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雀生帶着譚潇月前去尋了方氏。

方氏這會兒确實還在和管事清點庫房裏的東西。

別人送的禮,全是要記賬的,等回頭送禮的那些人家裏頭辦了喜事,譚宅禮尚往來,就必須要送同等價值的禮回去。

不少人送禮全挂在了譚潇月名下,而譚潇月屬于譚家人,譚家自然都是要算上這筆賬的。

這回的回門禮東西不少,方氏也一樣要給記上。

所謂管家,這也是一門學問。

管事正細細和方氏對着這些東西。

他遠遠見着譚潇月過來,略有點詫異:“夫人,那可是小姐過來了?”

方氏原還在坐着看賬本呢,這會兒聽了聲音擡起頭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了譚潇月。

她也帶着些許的詫異:“不是回去休息了麽?怎麽現在到這兒來了。”

等人靠近了,方氏給譚潇月招手,面上帶起了笑:“怎麽忽然就過來了?”

在家中私下裏,兩人也不興行禮這種瑣事。

譚潇月朝着方氏笑着喊了一聲:“娘,剛才香露給我這兒送了一罐胭脂,我聽說您在這兒清點東西,就順道過來看看,再學學。左右現在歇下也無趣。”

方氏柔和了神情:“你想學,我自然樂意教。你這身子一年到頭都不怎麽能出門的,我會擔心的。”

譚潇月确實少有會到方氏這兒來。

她輕笑了一聲:“月兒也是長大了。”

Advertisement

方氏欣慰點頭:“是啊,長大了。”

長大歸長大,方氏想到了另一個問題:“這香露怎麽就去你那兒送胭脂去了?剛才我是讓她去叫靈雲和雀生的呀?”

旁邊的管事一下子就意識到了問題,臉上面色就有些微妙:“夫人,這香露才來了沒多久,想來是性子還有點跳脫,不大适應府上的日子。”

方氏仿佛恍然大悟:“我說呢,這胭脂是哪家的胭脂?怕是這孩子想讨好你來着。”

譚潇月淺笑回了話:“雅秋的紅玉膏。”

方氏臉上頓時難看起來。

雀生站在旁邊,聽着這對話,又見了方氏的臉色變差,意識到出了問題,當下有點慌了。

她可是剛才就那麽簡單被哄騙走了。

方氏板起了臉,拍了拍譚潇月的手:“上不得臺面的胭脂,回頭你可得給我扔了。你不出門不知道,那雅秋可是京城裏有名的一個小妾,整日裏不着調。這香露哪裏是想來讨好你!她是想當小妾了!”

這話裏帶着點氣勁。

旁邊的管事聽方氏都這麽說了,忙開口安撫:“夫人,娘娘,香露我會負責處理了的。”

譚潇月看向雀生:“雀生,将那罐紅玉膏拿出來。”

雀生忙取出了那罐紅玉膏。

這紅玉膏原本在譚潇月手上,可雀生哪裏能讓主子拿東西,自己空着手?所以在路上就将東西給接了過來。誰曉得這東西還有這麽一層意思在。

譚潇月抽出了自己的手帕,将紅玉膏給掀開了。

紅玉膏的香味立刻四散出來。

确實特殊。

譚潇月點着紅玉膏和方氏繼續說着:“娘,這紅玉膏我總覺得味道怪怪的。尋常胭脂都聞起來香香的,放在罐頭裏還有股清爽。這罐總有股鏽味……”

她略有點苦惱皺了皺眉頭:“就像來了月事。我本想來和您問問,莫不是現在都流行這種了。想來不是的?”

方氏這麽一聽,直接就笑了起來:“瞎說,這來了月事哪裏是這個味道。你不細說,我還真沒在意這裏頭還有股鏽味。成了,這罐頭給我扔了。”

她看了眼罐頭裏被挖了一大塊又問了一聲:“怎麽少了那麽大一塊?”

譚潇月嘀咕:“我當是這罐頭有問題,想換一個的。”

方氏笑得更厲害:“還換一個呢。不喜歡就別用。雀生,給收起來等下丢了。”

雀生忙扣好,應了方氏的話。

譚潇月見方氏對雅秋出的紅玉膏是這态度,明白這紅玉膏在京城裏恐怕想要在命婦裏流行,還要點本事。

她悄悄壓低了聲音,和方氏說了兩句:“娘,王爺這人長得好看,平日裏還養花和熏香,我都比不上他。”

方氏哪裏受得住譚潇月給自己撒嬌?

