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螳螂捕蟬黃雀後

“宋家這次的危機,難道僅僅是表面看見的短缺糧草那麽簡單嗎?”

當然不是,宋祁安張了張嘴,但看見褚淮的表情就知道褚淮想要的不是這個答案。

褚淮想知道的是更加詳細的,經過他宋祁安認真思考後的結論。

“你可以認真地、慢慢地想清楚這個問題,等你想明白的時候再來找我,”褚淮嚴肅地看着宋祁安,眼神中取而代之的是鋒利的光芒,“待那時就是我們去救宋家的最佳時機。”

剛說完褚淮的神情又軟下來,換回了人畜無害的笑容。

“好了,看樣子天色也不晚了,我們回去吧。”

宋祁安難以忘卻褚淮方才認真的樣子,那眼底的光尖銳而有力,可以刺透一切,雖然宋祁安還是無法完全了解褚淮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但他潛意識中願意相信,褚淮是确實要幫他們宋家。

月光跨越床棱,将錯落有致的陰影投在床上。

宋祁安睡不着,褚淮的話反反複複回蕩在他的腦海。

最開始的時候他有父親細心看顧,上了戰場有小叔時時提點,盡管小叔不如父親那麽近人情,但到底還是能依靠的人,這一刻,宋祁安第一次認識到他必需要靠自己,如果可能,現在整個宋家恐怕都只能靠他。

所以他必須有一個冷靜的思維,任何時候都不能慌亂,就像父親教的那樣,就像小叔表現的那樣。

好好想想,這次糧草短缺到底還引發了什麽連鎖危機

宋祁安閉着眼睛,回憶着小叔離開時的神情,交代的命令,還有父親囑咐他的話,以及校尉和他商量借糧草時的語氣。

這一切連同以往聽過的零碎信息交彙在腦海,宋祁安想要看清楚他還面臨着什麽,他要打敗的——到底是什麽。

“你出去做什麽了”

剛回院子就看見喬逐衡抱臂站在那裏,眼神含着擔心:“雖然徐家現在消停了,但也不能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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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我有分寸,你好好休息,等我們走的時候可沒法像現在這樣讓你靜養。”

“我感覺已經好多了,別想那麽多,”喬逐衡同褚淮并肩往回走,“這次的事你是不是已經有計劃了?”

“喬将軍慧眼獨具,不過現在還有些事沒到位,暫不能着急。”

“宋家那邊能撐住嗎?”

“有宋旭言在不成問題,他要是這點本事都沒有就白長我們這麽多年了。”

喬逐衡想想覺得也是,褚淮和宋旭言都是三皇子身邊的人,想來不會差。

“還是不想告訴我嗎?”

喬逐衡不知道褚淮沒頭沒尾說了什麽,滿臉疑問望着褚淮。

“宋之峤。”

“你還惦記這這事。”喬逐衡有些哭笑不得,“為什麽非要了解他不可。”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去留雁不可能只待兩三天,總不能鬧太僵。”

“等我好好整理一下我和他之間的事再給你詳細說……不過其實也沒什麽,總結起來大概就是一個字,”喬逐衡無奈,“打。”

“打……”褚淮認真想了想,只一個字卻很有畫面感。

“戰前打,戰後打,忙時打,閑時打,人前打,人後打,只要我們倆見面十次有九次都是在打架,我聽他下人說過他沒事的時候就鑽研我的槍法,甚至追到我師父那裏,我真是搞不懂他。”

聽着喬逐衡的話褚淮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冒出一種詭異的危機感。

大概是我多想了吧……褚淮在心裏安慰自己,不可能所有人都這樣,但是……

褚淮忍不住看了看神情無奈的喬逐衡,經過這一役他們之間似乎有些改變,又似乎什麽都沒有改變,唯一能肯定的只有喬逐衡現在這種與他說話時的溫情模樣不同以往。

或許是褚淮的眼神太過奇怪,喬逐衡側頭:“怎麽了這麽看着我”

褚淮收回目光,滿臉複雜:“沒什麽,在想我自己的事。”

不行,這事必須要問問宋旭言,褚淮暗暗下定決心。

喬逐衡沒多問:“總之他這個人很怪,對別人是不近人情,同我恐怕就是苦大仇深,話說你還沒告訴我你今天幹什麽去了。”

褚淮心裏郁悶,幽幽道:“帶孩子。”

不等喬逐衡細問,褚淮已飄然而去,不知道又忙什麽。

宋祁安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昨天晚上想褚淮的問題想得太入迷,完全忘記了時間,後半夜睡過去的時候估計都快三更了。

一直在門口侯着的仆人掐着時間進屋送水,宋祁安匆匆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跑出了屋子。

他還是想不太清楚,最好的辦法就是問問一直跟着自己的校尉。

宋祁安找到人的時候對方一驚:“少将軍你怎麽跑來了,有什麽叫我去就是。”

“不是什麽大事,你一路也辛苦不想太麻煩你。”宋祁安剛準備開口詢問卻見校尉手上纏着白布,“你的手……”

“不礙事,前日抗敵總是會受點傷。”

宋祁安心裏難受:“那你上的藥好嗎?會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

“不會不會,”校尉笑呵呵道,“李将軍他們很大方,給的都是好藥。”

宋祁安将信将疑,盯着那傷移不開眼,校尉趕緊轉移話題:“少将軍想問我什麽?”

