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氣氛真實又應景地沉了下去。
手機鈴聲顯得格外突兀,誇張,以後甚至超過鬧鐘對陸某人大腦的威脅。
江行寧不急不躁摸出手機,掃了眼號碼,然後扔到桌上,咣當一聲撞上盛糖果的盒子。
一句話沒說,眉眼卻是別有深意。
“誰打給你的?”對面的顧深遠一瞥,看到備注後,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陸與,“你搞什麽,行寧不是在這裏嗎,你打電話給他幹嘛?”
陸與癡癡愣愣呆呆怔怔好一會兒,手無意識地把通話掐斷,好好一個大男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跟個做錯事的小孩似的杵那兒,俊臉就差寫滿“哥我錯了我沒別的意思都怪嫂子太漂亮”。
而罪魁禍首蘇輕焰舔了舔上唇,舌尖是果糖留下的甜膩,嘴生得小,吃個糖果慢得像只細嚼慢咽的小貓咪,慵懶可人。
看起來多麽純良無害的姑娘家啊。
壞起來,讓自認為會耍小聰明的陸與沒任何的防備。
整得他還挺慘。
陸與其實沒別的意思,純屬是想多認識幾個妹子,排解排解寂寞。
雖然江行寧沒發話,也沒有責備的意思,但陸與知道,完了。
沒撩到小美人,自個兒像只落敗老狼似的夾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跑,安定坐在座位上,時不時用眼偷偷瞥着江行寧。
江行寧心平氣和:“我幫你叫個眼科醫生?”
“哥別……”陸與險些嘤嘤嘤嚎出來,“我不知道那姑娘是你帶來的。”
“沒事。”
“真的?”
江行寧嗯了聲。
“那成。”陸與彩虹屁嗖嗖嗖地放,“主要是嫂子太漂亮,小天仙似的,那張臉太容易讓人犯錯。”
小天仙……得了吧。
小魔仙還差不多,還是最壞的那種。
這誰頂得住啊。
聽見門口有服務生的迎接恭候聲,江行寧起身,走之前拍了拍陸與的肩膀,“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一共拍了三下。
拍得陸與頭皮發麻,不寒而栗。
顧深遠饒有興致瞄着:“老江都說不怪你了,怎麽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不怪我……好吧,我信了。”陸與揉了揉自己酸痛麻木的肩膀,懵懵地看着已經走到門口的江行寧。
都不知道他是怎麽下的力。
手指每一寸,鋼鐵磐石一般,無形之中,拍得人措手不及,叫苦不疊。
拍三下就讓他服服帖帖,這還是說“我不怪你”的情況下,要是怪罪的話,他的肋骨豈不是要被拍斷了。
陰險,小氣。
半小時後。
姍姍來遲的人終于來了。
雖然是娛樂局,但如此不注重時間,怕是真的把自己當一尊大佛。
也确實是大佛。
門口,只見一個習慣于着黑衣,看起來年紀不大卻叵測難懂的男人,長相和身材無疑是出類拔萃的,但是和江行寧站一塊兒,總少了點味道。
好在,身邊有人襯托。
“江總,不好意思,我和夜少路上堵車,來晚了。”開口說話的是一個帶口音的煤老板。
煤老板糙漢子一個,大概四十來歲,長相是扔人群裏找不出來的老大叔,身上粗金粗項鏈,握着沾滿灰塵的大奔鑰匙。
又土又豪的暴發戶老板,将另外兩人氣質襯得更加非凡。
“我知道。”江行寧語調平穩,“今天确實堵車。”
不說還好,一說,把人弄得心虛不已。
這個時候非上下班時間,堵車純屬借口,完全是想找機會擺擺架子罷了。
江行寧看起來沒計較,卻把人拆穿得徹底,止住煤老板的讪笑。
“江先生不計較就行。”夜陽态度雖是恭着,語氣卻沒幾分敬意,“遲到就是遲到,我自罰三杯。”
穿過典雅的檀木帷幕,腳步踩過絨地毯上的祥雲圖騰,他們進入主棋牌室後,一眼便能看見坐在長沙發上,盤腿而坐的蘇輕焰。
夜陽的目光,頓住。
她随意地搭在沙發沿邊的腳丫子很白,悠閑地晃來晃去,閑情雅致,和原先淪落街頭的窮野丫頭完全不同。
他知道這幾個月來她的生活比流浪貓還慘,拒絕好心人的食物贊助,拒絕別人的關懷,拒絕所有——因為她被騙過一次,狠狠的欺騙後,所有的安全感頓然消失。
流浪貓同樣沒有安全感。
就算把它撿回去,在短時間內,不可能和它建立友好關系,給它食物和暖窩,水和玩具,它仍需要一段時間才慢慢接受新主人。
此時的蘇輕焰,如同一只剛被人帶回家的流浪貓,唯一不同的是,在短時間內外界放松警惕,怡然躺在窩中,允許旁人撫摸柔軟的肚子。
這不應該。
“夜少。”清淡的男聲響起,“你在發呆嗎?”
江行寧的嗓音,打斷夜陽飄出十裏之外的思緒。
夜陽唇角似抿非抿,弧度極淺,“我只是沒想到在這裏也能遇到熟人。”
有些話放在明面上說,沒那個意思,也讓人聽出其他意味,“熟人”二字,把兩個人都嘲弄一遍。
“是嗎?”江行寧像是沒聽出他語氣裏的戲谑,“要不過去打聲招呼?”
“算了,也不是很熟。”
夜陽不急着接戰,在軟座上坐下,先自罰三杯。
去打招呼的話,難免會做介紹。主動權在別人手中,誰知道江行寧會如何介紹。
他說蘇輕焰是他祖宗,他們也要跟着叫祖宗?
夜陽不可能給搬石頭放自己腳下絆。
但是,蠢隊友會搬。
夜陽身邊的煤老板,自從進包廂後,色眯眯的視線把全場的女性掃了個遍,入眼的便是沙發上的那兩個。
他沒有輕舉妄動。
在這方面,他還是很小心翼翼的,要是撩了個有家室有背景的,他可沒好果子吃。
如果只是普通妹子的話,也許可以撩一撩。男人喝酒打牌,哪能少得了異性的陪伴。
氣氛還沒調節完全,煤老板便自認為風趣地打開話題:“那邊兩個美女是誰?長得可真漂亮。”
“左邊我妻子。”顧深遠目光淩厲,把煤老板眼裏的色意瞪得縮回去。
“那另一個呢……”煤老板又忐忑問。
“另一個是老江……”不知從哪裏挖來的嫩草。
顧深遠回答還沒說完,江行寧平靜地接:“是我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