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轉眼幾天, 就到了生日宴前夕。
雖然沒有替外婆舉辦葬禮, 但後事辦得并不潦草, 墓地安置在上等的墓園。
生日前,蘇輕焰去了墓園祭奠外婆。
站在老人家的墓地前,她把事先準備好的花束放上去。
上面除了她放的花束, 還有一束她曾見過的白菊,從花瓣上的水滴可以判斷出, 應該是剛放沒多久的。
不知道是誰放的。
她不喜歡這個花, 想都沒想将其撣開。
“外婆, 我會替你讨回公道的……”
蘇輕焰給老人家留下一句話。
她本身不喜歡争強好勝,原先的世界是蘇父給她創造的, 無憂無慮,不需要她考慮太多,是放飛自我的生活。
但現在。
她想要奪回蘇家。
蘇家不管是誰的,都不可以是夜陽的, 這是外婆死後,她唯一的念頭。
…………
生日宴設立的地點是夜色。
和普通生日會一樣包場子,請主持人,不算太過肆意的舉辦, 對于路人來說還不錯, 免費的酒水夠他們呆好久,也有熱鬧可看。
生日宴無非是出風頭的地方, 蘇輕焰出了二十年風頭,興趣不大, 加上不知道今晚會發生怎樣的事情,她沒有太過精心的準備。
無非是挑選禮服,化個美噠噠的妝容。
陪着蘇輕焰一起化妝的是許知意,頗為好奇地問:“老江為什麽沒有提前過來?”
蘇輕焰自己對着鏡子描眉,答得漫不經心:“他說他晚點會單獨陪我。”
“為什麽?”
“可能看到太漂亮的我會把持不住。”蘇輕焰聳了聳肩,“我覺得他說的對,我好不容易穿到身上的禮服,可不想被他三下五除二扒掉。”
就不能老實點回家再說?
你們夫妻情/趣這麽濃厚的的嗎。
在衆多風格不一種類不同的禮服中,蘇輕焰挑的是很難駕馭且被大部分千金名媛忽視的深紅色禮裙。
這樣的紅,總會讓人産生又豔又媚的俗感。
如果不是皮膚足夠白皙很容易把這種裙子穿成街攤三十元一條的批發貨。
高腰,及膝,吊帶,小腿小胳膊都露出來,這樣的裙子被江行寧看見,估計下一秒就被嚴肅勒令脫下來。
蘇輕焰仗着他晚點過來,随意蹦跶,自己漂亮得開心就行。
不過這種衣服,很難被人認為是小壽星。
尤其在大部分是都以禮服為基調的主場。
蘇輕焰準備帶着許知意圍觀所謂的直徑長達一米的大型蛋糕,看完後她再去上臺說三句話,壽星的任務就算完成。
圍着蛋糕拍照的人不少,她們後來後到,顯然擠不進去。
最憂桑的是還有人對着她蛋糕拍照就算了,還說她壞話。
“什麽蘇家大小姐?可拉倒吧,蘇家現在淪落成什麽樣了,哪還有錢給她包場過生日,估計有硬後臺的人給她撐腰。”
“後臺硬不硬我們不知道,但肯定老,前不久我還聽說藥企一老頭出兩千萬想包她,也不知道成沒成。”
她們樂此不疲的談着,沒蹭到蛋糕的蘇輕焰深呼吸,不讓自己在這個時候動火。
許知意也輕聲安撫:“算了吧,嘴是長在別人身上的,說幾句也不痛不癢的。”
這倒也是,蘇家中落,最不缺的就是這些說三道四的人。
臺上的主持人維持暫時的秩序,以輕快歡脫的開場詞切入,感激諸位的到來,下面有請今天的小主角登場——
和其他生日宴不同,蘇輕焰出場的時候,音樂聲被關掉了。
陡然暫停的音樂,讓全場寂然無聲,甚至能聽見她高跟鞋着地的聲響,咚咚地有節奏。
走到臨時搭建的臺中央,蘇輕焰拿起話筒,微微一笑。
“夜色常客都知道我是誰吧,就不用自我介紹了,來的都是朋友,湊熱鬧還是看笑話的都行,我只想說幾點。”
“一,我爸沒有偷稅。”
“二,我沒有被人包。”
“三,曾經對蘇家落井下石的朋友,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全場安靜一片。
有感慨的,也有心虛的。
蘇家破産後大大小小的物品和地産,都被官方低價拍賣,從中撿漏的人可不在少數,趁機落井下石的更是數不盡數。
這麽多人,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怎麽報複得過來?說大話的吧。
很快,有人提出質疑——“蘇大小姐既然說自己沒被包過,那今晚的酒水和場費又是誰支付的,加起來的費用應該不會少于七位數吧?”
