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正似故人初見時

“你可聽說過一個地方叫做竺汜?”

“竺汜……”褚淮重複了一遍這個地名,這不就是骁影衛歸來前待的地方嗎?

“這地離垣國極遠,據說是那在外游蕩的外族的朝聖之地,有人說那裏堪稱人間仙境,去之忘返,亦有人說那裏不過是人間煉獄,有去無回,不過這些傳說都是商隊所言,不見得靠譜。”

宋旭言嘆息:“這次與我們抗争的不是卑人,而是來自竺汜的混雜隊伍,這隊裏有夷人,羌人、卑人……這些族群語言不通,習俗不同,這次卻不知為何如此協調統一共同戰鬥。”

“那這和喬将軍有什麽關系?”

“因為現在領頭的人就是所謂的‘喬将軍’。”

“怎麽會,喬逐衡一直和我在一起。”

“這事我們自然都知道,但天下人可還不知,加上喬将軍過往行徑,有人冒名頂替帶領外族隊伍也不見得是什麽奇怪的事。”

褚淮陷入短暫的沉默。

“另外外戚的事似乎已經被外族人知曉了些詳情,他們這次來之前還給我們放話,說若是我們願意與他們聯手,可以一起鏟除外戚,而他們想要的報酬就是年年給他們供給糧食作物。”

褚淮冷聲:“可笑至極,我們垣國的事還輪得到他們插手?”

“我二弟也是這麽說的,所以直接打斷了來使的腿。”宋旭言捂額,“這次群軍齊攻留雁,恐怕也受到這件事的一些影響。”

“他們若想作亂無論什麽事都能作借口,宋将軍這麽做不見得不妥。”

“總之一切的情況還要等我二弟這次回來才能知道,他見過喬将軍斷然不會被蒙蔽,這段時間恐怕還要委屈喬将軍。”

“他那裏我會和他說的,”褚淮想了想另問了他一直想問的事,“先前我聽喬将軍說他與宋将軍不對付,關于這事你知道什麽嗎?”

“這……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猜大概是為了争個高下吧,我二弟自小也是驚才豔豔,哪裏甘心一直屈居人後,雖然我也勸過他不少次,但都沒什麽效果,兩人攜手出戰的次數不少總會被拿來比較,恐怕這讓他一直很不舒服,想占次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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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覺得不是這麽簡單的事。”

“那喬将軍沒告訴你什麽原因?”

“要是告訴了我也不至于來問前輩你。”

“你同喬将軍自小交好,他還不肯告訴你?”

提起這個褚淮就郁悶:“他連我什麽樣子都忘了,哪裏還會和我說知心話,我現在暫不準備告訴他小時的事,前輩屆時先不要以字稱我,等時機合适我再與他攤牌。”

宋旭言比這群人都大一輪,偶爾溝通時會覺得很有代溝,比如現在他就很不理解褚淮的所作所為。

“告訴他不是更好嗎?”

褚淮默了片刻:“我擔心他感情用事。”

“唔……”宋旭言沒往歪處想,“也是,你們有時同上戰場,若是感情用事确實挺麻煩。”

褚淮未深講自己和喬逐衡的事,繼續問:“我先前聽祁安說喬家出事的時候宋将軍還想去讨個說法,可有此事?”

“這個啊……”宋旭言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尴尬,“确實有這麽一件事。”

“那是不是說明兩人其實頗有惺惺相惜的意思?”

宋旭言沒吭聲,交疊雙手在茶杯上,似乎在醞釀什麽。

看宋旭言這樣褚淮覺得不妙。

“宋将軍他……當時讨的什麽說法?”

“……”宋旭言默了片刻,“他想問為什麽聖上不安排他去追擊喬逐衡,若是他出手肯定千裏斬人下馬。”

“……他是認真的嗎?”

“不,他只是想和喬逐衡打一架而以。”

此話一出褚淮和宋旭言一起陷入沉思,宋之峤這個想法……一言難盡。

“懷之你似乎對他們倆的事很上心?”

“原本我本是不想上心的……前輩還記得三皇子說過什麽嗎?”

關于三家制衡的事宋旭言自沒少聽,現在看自家弟弟和喬逐衡的關系,他似乎也開始憂慮起來。

“宋将軍若是知道喬将軍在這,會直接拿人送回去嗎?”

“不能吧……與其那樣,他應該寧願親手了結了喬逐衡。”

你這聽起來更糟糕了好嗎,褚淮無言看着宋旭言。

宋旭言幹笑兩聲:“這麽說好像更麻煩的樣子。”

看樣子這個問題一時半會兒想不出解決辦法,褚淮暫時作罷轉而問城中情況。

兩人結束密談後一起去找了等得快不耐煩的喬逐衡,宋旭言同喬逐衡客氣了兩句,叫對方好生歇息。

這正合喬逐衡的意,他眼傷未愈還跑了這麽多天,确實滿身疲乏,見過了宋旭言便也不用再考慮其他,爽利地去休息了。

宋旭言特意安排兩人在一起,送走宋旭言褚淮也和衣睡在喬逐衡旁邊的榻上。

既然宋祁安回來了,壓在宋旭言肩上的擔子就輕了許多,沒讓宋祁安休息幾天,就趕着他去幹活。

早上天才蒙亮宋祁安就不得不起床早操,打水,值守,昨日因為回家滿是歡喜的心像是被兜了盆冷水,現在他倒是覺得讀書也沒想象中那麽痛苦。

站在城樓監守時哈欠連天,身邊的副将都有點看不下去。

“少将軍,累了就先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們在。”

