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千回百轉定人心

剛把信燒毀仆人就來通報催促,讓褚淮去燕門王指定的地方接待宋祁安。

褚淮去後發現這趟來的人除了宋祁安還有李東晟,昔日兩家水火不容,誰能想到有一日站在一處同謀策劃。

宋祁安先前在李家見過一次褚淮,看是認識的人他的神色明顯舒緩了不少。

褚淮安分站在燕門王身側,衆人得了準許後方坐下。

“現在在這裏的都是明白人,要做什麽個個心裏門兒清,我也就不點明,關于燕門的情況我自然會好好說出來,而留雁如何也希望你知無不言。”

“王爺放心,晚輩絕對會将自己知道的詳細說與諸位。”

燕門王點點頭,神色嚴肅:“自外戚侵蝕皇權開始垣國江河日下,前有谏言義士流放發配,後有忠勇名門傾覆颠倒,當下垣國表面繁盛內裏已經逐漸被外戚掏空,聯合與反抗在所難免,大家訴求一致無甚辯駁。”

“你們宋家肯定也知道燕門這裏名義上是我和李家在掌管,實際徐家已深入方方面面,而宋家的情況肯定也不會比我們更好,我自知衆人對外戚積怨已久,現在我們的每一步都是臨淵而行,不日前兩家在燕門争鬥兩敗俱傷,對徐家而言這損失尚在可接受範圍,因而徐家對燕門的把控不過略加放松,但對于失去鐵騎衛的高家來說無異于重創,他們定然會進一步蠶食宋家,這也在我們的預料當中,所以對于宋家這次的請求,我們燕門願意盡綿薄之力。”

宋祁安眼神微微一亮,燕門王仍在繼續:“不過宋家也要知道燕門現在的境況并不好多少,我們能夠提供的幫助有限,在提要求前還希望你三思。”

“無論幾位出力多少,都是幫了宋家,晚輩定然不會提什麽過分要求。”宋祁安說時極力掩飾自己急切的心情,像是生怕燕門王反悔。

“那說說吧,宋家遇見了什麽麻煩?”

“這事還要從鐵騎衛聽說喬将……逐衡的消息說起,喬逐衡在外流落而關內盛名不減,這事一直是外戚家的心病,高家希望借捕殺喬逐衡來為自己立威,所以一直在迫宋家多方打聽,去年年底喬逐衡在慶南的消息被高家知悉後他們立刻整備鐵騎衛随時準備向東邊進發,不過因為路途遙遠高家只是先派了人去探消息,”宋祁安瞧了瞧燕門王的神色,見對方耐心聽着放心繼續,“喬逐衡攻打燕門的事自然也很快被高家得知,那時正趕上外族侵擾的時間,高家不顧小叔的勸阻執意來燕門捕殺喬逐衡,高家将此事作為最優先事項,糧草的補充也着重偏向鐵騎衛,小叔那時已經确定要向留雁山進發堵截外族在山關,現在這麽一折騰糧草補充定然跟不上,但就在小叔出發的前晚我們得到消息鐵騎衛全軍覆沒,按理糧草也應當改變路線支援我們,誰知糧草就此中斷,戰機不等人發兵在所難免,執意出關的小叔走了大半月後家父知曉此事,當即決定前往留雁指揮,同時讓我往東走邊收集情報邊請求燕門支援。”

“所以這是宋旭言的意思。”

宋祁安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露了嘴,支支吾吾滿臉尴尬,他之所以非要說是他小叔的意思主要還是為了能說上話,宋旭言并非宋家主管,要輪話的分量自然還是鼎鼎大名的宋将軍才夠用。

“你以為我不了解你小叔那倔崽子?他要是能低頭找人幫忙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宋祁安羞愧低頭,宋之峤的冷傲和孤僻遠近聞名,燕門王當年和幾家武将走得也近,不了解也不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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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說的是,晚輩在這裏先賠個不是。”

“你的不是值幾兩重,自個兒留着吧。”

聽燕門王語氣不太好宋祁安又緊張起來,燕門王看這孩子耳朵都紅了漫不經心道:“行了,本王又不是在怪罪你,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坐視不管,何況我還挺欣賞你父親,他提出這種要求我姑且認可。”

宋祁安這才松了一口氣,眼巴巴看着燕門王。

“你是要我們怎麽幫你們?”

“現在宋家糧草已斷,再有十幾天恐怕駐地就要彈盡糧絕了,只求燕門王和李叔叔能借我們點糧草好救急,等我小叔回來了自然能全部補上。”

“你要多少?”

宋祁安在心裏算了算報了一個數,燕門王摸摸下巴:“還真不少。”

“還有一部分是要送去前線的,小叔帶的人雖不多但現在估計也已經快揭不開鍋了。”

燕門王沉思片刻,剛準備開口褚淮忽然碰了碰他。

一向伶牙俐齒的褚淮不說話很容易就被忽略,燕門王這才想起褚淮一直在一旁。

“怎麽了?”

褚淮慢悠悠道:“王爺,不可。”

“有何不可?”

“燕門的糧草是燕門的,燕門上下也有幾千将士,說送就送也太奢侈了。”

“才不是送!”宋祁安一下跳起來,見目光彙聚過了才意識到自己失态忙坐下,語氣有些委屈,“我們會還的,肯定會還的,再不濟立字據……”

“你立的字據,宋之峤認嗎?”

