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清風看向謝焉,謝焉目光如炬的看着匪首片刻,冷聲道:“你走吧。”
匪首喜形于色,忙不疊的給小弟們打手勢,一邊溜得飛快,一邊回頭看,生怕沒走幾步,便被人就地斬殺,好在他跑出老遠,那被他攔下的幾人,也沒動手的意思。
匪首稍稍放心,依舊不肯停下飛奔的腳步,回想起前幾日八神殿之人找到他時的景象,讓他務必将人攔下,無需做什麽,人問什麽,他如實回答便是。
他本來不想答應,礙于八神殿可怖的名聲,加之許下的重金,那些金銀已夠他養活寨子一些時日,直至寒冬遠去,暖春來臨。
馬車再次動起來,傅庭秋的目光在梁天闕身上徘徊不去,方才那人說話時,梁天闕神色微變,即便是細微到不易察覺,亦是被傅庭秋看見。
婳祎将窗簾掀開細細的一條縫,放眼望去,滿目黃土,未見一絲花紅柳綠,也未見一絲人煙,她放下窗簾,輕聲道;“塞外,當真荒涼。”
傅庭秋:“姑娘看見的只是風景。”
婳祎:“我記得少莊主曾說過塞外以強為王,想必人心也是荒涼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對面的梁天闕倏然擡頭,目光不善。
婳祎這才驚覺說錯了話,她咬唇,片刻後輕聲道:“是我失言,梁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梁天闕:“姑娘所言極是,正因塞外人心涼薄,荒無人煙,我們這些人方才擠破了腦袋的要往中原跑,中原的山清水秀,車水馬龍,皆在深深誘惑着塞外不安分的人心。”
婳祎倍感尴尬,梁天闕這半是擡舉半是埋汰的話,硬是讓她無話可說。
偏偏梁天闕不自知,又道:“姑娘不必覺得尴尬,事實如此,我亦看在眼裏。”
傅庭秋:“梁公子再說下去,婳祎姑娘便要無顏再見你了。”
梁天闕睨了傅庭秋一眼,唇角一收,總算沒再說話。
三人不再交談間,馬車再次停下來。
不等傅庭秋詢問,傅來先挑開了車簾。
傅來:“公子,客棧到了。”
先行一步的紳叔處處小心,事事提防,客棧吃食等早已飛鴿傳信給傅庭秋,此時他們落腳的客棧,便是傅珅多做打探後,方才親身住過的地方。
客棧談不上富麗堂皇,也談不得多舒适高雅,只能稱之為一處簡陋的驿館。
這已實屬不易,畢竟他們入了塞外,在黃土間走過,又到黃沙間,未見到一處能住人的地方,連個活人都極難遇見。
傅庭秋下車時,戴了頂鬥笠,容貌出色的婳祎亦是同樣打扮。
別看客棧簡陋,客棧內的人卻是不少,傅庭秋一行人進去,剎那客棧內無論在做何動作的人,齊刷刷的向他們看來。
饒是見多識廣的清風,也未能頂得住這麽多人看,他面皮幾不可見的抽了下,摸摸鼻尖,揚聲道:“掌櫃的,來桌好菜。”
“哎,這便來了。”
人未至,這把燕語莺聲的好嗓子先讓人生了好印象。
掌櫃的面容尋常,但那雙靈動的眸子為她增色不少,輕移蓮步行至幾人面前,淺笑道:“客官随我這邊來。”
掌櫃領着幾人往裏走,直到靠窗的一桌,将幾人招呼坐下,她問道:“幾位要吃些什麽?”
清風:“勞煩掌櫃的随意上些吃食,我們行走許久,腹中饑餓顧不上許多,若是可以,還請掌櫃的上些茶水。”
掌櫃雙眸一彎,笑盈盈的應下,轉身似交代後廚去了,路過走道一桌時,還被一滿臉絡腮胡的大漢拍了下臀部,掌櫃的反手便是一巴掌,嬌嗔一聲,又走了。
清風收回目光,低聲道:“還算安全。”
謝焉沒搭腔。
傅庭秋:“人比預想中多得多。”
梁天闕:“方圓百裏只得這一家客棧,來往人想尋個落腳地,只有這裏。”
傅庭秋:“你來過這裏?”
梁天闕搖頭:“出入中原不止這一條路,不過這是最近的一條,想避人耳目的話,有的是小路可走。”
傅庭秋:“這裏不會有你說的人肉包子吧?”
梁天闕唇角一勾,壓着聲音道:“說不定,這掌櫃的一看便不是善茬,你們小心些。”
傅庭秋隔着白紗凝視梁天闕片刻,輕聲問:“莫非掌櫃的下手時,會漏掉你?”
梁天闕:“我不過随口一說。”
傅庭秋不再說話,因掌櫃的去而複返,身後還跟着兩個壯漢,壯漢手中端着幾個甚為小巧的菜碟碗筷,放下時,掌櫃的目光直勾勾的黏在謝焉身上。
掌櫃:“幾位慢用,若是想要其他的,盡管喚我便是。”
清風喚住要離去的掌櫃的,面上帶笑:“掌櫃的,可有空餘客房?”
掌櫃目光在謝焉身上停留許久,神色微動,笑道:“自然是有的,幾位要幾間房啊?”
清風:“五間。”
掌櫃點頭:“有的,待客官用完飯,我便讓人領幾位看看。”
清風笑道:“有勞。”
掌櫃扯着手絹,含情帶怯的望着謝焉,嬌羞道:“公子客氣了。”
等掌櫃的一走,清風弄眉擠眼:“直覺告訴我,有事要發生。”
傅庭秋:“是啊,你覺得會發生什麽事呢?”