“我才剛回來不到一月怎麽能偷懶,不礙事,你忙你的去吧。”

副将又勸了兩句,不過宋祁安意志堅決,強頂着守在那裏,副将只能搖搖頭由他去了。

就在宋祁安開始第二輪瞌睡的時候哨兵回報說看見遠處有人,宋祁安陡然清醒沖到城樓邊緣遠眺。

那支隊伍并未疾行,只消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誰。

“是小叔他們,快,快開門。”

城門緩緩打開,為首的将軍帶着千人部隊歸來,宋祁安本想去迎接,但步子剛出去又縮回來了,只敢在城樓的另一頭默默看着自己小叔帶人往營帳方向去。

若是有一天我也能這般就好了,宋祁安滿懷羨慕,目送宋之峤離去。

就在宋之峤到之前,營帳早已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宋旭言不做聲看着眼前涕泗橫流的人:“慢些說,別這麽急慌,既然我們在這裏不會讓你再遭罪。”

“是是是,宋大将說的對,實在是急得昏頭,禮數也這般不周正了……”邊說着那人邊抹淚,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狼狽至極,“太猖狂了,實在是太猖狂了……官家的救命糧食也敢搶……小的費盡千幸萬苦才幸免于難,那幫可恨的山賊……若是……咳咳,若是宋将軍有個萬一……不不不,若是宋将軍受了傷,我這是償命也不夠……”

宋旭言心裏厭煩,借喝茶掩飾心頭不快,看那監軍繼續演。

這邊正聽監軍哭哭啼啼,帳外有人通報,宋旭言止住監軍的話,擡頭允人進來,監軍的哭聲戛然而止,捂着臉從指縫裏窺看,褚淮站在宋旭言身後注意着監軍的一舉一動,覺得可笑。

“家主,回來了。”通報的人滿面紅光,掩飾不住激動之色,“贏了。”

監軍的臉色陡變,但很快調整回來,換做滿臉喜不自禁:“真,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宋将軍果然吉人自有天相……”

說着簾子一掀,盔甲磨蹭的铿锵之聲往裏一寸寸逼進,遮蔽全身的鐵甲緊縛着自己的主人,其上還帶着血色,看不見絲毫皮膚裸露在外,靴子已然被黃土侵蝕,每一步都帶起塵土飛揚。

監軍看見來人自動消聲,看着宋之峤一舉一動。

宋之峤随手掀下頭盔扔在地上,再把臂甲上的遮蔽一點一點揭下來。

等卸掉身上的一些重負宋之峤才擡頭掃視屋裏:“人挺多。”

宋之峤側臉上有一片幹涸的血跡,不過沒看見傷口。

“你臉上……”

“回來路上遇見些狀況,不過已經解決了。”

說着低頭看趴在地上的監軍:“他在這裏幹什麽?”

“啊,宋将軍,我,我是來給你們報信的,糧草……”

“閉嘴。”

宋之峤語氣很輕,正眼都沒看監軍。

監軍簌簌一抖,趕緊消聲,眼巴巴看着宋旭言,希望他可憐可憐自己說些好話。

宋旭言也無視了監軍:“你先去收拾,他我來處理。”

宋之峤沒說什麽,繼續往帳後走,路過褚淮身邊時微微側目,褚淮低頭示以敬意。

宋旭言坐回主座,笑吟吟道:“故事,還要繼續編嗎?”

監軍一愣,急急道:“大将怎麽能這麽說,我……”

宋旭言已然厭倦看這拙劣的演技:“看見宋将軍全須全尾回來,你們高家是不是很沮喪?”

“大将怎麽能這麽懷疑我,如果不是山賊……”

“那你送糧草去燕門半路未到反耽誤這麽久都去了哪裏?”

“這一路崎岖,加上車馬趕路來回少說也兩月,大将明辨啊。”

“既然需要這麽長時間,那你在賊山轉悠什麽?一天不夠還待了足有十幾天,難道是怕山賊不來劫你們嗎?”

監軍滿頭大汗:“怎麽會,怎麽會,我……”

“那你知道這次補充前線的糧草是從哪來的嗎?”

監軍語塞,他聽說了留雁向百姓借糧草一事,不過這到底是一個大窟窿,就不知道宋家以後怎麽補上。

宋旭言擺擺手,褚淮做了一揖,溫和笑道:“高監軍有所不知,這一趟我帶人從燕門過來,半路正碰上一只山賊隊伍,好巧不巧他們帶着一大批糧草,更巧的是那批糧草聽說是從一群官兵打扮的人手上拿下的,我們把山賊趕走後發現那糧草竟上還印着官印。”

監軍的臉色一點一點白下去,再肮髒的污漬也擋不住糟糕的神情。

“你說這是不是巧得很?”褚淮揚眉。

監軍徹底癱坐在地上,意識到褚淮是從燕門王那裏來的,也就是說徐家派出去的人也全都遭殃了,這之後……

宋旭言擺手:“帶下去吧。”

監軍就這麽兩腿戰戰被人拖了下去。

褚淮看着人被帶走算是徹底了了這次事的心結,回頭剛準備和宋旭言說什麽就見有人站在暗處。

“我知道你。”

宋之峤緩緩從陰影處走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褚淮:揭穿一時爽,一直揭穿一直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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