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過肩摔
初冬的清晨, 薄霧未散、寒霜正濃, 蘇兮背着書包站在樓下四顧張望。
昨晚哭得太狠，眼皮子到現在還沒消腫，看上去憨态十足惹人發笑，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上班族和學生的聲影越發稀少, 她心中的火苗也漸漸失去了熱度。
“媽, 他好像不會來了。”
說到這，她感覺鼻子一酸, 眼淚又要不争氣的往下落, 蘇兮咬着唇角把淚水憋回眼眶裏。
看着快把嘴角咬破的女兒，蘇太太悵然的嘆了一聲, 拍了拍孩子的肩膀給她打氣。
“那咱們過去吧，去他家。”
聽到這話，蘇兮的睫毛顫了顫, 開始在心裏打退堂鼓。
“要不然…算了吧, 我把禮物托易硯卿交給他, 我跟他也從此畫上一個句號, 從今往後我好好學習什麽都不想, 咱們別去了。”
她一個人受委屈就夠了，不該連累家人。
自己養大的孩子，哪怕她眨眨眼，當母親的都知道她在想什麽。
看着格外隐忍的女兒，蘇太太心裏既高興又難過, 她擡手把孩子的下巴托起來，目光如炬一字一頓道：
“別低着頭，犯錯的人不是你。今天媽媽會陪你過去，但我要你記住這次的教訓。從今往後別随便對自己無法掌控的人和物動心，明白嗎？”
對上媽媽嚴肅的目光，蘇兮微微颔了颔首，從緊閉的唇畔發出一個‘嗯’字。
見她是真的聽進去了，蘇太太收回手轉而搭在孩子的肩上。
“走吧，去開車。如果今天他真的說不喜歡你了，媽媽請你去吃頓好的，要不然帶你逛街買新衣服。”
“女孩兒也好，女人也罷，在愛別人之前，得先學會疼惜自己。當你學會如何愛自己，你才懂得怎麽正确的愛別人，愛這個世界。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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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提醒，或者說忠告，讓蘇兮在情窦初開的年紀，悟出有些人一輩子都沒弄明白的道理。
也讓易淮在今後的幾十年，每每提起這事兒，心裏和臉上就滿是酸楚和後悔。
去易淮家的路上，她拉開書包拉鏈，看了眼裏面的東西，很快又将書包合上。
“裏面是什麽？不是板磚吧？”
出門前，她就覺得女兒的書包比平時鼓，現在看孩子神神秘秘的動作，心裏忍不住有些擔心。
“不是，是給他的禮物。我之前答應會送他一個自己做的風鈴。”
知道不是板磚，蘇太太放心多了，“也是，他言而無信，咱們不能和他同流合污。”
“兮兮，路是你自己走的，做任何決定之前，想給自己十秒鐘，設想一下蝴蝶效應，考慮一下自己是否承受得住将來的結局。”
隔着書包，蘇兮能摸到禮物盒那層厚厚的硬紙板；聽完媽媽的話，她開始設想自己的将來，思考蝴蝶振動翅膀後，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我記住了。”
之前自負的認為自己能改變易淮的想法，認為談戀愛不會對自己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響，說來說去還是太年輕。
易家
開門的是易淮的繼母，之前在海邊打過照面，她對蘇家母女還有些印象，看見她們倆時臉上有些驚喜。
“你們怎麽來了？快進來坐。”
把對方的反應看在眼裏，蘇太太明白自己先前猜的沒錯，這倆孩子沒有對任何大人提過談戀愛的事。
進屋後，蘇兮看見了門口那雙熟悉的運動鞋，心又沉了沉，聽見媽媽在和易淮的繼母寒暄，她咬咬牙鼓起勇氣打斷她們的話。
“阿姨，易淮在家嗎？我找他有點事。”
“呃…在呢，要我幫你叫他出來嗎？”
看着明顯被自己的要求吓到的阿姨，蘇兮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不用，我跟他單獨說，可以請您帶個路嗎？”
易硯卿昨晚在短信裏提醒過，易淮的繼母是一個相當好說話，但又好奇心爆棚的人，勸她別在這裏浪費時間，進門不要廢話直接說目的。
“好吧，我帶你去。”說完，她看了眼蘇兮的媽媽，手忙腳亂的招呼對方落座，“你先坐，我一會兒來給你倒茶。”
“不忙，給你添麻煩了。”
看着女主人把閨女領上二樓，蘇太太環顧四周滿臉唏噓的嘆了口氣。
到了易淮卧室門前，林曉冉彎彎唇對蘇兮笑了一下，深吸了口氣，一副上刑場的樣子敲響面前的木門。
“小淮，同學來找你了。”
女人小心翼翼的聲音落下後，屋子裏一點動靜都沒有，蘇兮看着對方為難的表情，攔下了她硬闖的動作。
“阿姨，我自己來敲，您去忙吧。”
一直對這個繼子又愛又怕的林曉冉，聽到這話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離開了。
等對方走下樓梯，蘇兮這才收回視線，鼓起勇氣敲了敲門，裏面依舊沒有反應，她眉頭一皺用力拍了拍門板，這才聽見裏面的人問：
