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先前看見過劉大妹, 那體格那精氣神兒,怎麽看都不像是能瘋的人啊。”祝老太太性格開朗大方,很快就和其他袁家村的老太太打成一片。

“哎, 這天有不測風雲, 人有旦夕禍福, 那劉大妹确實跟個母老虎一樣, 但歸根結底還是個有血有肉會生病的人吶,早在春種的時候那劉大妹就感染了很嚴重的風寒,吃了不少藥, 後來雖說好了, 但人比以前清瘦了不少,我估計是那個時候落下的毛病。”袁家村的一個花衣老太太, 一面吃着豆花, 一面喋喋不休的和祝老太太說着話, “等我最近再見劉大妹的時候, 她就有點不對勁了,說起話來前言不搭後語, 直到昨天打傷了袁老六和祝有才直接跑上了山,現在找都沒找回來。”

另一個老太太哼了一聲, 接着話茬道:“要我說就是那祝有才的錯,他就是個掃把星啊,你們瞧瞧他,之前把祝老二和李蘭花坑進了大牢,現在又把劉大妹坑成了瘋子, 你們說說是不是這麽一回事?”

花衣老太太反駁道:“你別這麽說啊,那祝有才其實挺慘的,自從來了咱們村兒,瞎子都知道那劉大妹給祝有才穿小鞋,還有那老袁家的袁家興,和祝有才是同窗,卻對着人家冷嘲熱諷的。”

祝老太太從這對話裏了解了不少內情,她繼續打聽道:“你們說那袁家興是祝有才的同窗?”

“嗯,我先前聽周彩鳳說過,袁家興和祝有才是同一個書院的同窗,而且一直比祝有才深得書院先生的喜愛,這娘倆沒少因為這事兒,嘲笑不能繼續去書院念書的祝有才。”

祝炎在旁邊把這些老太太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而且隐約覺得這劉大妹突然發瘋和袁家興莫名其妙摔斷了腿都與那祝有才有關。

這個猜想一直到了祝炎再一次見到齊連海的時候,适才全部說出來,齊連海在聽完祝炎的猜測後,放下手裏的筷子,靜靜思索起來,片刻過後他疑惑說道:“若說祝有才因被袁家興嘲笑,一怒之下放火燒了老袁家的儲糧倉,傷了袁家興的腿,這一切說得過去,但劉大妹那我有點想不明白。”

“嗯?哪裏?”

“我之前在給老袁家處理案子的時候,無意間看見過祝有才,那祝有才簡直大變樣,瘦的皮包骨不說,眼底烏青見人就躲的樣子,讓人看了都打怵。”齊連海喝了杯茶,看向祝炎繼續說道:“按照祝有才那樣子,你說他怎麽可能會把劉大妹弄瘋?怎麽想都不可能啊。”

不得不說,齊連海說到了點子上,祝炎此刻也不再說話,沉默的思索着這其中的緣由,而與此同時,齊連海再度起身,和陸招福說了兩句話,轉過頭繼續和祝炎說道:“我先走了。”

“這麽快就走了,你不說今天下午沒活兒的嘛?”祝炎看向突然間行色匆匆的齊連海,心裏有些納悶。

另一邊,齊連海似是看懂了祝炎的表情,他笑着解釋道:“雖說咱們還不知道祝有才是否與劉大妹突然發瘋失蹤一事有關,但他确實和老袁家着火一事有着幹系,我決定把這事跟大人禀報一下,把祝有才捉拿歸案,順便問一下劉大妹的案子。”

祝炎在一旁聽了,也不再挽留,送走了齊連海,開始期待案件的後續,卻不想自己再見齊連海的時候,才知道祝有才早就在官差出現之前,偷偷拿走袁老六的銀錢,連夜離開了袁家村,現在整個官府都在追捕祝有才,卻仍舊沒有抓到。

這事鬧了将近一個月也沒有結果,最後落得個不了了之,這個時候已經到了盛夏,天熱得人都懶得出去。

這一天,祝炎從金沙村回到鎮上的家裏,他看着袁宵正站在門口眼巴巴的等着自己,于是快步走上前,接過袁宵遞過來的濕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這才笑着說道:“你怎麽不去裏面等我,這門口人來人往的,你不嫌吵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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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個人去村裏照顧豆地我放心不下,你還不帶着我去,我只能在家等你了。”袁宵怨念的逡了一眼祝炎,随後拉着祝炎的手往自家鋪子的廚房走去,開始給祝炎準備飯菜,同時還不忘在一旁詢問着,“阿炎,地裏現在怎麽樣了?”

