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禮物 ...

喬慕意聽着許辭修的這句話, 不由得呆住了。

她怔怔地望着許辭修兩秒,像是終于反應過來一樣,垂着頭笑了笑, 輕聲道:“許師兄, 你太認真了......真的不必糾結于此, 我......”

“現在是兩點,德海的成人禮應當已經進場完畢,正式開始了。”許辭修不管喬慕意在說什麽,有些霸道地說開了。

喬慕意被打斷了話卻并不生氣,相反, 她望着許辭修, 眼角有一點點潮熱。這種潮熱好像流淌進了心底, 讓她的心裏感受到無比的溫暖。

此時, 她正坐在會議中心外一處花園的休息區長椅上,而本來坐在她身邊的許辭修已經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

而他身後,春日午後的暖陽晴得正好, 陽光落在許辭修的發梢肩頭, 喬慕意望過去,感覺許辭修好像在光中一樣。

她笑着, 那笑意清甜的像是初春正探頭的嫩葉, 迎着光用力向上生長着。

喬慕意這樣認認真真地聽着許辭修說:“德海的成人禮流程,最開始是校長講話、教師代表和家長代表寄語,以及學生代表講話。校長講話就略過吧, 教師代表和家長代表......”

喬慕意聽到他聲音頓了頓,忍不住笑出聲。她歪了歪腦袋,調皮地逗着許辭修:“許師兄,莫非你要身兼這兩個代表?”

許辭修卻是嚴肅地搖了搖頭。

他拿出手機,在屏幕上操作了幾下,把手機遞給喬慕意。

喬慕意不明所以地接了過來,低頭一看,就看見她父親的面孔,出現屏幕上。

是個視頻,被按了暫停。

喬慕意眨了眨眼睛,心上的弦像是被輕輕觸動了。她擡手把視頻點開播放。

屏幕裏的喬父明顯很拘謹。喬慕意看着他一會兒拽一下領口,一會兒皺一皺眉頭的,像是想要逃避開鏡頭一樣。

但是小動作再多,喬父也沒有真的離開。視頻走了幾秒鐘,他清了清嗓子,開口的聲音有點別扭:“那個......慕慕,祝你成人禮快樂!雖然你生日是在四月嘛,離成人還有一兩個月不是?不過......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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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慕意忍不住“噗嗤”一聲。她看着屏幕裏她那個平時特別豪放的爸爸,此時好像是被這個鏡頭逼到滿臉通紅一般。原來他這樣的人......也會有這種模樣。

喬慕意想着想着,笑意又收了起來。而屏幕裏的喬父,卻在這時好像突然放開了一樣,扯開了領口,恢複到喬慕意印象中那種大大咧咧的樣子:“慕慕,這個視頻是許老師讓我給錄的。人家連着給我發了三封郵件,字數加一塊都得有一萬字了吧?哎,許老師真是個負責任的好老師。”

喬慕意聽着這話,擡眼瞄了瞄站在她面前的許辭修。許辭修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

屏幕裏,喬父又開口說話了,只是這次,他的語氣忽然低沉了下來,頓時把喬慕意的注意力拉了回去:“慕慕,許老師是好老師,但你爸從來都不是個好爸爸。你媽媽......哎。她命薄,在你還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臨走前一直交代我,要我好好照顧你。那個時候為了給你媽治病,咱們家真是被掏空了,你爸我當時身上都掏不出一張紅票子。我自己苦點無所謂,你才那麽大點,怎麽辦?剛好那個時候,公司要搞外派,你爸我頭鐵,為了能掙錢,那種沒人去的苦地方我就主動申請去了。那時候,我連一句外文都不會說,來的這破地方還動亂,說不定有啥生命危險的......哎,你那時候太小,我真是不敢和你說這些。”

這段話,喬父說得挺唏噓的,喬慕意也聽得挺沉默。

她對于母親的記憶非常單薄,童年時期都是跟着紅姨在鄉下長大的。那個時候,她爸爸幾乎兩三年都沒回過家。小時候喬慕意真的挺埋怨她爸爸的,現在她早就懂了,那些年她爸吃下的苦頭,可能是常人無法忍耐的。

但是無論是她還是她爸爸,都不好意思把這些話說出口。父女兩個彼此心裏都惦記着,卻在溝通上嚴重缺失。

現在,喬慕意捧着許辭修的手機,慶幸自己遇上了許辭修。

許辭修就是命運派來撫慰她生命裏所有創傷與苦難的那個人吧?

喬慕意正想着,又聽到自己爸爸在視頻那端說着:“慕慕,這些年,苦了你,也苦了你紅姨。你爸我現在是不缺錢了,但總想着還能多掙點就多掙點,給你攢嫁妝不是?現在你也成年了,該是為你打算這些的時候了......”

