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祁子瀾晚飯沒等到譚潇月。

他和譚家三代吃了飯,說了點表面的客套話,再聊了會兒譚潇月。

譚潇月在譚家,存在感實在很低,似乎是很少會和衆人一塊兒吃飯的。

譚老爺和譚陽還能說出點什麽關于譚潇月的喜好,諸如愛吃甜的,諸如喜歡外頭有趣的小件,諸如喜歡畫一點誰都看不懂的圖。

再多的,沒有了。

祁子瀾喝了點小酒,回了譚家給他安排的屋子。

邊上沒有譚潇月。

回門的這一天,他和譚潇月是不能睡一起的。

祁子瀾倚靠在了床邊,略有點無趣。

“她會在幹什麽呢?真的在睡覺麽?還是吃了點東西,就歡天喜地出門去了……”祁子瀾揣測着譚潇月的行蹤,不知道人會去哪裏,會在幹什麽。

這屋子裏簡單,空蕩,且冷清。

即便是為了喜慶,入眼全是紅色,還是冷清。

“小王八她也沒見,四兩她也沒見,匆匆回門。然後又一整日見不着人。”祁子瀾低聲念叨着,“我要是不陪她回來,她又會怎麽樣?冷冷清清回來,冷冷清清回屋子,冷冷清清吃飯……”

“主子,譚家剛攆走了一個侍女,似乎是因為驚擾了娘娘。”下屬的聲音忽然想起。

祁子瀾眼皮子擡了擡:“你派人跟着去了麽?”

那人回他:“沒有,娘娘親自跟着去了。尋常人跟着會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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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子瀾頓住不講話了。

好半天,他才長嘆一口氣:“好嘛,她自己一個人偷偷溜出去了,冷冷清清的只有我一個人。”

聽着還怪委屈的。

下屬一時間不知道要不要回這句話,想了想還是閉了嘴。

祁子瀾起了身悉悉索索在身上翻找起東西來,找了半天沒尋到,又重新坐回了床邊:“今日宮裏頭如何?我記得金玉滿堂的賬本,被錦衣衛早早給送了上去,前些日子查了不少細節的,近日準備開始翻賬了。”

“是。陛下大怒,要不是您大婚,讓他強憋了怒火,恐怕現下內外都不太平。”下屬回話。

“羅書興。”祁子瀾叫了他的名字,還是連着姓一塊兒叫的,“他不是為了我,他是為了他自己的臉面。”

羅書興又閉嘴了。

有的事情,羅書興作為下屬還真不能多說。

祁子瀾面上神情淡淡。但凡涉及多了錢財,祁政總會惱怒。現下朝堂上人人自危,這很正常。他身為皇子,對他父皇再了解不過。

臣子貪財,是打了皇帝的臉。

皇帝在兒子大婚前後給臣子算賬,也是打他自己的臉。

皇帝怎麽會不要臉?他比全天下的人都尊貴,也就比全天下的人都在意那張臉。

祁子瀾過了一會兒,又說起了後宮裏的事:“晉妃近來如何了?”

“晉妃與金玉滿堂那兒确實早有接觸,五皇子這段時日動作也不小。”羅書興将事一一禀報,“但若是陛下真的對上了五皇子,那皇後那兒勢就太大了。”

是啊,皇後這兒勢就太大了,加上外戚,事可多了去了。

明明太子是他立的,皇後是他選的,結果勢頭大了,這皇帝以及一幹臣子還覺得怕了。

祁子瀾笑了一聲:“我知道了,晉妃身邊常跟着的那個妃子,我記得很喜歡收各式各樣的胭脂。最近京城裏有什麽火的,都給她送點去。越是難弄到的,越好,就別越了規矩。”

羅書興有點莫名。

送胭脂?

為什麽要送個小妃子胭脂?

他應了聲,準備立刻讓人送去。

皇後用的一些物件,妃子是絕對不能用的,若是用了,那就是越了規矩。合規矩又難弄到的胭脂,要麽是海外的,要麽是京城裏民間剛出頭的。

羅書興心裏頭有個預計,見祁子瀾朝他揮手,當即退下了。

祁子瀾等人走了,看了會兒書,又自己念了幾句話,随後還是選擇看看閑書,直接睡了。

反正到了明天,他又能和譚潇月同床共枕。

另一頭留了字條出府的譚潇月,則是跟着香露走了好一段路。

沒有錢的人,向來都是靠雙腿或者搭便車的。

香露走多久,譚潇月就跟多久。

香露這一兩年在譚宅也養出了一點小姐脾氣,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哭起來,哭着哭着,幹脆花了錢叫了牛車,直接讓人給她送到目的地去。

牛車比不過馬車,走得很慢,譚潇月在後頭晃悠晃悠,東看看西看看,還順手買了個糖葫蘆“嘎叽嘎叽”咬着。

一直到眼前的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牛車才停下來。

譚潇月擡頭看看金玉滿堂的牌匾,繼續“嘎叽嘎叽”将最後一個糖葫蘆給吃了。

金玉滿堂她都上蹿下跳進去過一趟了,沒想到這回牽扯到她“七王妃”的身份了。

手上拿着纖細的木杆子,她思考着自己是進去探探路,還是直接折返取了條子再來。

這随便入內,回頭證據不能當證據,還要算她擅自行動來着。

上回的賬本一送出去是容易,現在金玉滿堂被盯上了,該是警惕多了才是。難道這群人想要将金玉滿堂這壞鍋子,給扣到儀親王祁子瀾身上?