宋祁安張了張嘴沒有聲音,他只是宋家一員小将,這麽一大批糧草借了,之後他那不近人情的叔叔到底認不認可還真不好說。

“要是宋之峤不認,不是送是什麽?”

這下宋祁安是徹底說不出半句話,無措地看着褚淮,無法相信昨天看見的溫潤公子是這麽不近人情的家夥。

“不過王爺既然說了幫忙,我也不能代替王爺出爾反爾,但有些事我想你确實漏了。”

宋祁安茫然不解,他不知道自己還漏說了什麽?

“你父親說讓你沿途收集情報,你收集了什麽情報?還有借糧草一事到底是不是你父親授意?”

兩個看似無關的問題直擊要害,宋祁安支吾了一下才終于艱難道:“父親讓我調查高家送去鐵騎衛的糧草到底在哪裏,為何遲遲不來,借糧草的事父親沒有明确說,但我了解軍中情況,确實已經快揭不開鍋,我同随行校尉商議之後才……出此下策。”

宋祁安的肩膀垮了下來,聲音有些哽咽:“小叔已經出去快一個月了,現在生死未蔔,即便軍中現在有父親坐鎮也只能救一時急,要是高家再逼迫一步,宋家真的就要堅持不住了。”

說到底宋祁安也還只是一個剛成年的孩子,比起李休言還要小上兩歲,他獨身一人帶着人坎坷抵達燕門已是不易,編謊也是迫不得已,無怪他現在控制不住情緒。

褚淮和宋旭言共事過不短時間,了解他這人的性格,不然也不會這麽快發現問題,宋旭言這一舉恐怕是做好了和高家魚死網破的準備,送宋祁安來這裏最大的可能是為了讓他們暫時守衛這個孩子,看宋之峤能不能回來鎮住局面。

“李将軍,”褚淮上前,“借一步說話。”

燕門王莫名其妙,李東晟則面色深沉上前,兩人說了些什麽後褚淮又和燕門王詳細說了說,除了宋祁安之外所有人都臉色一下都凝重起來。

如褚淮所料,那随行校尉不是給宋祁安出謀劃策的,而是為了保護他,用糧草編了一個謊言好讓宋祁安無牽挂地來這裏,昨夜校尉找過李東晟把內情詳細說了,才有了今天的碰面。

宋旭言先用調查和請求支援支開宋祁安來燕門,之後随行校尉用借糧草一事讓宋祁安投奔李家,這些謊言織起來都是為了保護宋祁安讓他免受傷害,可見宋旭言這次确實是準備死鬥,無怪三皇子寫信時語氣堅決,要褚淮一定去留雁一趟。

宋祁安看大家不說話有點急:“我不是故意說謊的,我只是怕你們不願意,我,我……求求你們,王爺,李叔叔,還有,還有褚公子,拜托你們救救我們……”

那雙眼睛因為強忍淚水紅得厲害,但少年的自尊不許他在這裏哭出來,現在他是宋家唯一的支援,他要是沒法求得幫助,宋家真的就面臨着難以逾越的劫數。

燕門王還多嘴一句:“你可別在這裏哭啊。”

“我才不會……才不會……哭……”一滴水珠卻已經掉了下來,宋祁安驚慌失措蹭着眼睛。

這麽一搞好像三個大男人在欺負一個小孩,褚淮無奈上前掏出手帕:“擦擦。”

宋祁安嘟囔着感謝的話接過,但心裏已經恨死褚淮了。

“你不用哭,我們沒說不幫你們。”

宋祁安眼睛紅紅地看着褚淮,像是被遺棄的幼犬。

褚淮的臉色冷峻起來,唇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他們欠宋家的,必要一點不少地還給宋家。”

送走宋祁安燕門王滿臉不解:“你現在可真是行,先把人家搞哭再給糖吃,我已經弄不懂你了。”

“王爺,你還記得我之前說三皇子身邊有宋家的人嗎?”

燕門王唔了一聲:“宋旭言?”

“對。”

“所以這又都是你們算計好的?”

“不是,這是突發情況,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知道什麽?”燕門王有點急,“你這人說話怎麽這麽費勁,一口氣說完不行嗎?沒人接話你是不是就說不下去”

褚淮:“……”你倒是不要這麽着急截我的話啊。

“昨天我接了三皇子的信,他沒詳細說宋家的情況,只說讓我務必去留雁一趟協助宋家,今天見了宋祁安了解過情況,我大概知道留雁現在的情況,先不說宋之峤,宋旭言肯定好不了,就看他目前這樣鐵定是要和高家硬碰一場才能罷休,如今高家沒了鐵騎衛暫處弱勢,要是再繼續逼宋家,難保宋旭言不集全軍之力狠狠反咬一口,真走到這一步可就麻煩了,那時反抗與起義之潮将會自留雁刮起,屆時天下如何即會徹底脫離掌控,所以這次我們必要去宋家穩定局勢。”

“那你之前拒絕宋祁安,還讓他哭那麽凄慘。”

“宋家現在的問題不是糧草,糧草只是這次事件的導火索,我們送糧草過去不過是治标不治本,之後高家還會想出新的方法迫害宋家,而且會越來越棘手。”

“但我們也不能出兵相助。”

“當然不能,不過我和宋旭言看問題的角度一樣。”褚淮勾起唇角,“我也很好奇,高家到底能把那麽一大批糧草藏到那裏去呢?”

作者有話要說:燕門王牌提詞機,傲嬌又好用,就是有點着急

褚淮:……謝謝,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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