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假戲真心無人曉

“接到信說喬将軍有危險後我們立刻就往這裏趕,不過在半路王接了部落的傳信說是有要緊事,王只能把隊伍分開,一隊來找喬将軍,一路随王回去。”

一行人騎在馬上往回狂奔,話音随風牽扯,聽得艱難。

“什麽要緊事”

“目前還不太清楚,不過好像是王的哥哥來了。”

喬逐衡輕應了一聲不再多問。

看氛圍變得凝重起來褚淮猜測應當是出了麻煩事,奈何語言不通,除了能聽清“王”和“哥哥”這類慣用語,其他的沒有半點頭緒。

翻山的路要難走,中間除了吃飯和短眠大家都繃着一股勁瘋狂趕路,褚淮沒找到時間問喬逐衡出了什麽事,只能壓着滿腹狐疑随行。

又趕了三個日夜,終于看見遠處開始有路标,那木标孤零零支在地裏,看着有些可憐。

沒有人松懈,個個把手壓在武器上速度也減慢了下來,褚淮知趣往後退了幾分。

一隊人向前緩慢推進,提防着可能襲來的危險,雪勢比前些天小了許多,寒意卻更甚。

喬逐衡忽然伸手攔住隊伍,衆人握緊武器只等一聲令下。

“哈哈哈,喬将軍果名不虛傳。”

只聽一聲呼哨,幾頭雪狼猛然抖雪撲出,攔在前方。

有幾匹馬怯了幾分,蹄子交錯踏了兩步,唯有邊漠雪不為所動。

一披着白色狼皮的人騎馬從隐蔽處行出,臉被獸皮緊緊裹着,只露出鷹般的雙眼,牢牢鎖着喬逐衡。

“早先聽聞塔姆爾麾下收了一員大将,本以為是哪個部落的勇士,沒想到是喬将軍,真是——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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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眼中是毫不掩飾的仇恨,雪狼個個蓄勢待發同主人一起威脅着眼前的人。

喬逐衡聽說過塔姆爾有兩個哥哥,眼下這個許是其中一個,不過他也從沒見過,不好直接認出來。

“敢問閣下何人?”

“喬将軍真是好記性,兩年前才在戰場上見過就忘了”

喬逐衡輕輕哦了一聲,笑容變得有些詭異:“抱歉,在下從沒有記手下敗将的習慣。”

那人怒極反笑:“那麽這次可叫喬将軍好好記住了!”

又一聲呼哨,群狼暴起向着小隊奔去,大家早有準備,彎刀奪鞘而出在雪地中閃起銀光,喬逐衡夾緊馬一槍就把眼前沖來的雪狼捅了一個對穿。

那人只是在遠處看着,對于自己養的群狼被殺似乎混不在意。

十幾頭狼根本構不成什麽威脅,除了幾匹馬被咬傷,喬逐衡帶領的隊伍沒有受到任何多餘的傷,狼血灑了滿地,喬逐衡橫槍怒目而視。

“就這點本事還配被我記住”

“不,我只是讓喬将軍感受一下我的狼仆人怎麽樣,像這樣的狼在我的部落可還有着一大群,”那人的聲音染上了殘忍的笑意,“喬将軍猜一猜,在這樣的狼窩裏,塔姆爾和他的家人能堅持多久”

喬逐衡臉色一僵,逐漸陰沉下來:“他是你的兄弟。”

“兄弟……”那人咀嚼着這個詞,冷笑一聲,“誰知道他是哪來的野種,整個西夷都将是我的囊中之物,他也配分一杯羹”

“塔姆爾帶走的只是少部分親眷,你若真有野心何不對付那些外族,對自己的兄弟下手算什麽本事!”

“那些外族我自然會一一對付,但在此之前不處理好家務事怎麽行,喬将軍既然關心塔姆爾何不拿出我想要的誠意”

“我不是你們西夷的人,我願意幫塔姆爾只是因為他是我兄弟,你想要的我什麽都給不了。”

“不不不,我可還沒說想要什麽,喬将軍何必這麽快就否定,只要你能答應我的條件,塔姆爾和他的親眷還有族人我定然不會動分毫,甚至還能給他們一塊沃土休養生息,如何?”