蘇家窮得底朝天,哪來的錢供她這樣揮霍,就算是傻子都會産生懷疑。
這麽一提,就将衆多人的注意力轉移,比起蘇大小姐的美貌,他們更好奇背後的男人是誰。
有人的地方永遠都有八卦。
蘇輕焰維持一動不動的姿勢繼續站着,嬌豔的小臉微微擡起,似乎很難回答但最終沒有退卻,深呼吸,再一次拿起話筒。
就在這時,輕飄飄的暗啞男聲隔空傳來。
“免費蹭吃蹭喝,還問那麽多。”微微一頓,似乎摻雜着陰冷的笑聲,“是嫌酒難喝,還是嫌命太長?”
看似在角落但一出聲就能引起所有人注意的男人,永遠把自己隐藏于暗中,即便開口說話,也是一針見血到對方無言以對。
甚至還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夜少?”
有人戰戰兢兢吐出兩個字便沒了下文。
誰都不願意得罪新晉權貴。
心中有再大再多的疑問也得憋着,盡管大家都好奇不知何時出現的夜少為什麽突然發言,念及舊情幫蘇家大小姐?還是另有隐情……
比起前者,後者更耐人尋味。
大家都猜蘇輕焰背後的男人是哪個老頭,卻沒人猜是年輕的權貴,更不會有人猜測是奪權蘇家的夜少。
真是如此的話,那得譜寫多狗血又怨深愛深的苦情大戲。
最可疑的是,臺上的蘇輕焰沒否認。
蘇輕焰沒有在衆人群中尋找幫她說話的人,唇際勾了勾,麥克風傳來她輕微的冷哼,如果不細心的話還聽不見。
下一秒,她提起最外層的紗裙,優雅地離開舞臺。
不經意的,手中的麥克風掉落在地。
麥克風的跌宕聲,掩蓋她剛才藏有濃厚不屑和輕蔑的鼻音。
大家都在關心八卦,全場似乎只有夜陽能聽到她輕聲的,嘲弄的鼻音。
人一旦犯下大錯,連呼吸都是錯。
…………
主角下臺,主持人繼續維持秩序,音樂聲恢複後,全場回到原先的狀态,好像剛才的事情沒發生過。
許知意來接下了臺的蘇輕焰,興致勃勃地告訴她,可以去蛋糕前合照,多餘的人都走了。
“算了,沒興趣。”蘇輕焰厭厭道,“那麽多人圍在旁邊,噴了不知道多少口水。”
“這倒也是。”許知意有些惋惜,“那讓老江派人給你重新做一個吧,過生日哪能沒蛋糕呢。”
說着便拿出手機撥電話。
蘇輕焰想找個僻靜的地方聽會音樂。
不知是剛才露過頭的原因,還是本身的紅裙天過于惹眼,沒經過人群都會引起一段注視。
他們的目光不算惡毒,但絕對不友好。
看好戲似的。
讓她不由得産生厭惡,回過頭,想和許知意并肩走。
前方不知何時來了人,趁蘇輕焰不注意到時候,伸腳就是一絆。
還沒轉身就被前方的阻力擋住腳步,猛地一下,蘇輕焰維持不了上下半身的平衡,說倒就倒。
“輕焰——”
許知意及時反應過來,拉了她的手一把。
她也是個女人,力道不大,毫無準備的一拉,險些讓自己也栽了個跟頭。
好在兩人只是在原地打了個轉,并沒有因此而雙雙摔倒。