“誰啊？”
這不耐煩的聲音，是他沒錯。
“開門！”心煩氣躁的她，像是發洩情緒一樣，又往門上拍了幾下。
易淮穿好鞋子來開門，看見蘇兮穿着校服背着書包站在門外，右手舉得老高像是要給他一巴掌，皺着眉頭嘀咕道：
“我…還沒睡醒？”
看着确實是剛從被窩裏爬起來的人，蘇兮心裏的憤怒值瞬間攀升到頂峰，放下右手的同時擡起左腳，狠狠地踩在他的腳背上，咬着牙用力一碾。
“痛嗎？痛就不是夢。”
吃痛的易淮白着臉倒吸氣，看着被她才紅的腳指頭，第一反應竟然是：“你進屋為什麽沒換拖鞋？”
艹，疼死了！
都說十指連心，古人誠不欺我。
蘇兮盯着他蒼白的臉，心裏的火氣半分都沒消。
“今天為什麽沒有來？要分手為什麽不自己跟我說？”
緊握這門框的人，被她的話問住了，慢慢松開青筋四起的大手，心虛的看着地面不出聲。
他不出聲，蘇兮便當他是默認了，當即怒火中燒，脫下書包拉開拉鏈，把禮物拿出來拍到他胸口。
“從今往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
說完，她提着書包轉身往下走，易淮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急忙捏着禮物盒去追她。
才走到樓梯口的蘇兮，被他從身後抱了起來，吓得失聲尖叫，易淮急忙捂住她的嘴，抱着她往屋裏走。
短短幾步路，他被蘇兮那雙不停撲騰的小腳連踢了十幾下，進屋時手上已經疼得快沒知覺了。
怕她跑出去，易淮不敢松手，抱着她抵在門板上，吻着她的耳朵，一遍遍的道歉。
筋疲力盡的蘇兮慢慢松了口，眼淚順勢而下砸在他發青的手背上，易淮見她不再掙紮，這才敢松開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轉了個面。
“你怎麽哭了？”
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他急忙把盒子放下，手忙腳亂的幫她擦眼淚，直至弄濕雙手後，用袖子去揩。
“我求求你了，別哭了好不好，你……”
從小到大他也沒哄過誰，平時甜甜哭鬧的時候，他也只是在一旁看着，面無表情內心冷漠。
現在看她哭得梨花帶雨，易淮心裏急的像是有上萬只螞蟻在啃噬一般，疼得不知道該往哪兒抓。
“你今天為什麽不來，為什麽不接我電話，在你心裏我就是一件玩具是不是？”
“我…我沒有啊，我手機昨天被我妹妹扔水缸裏了，打算今天送去修的。”
聞言，蘇兮擡手抹了把眼淚，毛糙的袖子把臉蛋兒都刮紅了.
“我不信，你個騙子，騙子！”
“我真沒騙你，手機就在桌上，不能開機。”說着，他轉身去拿手機，又怕她跑了，一只手仍然抓着她的手腕。
“你撒謊！”
“你自己看，真的進水了。”
看着遍布水痕的手機，蘇兮面上一怔，差點咬到舌頭，“沒有手機你還有電腦啊，分手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自己跟我說，讓人帶話算什麽本事！”
“分…分手？”
見他又露出這副什麽都不知道的表情，蘇兮氣不過又擡腿給了他一腳，劇烈的疼痛讓他懷疑骨頭被踢斷了。
“你說話就說話別動手，也別動腳。”
“少裝蒜，易硯卿都跟我說了，你過不了多久就會出國。”
聽到‘出國’兩個字，易淮的眼神瞬間黯淡了下來，聲音也比之前少了幾分底氣。
“你都知道了。”
“對！我全都知道了。今天來找你，是把欠你的東西給你，順便給你說句話：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喜歡上你這種沒擔當的男生。”
“易淮，你就是個懦夫！”
“我……”生平第一次被人叫懦夫，易淮張張嘴不知該如何辯解。
“我不想聽你解釋，該做的我都做完了，最後跟你說一句：後會無期！”
說完，她用力掙開他的手，拖着書包往門邊跑，剛摸上把手，門就被他死死地摁住了。
“你先別走。”
易淮左手摁着門板，右手從背後環住她的腰，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別走，我…我可以解釋。”
“我不想聽！你松手！”
易淮當然不會松手，蘇兮被他這種态度氣得火冒三丈，松開手裏的書包帶子，握住腰間的大手用力向上翻折，差點把他的腕骨折脫臼，接着又一腳跺在他沒有任何保護的腳趾上，最後将身體往裏一拐，給了他一個過肩摔。
砰地一聲，易淮以一個相當完美的姿勢落地，差點壓住地上的禮物盒。
“我艹！”
他躺在地上，感覺五髒六腑都被她剛才那一擊給震碎了。
蘇兮撿起地上的書包把拉鏈拉好，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臉上沒有一絲憐憫和同情，也沒有半點心疼。
“死了嗎？沒死我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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