清風微微收斂,拿過饅頭掰開,吃了兩口,道:“掌櫃的看上老三了,要不要老三犧牲一下,博得些消息?”
未等傅庭秋口出歹言,謝焉一個眼皮子撩過去,薄唇輕啓道:“休想。”
清風遺憾,那遺憾不知從何而來。
傅庭秋唇角微勾。
拿着饅頭細嚼慢咽,另一只手在桌下慢悠悠的落在謝焉的大腿上。
謝焉吃饅頭的動作一頓,微微側目,掃了他一眼,隔着白紗看不真切,但謝焉知道此人此刻定是一臉壞笑。
傅庭秋的手放在謝焉的腿上便算了,還頗為不老實的順着腿往上探,未到地方,便被止住。
傅庭秋咀嚼動作停住,試着抽出手,奈何謝焉鐵了心要給他點教訓,雙腿力量很足,傅庭秋抽了半天,紋絲未動。
他咬着饅頭,心裏壞水止都止不住。
謝焉本是打算只要傅庭秋老實些,便放開,誰知這人不知死字如何寫的,屈起手指在他腿上慢慢摩挲,細細索索,密密麻麻,讓謝焉頃刻間想到自作自受一詞。
傅庭秋心中暗笑不已,使壞的手還未消停完,便被捉住了。
謝焉将他的手攥在手心,偏頭警告的看他。
傅庭秋揚起笑容,想起戴着鬥笠,遂将吃了一半的饅頭遞過去。
謝焉擡眸看他,還是沒松手,誰知道松了手,傅庭秋會做什麽。
這頓飯便在二人手牽手中吃完,桌上素菜被洗劫一空,剩下許多肉食,進客棧前,梁天闕曾說過,千萬別吃肉。
清風招來小二,将掌櫃說的話一字不落的說與他聽。
店小二了然的帶着幾人上了二樓,木梯踩在腳下發出吱呀吱呀的崩壞感,傅庭秋邊走邊四處看,他帶着鬥笠,倒是為他做了一番好遮掩。
在他們用飯時,客棧內用飯的人少了許多,大多數都已回房,日頭鄰近西山,黑夜即将降臨,無事之人該是早早歇下。
店小二頗為客氣的為幾人一一推開房間,讓幾人自行挑選。
傅庭秋這才發現清風要的是五間上房,而他們一行則是六人,用心險惡,瞑目昭彰。
清風察覺到傅庭秋的目光,故意落後一步,小聲道:“我這都是為了你們好。”
傅庭秋同樣小聲道:“那我該謝謝你了。”
清風擺手,低聲道:“以後都是一家人,別這般客氣。”
傅庭秋:“你知道多少?”
清風擡眸看一眼謝焉的身影,對方正順着小二走,并未發現他與傅庭秋的竊竊私語:“你二人初生情愫時,我便知道你注定是我知南樓的一份子,時至今日,你與老三情定今生,我都知道。”
傅庭秋嗆了一下,深深覺得清風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不是吹噓的。
當即唏噓道:“我初初向他表明心跡時,他可是愛答不理的,看模樣清高的緊。”
清風驚詫,壓低聲音将那日在芙蓉閣包廂內說過的禦夫之術,完完整整的交代給傅庭秋,末了意猶未盡道:“他是個面冷心熱之人,但心思通透,你需小心些,莫被他察覺。”
傅庭秋連連點頭,心想:清風看着年紀不大,從哪知曉這一套套的小伎倆?
房間便如清風那般說的定下來,傅庭秋與謝焉一間。
這在幾人間本便不是什麽稀奇事,幾人各回各的房間,待房門關上,傅庭秋摘下鬥笠,方才走到桌前,謝焉便壓了過來。
謝焉:“碰我?”
傅庭秋放開到手的茶盞,伸手在謝焉唇上揩了下:“謝樓主是塗了金粉的娃娃麽?碰都碰不得。”
謝焉似笑非笑:“我是。”
傅庭秋長眉一挑,在謝焉身上來回碰了幾下,擡手細看,故作驚奇道:“金粉呢?我怎麽未看見?”
謝焉:“在這。”
話音未落,已将人帶到床上,謝焉低聲道:“有古怪,掌櫃的不似尋常人,心動期高手,店小二身上有蠱,靠近時有腐敗的味道。”
傅庭秋攬住謝焉:“哎呀,公子,白日宣淫要不得。”
傅庭秋欲拒還迎的聲音響起,謝焉偏頭側目看去,門縫罅隙間有道淺淺的玲珑有致的身影,不難看出是何人。
謝焉眯眼盯着那道身影,低笑:“別躲,讓公子看看你的身子好沒好全。”
傅庭秋摸出幾塊碎銀,遞到謝焉手中,嘴上配合嬉笑道:“公子別這樣,我,我自己來,這衣衫繁瑣又貴重,若是被公子扯壞了,我可沒錢再買。”
謝焉捏住碎銀,蓄力待發,哼笑一聲:“公子有的是錢,你想要多少件,公子都給你買,快過來,讓公子好好疼疼你。”
話音方落,房內傳出一陣即便是壓低也無法自控的喘息聲,伴随着幾句求饒聲,聽的過道內的掌櫃心神複雜,她想,門主特意囑咐,此次接待的中原來客各個身手不凡,防備心異于常人。
讓她好生看着,若是可以,想方設法将人斬草除根。
她原先以為是什麽樣的高手,擔得起門主這般小心,誰知竟是個沉迷美色的貨色,武藝高強也無法為其保命,其他幾人倒不難對付,只是那七星寨的少當家,讓人有些為難,是直接剁成肉餡還是送回七星寨呢?
掌櫃的一時間難以抉擇,隐匿身形,悄無聲息的下樓,待更晚些,将人一把放倒,再行決策吧。