許知意心有餘驚地捂着胸口,乍一時間沒反應。
蘇輕焰站穩腳跟後,眉目冷掃一遍周圍的人,其中兩個互相挽着胳膊的女孩被她看得渾身發毛,加上位置的原因,其中一個輕咳了聲,不是很自然地道歉:“哦,不好意思,剛才沒注意到。”
蘇輕焰發現這個女孩和之前在蛋糕前說她壞話的是同一個。
她抿唇微笑:“是嗎。”
語調一轉的提問,讓女孩不知如何回答。
等服務生過來時,蘇輕焰擡手,飛快地拿起一杯黃啤,二話不說地将裏面的酒水甩到那女孩的臉上。
“啊——”
女孩沒叫,周圍沒膽量的人先叫起來。
冰涼的酒水幾乎全部噴到了那女孩的臉上,頭上,再順下滴着,把精心準備的衣物和妝容全部都毀了個遍。
狼狽至極。
“你這人怎麽這樣子?我都說我不是故意的了……”那女孩惱羞成怒,“今天是你的生日宴,蘇大小姐就這麽沒禮貌的嗎?”
“就因為是生日,所以多賞你一杯。”蘇輕焰煞有介事地贊同,又拿起一杯酒,再一次準确無誤地潑了上去。
這下子,沒話說了。
其他的看客懵懵的。
一杯酒是警示,第二杯就是羞辱。
來這裏的,雖說都是蹭吃蹭喝的,但大部分是夜色的常客,身份未必有多鮮麗,但絕對不是普通人,小太妹小混混都有,親戚朋友多少都是從商從政,權勢錢財都不缺。
哪有人被羞辱第二遍還不吭聲的?
“你真是有種……”那女孩被氣糊塗了,愣然不知如何是好,捅了捅身邊的夥伴,讓她們去找人。
“找什麽人啊。”蘇輕焰把空杯子放回服務生的托盤中,似笑非笑,“叫保安就行了,你是想去醫院看腦子呢,還是想去局子裏蹲一宿?”
“你知道我是誰嗎?”
“既然沒有第一時間跳起來打我,還去叫人,你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弟弟,怎麽,叫人來壓我不成?”
蘇輕焰早些年就不是聽話的角色,領着一幫小弟小妹們也曾把江湖闖蕩,還是能一眼看出眼前的架勢。
總有些臭弟弟們仗着老大厲害,在外面惹是生非。
弟弟行為真是不分年齡,初高中都有,現在也沒滅絕。
比起這女孩叫人,蘇輕焰叫保安的舉動無人能及,兩方同時來了人,但顯然,保安工整的職業裝,更有氣魄和架勢。
蘇輕焰的手指擡起,把那女孩和後來的幾個人指了指,“都帶走吧,惹是生非,看着煩人。”
保安也是識人的。
這裏的人都有點權勢,不好得罪,他們只能選擇得罪最沒本事的,比如蘇輕焰這邊,他們萬萬不敢違背命令。
大家都在猜測蘇輕焰背後的男人是誰,卻不知保安才是八卦終結者,他們知道的消息最可靠,但他們沒興趣透露。
在保安動手前,那女孩幹脆叫出聲:“你們能不能有點眼力見,不認識我就算了,難道不認識希姐?”
這話一出,一個個子高挑,身材凹凸到爆的女人站出來,顯然很無奈的樣子,把女孩往後拉了拉:“你別說話了。”
“表姐!”