她忙叫了管事:“去尋尋庫房裏有什麽好的香或者胭脂,小姐都嫁人了,你們怎麽都不上上心。”

管事忙翻起了清單看起來:“啊,有,皇後娘娘當初賞下來的香,是海外一個小國運來的,專門進貢給宮裏頭的。”

方氏立刻讓管事去取。

這取就取了,方氏還和譚潇月說着:“這宅子裏頭,我不用你不用,還給誰用去呀。這麽多好東西,我們兩個都用不過來,你要是需要,用去賞人都行。”

譚潇月笑着謝過方氏。

管事很快就将香給拿了過來,這外殼都是鑲金帶玉的。

譚潇月讓雀生收好了,又看了好一會兒方氏和管事整理庫房清單。等到了快用晚飯的時候,她才被方氏勸了好一會兒,先去屋裏歇息片刻,回頭看要不要一起和王爺等人用飯。

回去路上,雀生小心翼翼和譚潇月道歉:“娘娘,都怪雀生不好,讓人給鑽了空子。”

譚潇月慢悠悠往自己屋子裏走:“這确實是你沒上心了。”

雀生應了聲:“不會有下次。我與靈雲姐姐必然會守一個人在娘娘身邊的。”

譚潇月腳步頓了頓:“靈雲是知道這事的。”

雀生聽到這話愣了:“什麽?”

譚潇月可不希望雀生真的時常在自己身邊跟着,給雀生解釋:“靈雲常年在我身邊跟着,香露這種心思,太好猜了。她是特意讓香露往我面前湊的。”

雀生想不通了,疑惑往譚潇月那兒走近了兩步:“為什麽呀?”

譚潇月:“一個人想對你做一件事,這個方法不成,就會換個方法。你若是看出來了,那就會心有所防,可若是她轉頭換了個方法,你想不到猜不透的,豈不是更難?”

雀生想想也是,忙點了腦袋:“您說得對。”

譚潇月見她這樣,輕微笑了一聲。

她心裏頭還想着那血腥味的來源。

……

香露被逐出譚宅這事,根本就沒鬧到前頭。

她就像是上不了臺面的霍雅秋一樣,到現在都入不了譚家人的眼。

管事尋着了人,私下裏就給了她一筆錢,狠狠跟她說明了道理,讓她自個出去再尋法子謀生。

香露哪裏想到就送個胭脂能惹到被譚宅逐出來,哭得整個人癱軟在地,後來是被人給擡出去的。

人被擡出去還不夠,她的所有行李還被打包一塊兒給丢了出去。

事已至此,根本不會有人替她說話。

甚至衆人都覺得,她沒被打就算很好了。

香露在譚宅後門哭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似乎衆人都只當她是為了當小妾才給譚潇月送的胭脂。可她并不是!她只是為了一筆錢,只是覺得,不過是送個胭脂!

她擦幹淨了眼淚,哽咽着看着關緊的後門,眼裏頭暗恨。

拽緊了自己的包裹,香露從地上爬起來。

“雅秋,雅秋……就算金玉滿堂不要我,林員外家裏肯定也會收下仆。”香露握緊了自己的拳頭,準備去尋人了。

人才走沒一會兒,譚潇月翻身出牆。

她跟在那香露後面,在隐蔽處撓了撓自己的臉:話說,就留個紙條給雀生,這小家夥能行麽?可別轉頭就将她給賣了。

回頭解釋起來還挺累人的。

譚潇月見遠處香露走的快了點,也明白現在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輕快跟上了前面的人。

至于還在譚宅外間裏的雀生,還完全不知道譚潇月這會兒已翻窗出門了。

她思索了一下,自言自語:“靈雲姐姐有事去了。娘娘又睡下了,可這快要吃飯的時間了,這可怎麽辦?還是等娘娘醒了再叫她吃飯吧。”

今天娘娘累了一整天。

雀生乖乖端坐在外間,從自己帶來的行李裏掏出了一個小香囊,做起了女工消磨時間。

天逐漸暗下,有人過來叫譚潇月用飯。

雀生匆忙将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忙和人回了話:“輕點呀,娘娘今天累了一天,才睡下沒多久。前頭催得急麽?”

那人撓了撓頭:“沒有。譚老爺說若是小姐在睡着,就不要驚擾她了。身子重要。”

雀生嘿笑一聲:“我也是那麽想的。那勞煩通禀一聲,今天娘娘還被人驚擾了呢。”

那下人消息靈通,一下子就意會了:“啊,是了是了。那我現在就去回話。”

雀生送人出了門,又回了外間坐下,心情頗為愉悅:再等等若是實在太晚了,她再去屋裏頭看看娘娘。否則晚上太餓睡着也不好。

這會兒的雀生完全沒有想到,屋裏頭安安靜靜那是因為根本沒有人。

床上的被褥随意攤開着,桌上的茶杯下則是壓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簡單就留了一句話:出去走走,很快回來。

字跡帶着點灑脫勁,還有譚潇月的名字綴在後頭。

也就是雀生傻乎乎的,到現在連內間都沒踏進,只在外頭候着,至今都沒有能發現這張紙條,更沒發現屋裏頭根本沒人。

作者有話要說:  祁子瀾:__今天又沒有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