喬慕意聞言扶額。本來樸實無華但扣人心弦的講話,怎麽就被她爸給突然歪到這種地方了?

這要是視頻通話,她現在肯定“挂線遁”了。

不過喬慕意也了解她爸爸,知道這個壯漢說這種話也是別扭。果然,喬父說了兩句,就開始嘴角抽搐,手不自覺地抓了抓頭發,這明顯是有些尴尬的狀态了。

尴尬三秒鐘是喬父的極限。果然,卡着三秒的點,喬父的話鋒再次一轉:“總之啊,你現在呢,什麽都別想了。雖然你是美術生吧,但學歷高點還是更好的!萬一你美術專業不好找工作,你要是U大畢業,爸爸至少能讓你進集團啊!所以你就好好學習,考上U大,行不?我可聽許老師彙報說,你和他都信心滿滿啊!”

喬慕意無奈地一撇嘴,擡眼看許辭修,用眼神沖他吐槽:你跟我爸說這些幹嘛?他可是那種給點顏料就能開染坊的主兒!你這一說,他指不定已經提前給我籌備好“熱烈慶祝喬慕意考取U大設計學院”的升學宴了呢......

接收到她這樣的視線,許辭修依然沒什麽表情。喬慕意對此已經很習慣了,她垂頭站起身,拿着已經播放完視頻的手機,準備還給許辭修。

卻在這時,許辭修忽然跨出一步,走到喬慕意面前,在她怔忡之下,張開雙臂,用力把她擁到懷裏。

喬慕意眼睛瞬間睜大了些,腦子卻一片暈暈乎乎的。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猝然加速,而以這心跳做背景音的,是許辭修貼在她耳邊說出的話:“這是你父親給你的成人禮寄語,而我......我只想說,我在。”

成人禮的寄語,多半是對未來的一種期許和祝願。然而許辭修給喬慕意的,卻只有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我在。

好像是在說,之後的歲月,他都在。

喬慕意張了張嘴,本能地想說些什麽俏皮話,然而她發現自己什麽也說不出來。

她的呼吸像心跳一樣顫着,在許辭修的耳邊輕輕搖曳。

抱着她的許辭修本能有一絲僵硬,心口像是被女孩的呼吸給晃得酥癢,又晃得心疼。

兩個人在午後的陽光裏這樣擁抱着,于是陽光落在他們身上,就好像有了雙倍的溫暖。

遠處提着簸箕和掃帚的清潔工走了過來,看着這一對年輕的孩子,忍不住大聲道:“哎呀,現在的年輕娃還真是越來越大方了.......”

喬慕意聽到陌生人的聲音,本能從許辭修懷裏縮了出來。她那張白皙的小臉此時漲紅的像是塗上了一層草莓糖霜,一撇開頭,又能看見她修長的頸線上不知不覺也爬上了一層紅暈。

許辭修瞄了她一眼,收回視線時顯得有幾分難得的慌張。

他清了清嗓子,道:“演講相關的流程已經過了,接下來,德海會安排一個錄制好的紀念片。我已經找負責這個的老師提前把片子要了過來,你也看看吧。”

說着,他低頭操作手機,動作總顯得有幾分不自然。

等他終于操作好的時候,這次卻不是把手機遞給喬慕意了,而是擡起頭,示意喬慕意來他身邊,和他一起看。

喬慕意猶豫了一下,向着清潔工的方向瞄了一眼。她看見清潔工已經走到另一端去了,隐隐還能聽到什麽“還真登對........”之類的話。

喬慕意臉紅了紅,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地湊到了許辭修的身邊。

兩個人并肩站着,一起看着許辭修手機上的視頻。

對于畢業生來說,成人禮是挺重要的一個儀式,德海中學在這方面也是花了心思的。這個紀念視頻,撷取了喬慕意他們這一屆學生從大一開始的各種重要場合的珍貴資料。喬慕意看見了她參加過的晚會、運動會、社團活動,而他們藝術生還有專門的鏡頭,拍攝了他們在集訓時去外地采風的場景。

這真的是時間的印記。若不是集中觀看過這一波影像資料,喬慕意也很難在生活中發現,那些和她朝夕相處的同學,其實在這三年間變化如此之大。

她帶着感慨看到了結尾。回顧了過去,自然要展望未來。視頻的最後,不少往屆畢業生出鏡給師弟師妹們加油鼓勁。

最後一個鏡頭,喬慕意看到了許辭修站在U大的門口,舉着個牌子,上面寫着:我在U大等你。

喬慕意笑道:“許師兄,你也參加這個視頻的錄制了啊?”

許辭修平靜道:“沒有。”

頓了頓,他又說:“這是給你的單獨版本。所以我單獨錄了個鏡頭,剪輯了進去。”

喬慕意一怔,所以許辭修的那句話.......只說給她一個人?

她正怔着,許辭修又道:“接下來,該是送禮物的環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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