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噩夢]未來可期
初春,淅淅瀝瀝連着下了好幾天的雨,巷子裏的貓懶懶的趴在屋檐下,舔舔爪子,望望天。
“小航,快去把院子裏的花都搬進來。看這雨是停不下來了。”母親從裏屋出來。
“哎,來了。”周航一溜煙從巷子跑回來。
母親看着光着腳丫跑回來的孩子喝到,“你又去踩水了是不是!也不怕着了涼紮了腳!”
“我來幫您搬花。”周航從檐下穿上鞋,搬起花,露着潔白的牙齒甜甜的笑着。
母親搖搖頭,真拿這孩子沒辦法。也不知怎麽就喜歡玩水。
一到下雨天就光着腳丫去巷子踩水,傘也不撐,小瘋子一個。
雨越下越大,路邊的野花,田地裏的莊稼,都遭了殃。
河水像是終于可以施展身手,瘋狂的翻着浪沖刷着河中央的橋。
突然,洪水像是逃脫了圈套,沖塌了小橋,沖倒了莊稼,向着村莊襲來。
只是一瞬間,前一秒還炊煙袅袅安靜祥和的小村莊,後一秒就被絕望的尖叫充斥着。
周航靜靜的看着這一切。
看着洪水蓋過房屋,卷走莊稼,掠走牲畜。
看着母親托住自己被洪水卷走。
他被吓的忘了該怎麽哭泣。
幾天後天才放晴,洪水經過太陽的照耀一點點褪去,僅存的人們跪地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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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高興之餘也犯了愁,莊稼全部被泡了,該吃什麽,接下來該怎麽活。
經過商量,大家決定去京城求生計。
“帶上那孩子吧,父母不在了,自己多難啊。”
自從看着母親消失在自己眼前在洪水裏,周航就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只是木讷的跟着人群往北往京城走去。
人們都說那是寶地,有天子在的寶地,可以吃飽飯的寶地。
路上,周航遇見了老李頭。
“小孩,聽說你會彈三弦啊。”老李頭頂着一副谄媚的嘴臉坐到周航身邊。
周航擡頭沒說話,不知道這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你看你現在,吃不飽穿不暖的,是不是餓了,”老李頭從懷裏掏出兩個雪白雪白的白面饅頭,在周航面前晃了晃。
已經餓了四五天的周航一看見這塊饅頭兩眼直勾勾的盯着,卻沒說話。
“知道你餓了,給你吃。”老李頭伸出手,周航剛要拿可老李頭卻伸了回去,“想吃啊,那你得答應給我拉弦!”
周航現在想的都是要吃東西,哪還顧得了別的,接過饅頭大口吃起來。
“你這小孩,我喜歡,痛快!”老李頭拍了拍周航的肩膀,“等到了京城,那邊有我的戲班子,我再每天給你一吊錢。”
周航點點頭。以為進了京城好日子就來了,在梨園伴奏雖說錢不多但至少夠自己生計,再攢錢回老家給母親立墓碑辦葬禮,讓她體體面面的。
本來就是逃命來的,傷的傷病的病,一路上走走停停,從南京到京城走了小半年才到。
可誰知到了京城,卻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這樣。
這老李頭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把周航扔在一個破破爛爛的院子裏,便鎖上了門。隔三差五人就被關進來幾個孩子。
周航明白自己進了賊窩。總是計劃着逃跑,可他哪能想到這破院子裏裏外外都有人守着,把逃跑的周航拖回來差點活活打死。
“小子,還想跑,你老老實實給我拉弦,我保你吃飽飯。”老李頭扔下棍子狠狠地說道。
舉目無親的京城,冷冰冰的京城。周航實在沒了辦法,只好乖乖的跟着老李頭,四處賣藝騙人。變戲法,耍大刀他都幹過。
這天天還沒亮老李頭就把周航拽了起來,讓他跟着去城外集市賣藝。
周航因為逃跑被餓了五天,兩眼昏花有氣無力搖搖晃晃的走在街上,只有刺骨的寒風才能讓他清醒一下。
一拐彎卻迎面撞見向自己飛奔而來的馬車,周航沒動定定的站住了。
“你沒長眼啊?”迎來的不是自由,卻是責罵。
周航低着頭沒做聲,任由車夫責罵。
從馬車傳來的動人的嗓音,紮進了周航的心。
“不打緊。”
周航向聲音望去,從馬車下來一位身襲墨綠錦袍的男人,袍低的祥雲繡花栩栩如生,再由雪襯着,活脫脫一副神仙下凡圖。
周航沒見過這樣俊的男人。一雙溫柔的眼睛沖着自己笑着,嗓音動聽,溫柔的關心着自己。
“去添件衣服吧,別着涼。”
周航一時語塞,這是半年來第一次有人真正的關心自己,不禁紅了眼眶。
這就是冬日裏的暖陽吧,周航心裏這樣想着。
一直到先生上了馬車,消失在城門直到變成一個小黑點,周航都沒敢說一句話,他怕自己一說話就吓醒了這場夢,美麗的夢。
溫暖從手上一直暖到心窩裏,雪花飄進眼裏,惹得他鼻頭一酸,就掉了眼淚。
他在原地站到太陽落山,肩上頭上落了厚厚的一層雪。
回到院子迎接他的不是親切的問候,是棍子。
周航已經麻木了,任憑棍子狠狠地落在自己身上,懷裏的暖爐卻讓他抱的死死的。還有那雙眼睛,這是自己今後活下去的希望,是寒冬裏唯一的那點暖陽。
周航掙紮着睜開眼,眼角都是淚,枕頭已經濕了一大片。
“小航,怎麽了?”孟鶴堂聽見動靜連忙過來問道。
聽見孟哥的聲音,周航安下心來,定定的看前方。
孟鶴堂看着面前滿頭大汗的周航有些心疼,便一把圈住了他,用哄孩子的語氣輕輕的說道,“做噩夢了?沒事,都是假的。”說着環抱着的手輕輕拍打在周航後背。
“孟哥兒,以後就叫我九良吧。”在孟鶴堂懷裏的周航才感到真實可靠,猛地吸了一口氣說道。
“好啊。”
我想忘記以前那個周航,只做你的周九良,是被你拯救,被你溫暖,被你融化的,重生的,周九良。
噩夢已經過去,未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