“嗯,咱們家的豆子和去年長得一樣壯,而且雜草也不多,所以我一個人不怎麽累。”祝炎倚在廚房門口,看着袁宵忙碌的身影,臉上揚起柔和的微笑,他走上前從後面抱住袁宵,用下巴抵着袁宵的肩膀,吸着袁宵身上獨有的溫暖氣息,許久過後,他悶聲說道:“袁宵,我來做吧,你歇着。”

“嘿嘿,你再讓我歇着我自己都看不過去了,你說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不能去後院幫阿奶他們幹活,更不能跟着你幹活,我都快憋瘋了。”袁宵伸出手摸着放在自己腰間的遒勁手臂,随後又半開玩笑的說道:“你再這樣慣着我,以後孩子出來會學壞的,自家爹爹都不幹活兒,他肯定會有樣學樣,以後也不幹活兒,娃娃要從小養起,咱們是他的雙親,自然要把他教得明明白白,以後也好做人。”

祝炎知道袁宵這話裏的深層含義,也知道袁宵的執念所在,他側過臉咬了一下袁宵的耳垂兒,低笑着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教育好咱們的孩子,但是這和我對你好沒有任何沖突,我以後還會像現在這樣摟着你抱着你,什麽都不讓你幹,而且我還要告訴咱們的孩子,他的爹爹必須寵着。”

“……”袁宵聽着祝炎的話,不禁抿着嘴巴笑了起來,他用手摩挲着祝炎的手臂,小聲說道:“阿炎,謝謝你,給了我曾經最不可能擁有的東西。”

自從和祝炎成了親,袁宵整個人就像掉進了蜜罐裏一樣,這種讓人心安的甜蜜讓他忘掉了過去的種種,從而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祝炎身上,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和祝炎一直這樣相扶到老。

祝炎聽着袁宵的感謝,擡起頭親了一口袁宵的臉頰,輕聲說道:“都老夫夫了,還說什麽謝謝,再亂說我就親你,當着所有人的面親你。”

有了祝炎這句話,袁宵這才老實了,他見鍋裏的米飯快要熟了,回過頭親了一口祝炎的嘴唇,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雙眸流轉着溫情,“阿炎,飯菜快好了,你現在去後院叫阿奶他們過來吃飯吧,我去前面叫玉竹哥夫和鐵蛋堂哥。”

“好嘞!”祝炎戀戀不舍的松開了袁宵,随即轉過身準備去後院找家裏人吃飯,卻不想自己這剛一轉身,後面就傳來袁宵的呻-吟聲,祝炎回過身就看着袁宵抱着肚子蹲在了地上,他快步走上前驚呼道:“袁宵,你哪裏不舒服?我帶你去找大夫。”

袁宵見祝炎要抱自己,立即擺手拒絕,他單手捂着肚子,喘了半天,适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咱們的娃好像要出來了,你快找阿奶,找接生婆,醫館的小老頭不擅長這個。”

“嗯,那你等我,我這就去喊。”祝炎把袁宵扶坐在椅子上,就看見那頭孫玉竹匆匆趕了過來。

孫玉竹瞧着眼前的情景,也有些慌了,他慌裏慌張的說着,“袁宵這是要生了,阿炎你留在這,我,我去找阿奶,要生了,要生了!”

片刻過後,孫玉竹就把祝老太太叫了過來,同時還連帶着老祝家的其他人,祝老太太剛從烘幹房裏出來,滿臉的汗,她看着袁宵那斂眉輕喘的模樣,伸手随便把自己臉上的汗擦幹淨,側過頭對着老祝家衆人安排道:“老大,你和鐵蛋去把北街角的負責接生的人請過來,我和白珍燒熱水,老頭子你和玉竹哥兒把咱家店裏的客人遣走,別忘了跟他們賠不是,咱們家袁宵這事兒是大事,咱們哪有時間接待客人,快快快都趕緊忙起來。”

随着祝老太太一句話,大家登時忙了起來,祝炎更是小心翼翼的把袁宵從椅子上攙扶起來,并對着祝老太太說道:“阿奶,我先把袁宵扶進裏間,他這麽坐着肯定不舒服。”

“成,我跟你一起去,你一個人忙不開。”祝老太太說完就跟着祝炎一起把袁宵攙扶進裏間。

進了裏間,袁宵躺在已經鋪好的火炕上,他擡起頭看着滿地轉悠的祝老太太,以及正坐在椅子上,擔憂得看着自己的祝炎,他那蒼白的臉上扯出了一抹和祝炎在一起時才有的溫暖笑容,“阿炎,其實沒有那麽疼,就是熱了,你不用擔心也不用害怕,我不會有事。”

