他補償我?”
柳放舟:“不是我說你,太單純太年輕,知道這家夥外面有多少相好的嗎?哪個不是熱乎勁過了就扔,你看他醒了那麽多次,哪次認出你了?別被他那張臉和那張嘴給騙了,該要的補償就得要!”
容秉風:“???啊?我不認識他啊?”
柳放舟也傻眼了:“那你幹嘛跟我忙活一晚上?”
容秉風撲通就跪下了:“晚輩……晚輩見柳道長修為了得,為人行事潇灑,甚是崇敬,想……想拜柳前輩為師!”
剛剛睡醒的花無欺:“噗……!”
作者有話要說:從某種角度來講,沈道長還是很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