然後錦衣衛一查,祁子瀾也出事。

玩權數的人心眼兒可真髒。

譚潇月蹲在地上将細杆子往地上一插,深深嘆了口氣:“才十六歲,怎麽就招惹了那麽多事情?整日裏就知道自言自語,平日就敢養個王八,養個豬。”

太慘了,越想越慘。

譚潇月再瞥了眼金玉滿堂那兒,起了身子。

“哎,你誰啊?在這兒幹啥呢?”旁邊有人注意到了譚潇月,看了看地面上那根糖葫蘆杆子,“插這麽一根幹什麽呢?”

譚潇月聽了話,轉頭看了人一眼,随後十分虔誠,雙手合十,對準了金玉滿堂嘆到:“祭拜。”

那人一臉懵:“祭拜什麽呢?這地生意好着很,怎麽忽然就要祭拜了?”

譚潇月富有深意搖了搖頭:“我自小因通靈,閉門不出,少與外界溝通。這看似高樓剛起,車來車往,實則轉瞬即塌。”

說完,她雙手背在身後離開了,只留下這莫測的話。

留在原地的人看看那金玉滿堂,又看看離去的譚潇月,最後低頭看着那糖葫蘆杆子,後知後覺才想着:“這人兒是瞎說的吧?哎,糖葫蘆杆子插這兒算怎麽回事?”

這人蹲下拔了拔。

沒拔起來。

入土陷得很深。

這人“嘿”一聲不信邪,再度伸手拔起來。

等譚潇月悄無聲息回了自己屋子,看着屋裏頭紙條還在桌上,不由再度驚嘆了一下雀生的單純。

既然雀生不知道,她也不需要惹出更多事端。

她弄出了點聲音,外頭就傳來雀生略帶欣喜的回應:“娘娘可醒了?飯菜都溫着,我給娘娘端過來?”

譚潇月摸了摸自己出去一趟完全吃飽了的肚皮,猶豫了一下:“成。”

雀生應了聲,高高興興下去取飯菜了。

譚潇月将紙條放在油燈上燒了,收拾了自己,換了衣服取了一把團扇做女工。

這把團扇歷時三年還沒有完成,專門用來裝樣子。

雀生端了飯菜進門,一眼見譚潇月做女工,忙開口攔着人:“娘娘,這天都暗了,您這樣會傷了眼。”

譚潇月才下了一針,毫不猶豫就将這團扇擱置到一旁:“你說得對。”

這把團扇她還能再做三年。

雀生給譚潇月布了桌子,順帶和她說了一聲:“靈雲姐姐到這會兒還沒回來,娘娘讓她去幹什麽事了呀?”

譚潇月筷子意思意思下了幾筷:“沒什麽大事,等她回來了,讓她來尋我就成。”

雀生點頭:“是。”

譚潇月吃了小半碗,在雀生擔心的目光中,堅定讓雀生将桌上的飯菜都給撤下去了。

雀生撤下這些,又伺候着譚潇月洗漱,小模樣認真的很。

譚潇月看着她這般,想着祁子瀾那小慘樣:“王爺今個就在安排的屋子裏睡下了?”

雀生忙忙碌碌:“是呀。他和譚老爺看着可聊得來,我聽說吃飯吃完還拉着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呢。”

譚潇月點頭:“這樣。”

尊老。

性子挺好。

她就那麽問了一聲,也就沒別的話了。

雀生見譚潇月似乎對自家王爺不是特別感興趣,小心說了一聲:“娘娘,您不要覺得王爺今個沒派人來。他只是覺得回門日要講究一些,夫妻間不能表現得太過親昵,是尊敬您的意思。”

譚潇月聽了這話笑起來:“你這小腦瓜在想點什麽?”

她不過是覺得那努力維持面上平和的小騙子有點可憐。

娶妻都能娶到錦衣衛。

不過……

“常年一人睡,這兩天其實都沒怎麽睡好。”譚潇月和雀生這麽說一聲,禁不住都低笑出了聲,“今晚總算能睡個安穩覺了。”

雀生:“……”

雀生忽然覺得,她确實是有點想多了。

娘娘問起他,根本就不是因為覺得他沒派人過來問候兩聲娘娘,而是高興于今天沒人打擾!

慘絕人寰。

到最後雀生端着盆出門,還隐隐聽到了譚潇月的輕哼歌聲。

王爺也太慘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決定,學習基友們!一千評論加一次更!會另行标注的那種真加更!一人只準在一章下留一條評論噢!

__不知道這個月有沒有機會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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