“現在想想也不是什麽需要麻煩你的,我自己想就是。”宋祁安揮揮手,“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這可是褚公子給我一個人的考驗,不能假手他人。

校尉也笑着送走宋祁安,等人走遠神色卻悲苦起來,甚至沒有發現房梁之上有人窺看這一切。

喬逐衡眼鏡盒好了才沒兩天又開始騷擾褚淮,後者被擾得沒辦法把人拉到院子裏。

“每次都是喬将軍定規矩,公平起見總要讓我一次吧?”

“你說讓你幾招”

褚淮點點石頭作的桌子,上面刻着圍棋棋盤:“比這個喬将軍不用讓我。”

喬逐衡傻眼了:“比這個”

“喬将軍不會”

“怎麽可能不會,我小的時候也是一把好手,罕逢敵手,你執黑子。”

褚淮竊笑,一炷香後喬逐衡恨不得掀棋盤。

“你這也……”

短短時間褚淮三十二勝零負,如同喬逐衡在比武場上吊打褚淮一樣,在棋場上褚淮半點便宜不給喬逐衡。

褚淮看喬逐衡一臉郁結,笑着拈起一子:“你說吧,是悔棋還是讓子”

“我堂堂……”

“啪。”一子定乾坤,褚淮氣定神閑:“三十三勝。”

喬逐衡:“……”這也太能欺負人了。

正在喬逐衡絞盡腦汁想怎麽給自己一個臺階的時候一個人影從牆外翻進來。

唐紹向面前兩人拱了拱手,神色佩服:“褚公子,料算如神。”

盡管唐紹已經聽過不少關于褚淮神乎其神的故事,但實際檢驗一次還是不得不敬佩。

褚淮放下棋子:“辛苦了,接下來就看他們怎麽打算了。”

餘晖盡落,宋祁安郁悶地坐在李休言床前,後者現在處于“初步痊愈”,偶爾能在家裏溜達溜達,但如果見了外人就要立刻擺出憔悴無力的樣子,幾經鍛煉已經熟練萬分。

“你說我裝虛弱的時候是唉聲嘆氣好呢?還是瘋狂咳嗽好呢?”

“都挺好。”

“但總要固定一個吧。”

“不用固定,偶爾這樣偶爾那樣反而顯得嚴重。”

“聽起來有幾分道理,就這麽辦吧。”李休言認真下了結論,拍拍宋祁安,“你到底在想什麽還沒想出來。”

“一件很重要的事,關乎我們宋家的命運。”

“你和我說說呗,我和你一起想。”

“不行,這事必須我自己來,也只能我自己來。”

“可要是你一直想不出來怎麽辦?”

這問到了點子上,宋祁安想了想:“褚公子說我能想出來的。”

李休言哦了一聲不再打擾宋祁安,既然褚淮說能,那就肯定能。

告別李休言已是黑天,宋祁安只能想出些不連貫的點,無外乎高家是借這個打壓宋家,扣着糧草看宋家的危機一日比一日深,等宋家內外交困的時候一舉擊破宋家,如果這麽說的話向燕門王借糧草就是最下策,燕門能解一時急解不了一世,最後還是要靠宋家自己來。

但現在他能做什麽呢?高家到底能帶着那麽一大堆糧草去哪?按道理來說他一路過來按着糧草運送的路線仔細搜查,不應該落下什麽才是。

宋祁安躺着床上重複着昨夜的翻來覆去,許是因為夜晚的緣故,惡化的情緒讓他氣悶萬分,他忽然猛地坐起來。

“去找休言好了,反正他也說他天天都睡煩了。”

說走就走,宋祁安爬下床裹好外衣,颠颠地往李休言的院子走,白天李休言的院子防守嚴密除了得李家家主準許外任何人不得入內,而得了準許的宋祁安對關于李休言的事必須緘口不言,至少他到現在一直很好地保守了這個約定。

夜晚的防守确實不如早上,不過也不會有人多關心李休言院後被雜草掩蓋的洞口——之前李悠兒偷偷過來看自己哥哥的時候被宋祁安發現的。

宋祁安剛爬出來就定在了原地,他看見了一個人,筆直立在李休言窗前。

這看得也太緊了,宋祁安心道倒黴,看來是沒機會了。

宋祁安拱了拱,正準備出去就看那窗前的人動了,先是緣故四周然後慢慢打開了李休言的窗戶。

不好!這不是李家的人。

不等宋祁安呼救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那手柔軟萬分,帶着香香的味道,只一瞬宋祁安就失去了意識。

另一邊鑽進李休言屋子的人拔出了刀,特制的刀沒有一絲光,可以想象它落下時除了帶起鮮血不會留下任何多餘的痕跡。

這是為了……宋家!在那人心念動的同時刀猛然紮下,刀刺破了柔軟的部分但殺手知道不是要害,是的,不是要害,要的不是對方死,而是要對方露出馬腳。

沒有動靜,殺手心中警鈴大作,剛準備抽身撤離一把刀貼在他的側臉。

“宋校尉,我家公子等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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