本來還在地上急的直轉悠的祝老太太,在聽到袁宵那句話的時候,鼻子一酸轉了過去,祝炎也知道袁宵在騙他,單從袁宵那一直緊揪着棉被的手,他就知道這其中的痛,他伸出手,撫摸着袁宵的腦袋,臉上硬是擠出了一個微笑,“嗯,不害怕,我會一直守着你,你疼了就喊我,我陪着你。”

“嘿嘿,嗯!”袁宵身體的痛感越來越強烈,但他卻沒有哼出一聲,他僅是笑着看着祝炎,心裏堅信着自己的信念,只要是為了祝炎,就算是在鬼門關裏走一圈,他照樣還是能回來,因為祝炎是他的執念,是他的希望。

沒過多久祝老大和祝鐵蛋就帶着一個中年老哥兒過來了,這個中年老哥兒姓方,是妙手醫館裏最有經驗且負責專門給哥兒接生的人。

早在袁宵有了身子後,祝老太太就開始幫袁宵尋找專業的接生人士,畢竟這哥兒和女人不一樣,自然是要請懂的人來。

方大夫進了屋就遣散了屋裏的所有人,在看到袁宵那大肚子的時候,那嚴肅的臉上還是流露出一抹驚異之色,他對着祝老太太說道:“祝老夫人,這哥兒的肚子裏肯定是雙胎啊,這平常女子都少有的,更別提哥兒了,這是雙喜臨門,好兆頭!”

“那大夫,我夫郎會不會難受啊。”祝炎沒有跟着老祝家的大部隊離開,他一臉急切的等待着方大夫的回答。

“這生子自然是要疼的,所以你以後一定要更疼他才行。”方大夫見祝炎仍然沒有要走的意思,直接上前又勸了祝炎好幾句,這才把人勸出了門外。

祝炎自從被趕了出來,他就和老祝家的其他幾個人,站在門外轉來轉去,一段時間過後,祝炎聽到裏面孩子細小的啼哭聲,整個人都不淡定了,他轉過身對着祝老大說,”大伯,我咋只聽到孩子的哭聲,我家袁宵從開始到現在怎麽一聲都沒有呢?”

其實不光祝炎疑惑,祝老大也跟着懵了,他也有些緊張的說道:“我也覺得不對勁兒啊,你大伯母生你鐵蛋堂哥的時候,那叫得撕心裂肺,順便還罵了我祖宗十八代,你家夫郎這狀況我着實不懂了。”

祝炎更慌了,他在自家大伯母白珍再一次端着水盆出來的時候,立馬走上前,詢問道:“大伯母,袁宵怎麽樣?”

白珍出來剜了一眼祝老大,随後一臉喜氣的對祝炎說道:“袁宵沒事兒,他給你生了倆大胖娃娃,一個小漢子一個小哥兒長得老好看了,他現在身子虛得慌,正在裏頭休息呢……哎……阿炎!”

祝炎這個時候哪裏還會想其他的,他一個箭步沖進了裏間,在他看到袁宵那張慘白的臉時,這才放緩了腳步,輕輕走到袁宵身邊,他摸着袁宵盡是汗水的臉頰緘默不語。

本來緊閉雙眼的袁宵,在感受到祝炎的碰觸後,緩緩睜開了雙眼,他眉眼裏盡是滿足的笑意,随後輕聲說道:“你快看看他們。”

“對,阿炎你快來看看你和袁宵的孩子。”祝老太太呼喚着祝炎,看向火炕的另一邊,在祝炎看到那兩個白淨的小娃娃時,稀罕說道:“方大夫說,這倆孩子是他接生接過最胖乎的兩個,雙胎很少有這樣的,你看這小漢子多像你小時候,還有這小哥兒和袁宵宵時候多像。”

“這是袁宵會生,這兩個小娃娃真的是俊啊,胖乎乎的太招人稀罕了。”白珍湊上前,笑得一臉慈祥。

祝炎沒有說話,而是認真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兩個小奶娃娃,那白胖白胖的模樣,長長的睫毛紅潤的皮膚,讓祝炎一時間感動不已,這兩個孩子是他和袁宵的孩子,他們兩個人的血脈!

祝老太太察覺到祝炎的感動,臉上泛起慈祥的笑容,說出了當下最為嚴肅的問題,那就是取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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