“淨給我惹事。”被稱為希姐的女人嗓音放嚴厲,“往邊上站去。”
她的出現,除了保安差點驚掉下巴,自诩人美身材好的蘇輕焰也不由得眨眼。
大。
真的大。
為什麽還要這麽大的女人。
再看看自己……36D還是虛假的36。
如果不是外形是正常自然地微微下垂美,都讓人懷疑裏面是不是塞了矽膠。
小表妹惹了禍,做姐姐的不是第一時間找當事人道歉,而是先去和保安說話,當然這說明在她這裏,不覺得自己的表妹做錯什麽。
所以沒有道歉的必要。
和保安說話,純屬是想要把事情和平解決。
“……原來是趙小姐。”保安倉促地應着,滿奶都是腦子,哪有空餘的間隙去想什麽趙家不趙家的。
“是的,可能都是誤會。”希姐平靜陳述,想潦草解決這件事。
至于道歉,是不存在的。
沒必要向蘇輕焰道歉,就算是她們先挑事生非的又如何,她還潑了她們這邊兩杯酒呢。
“誰說是誤會啊。”蘇輕焰可不打算輕而易舉地息事寧人,“這是別人給我包場的生日宴,我有權力讓不該存在的人離開,保安,你可不要疏于職守。”
“蘇小姐。”保安忙點頭,“我們這就去辦。”
這話自然提醒了他們,誰是主辦方,該聽誰的話,不是誰胸大就說了算。
揮揮手準備讓人一起行動把人攆走的時候,卻聽得那希姐突然喊了一句。
不知喊的是什麽,但沿着她所看的方向,蘇輕焰看見說要晚點來的江行寧。
他穿着較為休閑,比平日裏更添幾分親切,眉目卻仍然透着疏離,只有看向她這邊的時候,還算溫和一些。
看希姐萬分激動的模樣,蘇輕焰初步估摸着他們可能認識。
至于是哪種認識,她可不好猜測太多。
“怎麽了——”江行寧先看向保安,他們架勢挺大,想不注意到都難。
保安正要細致講一遍所發生的事情,希姐那邊先出聲打斷:“都是誤會啦……我表妹不懂事,可能沖撞了今天的小壽星。”
語氣是成熟女人的柔和,捏在嗓子眼,大晚上的,容易讓旁觀的男人想入非非,想到這個聲音酥麻叫起來的頻率。
據說成熟女人的好處很多,比如體貼溫柔,比如拍拍她的腰身她就知道該趴着還是側着,會伺候男人。
像希姐這種的,對男人來說算作尤物。
江行寧并沒有理會她,饒有興致地看着蘇輕焰,語調一勾:“你說?”
蘇輕焰笑道:“可能是今晚的酒太好喝了,有人的腦子,頭發,還有衣服都想喝一點,我就滿足她咯。”
地上确實有一攤灑落的酒水。
“有人怎麽你了?”他問得直白,顯然不打算計較她怎麽別人的事情,而是更在意別人對她怎樣。
蘇輕焰聳肩:“沒什麽大不了的,只是想讓我摔倒,看我笑話。”
這麽說,濕着衣服和頭發的女孩就是挑事一方。
他深沉的目光随意地掃尋周圍。
小表妹被人擋在後面,自然沒有直接看見,反而是叫希姐的,存在感非常地高。
她先是估量江行寧和蘇輕焰的關系,判斷出兩人可能認識。
認識的關系不足以說明什麽,這個男人始終未婚,是圈子裏已經公開的事情。
“行寧,是我。”希姐走到男人跟前,頗有幾分鄭重其事,微微颔首,“剛才的事都是誤會,我先替我表妹向這位小姐道歉。”
親切的一聲“行寧”。
先挑明他們的關系。
再酌情行事。
這一句親切的稱呼似乎不夠力度,希姐頓了頓,又紅着臉說道:“看在我的面子上,這件事就算了吧。”
江行寧沉默。
又沉默了會,才問道:“你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