“你到底想做什麽。”

“只要你願意帶着塔姆爾的人去解決了烏爾木他們,一切問題便都解決了。”

“坐收漁翁之利,哼,你可還真是打了個好算盤。”

“不敢不敢,比起你們漢人,我差得還遠呢。”

現在喬逐衡可以确定這人就是塔姆爾的大哥圖卡,塔姆爾的父親在去世前已經将最大的土地和最多的人分給了圖卡,并且讓塔姆爾和烏爾木遠離故土,誰知道圖卡還是算計到了自己的兩個弟弟身上。

“那我先要見到塔姆爾才行。”

圖卡半側身,伸手做了邀請的手勢:“那麽這裏請吧,喬将軍。”

一番争鬥下來,褚淮已知來者不善,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針對他們,看喬逐衡在前面打頭也不好去打擾,只能低頭跟着。

等再繞過一座小山,雪已經徹底停了,前面連綴着幾十個白色的營帳,處處是把守的人,看見圖卡回來謙恭問好。

“只有喬将軍能同我來,你先讓你的人去別處吧。”

喬逐衡回首,目光越過幾人直接落到褚淮身上,後者看見喬逐衡看過來主動駕馬上前。

圖卡看見褚淮微疑:“喬将軍,這一趟回家收獲不小啊。”

“他是我的人,跟着我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圖卡看褚淮臉色蒼白,裹得嚴嚴實實卻還是一副若不經風的樣子冷哼一聲,西夷崇尚強者,除了喬逐衡能得他們敬畏,那些文弱的垣國男人在他們眼中什麽都不是。

“喬将軍方便就行。”

說罷圖卡率先撩開營帳進去,褚淮跟着喬逐衡下馬,抄着手低頭尾随喬逐衡進了營帳。

帳子很大,擺了兩排方桌,上面放着酒和一些肉,有幾個穿着獸皮的人在桌前坐着,見有人進來也不關心,端着酒乜斜着眼看喬逐衡和褚淮。

褚淮不動聲色把帳子裏打量了一番,聽見身前人道:“跟緊我。”

“嗯。”

兩人跟着圖卡繞過一道簾子,見眼前是用籬笆圍起來的一個圈子,幾頭狼或立或窩,地上血跡斑斑,腥味不重,這群狼許有不少時間沒有進食了,圈子中間是一個四四方方的鐵牢,一個瘦弱的女人抱着滿身是血的男人坐在中間,聽見有人來猛然擡頭,滿眼憤怒。

“圖卡!”女人發出尖利的叫聲,“你算什麽東西,還敢來!”

“有什麽不敢,西夷強者為尊,你那丈夫在我們西夷連條狗都不如,我縱是現在就要了你們的命,也無人敢置喙。”

“手足相殘,你不得好死!”

圖卡哈哈大笑,不懷好意道:“等我稱王,希望你在我床上還能這麽有精神。”

女人臉色大變,渾身顫抖。

喬逐衡提高聲打斷:“我來這裏不是聽這些的,我要進去看塔姆爾。”

聽見聲音女人才發現圖卡後面跟着喬逐衡,眼底一下閃出幾分希冀。

“唔……”圖卡看了看喬逐衡,倏而一笑,“喬将軍,你這個條件我可沒法答應。”

“就我一個人難道你還怕我做出什麽不成”

“漢人詭計多端,我只是為了萬無一失,人你也看見了,接下來還是商量一下我們的計劃吧。”

“這就是你的誠意”喬逐衡冷笑,“塔姆爾部下雖不多,但個個忠心,即便沒法贏你也不會讓你好過,你覺得烏木爾要是聽說你在我們這裏吃了癟會不會趕來和你敘一敘兄弟‘舊情’”

“喬将軍你可別忘了自己在誰的帳子裏。”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在哪裏和你打過仗,這還是你第一次見我吧,想當初我帳中談笑對飲便讓你們三千人大敗而歸,現在雖不及當日,但若我和塔姆爾都有個萬一,那些被擒的勇士便會遵之前指示與你拼死一搏,這樣可不太劃算啊。”

圖卡的臉色明顯糟糕了很多,但若讓他就這麽服軟絕不可能,他眼睛轉了轉,盯住了褚淮。

喬逐衡心道不好但圖卡已經先開了口:“喬将軍身邊這位應當是你的親信吧,不若我們各退一步,他進去查看情況我們在這裏等着如何。”

圖卡見喬逐衡臉繃緊輕笑一聲:“怎麽喬将軍信不過他”

“我信不過你。”

“喬将軍盡管放心,這些狼沒有我的指令不會做任何事,這位兄弟怎麽進去自然怎麽出來,我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破壞我們之間的約定。”

喬逐衡看了看褚淮,又看了看圈裏十幾頭狼,若是有個萬一褚淮跑都跑不出來。

“怎麽了?”

褚淮一開始就沒準備置身事外,但他們的對話實在聽不懂,猜來猜去也沒勾勒出個輪廓,只能知道現在情況不妙。

“他不讓我進去查看……”

褚淮沒有擡頭,心裏卻了然壓低聲:“說讓我去是吧,行啊。”

“……你就不能害怕一點。”

“喬将軍在這裏我有什麽好怕的。”

“你真擡舉我。”

“幾頭狼罷了,真有個萬一也很快的,喬将軍記得捂住眼睛,屍骨埋在垣國就行。”

“……”

喬逐衡轉過身看着褚淮,後者的平靜不是作僞:“快點結束還能早點吃飯,喬将軍幫忙給他說一聲把飯準備好。”

“褚淮你……”

“別這麽婆婆媽媽的,我們到底誰才是小媳婦”

喬逐衡恨不能捶兩下褚淮的腦袋,最終只能道:“一有問題你就往外跑,別傷着自己。”

褚淮點點頭,等喬逐衡說完了主動站在了籬笆邊上。

圖卡打了一聲呼哨,狼微微豎起耳朵,看向這邊。

褚淮卻沒着急推開籬笆進去,狀似柔弱地環顧了一下周圍,

“逐衡,我怕……”

喬逐衡:“???”褚淮你是不是傻了,你他娘剛說的啥

說着褚淮無力地摟着喬逐衡的胳膊:“我好害怕啊,這麽多狼……”

說着抖了兩下,可憐兮兮靠着喬逐衡,眼睛瞟向圖卡。

你這樣我也很怕啊褚淮。

喬逐衡慢了半拍,但還是很快反應,拍了拍褚淮的背,艱難地意識到褚淮開始演戲了。

“沒事沒事,很快的。”

褚淮看向圖卡:“那個人,好壞呀。”

圖卡學過漢話,說可能不太利索,但聽還是沒問題,聽見褚淮這一句臉上多了惡色。

“喬将軍和這位……咳,關系果然非比尋常。”

喬逐衡:“……”不,他只是趁機惡心我一下占點便宜,不要誤會謝謝。

“你說我會不會被狼咬啊,要是咬在臉上怎麽辦,我要是毀容了你會不會不喜歡我了。”

“不……我只喜歡你一個人,毀容也喜歡。”

褚淮求求你快別演了。

“這可是你說的。”

“嗯,我從不說謊。”

說罷手用力捏了一下褚淮的肩,讓他快別演了,一邊的圖卡也有點看不下去了,臉色更差勁,對于垣國男風他只是略有耳聞,沒想一日親眼所見,着實令人惡心。

“算了,我也不為難這位小兄弟。”

圖卡又打了一聲呼哨,狼群立刻動了起來靠在遠離褚淮這邊的籬笆。

“請吧。”

褚淮又“戀戀不舍”看了看喬逐衡,後者只看見那眼中滿是得逞的快意。

籬笆不大,那幽幽的狼瞳盯着進入者的一舉一動,見之令人心驚,褚淮低着頭看似緊張地靠近了籠子。

“讓我看看他。”

女人不确定褚淮的來意,擡頭看喬逐衡微微颔首這才将信将疑抱着塔姆爾靠近籠邊。

褚淮仔細看了看塔姆爾的情況,這些血不少并不是源自傷口,最重的傷是塔姆爾的肩膀,那裏的衣服破得毛糙,應當是鈍器所為,褚淮不确定是打鬥傷還是這群人曾虐待過塔姆爾。

塔姆爾呼吸有些重,褚淮摸了摸他的額頭,觸手有些燙,許是傷口感染了,雖暫時沒有大礙,但要是得不到醫治恐怕情況不容樂觀。

褚淮向女子輕聲:“沒有大礙,不必憂心。”

說着半瓶藥不經意從褚淮袖子裏滑進塔姆爾的衣襟,女子眼疾手快伸手按住,褚淮輕咳一聲掩着嘴:“一日三次,傷口別沾水。”

女子感激地點點頭,用漢話生硬道:“謝謝先生。”

褚淮猛然起身連退幾步,慌手慌腳地跑了出來,那一身穿着笨重看着頗為滑稽。

“天吶,這個人渾身是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逐衡……”

喬逐衡趕緊伸手把褚淮拉進懷裏把他的頭摁住,不讓他再說話,咬牙切齒:“褚淮乖,不怕了。”

圖卡上前關住籬笆,狼群又散開了:“如何,我沒有違約吧。”

“那就希望你能一直遵守約定。”

“這是自然。”

說罷圖卡又看了一眼抱着的兩個人,眼中厭惡更重。

“這裏請吧。”

圖卡的手伸向了前帳。

作者有話要說:褚淮:逐衡,你也演一下嘛。

喬逐衡:演不動,演不動,你贏了。

褚淮:唉……好想看你嘤嘤嘤裝柔弱。

喬逐衡:不會,謝謝。

一夜過後。

褚淮:逐衡,你昨晚嘤嘤嘤得好大聲,明明之前還說不會的。

喬逐衡:……

嘤嘤嘤,褚淮你他媽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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